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眼睛——双灯

作者:双灯  录入:09-08

我想了一下:“她对我期望很高,从小管教很严厉,从来不许我违逆她的话,再说……我对不起她,她既然让我一定要活着,我总得满足她这最后的愿望。”

李佳问:“你母亲体罚你?”

我心里打了个突,看了眼李佳,反问:“你想知道我有没有受虐心理?”

李佳不动声色:“小时候受到严厉管教以及体罚的孩子,确实有些人在长大后依然需要在心理上需要惩罚来宣泄自己的心理问题……”

我冷笑了一声,心里把成钧骂了个七八十遍,你才受虐,你才欠打!

他笑着转变话题:“你现在是在做室内设计?听说业内颇为有名?”

我谦虚了两句,聊了一会儿,他漫无边际的问了我一些朋友的情况,目前工作的现状,不再纠结我和成钧的感情问题上,我虽然也有问有答,但终于有些不耐烦,问他:“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做?你能让成钧明白我这病最后的后果么?”

他笑了笑说:“罗先生大概觉得自己目前心理状态还算好吧?

我想了想:“还不算严重,下去就不知道了,他是我焦虑的来源,你最好和他说清楚,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毫无意义。”

李佳自顾自的分析:“你能自主的开导分析自己的心理,主动克服自己的抑郁症状,压抑自己的自杀欲望,但是实际上你对生活并不热爱,你看上去对自己的事业很认真,却在有积蓄的时候买房置业而不是扩大事业做大做强,说是缺乏安全感,实际上何尝不是只是一种满足于现状,你对感情的事敬而远之,且不愿意尝试……你的朋友很少,没有主动交的朋友,你也不会勉强结婚生子,你下意识的不愿意和任何人有牵绊,你害怕,其实你生活的态度是消极的,但是你很努力的的按你母亲的要求表面上健康向上自立的活着,你不冒险,不和人深入交往,不计划未来,拒绝别人的关心……其实你自己也清楚,你这也是一种强迫症,你一直强迫自己矛盾的活着……你有负罪感,并且与日俱增。”

我沉默不言,这些心理医生真够无聊的,我觉得我心理状态挺好,被他这么一分析,妈的好像病入膏肓似的,按他这么分析,这满大街不上进安于平淡的人都是心理有病了。

李佳仿佛看透了我在想什么,微微笑:“大部分人多多少少是有些心理问题的,只是还没有影响到生活的程度……其实心理医生确实和古代算命先生差不多,就靠一张嘴忽悠。”

我忍不住笑了笑,李佳笑吟吟:“你很理智,虽然自卑却也自信,你对自己的认知十分确信,你觉得成钧是不可信任的,所以你命令自己不许再信任他,因此你对他的接近才这样的排斥和焦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焦虑,其实反应了你对结局的惶恐,其实你对成钧,是不能爱,而不是不爱?”

我变了脸色:“李医生很会偷换概念,巧言令色……换你被人强迫留在身边当个小玩意儿,你不焦虑不惶恐?”

李佳笑了笑说:“建议你多和他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吵架,也是一种交流方式,我会和成钧说,给你安排一些身体检查和心理测试,之后再给你开些药辅助治疗……听说你练瑜伽,这是一个不错的放松方式,建议继续,如果失眠还是没有改善,我可以给你开些药。”

我冷冷道:“你就不怕我哪天拿了刀要杀了他?”

李佳笑起来:“你不会的,你对自己的行为有很强的控制力,你要求自己必须健康向上的活着。”

第二十五章

出来以后李佳叫了成钧进去说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安排了个护士带我去做了些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和心理测试,我很意外这心理诊所居然能有这么多医疗器材。

回家的车上成钧问我:“还可以么?需要约下一次辅导么?”

我冷笑:“横竖都是偏着你的,你想花钱就花好了,好在也没假模假样的装中立要给我辅导,那会令我更恶心。”难道我还指望一个心理医生替我报警不成。

成钧笑了笑:“其实我也很好奇心理辅导怎么做的,是不是像教堂里头的神父一样,听你倾诉然后慢慢开解的?”

我看了他一眼:“他没和你说?”

成钧摇头:“没有,只提了一些建议。”

我笑了笑:“都是问答,大部分都是似模似样的在分析我的潜意识,试图证明我爱你,试图让我相信你。”

成钧转脸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么你爱我么?”

我笑了声:“你说呢?成钧,我不是没有计划未来,我说过,我想收养一个孩子,我也有机会开展新的恋爱,但是你强硬的介入了我的生活,反过来说我本来就没什么计划,想把你包装成我的救世主,哈哈,所以说不怕耍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换个傻孩子来,估计就被忽悠住了。

他默然了一会儿说道:“他说你的防范意识非常强,晚上……我们聊一聊吧,嘉树,我没想到你对我的敌意这么重,我以为……”

我接口:“你以为我多少还是对你有爱意的?”

他不再说话。

晚上晚饭基本消化后,成钧点支香,替我铺了瑜伽毯,印度那舒缓神秘的音乐悠悠响起。

我呼了口气,自从成钧再次住进来,我就没练过瑜伽,脸皮撕破后,基本以一种不配合的态度和他生活。

我没说什么,去换了瑜伽裤来,光着上身开始舒缓的做热身运动,他将灯关了,一个人去了厨房洗碗。

当初成钧专门请了老师来教我,学的是密宗瑜伽,性的意味很强,他不在一旁看的确令我放松,我在黑暗中缓缓伸展开肢体,调整呼吸,放松情绪,渐渐将自己的意识沉入每一块肌肉中,挺胸伸臂,将那些僵硬的肌肉渐渐放松。身体渐渐提升,拉伸,弯折,翻转。

一套动作做完,我盘腿陷入了冥想。

从冥想中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成钧靠在阳台那儿,我们在黑暗中对视,却都默不作声。

浴室里头他放了水,我开了灯,过去洗了澡,出来看到他坐在躺椅旁,旁边加热着玫瑰精油,空气中充满了芬芳,看到我,下巴向躺椅上抬了抬:“我给你涂油。”

我没和他客气,解了衣服,一丝不挂的趴上了躺椅,他淋了些油在我的背上,然后用手把油推开,微微有些茧的手心在我背上摩擦,我闭了眼睛,听见他说:“和你交流太少,是我的问题。”

我沉默着,听他继续说:“李佳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他其实建议我还是放开你。”

我在心里呵呵了一声,成钧的手缓慢而有力的开始按摩我的肩部:“他给我说了很多抑郁症的严重后果,也说了你很清醒理智,症结就在我这里,如果分开,我们两人都会轻松。”

我闭眼等他的下文,你以为他会放弃么?想得美呢。

果然他低头低沉的在我耳边道:“我不会放弃。”

呵呵。

他纤长的手指从我腋下滑过,滑入了我的胸前,温柔的抚摸我的乳尖:“不过,我会配合你的治疗,尽量让你放松,感觉不到那么大的压力和焦虑。”

他就是最大的压力。

他手回到我的腰上,从脊椎往下抚摸到臀部,摩擦出热力:“马上就是除夕,我会离开G市,明天就走,机票已经订好,让你独处一段时间,不至于压力太大。”

这倒是个好消息。

他缓缓抚摸着我的双腿内侧:“你可以工作,可以交友,可以旅游,可以养宠物,甚至可以收养孩子,只要你觉得想做的,当然,你清楚什么不可以做,你的身体必须是我一个人的,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他的手滑入腿间,轻轻捏了捏那里垂着的器官。

我吸了口气,他没有在那里逗留,继续往上按摩:“我尽量尊重你的想法,你不同意,我不会要你。”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臀缝:“我希望你和我的每一次,都是心情愉快的。”

他居然给了我选择权,这真难得,当然是有条件的。

他又轻轻抚摸了一会儿我的腿,往下滑动,开始揉捏我的脚趾:“你还有其他的什么要求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自己的生活开支,我自己承担。”

他低笑了一声:“可以。”

我闭上眼睛:“和我一起住期间,不许你和别人上床。”

他笑了:“这是应该的。”

我想了一会儿:“你想换人或者想结婚了,要和我说并且不许再纠缠我,永远。”

他伸出手按了按我的涌泉穴,我疼得缩了一下,他低低道:“不会有那天的。”

我嗤笑了一声不再说话,我倒是想让他放了我,结果是不可能的。

他将我翻了过来,将热油淋在我的胸前,继续推开:“那么基本协议达成,我该说说条件了。”

我冷笑了声,他淡淡道:“首先,每天你必须主动给我打电话,通话时间不能低于半个小时,你要主动和我交谈,相对的,我也会和你说一些我自己的事情,你想知道我的什么事,都可以问。”

我不说话,我对他的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了,他不知道么?

他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耳垂:“我希望我们能重新相互认识,深入的。”

他是想变成精神控制才对吧,不过我别无选择。

他继续说话:“其次,你必须如实向我说清楚自己的感觉,比如是否想自杀,是否生气……包括恨我,讨厌我,都可以。”

呵呵,他如果真的听到我的心里话,会不会直接崩了我。

他将我全身都推满了油,替我盖上毯子,过来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最后,任何时候,你想见我的家人了,或者我的朋友,受到委屈刁难,或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都可以和我说……”

我闭了眼睛,开始昏昏欲睡。

想到他明天就走了,我心里轻松多了,今晚居然没有失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起床,成钧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居然一点都没醒。

这一天我收拾了房间,过年要大扫除,拾掇得干干净净迎下一年,这是我母亲多年坚持的。

收拾到阳台的时候,我才发现阳台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在栏杆下方装了一层保护栏……估计就是我去医院的那天装上的,晚上回来天也黑了,我没注意。

到晚上我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把成钧的生活用品都收拾起来用个密封箱装好,眼不见为净,总要好好过年,没准过个年他又遇到个新鲜小玩意儿。

晚餐我给自己做了个茄子碎肉焖饭,吃完以后收拾干净也差不多可以练瑜伽了,练完一套瑜伽,我洗了澡又挨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书,有些心神不定起来。

我想起答应成钧每天都要通电话的要求。

但是我真的不想,我心不在焉地上网刷了一会儿新闻,看了下视频。

渐渐时间都到了十一点半了,再不打真的就达不到要求了,我咬了咬牙,没准他已经睡了呢,我打个电话,响个几声就挂,这样他如果自己没接到,那也不关我的事儿了。

这样想着,我拨了成钧的电话,结果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那边低低的笑声:“我以为你要真的不打了?”

我觉得好沮丧,想了一会儿才找了个借口:“给家里大扫除,忘记了。”

成钧语气温柔:“累到了么?”

我抿了嘴:“累得很。”

如果是从前他肯定会说,那你去休息吧。现在他却笑出了声:“累那也要陪我说说话,我今儿可应酬了一天了。”语气里头似乎有了撒娇的意味,如同很久以前,他变着花样和我求欢,考了第一名要向我索吻,足球赛赢了要我在屋里唱个歌给他听,从来没人像他那样,仿佛我给他的一切都能让他双目发光,付出一点点便喜悦满足,让我觉得自己是被人需要的,是被人热烈的爱着的。

我无语,沉默着不说话,他也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又说:“怎么不说话呢?给我说说你毕业以后的事好不好?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怎么会想到去G市的?”

我并不想说那些落魄流离的往事,低声说:“没什么好说的,我母亲生病用光了钱,因为她说想将骨灰葬回家乡,我就带着她的骨灰来这边打工了,后来在个工作室里头打工,老板教了我一些设计技巧,慢慢做熟了,老板要嫁出国,把工作室转让给我,就做到现在了。”

他安静的听了一会儿,轻轻说:“对不起,没有好好照顾你。”

我怕他再说什么话,那些过去其实和他无关,其实如果我生命中没有出现过他,也许依然会遇上刘方平,依然会被逼退学,甚至没有钱给母亲治病……我怨怼他,只是因为他给过我太美好的梦,然后又用现实戳破,然后多年以后在我终于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符合社会的人,他又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打扰我宁静的已经计划好的生活。

我反问他:“其实成钧,你并没有义务照顾我,我实在不理解你现在的温情脉脉,到底为什么是我呢?年轻鲜活美貌的身体,你并不缺,甚至比我更真挚单纯热烈的爱情,你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在别人身上获得,为什么你非要勉强我?”

成钧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嘉树。”

我忍不住笑了:“这太像言情小说的桥段了,每一个女主角都认为自己独一无二矫矫于人群,其实我早已泯然于众人,并无二致,你总不会是觉得我身上的穷酸困苦味分外吸引你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吧?还是你喜欢灰姑娘的桥段?”

成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嘉树,我小时候看到我父亲和母亲,彬彬有礼,相敬如宾,完美诠释了夫妻之间的和睦的感情,也极好的扮演了父母的角色,渐渐大一些,我发现我的父亲和母亲,从不同房,且各自在外都有情人,他们互不相干,有事依然有商有量,一同出席扮演恩爱夫妻,从不在外给对方难堪,却都心照不宣各自寻欢,他们结婚是家族联姻,生下孩子以后便完成职责,于是除了做好父母角色以外,他们时常更换情人,却绝不会让外头的情人有机会进入家门上位。”

我呆了呆,成钧从前从来不说他的家庭,我一直以为他家庭完满所以才有他这样开朗温柔的性子,成钧继续道:“很长一段时间,在我的观察中,世交也好,亲族也好,这样的夫妻比比皆是,我很长时间以来都是这么觉得的,婚姻是责任,是一项必须去履行的家族义务,而情人,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就好,是生活中的点缀品,是不能打扰生活正轨的娱乐。”

我在心里呵呵了一声,成钧低声道:“所以嘉树……我那会儿还小,我明明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却以为你只是我漫漫人生路上的一个暂时的旅伴,彼此给过快乐就好。”

“好久以后,我又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却再也没有遇到过像你一样的人,你太真了,你的感情直接而炽热,你会给我脸色看,却会为我给你做的一点点小事而感动,倔强又柔软,一旦得到了你的心,你就全身心都交给了我,完全的信任,完全的……”

我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没办法,听到他说我以前的蠢事,那感受真是太忍无可忍:“成大少,你把用在我身上的五成手段去别的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比如那个绿眼睛的厨师!那一样可以收获那样完全的信任,完全的奉献,从身到心到灵魂到生命!”我学着他那恶心的腔调,差点把自己恶心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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