“好,我没课的时候都在学校。”季席合上了文件夹还给管佳。
管佳眼睛一亮。没想到季席这么轻易就应下了这件事。
季席在学校露面的时间多了,自然有很多大二、大三的团体看上了季席的模样,打起他的主意。但这个季席只是上课的时候在教室,没事的时候就在寝室。
管佳在学生会弄了一份季席班级的课表,打算在下课之后在教学楼前堵季席。本以为还需要磨破嘴皮子来请这尊大神,没想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没问题。”管佳在文件里唰唰写下一串数字,把文件夹递给季席,“剧本,还有我的电话号码,周六上午九点,主楼门口,不见不散。我先走了!”
季席朝管佳笑了一下,把文件夹和课本一起握在手里。
裤袋里的手机又响了,季席看了一眼,挂断了,顺便把徐未寒加入了黑名单。
回身准备走的时候,与身后站着的人四目相对。徐未寒穿着西装站在校园里,十分显然,而且徐未寒的视线死死的盯在他身上,想让他不注意到都很难。
季席看到徐未寒突然就记起,这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徐未寒。
他本以为这半个月已经彻底,彻彻底底的将这个人踢出自己的心。但徐未寒早已经占据了一处生根发芽、恃宠而骄的摇曳着树叶嘲笑他。
笑他白痴,笑他活该横死。
季席攥紧的手中的课本,书页刮在手上,有点疼。但手上的痛感不管放大多少倍也抵不上心上不停顿的钝痛。
想让眼前的人滚,想让那个人死,想要徐未寒陪葬。
徐未寒的眉头紧紧得皱在一起,没有一点笑意,“这半个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别任性,我很担心你。”
看着徐未寒强忍着怒气,冷着声和自己说话。季席松了拳头有点想笑,分明现在怒气冲冲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才对。他还没与徐未寒争辩些什么,徐未寒倒是意味分明的埋怨他任性。
“给我一个必须接你电话的理由。”季席弯了弯嘴角,随意的说道。
徐未寒说不出来理由,有些难堪的拖长了音,“季席,你别闹了。”
“我们除了朋友之外,什么都不是。我没有理由必须接你的电话,也没有理由必须和你见面。我喜欢怎么做都可以,挂你电话也好,不应你的邀约也好。”季席快速的打断徐未寒的话,条理分明的说了一长串。
徐未寒愕然。以往季席见了自己,眼睛都会一亮,眼睛弯弯的看着自己,分外的感染人。今天,他站在那里,弯着嘴角,眼底没有一点笑意,而他们中间也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缝,这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裂越大,巨石滚动的声音轰隆。
徐未寒半晌没有吭声,满脸的难以置信。季席微歪了脑袋看了一会儿,连一声再见都懒得再说,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陶林正躺在床上拿平板看电影。音量开到最大,整个寝室都充斥着电影的音效。
季席进了屋关上门,陶林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从上探出脑袋幽怨的看了季席一眼。
“席子,你回来好晚啊,快饿死了。”陶林可怜兮兮的控诉回来晚的季席。陶林猛地悟到了什么,一拍脑袋,眼睛一眯又道:“是不是妹子太凶猛,你就从了!”
季席把课本和文件夹放在自己的桌子上,揉了揉头发。
季席住的寝室有三张床铺,一张床铺空着,所以默认为两人寝,只有季席和陶林两个人。季席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翻起了文件夹里的剧本,陶林眼尖看到了十分可疑的文件夹,三两下从床上爬了下来。
“情书?”陶林嘿嘿一下,将脑袋凑了过去。季席直接敲了陶林的脑袋一下,站起身来,换了一件短袖。
“还吃不吃饭,快点换衣服。”
陶林也终于看清了文件夹里面的内容,不感兴趣的撇了撇嘴,然后欢快的换了一身衣服和季席出去了。
3、心死
季席提着给陶林从早餐车买来的一碗粥和一屉包子进了寝室。
陶林昨夜对着游戏奋战到了午夜三点,此时还昏迷不醒。陶林听到关门的声音,在床上扭动了一会儿身子,哼唧了两声,又撑不住眼皮太重会周公去了。
季席把早餐放在了陶林桌子上,兜里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提到耳边,喂了一声。
嗯…我不忙…好的,晚上见…阿姨再见。
挂断电话以后,季席头痛的坐在椅子上,将手机在手里攥紧了。
半晌季席的手机响了一声,短信提示音。
集合延后,有事电话联系。后面署名是管佳。季席简单的回复了一个好,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下午四点,天还亮。季席套了一件黑色薄外套在短袖外,走到校门口当想要拉开出租车的车门,后面的一辆SUV快速的停在了他的右手边,按了两下车喇叭。
黑洞洞看不清里面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徐未寒的脸,“上车。”
季席别过脸将出租车的车门拉开,就听身后徐未寒缓慢得说了一句,“爸妈还不知道我们吵架了。”
季席父母早在五年前离异,各自组建了家庭。亲生父母留给他的亲情,只有每个月按时汇来的钱。
直到徐未寒带着他到了徐家,那种被亲人关怀的感觉,竟是来自于徐爸爸和徐妈妈。
对自己真正好的人,季席狠不下心去拒绝去伤害。
季席眯了眯眼,松开了开出租车门的手,转身上了徐未寒的车。
徐未寒侧过身子想要给季席系上安全带,却被季席一只手臂挡了回去。徐未寒也不恼,侧着头看季席把安全带系好,才踩下油门。
“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嗯?给个期限,让我准备一下。”徐未寒说着,自己笑了一声。
“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季席偏了偏头,轻笑道,“那我现在肯定的告诉你,徐未寒,我不想陪你玩了。如果不是阿姨打这通电话,我不可能再坐上你的车。”
这是徐未寒第二次觉得季席的话就像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自己的身上,鲜血淋漓。而对方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平静得不像话。
而季席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再也寻不见一丝一毫的缠绵,只有拒之千里的冷漠。
“你说不玩就不玩,我还没同意。”徐未寒猛地一刹车,在红灯对面停住了车。
“我玩不玩是我的自由。”季席勾了勾嘴角,极尽全力的激怒徐未寒。
徐未寒的脸绷紧了,没出声,突然将车掉了头,向回走,冷着脸锁上了车门。
“去哪儿?”这根本不是去徐家的路。
十分钟之后,季席被徐未寒拽着胳膊进了酒店的一间包间。包间内一张能容纳二十个人的桌子,只松松散散的坐着七八个人。一中年男人看到进了屋子的徐未寒和季席一愣,随即起了身子上前。
“徐总!”
徐未寒朝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听说王导今年有一个贺岁档的影片,角色选得如何?”
王导瞄了一眼徐未寒身后站着的季席。季席模样出挑,八成和徐未寒有什么不能说明的关系。
王导笑呵呵顺水推舟道:“男二号还空着,”佯装惊讶的看向季席,“啧,这小孩太符合气质了。”
眼前的王导,季席前世没有与之合作过。但在一个圈子里多少听说了一些关于王导的传闻。
王导电影的演员常用新人。而这些新人换了名大多最后用肉偿了。
徐未寒带他到王导面前,是想怎么样,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过。
这就是他一心一意惦记了九年的人,季席强忍住了恶心,挣开徐未寒的束缚。
徐未寒三两步走到桌子前,拉过一个椅子坐下身来,认真的抬头看季席,从脚看到头,又从头看到了脚,微微摇了头,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包间的门大开着,门外幽幽的路过一人,默默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季席站得位置刚好将那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俞钦。两个人的目光匆匆的对上,俞钦先行撤走了视线,进了对面的包间。
王导有点懵了,徐未寒这是在搞哪一出戏?带了一个人上门,又不同意出演男二号。莫非嫌弃男二号,想要男一号?王导有些为难,“这…恐怕有点难办吧。”
徐未寒挑了挑眉,“你是导演,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没演过戏,在贺岁档跑个龙套就已经不错了。”
这一回,王导听懂了,惊喜的笑了起来。
这徐未寒分明是在整这个学生,而且亲自送学生上门叫自己整。
王导绕着季席转了两圈,目光在季席腰部以下的部分来回的打转,又掐着下巴看季席的脸。
“男三,怎么样?”王导掐了一下季席的腰,笑了起来。季席没动,看着王导笑了一下。王导一看季席没反抗,手不安分的搭上了季席的肩,把他拉到椅子上坐好。
端了一杯酒给季席。
王导瞄了一眼徐未寒,看徐未寒脸色不变,没有一丝的动怒。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王导想着,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道:“来,陪我和徐总喝一杯,明天男三就是你的。”
季席一仰头,将酒一口一口的灌进嘴里。虽然只是啤酒,但灌得有些急,只让他觉得头晕目眩。
在场的几个人连番的上来灌酒,虽然不明徐未寒在搞什么,但都丝毫不敢怠慢。
连灌了几杯,季席觉得心里的钝痛都已经消失了。
重生之后见到徐未寒第一面的时候,心中那种钝痛时刻提醒着他,他放不下,放不下徐未寒,放不下这一往情深的九年。
他恨徐未寒。
但大多数的恨又都源于爱,因为背叛、因为付出和收回失衡、因为通晓欺骗,因为很多可说或不可说的原因,迫不及待的由爱生恨。
季席不敢承认重生之后的半个月,他还爱着那个人,拼了命日夜叫嚣着,又爱又恨。
这钝痛终于在这一刻被所有徐未寒的绝情决意全部割断,连心中的恨都随着爱快步的倒退。
王导的胳膊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皱了皱眉,一手甩掉王导的胳膊。王导被甩的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扬手就要一巴掌。
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王导顺着胳膊看了一眼,顿时哭笑不得。
“徐总…”您到底是想怎么样。
徐未寒一一接过摆在季席面前的酒杯灌了下去,站着不说话生生灌了很多杯下去。
放下最后一个空杯子,徐未寒有些晃,拍了下桌子对王导说:“季席,男主角。赞助不会少。”
王导一听赞助眼睛亮了,连忙点头。至于季席是谁,王导一点都不关心。
季席瞥了徐未寒一眼,没说话。
“就这么说定了,徐总。”
徐未寒靠在季席的椅背上,胳膊拄在季席的肩上,轻轻的说了一句:“季席,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没了你、我什么都不是?季席抬手扫开了徐未寒的胳膊,徐未寒没了重心铿锵了一下,勉强站住了身子。
徐未寒喝醉以后,王导还有他的几个狐朋狗友早就跑不见了,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季席拉着徐未寒的一个胳膊强拉到酒店门口,吹了点风,季席瞬间觉得有些清醒。
两个胳膊还拽着他今生今世最讨厌的人,季席立马冷了脸,一脸随意的把徐未寒丢在了地上。
酒店门口的两个保安还以为季席拉不住喝醉酒的人,上前帮忙。
季席不好直说自己就是想把徐未寒丢在酒店门口,指了指徐未寒的车,和两个保安一起把徐未寒挪上了车。
他从徐未寒怀里掏出了车钥匙,季席站在车门旁边待了好一会儿才开了车门,把车驶出了酒店的停车场。
季席对这个地段还是很熟悉。酒店依山而建,前方再过两个马路,就是上山的盘道。季席悠闲得打着方向盘,开到了山脚下,在绿化带旁边停了车。
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这时候没有上山的车,路上特别清净。季席伸了伸胳膊,打开后车门,把徐未寒拖了出来,直接丢在绿化带中间。
车钥匙抛物线一样丢在了他的西装上,做完这一切,季席轻轻的哼了几句小曲儿,悠哉悠哉的往下走。
走到半路有辆车驶了过去,车灯开得很亮,季席眼前一白,那车就已经走得远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两个热心的保安诧异的看了季席一眼,然后向他身后看了看,确定季席真的是一个人。
季席扬手打了个招呼,在路边打了一个出租车。
夏天夜里的风也很凉,尤其是山顶上更是低温。
徐未寒打了两个喷嚏,浑浑噩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徐未寒这个位置刚好能看纵览城市一脚的风光,身后是一片树林,还有一条下山的盘道。
手机在右手边,徐未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的页面停在短信编辑上,上面打出了一行字。
山顶夜色不错,顺路而已不用客气。署名是热心市民。
徐未寒冷着脸关了短信页面,拨了助理的电话……
4、失格
金属把手微微扭动了一下,门外的人迟疑了一下,扭开门进了屋。
窗户紧闭着,窗帘拉开,阳光撒满了整个屋子。
宁静且闲适,如果这不是一间病房的话。
病房里摆着两张床,床边分别安放了两个小柜子。靠近门一侧的病床空着,被子叠好板板整整的放在床上。
另一张床靠近窗子,床上的大男孩瞧见来人眼睛一亮,挣扎着起了身,把枕头放在背后靠着,腼腆得一笑。
“安姐,今天不忙?”
安雅把一袋水果放在了柜子上,拉过椅子坐下来,“吃过饭没?”安雅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十点,早就过了早餐时间,午餐又太早,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吃过了就吃个苹果。”
男孩套着病号服靠在床头,脸白得不像话,他低下头眉轻轻的皱起,嘴唇抿在一起。没吭声。
安雅从塑料袋里匆忙地拿出一个苹果,起身的时候碰到了椅子腿,金属和瓷砖磨出尖锐的声响。
男孩就那样低着头,丝毫没有被任何声音影响。他的颈部和背形成了一个僵硬的弧度。了无生气的行尸走肉,安雅不禁这么想到。
“我去洗洗。”安雅强压住惊悸的心,恨不得马上逃出这个病房,把男孩狠的甩在身后,甩出她的世界去。
身后的男孩却突然地轻笑起来,声音毫无波澜的说道:“你这么做也只能让他的死刑变成死缓,该死的早晚都得死。我之后便是他了,省省吧。”
安雅脸煞白,头都不回的跑出了病房,狠狠的关上了门。男孩坐在床上,听着门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幽幽的抬起头来。
光打在他的左脸颊上,另一半隐匿在稍微昏暗的地上。他眼神柔和的注视着安雅离开的方向,与方才随便将恶毒的诅咒挂在嘴边的人判若两人。
他张了张嘴,颤抖着模模糊糊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他说,谢谢。
“这条过!今天进度不错。再拍两条,收工。”《失格》的导演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道具组就忙活起来,不一会儿这个场地就空了。先前躺在病床上的季席下了床,穿好鞋子,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嘴角微微的翘起。
季席这一段时间没有闲着,没课的时候就跑到影视城,看哪个剧组需要演员。在影视城各个剧组里出龙套,摸爬滚打了一身伤。
前几天《失格》有一名年轻演员拍戏的时候,高烧不退退出了剧组。季席便打着碰运气的心思给《失格》剧组投了简历。同期在影视城的剧组对季席都不陌生,因为季席实在是快吃喝住在影视城了,导演约他见了面,当天就进了剧组。
虽然这个角色没有名字,却作为电影中的一个小高_(:_」∠)_潮,而且人物很出彩。季席拿到这个角色的时候,居然感觉到一丝丝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