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金灿灿的龙袍,上面金线绣着的翱翔天际的龙分分钟在闪我的眼睛,最后只能穿上。衣服我能解决,但是头发就不行了。
秦琰笑着从我手里解救出一团糟的长发,用梳子温柔地梳,我的头发在他手下如锦缎。他帮我扎好,再带上旒冕。
我走出房门,风吹得很凉,我呼出一口白气。冬天就这么来了,真的很快。秦琰比我先走一步,身边空荡荡的有些不习惯。
登上大殿,看着满朝文武齐齐跪下,又是那声“吾皇万岁万万岁”。
我就听着他们一个个有事启奏,我听了一阵子,觉得事情都不大,无非琐碎罢了。其次的就是瑜国的事情,先帝病重的时候闹腾过一阵,现在安静下来了。
不过留着迟早是祸患,总归得除掉。
方将军上前一步,道:“末将请求带兵前往!”
我想了想:“暂且不要,朕……自有安排。”
我挥了挥手,站在身边的太监立马会意,尖声细气道:“无事退朝!”
大臣们互相看看,行礼后准备等我先行离开。我站起来,突然道:“宋大人,朕有事情要找你。”
宋亦君微微抬头:“是。”
进了书房,我让所有人退下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舅舅,您可知母妃去了哪里?”
宋亦君笑笑,却没有急着回答我:“皇上,您还是如此性急,也没有变。”
听到他叫我皇上,心底还是有一点抗拒。我道:“舅舅,无旁人在。您也不用叫皇上,我是您的侄子,从未变过。”
宋亦君就这样盯着我看,似乎想把我直接看透一般。最后,他收回目光:“变没变,孰能分清。”他道,“我不知熙贵妃去了哪里,她并未告诉我。”
我端着茶杯,看着杯中微漾的茶水,我笑道:“舅舅,你何时才能不再瞒我。”
“……舅舅不曾想过瞒着你。”
听他这么说,我放下茶杯,杯底嗑在桌面上发出轻响,我说道:“那好,您便告诉我,那暗枭是什么?而您可认得赫连徙辰?”
面对我连着的两个发问,他有些诧异,眸光一暗:“暗枭,这个你应该去问秦琰,问舅舅何必。至于赫连徙辰,我并不知晓。”
我本以为宋亦君总该知道几分,没想到连他也不知。问秦琰,那又是何意?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自己是吊线人偶,一切尽在他人的掌控中,顺着他人的意思一直在走。我却丝毫没有办法,连对方是谁都不知。
宋亦君见我脸上渐渐凝重,他抿了抿唇:“皇上,若无其他事情,臣便退下了。”
他就要走出书房,我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舅舅,我已如你的愿登上了皇位,你可否不要再瞒我?若不是我问,你是不是想把我蒙在鼓里一辈子?”
宋亦君的身形顿了顿,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我拿起笔,看着案桌上已经写好的圣旨。犹豫了一秒,在上面龙飞凤舞写下数个字,再把玉玺在上面一盖。又扫了两眼,卷起圣旨收了起来。
换上便服,四顾周围没有人,我一只脚踏出宫门。
“皇上,您想去哪里?”
我被吓得不轻,明明刚才瞧没人啊。我尴尬笑笑:“方辰,我出去一趟。”
方辰无奈,扶了扶额头,提醒说道:“您该自称‘朕’了。”
“无所谓!”我不等方辰反应过来,脚下生风,运上轻功两下便没了踪影。
离开皇宫,我就往秦琰的府邸狂奔而去,不顾街上路人略诧异的目光。才多久没看见他啊,就这么想,恋爱中的人果然是傻子。混蛋混蛋,有点骨气好不好?
远远就瞧见了秦琰的府邸,四下无人,我翻墙跃了进去。
“呯!”突然打开房门,正在看书的秦琰愕然抬头,看见我时,不自觉弯了唇角。
他一把搂过我的肩膀,下巴靠在我的肩头,声音简直是温柔到腻死人:“阿溯,我正在想你你就来了。”他轻咬了一下我微微泛红的耳垂。
我推开他,不顾他受伤的表情,我严肃道:“咳咳,谈正事。”
秦琰坐在椅子上,歪着身子,单手撑着脑袋,目光在我身上流连:“嗯,说吧。”不过怎么看他都是心不在焉。
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他扁了扁嘴,用眼神控诉。
我不自然地撇开目光,掩饰般又咳了两声:“秦琰,我在考虑封王的事情。”
“封王,谁?……我?”他愣了愣,瞪着眼睛瞧我。随即笑道,“阿溯,算了吧。”
“不行!”我一拍桌子,凑近他,“我圣旨都拟好了!你一直顶着个皇子头衔像什么样子。”
我凑近他,他也毫不含糊,就势抬起我的下巴轻啄一下:“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要有你就够了。
“我在乎!你秦琰是我的人,别人议论你背后说你坏话,心疼的是老子我!”我涨红了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吼。
“噗,”秦琰低头,肩膀颤抖,“阿溯,你真是傻的可爱,可爱到想吃掉就好。”
“别打哈哈,我在和你谈正事。喂,你——唔!”倒霉透了,当你知道被吃豆腐已经成习惯时,你才明白那有多悲催。
“嘶——阿溯,你又踢我。”秦琰被我防不胜防踢中了膝盖。
我瞪着眼睛,活动活动手腕的筋骨。我道:“嗯,事情就这么定了。”
秦琰一个劲在揉腿,他抬头:“什么事情?封王的?”
额头上青筋暴跳,他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我脸色越来越黑,秦琰举手投降:“依你,就依你。这样好不好?”
算他识相。我抬脚准备走人,手就被抓住。我迈出去的腿不得不再次收回来,我回头瞪秦琰,眼神分明写着:放手。
秦琰笑眯眯:“阿溯,你看天色是不是晚了?”
“啊?”我去看窗外,“还才下午,哪里晚了。”有种不好的预感。
章九:黑市(一)
“已经下午了不算晚么。”秦琰一扯,我脚下不稳往后面栽去。秦琰双手抱住,自然乐得美人投送怀抱。
啊呸,美人个屁!投送怀抱个屁!
他双手环过我的腰,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磁性,仿佛在循循善诱:“阿溯,你别回去了。”
“但是没看到我人,那怎么办?”所以你速度放手。
秦琰:“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有人在宫里。”所以你不见了没人会发现的。
我继续劝道:“我公务繁多,怕是不妥。”
秦琰面不改色:“我已经帮你全部解决了。谁再来找你让你批奏折,我看他以后也不用混下去了。”威胁,妥妥的威胁!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挣脱想逃。秦琰心中早有料到,他也不在乎,伸手再次把我抓了回来,果断拦腰抱起。
“色胚!天还没黑哪!放开,我腿伤没好,好痛,太医,太医在哪里?!”我扯着喉咙开始喊。
秦琰:“装吧,你伤早就好了还当我不知道?”
“……”我沉默两秒,“来人呐!救驾!快来救驾!”
秦琰叹气:“你好像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怎么这么笨呢?
“……”秦琰,你记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翻身农民把歌唱,等我反攻……
“好痛!秦琰你有没有技术?所以说让我在上面为什么不行?!”
“好啊,你在上面。”
“不是这样!唔……你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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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操起旁边的枕头往某个混蛋的脑袋上砸去。
枕头被秦琰毫无压力地接住,再躲开我扔过去的第二个枕头,然后接住因为腰太疼而摔倒的我。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给10分。
我咬牙,恶声恶气道:“秦琰,你还敢躲?”
“我怕你太用力会闪到腰。”他笑容人畜无害。
我面无表情拿起床头柜上那个价值不菲的茶杯,秦琰抓住我的手腕:“阿溯,茶杯是无辜的。还有,阿溯,你……不疼吗?”
疼!特么怎么不疼?腰要断了!坐起上半身两秒后果断就放弃了,再次倒回床上。
“不玩了?”秦琰戳我的脸。
“……嗯。”我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早朝,早朝怎么办?”
秦琰依旧没什么反应,他淡淡道:“皇上身体抱恙,今日早朝取消。”
到这个时候,一切我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我翻白眼:“你早有预谋的吧?”想到我会来,想到我会找他说封王的事情,想到早早安排宫里的人,想到提前说早朝取消……他全部都猜到了。
“预谋什么?我不知道。”秦琰撇开目光,微微挡起上扬的嘴角。
“……”
“你先休息吧,今天你一天都没事情。”秦琰微笑,细长的眼眸里波光流转,长长的睫毛微颤,宛若蝶翼。
我伸出手,摸上他的脸颊,是真实的温度。
“我说啊……”下次我可以在上面吗?
“嗯?”秦琰挑眉。我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似乎有点不可能。
秦琰趁我睡觉时已经帮忙洗过澡了,我坐在床上,看着秦琰翻阅一本又一本书。我觉得他好像比我这个当了皇帝的人还要忙,时不时就有暗卫送来新的消息,他每次看完后表情都不一样。
这些他都没有避着我,放心地随我看,哪怕他重要的机密也就随便放在桌上。我要看的话他眉头也不挑一下。
我看过后才知道,秦琰背后的力量有多大,他有自己的商业,每天赚的银两多得我咂舌。
秦琰默不作声,放任我打探他的家底,脸上至始至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阿溯,去不去黑市瞧瞧?”秦琰放下手中的书,道。
“黑市?有吗?”京城还有黑市,我怎么不知道?
秦琰站起来,走到我旁边:“自然是有的,各国的东西都可以在黑市上贩卖,既可以避免朝廷上的检查,还可以避免交税,一举两得。”
我恍然大悟,一拍手:“如此甚好。现在去?”
“可以。”我两眼发光的样子,在他的眼里格外可爱,还忍不住揉了揉我的头发。
为了避人耳目,我和秦琰各去换了衣服,我就迫不及待地拖着他往外走了。
我们两人出了京城,骑着马往郊外走。本就想到这黑市不可能会在京城,原来倒是在出了京城的郊外。
路上也遇到了几个人,瞧衣着打扮都是从远方来的,看来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这种地方一直没有发现,想必是有后台的吧,不过谁呢?
很快,一座集市就出现在了我眼前,这幅景象与我的想象还是颇有些不同。因为,这黑市就像菜市场一样。各家商人就摆着一个地摊,上面放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若有人看上了,便商量价钱。人还挺多。
“阿溯随便看。”
我走到一个摊子前,这个摊子放的是一个个漆黑的小罐子。摊主笑眯眯地,见我似乎对他的东西有兴趣,招了招手向我推荐起他的东西了。
我靠近摊子,刚想把罐子拿起来。
突然,漆黑的罐子发出颤动,似乎是里面的东西收到了极大的惊吓,在恐惧下想要逃跑,却因为罐子密封,只能不断撞到罐子壁上。吓得我赶紧缩回了手,连摊主也一脸莫名。
“啊!”摊主忽然惊呼一声,立马把罐子拿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开了罐盖。然后看见里面已经死掉的蛊虫。
“啊!你赔,我好不容易搞到了苗疆蛊虫死掉了!”摊主抓住我的衣领,大叫。
我愣了愣:“蛊虫?里面是蛊虫?”我看向其他的黑色罐子,那些也是?
罐子里的蛊虫只能算最普通甚至最差的,因为我的体内有蛊王,这普通蛊虫哪能和蛊王对抗,强大的压力与恐惧下,暴毙了。
“你这些蛊虫,哪里搞到的?”我问。
摊主呸了一口:“小子看你白白嫩嫩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吧?别以为老子会让着你,搞坏了老子的东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皱眉,这摊主怎么答非所问?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了摊主。他搓了搓银票,松开了我。
“这些蛊虫,你从哪里弄到的?”我又问。
“哎哟,”他两眼冒光盯着银票,抬头看了我一眼,“他刚走嘞,你要是转转的话说不定能遇到。嘿,别瞧我这个样子,我可是见钱眼开,什么都说的。”
“什么?这么多人我哪里会晓得是谁。”在敷衍我,但看那人的表情不像是在忽悠人。
我还在沉默的时候,摊主眼角往旁边瞟了一下:“喏,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回来了。”
我转头,看见正向我走来的秦琰。
章十:黑市(二)
“阿溯?”秦琰走了过来,目光随意扫过摊主和地上的罐子,看到那个被打开丢在一旁的,眉头挑了挑。
此时我也管不了那个摊主了,打量起秦琰拿着的东西,是一个小盒子,看样子挺简单的。我走过去,道:“你去哪了?一下就没了影儿。”
秦琰笑笑,并没有急着回答我。他道:“你看上什么了没有?”
我摇头,其实都没有去看,光把时间浪费在那个卖蛊虫的摊子上了。看着到处摆着的地摊,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有不少,不过也不想再看了。
秦琰看出我没有兴致了,他要的东西也已经到手,我不想看便不用继续留在这儿了。他说:“走吧。”
我盯着他拿着的盒子,里面装了什么我很好奇。秦琰轻笑:“是给你的,不用盯得这么紧吧?”他看我的眼神戏谑,我撇开脑袋:“你怎么不现在给我?”
“回去再说,这一会儿你都要急?”秦琰的笑意越发浓烈。如果不是顾忌人太多,他先拉过来亲一个再说。
我翻白眼,他心里想的什么我也能猜一个大概。
忽然,我没有注意,我的肩膀擦过另一个人。我顿了顿,虽然对方戴着斗笠,但是走过去的瞬间我的余光瞟到了他的侧脸。
“等等!”我立马转头。不会错的,是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是,却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刚才的那个人,是赫连徙辰。
秦琰顺着我的目光望去,什么人都没有看见。他自然是注意到了刚才擦肩而过的人,不过却没来得及看清。他拍了拍失神的我:“阿溯,怎么了?”
人既然已经不见了,我也不再找。刚回头就撞上秦琰略带担忧的目光,心里一软:“无妨,只是看到了熟人罢。”
熟人?秦琰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词。
我们两人分别骑上各自的马,离开了黑市。如今已经日上高头,天气有点冷,缕缕阳光增添了几分暖意。
我哈出一口白气,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又是一年冬天来了。
重新回到城内,从马上下来,牵着走。秦琰道:“阿溯,去前面酒楼吃午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