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墙头上来了人影。
书正又是利落的跳下来,看见瞿海映还在,仿佛松了一口气,站定之后瞧见了一地空零食口袋,顿时脸色大变。相当不置信的,一个个捡起来检查,确认都是空的之后,一把抓住瞿海映的衣领,嘴巴抿成一条线,眼神愤怒的可以把瞿海映烧成灰烬。
瞿海映看着书正愤怒的表情,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可把书正吓了一跳,退了一步靠墙站,两人就那么对望着。
一个哭得稀里哗啦,一个眼神渐渐从愤怒变成无奈最终释然,扁扁嘴在又一次铃声响起前几秒翻墙又回去了。
望着书正翻过墙去的身影,瞿海映擦干了眼泪,忽然胸中涌起一股豪情。
自己吃光了他的零食,这么过分的事情他都可以释然,爸妈离婚算什么?没考上重点算什?
暑假结束,爸爸去了南方,妈妈辞职下海,隔壁的戏校搬了地方,瞿海映弄丢了书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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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支香烟抽尽,心中清净,身子轻快。
瞿海映把书正的兰草花再深深看了一眼,关灯退了出来。不小心瞄了一眼门口,书正还真写了个名牌,真是自己顺口胡诌的“兰窖”,不觉为那没心眼儿的书正老师叹气。
踱回卧室,不免有些踌躇,再进去是不是有点儿找不自在?就在这踌躇的当口上,房间门被拉开了……
瞿海映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书正朦胧着眼睛瞄他一眼,颇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向厨房去。瞿海映看着心紧,紧跟着书正去。
到冰箱处,拉开冰箱门,茫然地看了一下,忽然伸手拎出了鲜榨的果汁,又跌跌撞撞去找杯子。倒了半杯,一口气喝下去,浑身抖了个激灵,满意了,要回卧室。
瞿海映几乎以为书正是在梦游的时候,书正停在了他的面前。
书正抬头望着比自己高许多的瞿海映,郑重其事地喊他,“瞿海映。”
“嗯。”瞿海映挑眉毛,哟,不是梦游。
“你睡别的地方去。”书正眼神一点儿没散,更加郑重其事的语气。
瞿海映觉得这是不爽自己临阵脱逃的意思?
书正的交流已经结束,转身慢悠悠回房间去。
瞿海映笑笑,悄没声息的跟了上去。
书正跪在床下首蹭掉鞋子往床上爬,爬了没两下,脚踝被人捏住,一个不防被拖得趴在了床上,知道是瞿海映,赶紧翻身,抬脚要踹他。踹人的脚也被捏住,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被拉得坐到床沿上,双腿分开。
嘴角边一热,已经被瞿海映亲了一口了。只来得及看见瞿海映笑容的影儿,他人已经蹲了下去。接着便是腹上一热,瞿海映已经亲吻到那处了。
瞿海映拉下书正的睡裤,请出已经软软搭着的家伙,满备喜爱之心地揉捏一把,奉上轻轻的吻。
书正想着没穿睡衣的时候瞿海映不要,这时候又来脱……没能想下去呢就啊一声挺直了身板。
瞿海映的大胆动作让书正丢了魂儿,像个小学生被老师查作业一样紧张,全身紧绷,双眼紧盯着下方,关注着瞿海映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个风吹草动自己来不及反应。
初时除了紧张什么感受都没有,随着瞿海映动作的深入,书正全身上下除了那处都像是失去了感知的功能,听不见、看不见,只有那处给出无比美妙的感受。本来因为紧张而紧紧抿住的嘴唇也松开了,舒服得不由自主哼出了声儿……
书正的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侧,随着时间推移,终于因为舒服得不能自已抬了起来,放在瞿海映的头上,随着动作起来。
“嗯……瞿海映!”书正的声音压得很低,着急上火喊出这三个字之后双手没命地推开瞿海映,瞿海映不防身子一歪,只来得及抬手挡住,结果还是弄脏了脸。
书正喘着粗气看着瞿海映,用手背擦他的脸,鼻尖和脸颊上沾上的少许就被红透了脸的书正给清理了。
瞿海映看看手上的,嫌弃的拉过书正的睡衣袖子,全数擦在上面,坏心眼儿道:“能让我睡这儿了吧?”
第十四回
睡觉不关机是被逼出来的习惯,瞿海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倒是没所谓,响铃就响铃。跟书正在一起之后,瞿海映习惯性的改成震动。一来他发现书正睡觉不太容易,二来睡得浅,一点风吹草动就立马睁眼,三来震动来势汹汹第一时间就能让自己醒了,把闹醒书正的几率降到最低。但凡一震动,瞿海映头一次之后就能醒。
瞿海映一把摁住手机,睁开一半眼睛看,却是该死的骚扰电话。骂着娘放下手机,一回头瞥见书正鼓着眼睛看着自己,一点儿睡意没有的样子。
瞿海映猛地就被吓醒了,“噢……哎书正老师我吵醒你了?”
书正本来半撑着身子,摇摇头。
瞿海映揉揉自家的脸,稍微精神点儿地看着书正,“睡不着啊?”伸手摸摸书正的脸。
书正没有躲开。
书正没有躲开,瞿海映就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了几下,然后也半撑起身子来,和他对望着,“还在琢磨什么?”
书正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鼓着眼睛看着瞿海映,看呀看,就把瞿海映看笑了。
“你是不是在想之前的事儿?”说着瞿海映伸手把被子撩起来,盖住书正的肩头,想必书正是没有话的,瞿海映自己接话往下说:“说了恩爱甜蜜要什么给什么,要是说话不算数我瞿海映做什么男人?再说了,服务是相互的,你是不好意思还是不习惯,那我以后不是惨了,亏本的事情我不敢啊……哎呀睡吧,好吃好睡才能长点肉,我求你了行不行?”
自己和他站在一起,做和被做的分别如此明显,到头来却是瞿海映服务在先。
书正脑子里纷纷扰扰的就是这个事情,瞿海映说得没错,越想越清醒,完全比不上眼睛。书正想了想瞿海映说的话,觉得这个道理的确很明白,好像也说得通,只是没有想到瞿海映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书正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听惯张有财说他那些只管享受的“男朋友”,瞿海映真君子自己反而大惊小怪了。
瞿海映是真君子,起码他会尊重对方,即使对方只是他的包养对象。
书正拉起被子,盖上瞿海映的肩头,动作是僵硬的,心却是真的。
瞿海映看着书正脸上有笑,被窝里抬脚把书正的腿脚勾住,再伸手,整个人都被紧搂在怀里,轻声道:“睡不着的话,我给你数羊……”
书正轻笑着摇头。
瞿海映哪儿管他,在他耳边说:“一只肥羊,两只瘦羊,三只赖皮羊……”
书正觉得自己恐怕更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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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海映看着正帮自己换鞋垫的书正,觉得这世界上真是没有比他更好骗到手的对象了。
那件事情过了之后,书正给瞿海映的感觉就不一样了。打个比方,之前对待瞿海映就像外人一样的书正,现在给瞿海映的感觉是把他当熟人了。
再没有闹着要瞿海映送到公交站去公交车,也没有只愿意到龙字巷和瞿海映碰面,最难能可贵的是还主动给瞿海映打了一次电话。接通之后一直没说话,瞿海映以为是他不小心摁住了不知道,率先喂了之后,书正才说晚上要排到九点半。车夫瞿海映认命的同时不忘和书正老师说说打电话的技巧,讲您以后给别人打电话要先说一个喂好吧?
瞿海映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抬头看过去,书正把鞋子给他拎到玄关放着,颇有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东西都拿好了,一副准备好出门的样子。
瞿海映赶紧起身去穿鞋子,套上之后,书正把包又送过来,瞿海映拿过包就忍不住嘴巴讨人厌,“书正老师,这么无微不至可要吓着我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直接说。”
书正看看墙上的钟,又看看瞿海映,开金口道:“八点一刻了。”
瞿海映跳起来,送了书正再去上班恐怕要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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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一直小堵,瞿海映把书正送到剧团已经九点过了,他自己已经迟到无疑。书正下车之后,瞿海映一边倒车一边提醒他清点东西,“包,保温杯,手机,钥匙……都拿上没?”
书正也是老实,瞿海映说一样就检查一样,等到瞿海映围着他把车倒好要出去,认真地弯着腰跟瞿海映点头表示都在。
瞿海映给他挥挥手,一脚油门就出了剧团大门,书正抬了一半的手收回来,对着车子背影轻声说:“开……慢点。”
瞿海映是听不见了,书正觉得有些尴尬,心里想瞿海映急性子,以后跟他说话要果断,稍微慢一下人就走了。
唉,跟人搭上一句话怎么这么难?
一边整理被自己翻乱的包,一边往排练室去,刚走进两栋楼之间的过道,香茹笑着伸手拦住了书正的去路,“那辆车都送你三天了,是谁呀?”
书正偏头看看大门,在这儿站着的话的确是一览无遗。之前不让瞿海映送进来,就是害怕回答这样的问题,现在不好意思拒绝他,反过来只能面对这样的问题了。
书正还在想怎样回答的时候,香茹等不及开始盘问了,“是不是上次和你吃饭那个人?你什么时候交的这个朋友?知不知道人家的底细,待会儿又骗你一回跟张达西一样。”
书正摇摇头,轻声说:“不会骗我……”再说了,自己有什么好骗的,钱是没有的,就这个身子了,瞿海映到目前还没有出现歹意呢……他要就给他呀,本来就是说好的。
“人心隔肚皮,你就是太好骗……”香茹侧身,书正往前,两个人并排往排练室去。
书正把保温瓶举起来说:“鲜豆浆,分你。”
“你鲜榨的?书正你越来越来贤惠了啊……”香茹接过来拧开闻闻,感叹好香!
书正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个不是自己鲜榨的,就是家里好像有很多钟点工阿姨,早上什么都准备好了,除了自己打理自己以外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做……
“我要尝尝你的手艺呵呵呵……”香茹拧好盖子还给书正,“待会拿到杯子你倒给我。”
“好。”既然香茹认定了,书正也就释然,误会就误会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二人双双到排练室,里面正排桂枝罗汉替挣锁出逃的白季子求情的戏。应该是夏云弟有些问题,陈煜抄着双手跟他讲戏,可书正进来了之后夏云弟就没正眼看着陈煜,反而是望向书正来。
感觉到夏云弟的目光,书正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迟到了,慌着想要躲开,夏云弟却说话了,“书正老师,你能示范给我看看么?有的人就会一张嘴说,我笨的很,就是做不对。”
不光是书正愣住了,连正乐呵呵分豆浆到自己杯子里的香茹也愣住了。这个小孩儿真是做的一手好死啊!
陈煜看看正脱外套的书正,做作的笑过,回过头来对夏云弟道:“也对,我还没吃早饭呢,你先找书正老师学学,待会我再来看你。”
说完之后,陈煜走到书正面前,拿过自己的外套穿上,看也没看书正一眼,一如往常笑着跟香茹说:“你刚才不是说出去买早饭么?我们一块去……”
香茹本来是出来买早饭,可看见书正来了就和他一道折了回来,想着分喝豆浆也就将就过了,不曾想这样了。已经尴尬的气氛不可能让他继续尴尬吧?香茹只好抱着从书正那儿倒来的半杯豆浆和陈煜一道又出了排练室。
书正看看一众人的表情,心里尴尬说不出来,便走向夏云弟,在他面前站定,半响之后问:“陈煜老师说你哪儿不对?”
夏云弟说了,书正示范给他看,夏云弟照着学,如此往复三回,夏云弟便有模有样了。
“你怎么来迟了?我以为你不迟到的。”夏云弟又练了两次之后,主动跟书正说了别的话,“我还是愿意跟着你学。”这小孩儿年纪小,心眼儿不小,这话说得声音可低了,不愿让旁的人听见。
书正不答话,抬手示意他再来一次。
夏云弟却不做动作了,还是说:“我想跟着你学。”
“一样的。”书正挤了几个字出来。
夏云弟一下子就板起了脸,陡然抬高音量说:“哪儿一样了,完全不一样。”
书正这个没用的,被小孩儿突然抬高声音给下了一跳,微微退了半步。夏云弟小同志趁机往前进半步,逼近书正说:“他不过是在我面前端架子、摆前辈嘴脸罢了,指手画脚半天也不会给我说个什么所以然。你不一样,虽然话都不怎么说,一招一式都是张派的样本。都说他是张派正宗,全是些屁话,人品就不过关,我觉得你才是。”
其他人都看向书正、夏云弟这边,书正抬手捂住夏云弟的嘴,脚下轻轻一勾,夏云弟就折了身子,跌跌撞撞往后退,三两步之后刚好跌到椅子上坐下,顿时矮了书正一大截。
刚想站起来,却听见书正道:“依样画葫芦的人没资格对老师挑三拣四。”
夏云弟的脸色顿变。
书正看他知道厉害了,在他身边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眼睛望着对面其他正在排演的同事,对夏云弟说:“看。”
夏云弟气呼呼的模样却是没敢再说话。书正一眼就把自己看穿了。学戏是半路出家,童子功不够是夏云弟的硬伤,胜在天赋高满,一点就透,这些夏云弟自己都清楚,可是被书正直接说依样画葫芦这样的话,真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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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城高速招标的事情已经定下来,自有人去安排,瞿海映敲打着进行就是。今天的行程了然于胸,若是没什么旁生枝节,下午可以偷个闲,提前一个钟头溜走。
办公室里正清净,瞿海映默默看着一份修改后的王颖轩的文稿。王颖轩的大会小会文稿都是瞿海映经手的,但这却不是瞿海映的分内工作,只是源自于当年的习惯。瞿海映一直是王颖轩的秘书,王颖轩上来之后还做了近两年,而后才上了市长助理。现在的秘书处出文稿、出政策,首先是要给瞿海映过目,然后才是王颖轩,有胆儿大的开玩笑叫瞿海映二掌柜。瞿海映都笑说是有点二,被你们逼得。敲键盘改了几个字,瞿海映的电话来了短信,发信者是朱艾文。短信里说晚上请瞿海映吃饭。
这个饭说实话是不想吃的,关于吃饭,还是最想和书正在一起。想了想回复道晚上还有事儿,吃个便饭是有时间的,或者都叫您叔叔的,有事儿电话里说。
朱艾文却是不嫌弃,说便饭就便饭,横竖要叫瞿大帅哥吃上饭不是。
瞿海映也就不推辞,把时间提的早早的。
朱艾文约吃饭自在瞿海映的预料之中,招标的事情朱艾文是彻底不用再惦记了,他的公司资质不够。朱艾文自然是不会知道提升资质是瞿海映推波助澜成为既定事实的,实际上这是瞿海映故意为之。
这一年来,朱艾文越发收不住手,但凡能到手的项目都要张口要。王颖轩和朱艾文的交情,这些事情做来都太显眼。有人在瞿海映面前说朱艾文的公司能力强资历高这两年托政府工程的福拓张的厉害呢,瞿海映便觉得是太招摇了。
树大招风,朱艾文是贴上来的人情,犯不着为他九死一生。王颖轩身在其中,瞿海映多说也是无益。不显山不露水的朱艾文的公司挤出去,算是折中的敲打。
做了这一趟的瞿海映打算在朱艾文面前,既当婊子又立牌坊。朱艾文找自己吃饭而不是找王颖轩叫委屈,是这回事儿让他摸不着王颖轩的脉,来求瞿助理给个签了。
第十五回
被书正硬生生戳了一刀的夏云弟,腰背挺直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上午。陈煜和香茹回来的时候给大家带了也好些零食水果,叫夏云弟来吃,夏云弟望着书正,没有言语动作。书正一时半会儿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和夏云弟对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