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静玲放下画笔,“其实我就像这只羊,一个躺着待宰的羊。”
穆渝放开肖静玲,掀开肖静玲的外衣,露出肖静玲洁白的背,“你今天也感觉到了,九朵桃花已经只剩下了八朵,不久,将会变成七朵,六朵,一直到全部消失。连桃枝都会消失。如果你是羊,那么我就是你旁边的另一只羊,我会把最鲜嫩的那口草留给你。永远让你吃饱。开心,快乐。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穆渝放下肖静玲的衣服,又紧紧的抱住肖静玲,“我们不要想太多,只要虔诚的相爱就可以了,有了虔诚的爱,困难都不再会是困难。”
……
礼拜日,腊普早早的过来,叫穆渝和肖静玲一起去重丁教堂做礼拜。来到重丁教堂,听完赞歌,沐浴着阳光,穆渝和肖静玲手牵手来到教堂旁的任安守神父墓前。阳光把神圣的金色洒在墓碑上,看上去更加庄严。
穆渝对肖静玲说:“当年任安守神父来到这里的时候,倾尽所有的积蓄,盖建了这座教堂,然后就守在这里。就连他去世后,都埋在这里。倾其一生。他这样做,只是单纯的想要把上帝的荣光传遍每一个地方而已。他这样想了,然后这样做了。看看言必赞美我主的腊普,看看这些虔诚的天主教徒。短短几十年时间,就已经如此众多。这些都是被任安守神父感动了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要虔诚。
所以,我们也只要虔诚的想要让桃花蛊从你的身上解除而已,虔诚的想,然后虔诚的去做就可以了。就算是再多的困难又如何?只要我们够虔诚,办法总会比困难多的。
让我们虔诚的拜一拜同样虔诚的任安守神父吧。”
肖静玲点了点头,和穆渝一起对着任安守神父的墓拜了三拜。
然后……
然后肖静玲就感觉背上的桃花又消失了一朵。
13、第三朵桃花
来到丙中洛没几天,肖静玲的桃花蛊九朵桃花就只剩下了七朵,穆渝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和肖静玲在租房处安静的待了几天,开始四处寻找其他的地方。
巴扎黑知道后,神秘的告诉穆渝,“要说求神拜佛嘛,还是咱佛教的佛最好。要不怎么说神要求,而佛拜拜就行了呢。因为佛随时关注众生,你不用求,佛都会知道你想要什么。”
穆渝听了心中一动,丙中洛最大的宗教就是天主教,除了就是藏传佛教了,再就是原始宗教。巴扎黑是藏族人,他一定知道些比较神奇的佛教遗址。想到这里,穆渝忙给巴扎黑轻拍了一记马屁。
巴扎黑低声对穆渝说:“在前面那座山后有一座破败的庙,那是佛教进入丙中洛最早的庙宇,比现在知名的普华寺还早。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成为本村最有钱的人吗?那都是佛祖保佑啊。”
穆渝对巴扎黑是怎么成为首富的并不是太关心,他关心的是那个庙宇是不是真的有巴扎黑说的那么神奇。在详细询问了巴扎黑后,穆渝觉得有必要去一趟。因为路途不远,步行也就是三个小时的样子,当天就可以返回。并不需多作准备。第二天穆渝和肖静玲早早就出发了。
二人来到巴扎黑所说的山脚时,太阳才刚刚升起。想起巴扎黑说的话,拜佛要心诚,穆渝和肖静玲跪下行礼,然后起身前行,再跪,再拜,再前行。就这样三步一拜的像山上走去。
这样的形式刚开始的时候感觉很枯燥。但随着一次次的下拜,起身,前行。耳边渐渐地响起了晨钟暮鼓和梵音。让这每一跪,每一合什都有了禅意。
路边的顽石仿佛是一尊尊罗汉,脚下的野草也如菩提。它们都随着穆渝和肖静玲一起行礼,一起求佛。穆渝和肖静玲仿佛进入了佛的世界。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就是万千世界和二人一起求佛了。
他跪下的时候,她也跪下了。他求佛,求佛保佑她无病无灾,可以让他永远陪着。她求佛,求佛保佑她无病无灾,可以不用他劳心劳力的担心。
这一次次的下跪,一次次的合什,一次次的前行。都是在幸福的求佛的路上。幸福不一定是因为有佛,只是因为有人陪着一起求佛而已。
路不是太平整,偶有碎石刺痛膝盖,痛了肉身,甜了人心。也有晨曦中的露水滑落发间,凉了黑发,暖了红心。
这一拜有成佛的兆,这一跪有顿悟的势。
阳光让山顶的旧庙金光更炽。梵音更响。
来到山顶,却不见寺庙,二人在断壁上看到了一些藏文,穆渝不认识,肖静玲轻轻的念道:“香巴拉宫。”
穆渝惊奇的问:“你居然认识藏文?”
肖静玲淡然的一笑:“以前看了《失去的地平线》,很想去香格里拉。就专心学过一段时间。”
“这香巴拉宫应该就是这寺庙的名字,可惜名虽在,而寺已经吧存了。”
穆渝有点傻眼,“那我们找谁求佛祈祷去?”
肖静玲显得淡然一些,“佛家讲缘,不用太刻意求,我一直对藏传佛教很感兴趣,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看看。”
二人行走在杂草断壁间,肖静玲指着那些断壁上的画对穆渝说:“看这些,这应该是藏传佛教里宁玛派的寺庙。宁玛派也就是红教,可以结婚生子,教派父子相传。并传有长生密法。”
走过这些断壁,来到后山。
“砰”,看得专心的肖静玲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穆渝忙把她扶住,看看脚下,绊了肖静玲的是一块石碑。扒开野草,这是一块长约一米五左右,宽约八十公分的石碑,上面的字迹因为时间的缘故虽然看起来很斑驳,但还基本可以看清。
肖静玲匆匆扫了一眼,就惊叫了起来:“仓央嘉措!”
穆渝虽然对藏传佛教不太了解,但仓央嘉措的大名却也是知道的,盖因这位高僧的诗词太出名了,有谁穆渝听过他的那句“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就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就可不相思。”
但穆渝还是很迷惑,“仓央嘉措不是格鲁派的活佛吗?但这寺庙你刚刚又说是宁玛派的啊?”
肖静玲俏皮的对穆渝笑了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仓央嘉措出身的家庭本来就是信仰宁玛派的,他十四岁的时候才被选为格鲁派五世下身的转世灵童,你看看他写《道诗》,那些情诗,除了骨子里信仰宁玛派的人,其他教派怎么可能写出如此缠绵的情诗?宁玛派可以结婚生子嘛。”
穆渝依然迷惑:“但仓央嘉措英年早逝啊,而且他也穆渝来过云南啊。”
“历史的真相又有几人知道呢。”肖静玲说完不再理穆渝,蹲下来细心的清理石碑。穆渝忙用一个塑料袋装来清水,帮忙。
清理出来后,肖静玲就拿起画笔和画夹临摹了起来。
穆渝看着肖静玲的眉毛,沉思时皱起,开心时舒展,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临摹完后,肖静玲对穆渝讲叙,“这碑文是仓央嘉措的妻子嘎松花篆刻的,原来香巴拉宫真的是仓央嘉措建的,当年藏王被杀,仓央嘉措受到牵连,被押解进京的时候,因朝廷不知该如何处置仓央嘉措,在押解到青海的时候命令押解的官兵就地处决,然后上报病卒。可押解仓央嘉措的官兵被仓央嘉措感化,于是私放了仓央嘉措却依然上报仓央嘉措病卒。仓央嘉措于是隐姓埋名,辗转青海,过印度,经缅甸,然后回国,当来到丙中洛的时候,爱上了当地的一个独龙族女孩,从此就没有再回西藏,再这里建了这个香巴拉宫,定居下来。这碑文后面描述了仓央嘉措死后,噶松花对仓央嘉措的思念。因为独龙族没有文字,所以碑文用的都是仓央嘉措教她的藏文。这下面埋葬的就是仓央嘉措。噶松花在碑文最后写道,在刻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已经生命垂危,她在仓央嘉措的墓前挖了个小坑,那就是她未来的埋骨之所,希望自己能永远守候在仓央嘉措的墓前。”
肖静玲说完,围着石碑四处寻找,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小土包,肖静玲喃喃的说:“也许这就是那位噶松花的墓了,你虽然没有如你丈夫一样名垂青史,但我依然感动你对感情的真挚,为了这份真挚,我要好好拜你一拜。”
这一路,二人已经一起拜习惯了,穆渝见肖静玲拜,他也跟着一起拜了下去。
在他们起身的时候,肖静玲背上的桃花又消失了一朵。
14、第四朵桃花
从香巴拉宫回来后,肖静玲每天都拿出临摹的碑文,穆渝每次提起要出去找其他解桃花蛊的事,肖静玲就微笑着说,随缘吧。那微笑还真有几分禅意。
穆渝急得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出去问,还是腊普告诉穆渝:“丙中洛可不只是有天主教和佛教啊,赞美我主,这里既然号称是人神共居的地方,那神肯定很多,你看这一座座山,一条条江,一个个山洞,那都是有神灵的,最有名气最灵念的就是嘎娃嘎普神山了。你可以去那里看看,但是去那里可要准备好啊,东西带多点,来回要一个星期左右呢。”
穆渝回来给肖静玲说后,肖静玲依然微笑着说,好吧。然后……然后就是穆渝一个人忙碌了。
又过了两天,穆渝终于把此次上山该准备的物品准备完,然后拉着快要成佛的肖静玲向嘎娃嘎普神山前进。
上山的路很难走,只有一条由采药人走出来的小路。这里人迹罕至,进山先是一片茂盛的原始森林,古树参天,比大树矮一点的是一些灌木,在灌木上又缠了很多的藤蔓植物,地面上还有很多小草,它们顽强的生长在阳光透过稀稀密密的树叶能够照射到的地方。落叶或金黄或暗灰,铺满了小路,踩在上面沙沙的,像情人的耳语。那些时远时近的鸟鸣虫嘀给这片森林又加了不少生趣。
穿过森林,来到山脚下,二人决定歇一歇再走,坐在背包上,掏出水,喝了一口,肖静玲看着那些树上不知名的野果出神,这些野果有酱紫,有深红,有橙黄,有嫩绿,因是否成熟而颜色各异,但都那么诱人。令人食欲大增。肖静玲嚷嚷着让穆渝去给她摘。
穆渝谨慎的爬到一棵他认识的桑椹树上,给肖静玲摘桑葚。熟透了的野桑葚甘甜,很是爽口,穆渝一边摘,肖静玲一边吃,穆渝采摘的速度居然跟不上肖静玲吃的速度。欲望被勾起后却不能得到满足的时候是最饥渴的。肖静玲舔了舔舌头,在路边摘了几颗和桑葚模样相似的野果,吃了起来。没想到这野果比桑葚还甜蜜多汁,肖静玲吃完又摘了几颗。
穆渝从桑葚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肖静玲已经吃了很多了。望着肖静玲乌黑的嘴唇,穆渝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桑葚本是酱紫色,吃多了嘴唇乌黑正常,可肖静玲那原本俏皮的薄唇现在却变得和舒淇似的了,这就不对了,而且肖静玲本艳如桃花的脸也变得乌黑了起来。
穆渝三步并两步的抢了过去,抓住肖静玲手里的野果狠狠的摔在地上,大吼,“不能吃!”
然后手忙脚乱的翻包,他记得包里有解毒药片。急得他一把把包撕开,颤抖着拿出药片,喂给了肖静玲。
肖静玲从穆渝紧张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闯祸了,这时她也隐隐感觉到了头有点晕,吃下穆渝喂的药片后还强作镇定的安慰穆渝:“没事,我命大,桃花蛊都不怕,这点野果算什么。”
说完就晕了过去。
“啊!”穆渝大叫一声,抱住肖静玲。情急之下,狠狠的掐着肖静玲的人中,但昏迷的肖静玲却没有什么反应。穆渝又试了试肖静玲的呼吸,还好,呼吸正常,穆渝把肖静玲背到背上,下山吧!穆渝什么好犹豫的了。
穆渝脚步凌乱,跌跌撞撞。没走几步,遇见了一个穿一身迷彩服,背着背篓,拿跟树枝当拐杖的采药人。这个采药人头发胡须都已经花白了,那满满一背篓药材快要压弯了他的腰,看见穆渝背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忙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再这深山里看到人,尤其是采药人,穆渝仿佛看到了救星,“大叔,我女朋友食物中毒了,求求您帮帮她。”
采药人慢腾腾的放下背篓,示意穆渝把肖静玲也放下来,“怎么啦?怎么啦?吃了什么东西?”
穆渝焦急的把肖静玲放下来抱在怀里,试了试肖静玲的呼吸,感到肖静玲的呼吸平稳,才对采药人说:“也没有吃什么啊,就是吃了几颗野桑葚而已。”
采药人翻了翻肖静玲的眼皮,又看了看肖静玲的嘴唇,摇了摇头。穆渝的心一下就沉到了地狱。
可接下来采药人的话又让穆渝的心升入天堂,“还好还有救。她不是吃了野桑葚,而是吃了蛇心果。”
采药人说完,从身边一株约二十公分高的植物上,采摘了一颗红红的有点像桑葚的野果递给穆渝,“就是这个了。”
穆渝接过来看了看,的确很像桑葚。
采药人又从背篓里翻出一朵白而淡蓝的花,轻轻的撕下一片花瓣,递给穆渝,又在刚才摘果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挖出那株蛇心果的根部,然后慢腾腾的在一洼清水前洗干净,递给穆渝,“一起嚼碎了喂她。”
说完就反过手,捶打自己那弓形的背。
穆渝把花瓣和蛇心果的根一起放进嘴里,大嚼了起来,这花瓣嫩甜,蛇心果的根微苦还有点涩,不过紧张的穆渝没有品出来,嚼碎后用嘴渡进肖静玲那紧闭的嘴里。过了盏茶功夫,肖静玲悠悠的醒来。
这时天色将黑,穆渝和肖静玲在采药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可以露营的地方,扎下帐篷,采药人生起了篝火,穆渝拿出干粮,在火上一边加热,一边听采药人慢腾腾的讲关于蛇心果的故事。
“从前啊,这噶哇嘎普山神是远近闻名的俊小伙,很多女孩都喜欢他,其中就有蛇女阿汶,但噶哇嘎普却爱上了一个藏族女孩梅朵,而梅朵呢,却并不喜欢噶哇嘎普,她向往着一个叫海的男人,虽然从来穆渝见过海的面。
就这样,噶哇嘎普每天都对着梅朵献殷勤,却又得不到梅朵的喜欢而形销骨立。蛇女阿汶看在眼里,很是为噶哇嘎普难过,于是阿汶悄悄的告诉了梅朵,海的具体位置和去的路线。
梅朵在得知海的地址后,就化为怒江奔去找海了。噶哇嘎普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很伤心,后来又听说,是阿汶告诉了梅朵,海的具体位置。连阿汶也恨上了。
噶哇嘎普找到阿汶,大声的质问阿汶为什么要拆散他们,还问阿汶为什么心那么黑。
阿汶虽然深爱噶哇嘎普,她让梅朵离开也有给自己创造机会的意思,但是她这样做最大的原因,却是为了不让噶哇嘎普一直在得不到的爱情中痛苦。没想到结果却是被噶哇嘎普痛骂。
于是阿汶就破开自己的心,让噶哇嘎普看看,自己的心是不是黑的,噶哇嘎普看到阿汶红红的心脏就在自己面前,再也没有了勇气面对阿汶,从此就躲到了雪山顶上,再不下来了。
阿汶在拿出心脏后,就死了,她的一股怨念化为蛇果草,就长在雪山脚下,结出心形的果实,让噶哇嘎普看看自己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由于蛇心果有蛇女阿汶的怨念,所以含有剧毒,人吃了后就会昏迷不醒,直到死亡。但也有解药,解药就是雪山顶的雪莲花和蛇果草的根一起服用,雪山顶的雪莲花是噶哇嘎普的笑容,而蛇果草的根牵连着阿汶的伤心处。当阿汶的伤心处遇到了噶哇嘎普的笑容后,怨念就会消失,毒当然就解了。”
听完这个故事,穆渝和肖静玲都沉默了,再看那些艳红的蛇心果,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第二天醒来,辞别采药人,穆渝和肖静玲再次踏上了登山的旅途中,肖静玲特意摘了一颗最大最艳的蛇心果,小心的包好。
接下来两天的登山,两人的话都很少,对拜嘎娃嘎普神山也没有了出发前的那么兴致勃勃。
终于来到了山顶,看着空旷的雪山顶,两人兴趣了然,坐了一会儿,就打算下山。这时肖静玲发现了一株像脸盆一样大的雪莲花,在阳光下显得无比的圣洁。肖静玲咦了一声,慢慢的走了过去,蹲下来轻轻的抚摸,终于想起了什么。打开背包,拿出那颗包好的蛇心果,蛇心果在漫山白雪的照映下显得更是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