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年一巴掌轻轻拍他头上,“好了,你就别第了,他都懵了。”
“小年,我饿了,我要喝粥。”木瑟有意支开他。
安锦年好似习惯他会提出突兀的要求,只是揉了揉他的发顶,出去了。
“我跟你说,”木瑟凑我面前,压低声音,“重点是……莫问柳在A市。”
我干笑一声:“搞得这么神秘就为了说这个?怕你男人吃醋?”
“嗯!他可爱吃醋了!特别特别爱吃醋!刚才我问他莫问柳在哪个市,他又要打我!”木瑟强调,“而且啊,要是他在,你不会说实话的。你放心,我跟莫问柳不熟,不会跟他串通一气的,你可以跟我说实话的。”
“但是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骗人!小孩子撒谎会尿床的!”他义正言辞道。
我笑出了声,“明明是你更像小孩。”
“别扯远!重点啊重点!你不是不敢打电话吗?”
我点头。
“那好,你去找他啊。”
我惊恐,“这更恐怖好嘛!”
“啧啧,你总得给自己一次机会啊。喏,第一,A大很难考,如果你填上了,那就是老天爷都在帮你。第二,你既然要去A大了,至少要实地看看吧。第三,你要看看,至少需要一个向导吧?”
“可是……”
“没有可是!不听老人言,会吃亏的!我可是这方面的前辈。”他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我。
“……所以是你追他的?”
“……”
他沉默良久,脸慢慢红了,然后恼羞成怒地嚷道:“别扯远!重点是!你得去找他!连尝试都没有过,你怎么知道你们不行!”
他的话触及到我脑中的一个点。
对的,我还没有尝试过。但是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回头了。
去,还是,不去?
良久,我转过身,握住鼠标,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填完了志愿。
“满意不?”我让开让他看。
他立刻笑靥如花,然后跑去床头柜拿了手机,跑回来对我说道:“我算过了,今日是黄道吉日,宜嫁娶,最重要的是宜出行。”
这满嘴跑火车的。我警惕地看着他,“所以?”
“所以,”他笑得乖巧,“择日不如撞日,我给你订好了机票。”
第二十五寻
直到下了飞机,我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木瑟这个行动派直接订了机票,然后就把我的小背包丢给我送我上了飞机。到了A市我发现已经是下班的时候了,那么,还是得等明天才行啊。
看着陌生的环境,我正懊恼要去哪里住,捏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是个陌生号码。
虽然不排除是骚扰电话,但我还是接了,“喂?哪位?”
木瑟的带着兴奋的大嗓门让我不禁把手机放远点,“白寻!莫问柳住在XX小区XX栋别墅!你可以去找他哦!”
我愣了一下,说了句“知道了”,又跟他聊了几句,他让我注意安全,那边似乎有人在叫他,他答应了一句,就挂了。
坐在出租车上,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跟他打招呼。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要考察一下A大所以要借住几天?可是那样子我该怎么解释我知道他的住址?嗯,直接说“好久不见”然后再给个拥抱?可是会不会太矫情了……
时间不会因为我纠结而慢下来,很快就到了木瑟说的小区,在门卫登记了名字,就被放行了。找到那个别墅并不难,我站在门口许久,终于下决心按门铃,却是没有应答。
我有些失望,松了一口气。
“诶,你是?”
我吓了一跳,回身看见一个困惑的大婶。我一时语噎。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然后眉开眼笑,道,“你就是阿寻吧?”
“呃……您怎么知道?您是……?”我回想了许久,都不曾觉得我见过她。
“我是阿问家的佣人,你可以叫我兰姨,”她说着开了大门,招呼我进去,“进来坐吧,外面冷。”
我点点头,囧囧地跟着她。
屋子里家具不多,显得有些冷清,但是放着一架钢琴。我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没想到莫问柳还会弹钢琴啊。
兰姨从厨房回来,给我端了杯热牛奶,我赶紧道谢。虽然心里很郁闷,一般人家不是都给客人倒茶的么。
“阿问说你喜欢喝牛奶,家里也会放一些存着。”
我很囧,呐呐道:“难道他知道我会来?”
她轻笑了一声,“是啊。”
我震惊了一下,喝了口牛奶压压惊。莫问柳还会预言不成。
“因为阿问说了,他有个喜欢的人,叫做阿寻,而阿寻早晚会到这里找他的。”
“噗——”我一口牛奶喷出来,赶紧伸手去扯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还有桌子,脸红着道歉。
“呵呵,不要紧。没呛着吧?”兰姨关心地问。
“没。”我摆手,很是窘迫,“他……怎么……怎么这么说啊……”
“诶!你别觉得害羞,我也不是什么老古董,”兰姨突然叹了叹气,抬眼看了一眼钢琴,“阿寻过得太苦了,是该有个好孩子照顾他了。”
我一时间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安少爷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要让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你愿意听么?”
“当然。”我点头。
第二十六寻
也不是什么长的故事。莫问柳的童年是很好的,或者说是十五岁前都是很好的。受着最好的教育,有着恩爱的父母,还有一个小天使一般可爱的弟弟。一切都很完美。只是有一天,他从学校奔到医院,跪倒在病床前,看着被蒙上白布的两个人,哭得绝望,他的世界从此崩塌了。
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车祸,每秒钟都有人在死亡,只是你未曾预料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更戏剧的是,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的伤,只要有血,只要有充足的血液,他们也许就能活下去。可是夫妻二人都是RH阴性血,而刚好这个医院缺少这种血。
莫问柳未满十八岁,却执意要抽血,而结果让他遭受了第二次打击。
他的血型很正常。
但是眼下却不是为了这种事情纠结,他要去求他的阿姨,求她救救自己的父母。
“姨,你救救我爸妈吧。”他哀求道。
那个高贵的女人在听说之后也是不急不慢地赶来,一派雍容华贵,但是脸上一片冰冷的淡漠。
“要是救了他们,我也许就没命了。”她嗤笑一声,道。
他急得要跪下来,扯着她的袖子更加恳切更加着急地道:“姨!求您了!就算……就算只有一个……一个也好啊!”
她俯视着这个外甥,微微笑了,依旧是没有温度的笑意,“问柳,你觉得我会这么蠢吗?”
“我妈妈是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莫问柳被激到了,腾地一下站直身,难以置信地质问。
“我知道,但是这个妹妹也是不听话的妹妹,她当初可是让我伤了很多心呢。”
“姨!是我爸爸对不起你!但是你救救我妈妈可以吗?”他也知道一些他们之间的故事,虽然气愤,但是事态紧急,他只能选择咽下那些气,然后哀求她。
“这怎么能?”她笑出了声,“他们不是挺好的吗?死都能在一起。”她的眼里悲伤、愤怒、快意一瞬间全迸发了出来,美丽的脸扭曲了一瞬。
“你还是不是人?!”
“啪!”
他被打得发蒙,左脸颊又疼又发烫。
她冷冷笑着:“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他们捡回来养的一条狗罢了。”
他突然就没了气焰,退后了几步,靠着医院的墙壁慢慢下滑,然后把头埋在胸膛里,不再说话,只是从他微微发抖的肩膀,说明了他此时复杂的心情。
“安素那个女人,任凭我怎样哀求都不肯松动,最后,老爷和夫人死了,阿问在他们面前跪到昏过去。后来,安素利用手段抢走了本该属于阿问和小杨的财产。”
我感觉口中苦涩无比,喝了一口牛奶,缓了缓,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带着两个孩子先去了乡下躲避,因为学校也呆不下去了。阿问那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本来是天之骄子,一夕之间,全没了。我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知道他心里苦啊却不会说,可是这孩子越来越沉默,一夕之间,就像换了个性格一样。但好在,他还有个弟弟。小杨……很懂事,只是怕生,平日里只有阿寻可以靠近,而自从老爷夫人走了之后,小杨越来越孤僻,但是他知道自己哥哥难过,总是会想办法让阿寻开心。小杨啊……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啊~”兰姨像是陷入了回忆,低声感叹了好几遍,慈祥的眼睛里满是哀伤,“只是……只是小杨,命薄啊……谁也不曾想他会从那么高的窗台上跳下去……他平日里总是笑着,谁知道这孩子心里苦得慌,又不曾开口跟人说过……”兰姨说着说着,抹起了泪。
我赶紧拿纸给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连想象都不敢,莫问柳那时候心里该怎么一个苦法。
“这之间太多事了。让你听了也不是很好受。我也就不说了,”兰姨看我脸色不好,就直接跳过了,“阿问后来就发了疯一样地寻找工作,可是他还太小了,我劝他继续读书。然后有一天,他说他有资金了,决心要创业,我见他很坚定,就由他去,然后这些年,他的生意越来越大,老爷的经商才能由着血液传给了他,他也用的很好,只是……再也不喜欢笑了,再也没有人能逗他开怀大笑。”
我捏紧了杯子
“我很急这孩子,他只是一个劲工作,好几次都病了,可是病倒了睡觉都不安稳,一直在梦里叫着老爷夫人还有小杨。我真怕有一天,他也支撑不住……”我本以为兰姨又要哭了,抽纸递给她,就看见她突然微微笑了,慈爱地看着我,“有一天,他说他想去见一个人,那个人的声音跟他一模一样,他想去看看那个人跟自己有什么不同。”
我怔住了,手中的纸从我手中滑落,悠悠落在桌上。
第二十七寻
“啪嗒。”门开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兰姨回头,对来人笑道:“阿问,你看,谁来了?”
我猛地抬头,玄关的人一身黑色西装,看上去很陌生,可是那张些许疲惫的脸上在目光投射过来时随即荡漾的笑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突然急促地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中像在确定什么,脸上的表情有惊喜还有茫然。
我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嘴角不自觉上扬,“怎么了?不认识了?”
“哦,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给你们准备晚饭去。”兰姨捂着嘴笑了一下,对莫问柳眨了眨眼睛,起身走了。
莫问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像个大男生一样,跟身上的西装还真是违和。
“我就是喜出望外了,没反应过来嘛。”
我盯了他许久,然后他正奇怪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东西要检查一番时,我猛地起身,打开手臂,用力地抱了抱他。
我感觉到他全身一僵,然后也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用力地回抱我。
身上依旧是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我迷恋地闻了闻。
“好久不见……”我顿了顿,低声道,“挺想你的。”
“真的?!”他吃惊我会说这样的话。
“假的。”
明显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道小了些,我不由得闷在他怀里低声笑了。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头上,幽幽地吐了一口气,也轻笑了一声:“好吧,那我说我想你。”
我故意大惊小怪地推开他,表示被恶心到了。
他无奈地笑着摇头,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我看见他额头在冒汗,毕竟是七月,虽然他家里很凉爽,不过没开空调,穿着西装也是很热的。
我见他不方便,抬手拉开他的手,帮他解开领带,顺便解了两个扣子,看到他雪白的脖颈似乎有汗,就抹了抹,这完全是下意识,等反应过来,就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我仰头,发现他的灰蓝色的眼睛黑得就像深不见底的潭水,里面有欲望在发酵。
他刚要张嘴说话,我伸手堵了他的声音,认真地说:“我有些事情想要知道,你可以选择拒绝。”
他立刻摇头:“我一定会回答。”
“别答应那么快。这些问题我想三天后再问,因为我脑子也没想明白要问些什么。”
他点头。
“所以,这三天我要借住,没问题?”
继续点头。
“哦,对了,你不会金屋藏娇吧?”
他犹豫了很久,我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就怕真的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
“唔……以前是没有,不过以后也许会有。如果兰姨算的话。”他挑挑眉。
我当然知道他的话的意思,不过现下我放下了心,就想装糊涂了。
“哦~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恋母情节?”
我知道此话一出口,莫问柳就得揍我,果不其然,他眼睛一眯把我摁倒在软软的沙发里,使劲地揉我的脸。
虽然不喜欢被揉脸,但是这种好似关系近了许多的感觉,真的不错。没有被时间让感情变淡真是太好了。所以我就破天荒地任他去了。
第二十八寻
这三天就是呆在他家里,我想了很多。期间还曾跟他睡在一张床上聊天,听他说一些公司的事,我估计着也只有对着我,他会把公司的事情当做趣事评价。
只是他不想我去他的公司,貌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好奇心人皆有之,那天快要下班时,外面是噼噼啪啪的暴雨,我对着发了一会儿呆,跟兰姨要了一把伞,就跑出去了。
我知道他会开车,这个家伙骗我只有18岁,其实已经二十五岁了。哼,长的嫩了不起啊。
只是我想要任性一次,在他下班前堵着他。
当我站在玻璃大门外,躲在一边张望时,被打量了好几次,羞得我脸都红了。
他很快就出现了,周围围着一群人,他板着一张脸,有些不耐,最后挥了挥手,说了句什么,这些人就哈着腰散了。
我赶紧冲过去,截住他,慌里慌张地开口:“嗨!”
我惊讶于他脸上瞬间绽放的笑颜,“阿寻,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给你送伞。”
他笑意更深,凑到我耳边低声道:“谢谢。”他呼出的气让我不由得脖子一缩,“不过,这里有直通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不需要伞。”
我气恼地瞪他,“我知道!”
“你知道?”他有些不明白。
“陪我散步不行吗?”说着,我受不了周围人打量的目光了,赶紧拉他走。
伞很大,不过因为身高问题,所以就变成了莫问柳给我撑伞了。他有些无奈:“好么?你就是缺个撑伞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