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海映看着杯中茶说:“也是,陈老师最近也忙,忙着排戏吧?我听你师兄说《白蛇传》首演在崇华大剧院……”
“我不忙了,首演的事情由新一辈的年轻人来,老是我们这些熟面孔,观众也该烦了。”陈煜说到这儿语调特别轻松,“上次瞿助理你也见过的,夏云弟,首演是他的事,我和师兄乐得轻松。”
瞿海映忘记审书正最近是个什么状况了,陈煜如此轻松的应对,看来对这件事情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啊!连演许仙这件事情都安排好了,简直是滴水不漏。
“你师兄不是还忙兴顺剧场的事儿么,也就他傻,安排什么工作都接着。”瞿海映明明白白的继续歪话题。
“瞿助理,这你就错了。”陈煜笑笑,端起茶喝一口接着说:“我师兄这个人,对戏痴的很。最愿意干的事情就是演戏,只要能演戏,再多事儿都不嫌累。这一点我不及他,如今戏剧市场不景气,心思就散了,说起来都惭愧,有时候都没脸多跟师兄说几句,别人看着以为我们师兄弟不亲近……”
这段话是给书正脸上贴金,也是在瞿海映面前为之前对书正言语冒失做解释。
“你们师兄弟肯定是亲近的,不然他为你这事儿逼着我来……”瞿海映说完端起了茶,忽然电话响,一看是书正打过来的,对着陈煜点个头,去隔断外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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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正愣愣地看了那一堆钱很久才有所反应,思来想去还是给瞿海映打了电话。接通了之后,听见瞿海映慵懒调子说:“喂……”
书正头一回这么急切的讲话,“陈煜要给你行贿,很多钱。”
“嗯。”瞿海映从书正难得一见的快语速里找到了笑点,随意哼了一声表示他继续说。
书正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没对,又从头来了一遍,“我刚才出来,有一个男的给了我一个很重的盒子,说是陈煜拜托我转交你的,他就跑了,我没追上,进房间之后把盒子给摔坏了……”
瞿海映觉得这完全是书正老师的风格,走路基本不大观察,难得的是以前是摔自己,今天摔盒子。
“盒子里有很多钱……瞿海映,我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书正随后一句又慢了下来,他想着要不是自己瞿海映哪里会认识陈煜,又怎么会摊上这种犯法的事情。
“没有。”瞿海映想象着书正这个时候面上的表情,嘴角要翘起来了。
听着瞿海映的口气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书正越发不知道要怎样,嗯了好几声之后说“那……怎么办?”
“我这儿要不了多久就完事儿,然后就过来,你不要着急,就那样儿吧,好吗?”瞿海映听到书正说嗯,然后挂了电话。
转回到陈煜这边来,陈煜说:“瞿助理有急事么?”
“嗯,有点私事。”瞿海映倒也不避讳,坐下之后开始写短信。
“要不我改天再请瞿助理。”陈煜倒是自觉。
“不用,家里进耗子,老人家着急。”瞿海映一句话就交代了,话题接上之前的道:“陈老师,你们首演的时候可要给我留个座位,过道上放个小凳子也行。”
“瞿助理您这是那儿的话,这个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挑最好的位子留着,哪怕我去过道上坐小凳子。”
“其实我俩也不用争那张小凳子……”瞿海映手上的短信编完了发送,抬头看着陈煜说:“看戏的人不多,那招标的人才多,简直都弄不清楚谁是谁,谁都来请客吃饭,我们也难办的很,到最后还是要看实力啊……”
“这是自然的,没有金刚钻怎么敢揽瓷器活儿。”陈煜这话说得挺硬气。
“你们宏达照明质量当然是没的说,实力不单单是质量。我跟你师兄的关系铁,他的师弟面前我就不说废话了,陈老师,这个生意盯上了的不止宏达照明一家,省上有人跟我们打过招呼的有一家,还有一家是央企的子公司,来头也是大得很,照你刚才的想法我们很难办的……”瞿海映没有说假话,这个香饽饽盯着人可多了,都想要一口吞下去,恐怕不容易。
陈煜便不提自己刚才的想法了,只说瞿助理提点就好,我那个想法也就想想而已,我们吕总已经骂过我不知天高地厚了。
照明招标之前的确是准备一个公司来完成,偏偏是朱艾文和陈煜这样的组合来要这个生意,瞿海映把自己的不高兴连带着书正的翻倍,就想费费脑子也可以不让他们赚这笔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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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正知道陈煜和瞿海映在一起,瞿海映不太方便说什么,只好看着那堆钱发呆。没一会儿收到瞿海映的短信,叫他把钱收好,去停车场有人会把陈煜的车告诉你,把钱放到陈煜的后备箱里就好。
赶紧把那些钱装好,书正还没出门已经有人来敲门了,带着书正把钱放到了陈煜的车里。出了地下停车场书正的心里才轻松起来。
第二十八回
应该是帮忙偷偷还钱的人给瞿海映讲完事儿了,瞿海映又给书正发了短信,嘱咐他过来吃饭的时候不许提说这个事情,书正给他回短信表了态。
下午四点多过来别洞天的,吃完晚饭约莫七点钟,天已经完全黑了。陈煜说送书正回家,瞿海映说你那儿恐怕不顺路,还是我来吧!
陈煜想趁机跟书正打听的愿望就泡汤了。一顿饭书正也没说几句话,面上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陈煜着实猜不透,只好陪着瞿海映谈论了好多关于戏剧方面的话题,若是从这方面来说,这个饭吃得还是挺有意义的。
走了陈煜之后,瞿海映好像还有些事情,带着书正又在别洞天留了一个多钟头。
瞿海映叫对方韩经理,两个人在窗边小几那儿说事,书正不讨人嫌自己到另一边坐在藤艺沙发里翻看电视,最后停在法制频道,讲某某贪腐集团覆灭记,正说到行贿的人没有送钱,而是帮助某某官员的儿子出国留学,心头到尾某某官员没有费一点儿心思,事后计算这样的隐蔽行贿数额高达百万元……
想到陈煜给的那一堆钱,书正越看越紧张,手心里出了汗,又犯犟逼着自己把这档子法制栏目看完,用心到瞿海映办完事儿在他身后站着都不知道。
节目组总结行贿手段的时候,瞿海映弯腰笑着搂住了书正的肩头,“总结的一点儿都不全面,还有性贿赂好吗?”
书正这才发现那位韩经理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里只有自己和瞿海映两个人,被抱住那一瞬间产生的紧张感随即消除,想了想瞿海映给补充的行贿种类,书正不做评价,等到节目完毕,书正才觉得瞿海映说得话有意思,鼓着眼睛看着他。
这时候瞿海映已经翻过沙发挤到书正身边坐下了,终于等到他姗姗来迟的正常反应,“知道我应付的有多辛苦了吧?”
书正淡淡笑了出来,然后朝瞿海映身边靠了靠。
瞿海映知道书正是什么意思,可就是不愿意开口,书正朝自己靠,就顺便把人往怀抱里搂,一直要逼得书正开口才罢休。
“陈煜的事你不要管了。”书正看到瞿海映一脸的似笑非笑,知道他等自己说话,便细声开了口。
“我不管他,师兄你多没面子啊?”瞿海映装得还不在意换频道,笑说:“师兄你太笨了,人家让你帮忙行个贿都给办砸了。看到那些钱是不是有点腿软啊?”
“你想要为什么又教我还给他?”书正心里其实挺着急这件事情的,瞿海映这时候还一脸开玩笑的样子,书正有些气呼呼了。
“钱太少我看不上呗。”瞿海映心里乐,哎哟哎哟对着瞿助理龇牙了嗳!
根本不少,那堆钱少说四十万,其实书正觉得应该还要多一些,这是他估计的,吓得够呛哪儿有心思细数。知道瞿海映逗自己,书正不纠结数目,又说了一遍,“陈煜的事你不要管了。”
瞿海映哪儿理他,搂着人问:“待会儿你家亲亲师弟打电话过来,你要怎么交代?”
书正还没有想到这一步怎么办,一下子目光就慌了,慌了还就看瞿海映。书正有时候觉得不能这么依赖瞿海映,可是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除了瞿海映又能靠谁?
“我教你啊,刚才那个主持人的结束语你一定记得对不对?”瞿海映已经快要忍不住了,“陈煜打电话过来你就把那段话讲给他听,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义正言辞的叫他不许腐蚀国家公务员……”
书正动手拍瞿海映的脸,行凶不成反倒被瞿海映把手指头给叼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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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海映说书正小气那不是凭空来的话,刚才在别洞天逗他还没消气,回家了也不搭理瞿海映。往常回来还给提一下拖鞋,今天自己换了鞋臭着脸就回房间了,都没多看瞿海映一眼。
瞿海映跟着书正屁股后面转了一大圈,没换回好脸,跑去弄了一杯热牛奶,眼巴巴的端过来进贡。
“跟你闹着玩儿的,你没那么傻我知道。”瞿海映抽了书正正看的书,把牛奶给递到嘴边上,“不烫,快来喝一口,吃饭的时候见你吃得全是凉的,待会胃又痛了。”
书正看着瞿海映,他这时候又一脸的情真意切了。
伸手要端杯子,瞿海映不干,“我喂你,这样才心诚。”
本来打算喝的书正,被他这么一说,果断抿紧了嘴。
“行行行,你自己喝,喝干净。书正老师你就是一点儿情趣没有你知道么?疼都不让我疼一下,日子怎么过?简直没法过。”瞿海映脸上的表情演得那叫一个干渴,整个一个半年没见过甘霖的黄土地啊……
书正抱着牛奶杯子大喝了两口,有点自责。从王小海事件之后,和瞿海映在床笫之私上不太和谐,嗯,其实不能叫不太和谐,应该是非常不和谐,至今没让瞿海映碰过。现在书正有点儿反应过来,瞿海映在别洞天干嘛要提性贿赂的了……
瞿海映的大脚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踢书正的小腿儿,“是不是打算不过了?不过了你也给我说句话,冷暴力是很伤人的你知不知道……嗯?!”
牛奶杯子就在瞿海映的嘴边,杯口上还有书正的唇印,递杯子的书正脸上写满了生不如死,瞿海映嘴角一翘笑起来,咬住杯子一仰头,剩下小半杯一口喝光。
书正被他喝牛奶的样子逗笑,赶紧从他嘴里拿下杯子,马上就被扑上来的瞿海映给吻了一个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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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吻有浓浓地牛奶味儿,书正是喜欢的。
和瞿海映相亲相爱,书正也是喜欢的,即使瞿海映老在床上折腾自己。
这段时间的不和谐说穿了其实是书正自己放不下那个脸面,瞿海映都不提说王小海了,他自己不能放过自己,冷着脸没有半点亲近,苦了瞿海映也苦了自己。这会儿瞿海映吻上来,书正就发现自己如此想念和他温存,脑子一热,那些有的没有的就忘了。
意乱情迷之中两个都要坦诚相见了,牛奶杯子还捏在手里,并且一不小心敲到了瞿海映的头,瞿海映捏着书正的手腕子抖两下叫他把被子扔了,书正怕摔坏了杯子不乐意,爬起来放杯子,翻身朝床头柜爬了一下被瞿海映压住,夺了手里的牛奶杯子,咚一声放在床头柜上,也不怕把柜子敲坏。
压着书正脱他衣服最是顺手,三下五除二剥了干净,在后颈上狠狠咬上一口,以慰藉自己这么久以来被虐待得四分五裂的小心肝。
捏住书正裤子后腰正要往下剥,高亢的女声歌唱了起来,声音超大,愣是吓了瞿海映一跳。
书正撑起身子慌乱的四下里寻找,“电话,我的电话……”
瞿海映欲哭无泪,把书正摁回床上,拉被子给他盖上,“我给你找,别凉着了。”被那超大声的三俗歌曲铃声震慑的瞿海映,一脸嫌弃的从地上捡起书正衣裳翻找,终于掏出来,一看来电人陈煜。
很好嘛!瞿海映觉得陈老师以后不要想过好日子了,瞿助理久旱逢甘霖就这样被他给搅了。
电话递给书正,书正傻了,瞿海映都没有说怎么应对这个事,拿着电话一直任由三俗歌曲继续放。
瞿海映扣上自家衣裳一颗纽扣,蹲在床边上望书正,笑说:“你这铃声这么大,你居然常常接不到电话,故意的还是耳朵不行了?”
“我……”书正看着不断闪光的电话,着急了。
“接啊!”瞿海映明知道书正为什么不敢接,还一脸的笑。
书正抿白嘴,既说不出一个字又不敢接通电话。
“所以说书正老师你啊,就只会欺负我这种老实人是不是?”瞿海映是一点儿不着急,现在是陈煜求书正,为什么要让他一打就通?
铃声终于停了,书正才稍微还魂,看着电话又看看瞿海映,可怜巴巴的样子。
瞿海映爬上床,踢开被子和书正一起盖住,伸手把人抱住,“亲我一口再说。”
书正简直要被他折腾死了,有求于人只好抿抿嘴,往瞿海映脸上去,瞿海映一偏头两个人亲在嘴上,呵呵一笑道:“说把钱给我了,其他的统统不知道。”
刚说完,电话又响,书正终于接通了电话,也顾不上在边上毛手毛脚的瞿海映,异常艰难地撒完了谎。
挂了电话看着瞿海映,瞿海映说:“觉得对不起师弟啊?”
书正摇摇头,一字一顿说:“对不起你。”
瞿海映心里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望着书正,想从他的眼神表情里寻出证实这个念头的蛛丝马迹。
书正的眉头紧紧地蹙着,瞿海映的拇指抚上他的眉头,轻轻给他将眉头揉散,温柔的吻落在眉眼之间,压着声音在书正耳边说:“你惹的麻烦对我来说都不是麻烦,不要自寻烦恼。”
书正听着这句话更是觉得对不起瞿海映,捧住瞿海映的脸,羞怯又动作僵硬的奉上自己的吻,吻在瞿海映的嘴角边。
这吻便成了最激烈的导火索,掀开了高朝最狂热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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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海映用手背摩挲过书正的脸,绯红着果然很烫,又埋下头亲亲,书正嘤咛一声并且皱起了眉头,瞿海映还是没有打算放过他,抱住往自己怀里揉。
“瞿海映……”书正的睫毛眨了眨,轻轻说出了声,“不要。”
“嗯。”瞿海映嘴角含笑敷衍他一声,的确是把他累着了,忍不住又亲了一口在书正的肩头。觉得有点凉,赶紧给他盖上搂怀里来。书正也是乖巧,干脆侧身趴在了瞿海映的怀里睡。
瞿海映一手拨拨他的头发,一手拿了香烟,咬上了才发现手可及处找不到打火机,又不愿意放开书正去拿,便咬着过干瘾。
一想到书正,瞿海映就止不住开心,究其原因只有一个,书正老师对瞿海映动心了吧?
不管是书正软软说得那句对不起你,还是傻乎乎奉上的吻,都说明了这一个问题。
动心了就好啊,最怕就是守在他身边费尽了心思却是冥顽不灵,一点儿窍都不开。动心了就好,动心了才有可能走向和和美美的两情相悦,才有可能快快乐乐白头到老。动心了就好,真的,动心了就好,哪怕只有一点点……瞿海映有绝对的自信,只要书正动了心,一定让他爱上自己,一定。
第二十九回
兴顺剧场今日开戏,叶老师忙着把五束塑料花洗出来,这些塑料花都是仿造着包装好的鲜花模样做的,闲置久了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谢幕的时候用的着,早年间谢幕的时候是有戏迷送花的,这个传统到后来难以为继,便自己花钱买了塑料花来充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