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孤勇
冷。还是觉得冷,明明夏天还没过去,空气还这么燥热,却浑身都冷。我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首先,这个人不是为了对付我就是对付白经远,至于他的目的,无非是让我们名誉扫地。他很聪明,也很有手段,应该说是极有手段。他调查过我,知道我住在哪,也清楚我和白经远的基本情况。
最关键的是,打蛇要打七寸。
他这把柄抓得很对,这是我的软肋。这些照片一旦发出去,后果我不敢想象。白经远会怎么样。男人和男人之间发生性关系,这不是普通的艳照,必将引起轩然大波。白家的惊天丑闻。
我的心下一凛,脑海中不知怎么浮现了这几个字。
莫非这人的目的竟是……
我捏紧了拳头。
我思忖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头顶依然被阴影笼罩。
我悚然心惊,抬起头,一双阴鸷如鹰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这个人显然不具有纯正的华人血统,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
他的笑容很硬冷。
此刻,他离我很近,发觉这一点我急忙拉开距离,他却一把抓住了我。他打开车门,把我摁到了车里。
空气里的氛围冰冷到了极点。
“真有胆色,居然真的就这么直接来了。”
他说,语气不无嘲弄。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静地开口,“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赞美之色,他挑挑眉看着我,“很好,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们就进入主题。”
“你说。”
“我要白经远名誉扫地,让他在整个设计界无法立足,要看他众叛亲离。”他说,每一句话都极尽缓慢,仿佛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十分阴毒。
“不可能。”
“哦?”他挑挑眉,似乎很意外。
“我说不可能。”
我深吸一口气说,“你的目的绝不简单,这些照片,你尽可以直接发出去,自然会让他名誉扫地,何必威胁我。这显然是多此一举的。”
“呵,”他笑,“真是聪明。”一转眼,脸色又变得十分阴鸷,“没错,你说的很对,我的目的确是不止如此。”
“你是他的仇人。”我说,口气笃定。
他一点也不惊讶,坦然的令人心惊,“不共戴天。”他说。
这个人出身很好,从举止和血统都明显的表现出来。我不明白,像这样的人,有钱也有权,会有什么必要想要置白经远于死地。除非他是疯子。一般而言,不是钱不是权,就只有情仇了,我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要是这样……我忍不住苦笑,白经远,你还真是魅力无敌啊。这是你的情人呢,还是你的情敌?
大概是我的眼光复杂又无畏,眼前的这个人盯着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放弃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无非就是名誉扫地,众叛亲离。不会更糟糕了。可是……白经远不行。
“你要和我做交易,总要说出你的目的。”我说。
“你要帮我的忙。”他阴沉霸道地说,“你别无选择。”
“我可以告诉你,我不需要用这种方法让他一无所有,我要用另外的方法,让他生不如死。”他残忍地笑。
“我不会帮你。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你都要让他一无所有,我做不做都是一样。”事到如今,我知道他是想要利用我,以实现他更大的阴谋。这阴谋,很可能是和白家有关。
“如果我把这些发出去,你——也,完,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
“对。”
“你就一点也不关心你自己?”
“关心啊,我怎么会不关心,我花了那么多年,拼命做到今天的位置,我当然害怕名誉扫地,害怕被人看不起。就是换个人,也会怕。”
他沉默,一双眼睛亮的诡异。
“你就这么爱他?”
“这么爱和那么爱其实都没什么关系,程度这种复杂的东西我搞不清。不过有一点是对的,我确实爱他。”
“真是感人。”他虚假地笑。
“我不会帮你害他,你清楚我的想法了。”我抬头无畏的看着他。
“那这些……”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芯片,“发出去我可不知道会怎么样,你既然这么爱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他阴沉地笑。
我闭住眼睛,又睁开,“放过他,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请你放过他。”
“凭什么?”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凭什么要放弃,你不会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吧?”他的手指抚上了我的下巴轻轻摩挲。
我的身体本能的颤动了一下。我没有躲开。
“对,就是这样,”他揉搓着我的唇瓣,向我低语如同情话,“现在,你知道我要什么了?”
“是。”
“你很紧张?”他笑出来,“你的身体——在抖呢。”他呢喃。
“这样,你就会放过他了吧?”我睁大眼睛问。
“看我的心情,如果有一天你让我觉得心情好了,说不定我就会改变主意,不只是这些照片,我很有可能会放过他。”
明知道他不过是玩弄的心情,还是忍不住一试。
“那好,”我轻声说,“你想要什么,都来拿吧。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说话算数。”
“当然。”他不假思索。
“我喜欢∫M,你不会怕的,对不对。”
他的声音如同恶魔,阴魂不散。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满足着晋烈各种各样的要求。我成了他的情人,我在他的身下雌伏,像一只兽类,不知廉耻的呻吟。各种各样的道具,没日没夜的做爱,他常常把我折腾到第二天清晨。
第二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出版社。
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白经远不用担心我现在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了。因为我已经肮脏到,连我自己都恶心想吐。苏惟光,真是太脏了。
“你在想什么?又在想那个人?”阴毒的话语不同与往日,充斥着虚假的温柔,身下是毫不留情的侵犯。
“做情人也要有个做情人的样子,你现在这样,就像我在强迫你。我在强迫你吗。”最后一句话,他是用气声说的。
“我知道了。”我说。
“知道就好。”他说,又继续侵犯起来。
白经远终于主动打了电话过来。我发誓,我是想听到他的声音的,哪怕只是事不关己的冷漠话语。
“能出来吗?我们见个面。”他说。
“有什么事情就在电话里说吧,我……,”晋烈从卧室里走出来,像一只美洲豹一样的身体穿过客厅,坐到沙发上,“我现在不方便说话。”
“下个星期,是我和美璐的婚礼。”之后他沉默。
“啊,那个啊,我收到请贴了,”我死死的咬住嘴唇,“我会去的。”我说。
“我不该那样对你,”他的声音沙哑,“我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总之,我不该强迫你。”
“……都过去了,”我努力地笑得轻松,“以后,和美露好好的过,就当以前,什么都没发生吧。”
他在那端沉默了一会儿。
“现在还疼吗,我想起来你上次应该流了很多血,还好吗?”
我努力地瞪大了眼睛,“不疼,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没什么。”
“那个出血了之后很麻烦的。”
“好啦,”我忍住自己发颤的声音,“不会有事的。这样的话,咱们回头再联系吧。再见。”
“再见。”他说。
我挂了电话,晋烈坐在我的对面,我和他大眼瞪小眼。最终我不知道说什么,垂下了眼睛。
他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嘴角噙着嘲弄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我轻声问。
“在看你啊,想知道你的眼泪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我吗?”我指指自己,“我没有眼泪,你看错了。”为了验证我自己的话,说完我摸了摸眼角,干燥的如同可以风干过一样。
“你可真贱。”良久,晋烈丢下一句话。这一次,他已经站在了阳台上,我看不见他的脸,他是背对着我的。
我想还真是,我真够贱的。
“有没有让你不由自主,不管做什么哪怕你是不情愿的、受伤害的,也还是会去为他赴汤蹈火的人?”我说,我知道和自己的契约者说这种话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我根本没拿这问话当回事,他会回答才是见鬼了。我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准备去洗手间洗洗手。
“有哪个人会明知伤害还凑上去,不是受虐狂就是傻子。这样的感情,未免太不值钱。”他说,语气冰冷。
我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太不值钱吗?或许吧。单向的情感付出总是这样,先爱上的,就自认倒霉吧。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我不是宿命论者,但我相信这命运。
我不知道晋烈会不会履行他的“诺言”,我没有把握,因为我们之间并不是平等的交易,我只能赌。
赌他厌倦,赌他可以暂时放弃。因为凭我对他的观察,他对白经远的仇恨可谓很深,不像是因为某个情人而结下梁子的那种仇恨。晋烈身上的复仇气息太浓厚,那种仇恨,仿佛已经占据了他半条命。仇恨,就是他成长的养料。
“他把你弄出血了。可是你爱他。”对了,这人除了复仇心强烈之外,另外一个巨大的缺点就是毒舌,喜欢揭人伤疤。
“我不认为这之间有什么逻辑。”我说。
他的面容永远阴鸷,目光锐利的不似常人,“我告诉你好了,原本我想试一试,你和他做过那么多次,他无论如何对你也该有点感情,可是这些天,他一次也没来找过你,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你。”
我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我忍住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果然不能不好好吃饭,胃疼的厉害。
我说:“如果你以为他在乎我,可以使我成为你威胁他的工具,那你错了菲拉。”
“他并不在乎我,就像你所说的,至少他没有来看过我。这就足够说明一切了。”这是我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可是我不能让菲拉有他任何把柄。所以,我必须把我和他撇得干干净净。
可是,也许事实正是如此。不过是我不愿意承认。
他似乎有些败兴,耸耸肩不说话,五官依旧深刻阴沉。
“你是做什么的?”我其实一直很好奇这件事。
“怎么,想调查我?”
“你随意,我随口问问而已,我不知道你的职业也需要保密,如果冒犯了你,我很抱歉。”我有点心灰意冷,冷淡地说。
他毫无征兆的凑过来,捏住我的下巴,抬高凑近他的脸。他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动作。他说,“让我看看你的眼睛。”这个让字根本就是放屁,他的手劲几乎要把我的下巴捏碎了。
我毫不退缩的迎上他的目光。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在我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猛地松开了我。
可能是我的错觉,他的目光变得更阴沉了。
“你是个烈性的人。”他说,几乎是恶狠狠的口气。
不不,我在心底摇摇头,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懦弱,喜欢息事宁人。是优点也是缺点。他并不了解我,这让我感到庆幸。
晋烈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令我吃惊的是,他确实是中国人。他有中国国籍,而且如果不是那双异色的眼睛和过于深刻的五官,我几乎要以为他就是中国人。但是他的举止、生活习惯,又完全是洋人的做派。
我搞不懂他。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胜利,就要首先了解你的敌人。晋烈的警惕性不是一般的强,他会首先弄清楚你说任何一句话的目的,于是我们两个的对话常常会变成互相打太极。
他让我了解他,但是每一个方面,都又那么模糊和不彻底。
比如说,我只知道他有法国血统,但是他不告诉我,是他的父亲还是母亲是法国人。他一直隐藏,我甚至已经不想再与他交谈。会死太多的脑细胞,我心疼。
他很少笑,很难相处,脾气阴晴不定,而且,对性的要求非常强烈。
承受不了的时候,我缩在床上,思考。我知道凭他的势力,我就算是将他告上法庭也毫无胜算。他是个卑鄙小人,我不耻。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也为自己的行为不耻,我的行为就是在试图与他同归于尽。
第二十四章:坠落
宋潇问你人在哪里,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给我消息?
我没回答,我只是说,准备白经远的婚礼呢。
他说呸。你他妈要敢去我弄死你。
我说真的。这句话是真的,我现在做的事情,可不就是让能好好地结婚么。白家显赫,这也算是我的一份贺礼。
我可不能把真相告诉宋潇,他非剁了我不可。
他说老实待着,别想太多,等他结了婚之后,你就能彻底死心了吧?
“那必须的,”我语气轻快地让自己都觉得惊异,“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或许我是因为得不到才爱他也说不定。我总不能再跟有妇之夫抢男人,太跌份儿。”
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过了一会儿又说,“你要是能真的想开,我就仰天长笑,振臂高呼,再买一箱炮仗庆贺。”
“那你准备吧。”我觉得自己特爽朗。
至于宋潇是不是屁颠屁颠地去买炮仗我不知道,我首先需要解决面前的问题。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满面阴沉的魔鬼。我不动声色地进了屋,这房子还真是和他的气质该死的相配,阴翳的让人毛骨悚然,不见一丝阳光。
他是怎么长那么高的?
晋烈一脸的居高临下,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不屑和嘲弄。“做饭去。”他无比自然的命令。
大哥,我在心里咆哮,我只说陪你上床,没说给你当保姆,你他妈还真以为我卖身给你了啊!
“不愿意?”
我站着不动,突然觉得特别累。
“我还以为你对白经远有多忠贞,”他咬着牙刻意强调忠贞这两个字,“原来你的身边还真不缺人。”
我想我脸皮够厚,听到这种话,现在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这人就这么不尊重别人的隐私?随便在别人身上装定位器?
我不发一语,拼命地在自己身上找,疯狂的找了很久,我靠着沙发坐下。也是,他怎么会放在我找的到的地方呢,又或者是找个人跟着我。他总有办法。
“你玩够了没有?”
“没有。”他说的很快,语气充满玩弄的恶意。
他妈就不应该把他生下来!我恶毒的想。祸害人间,威胁社会,简直就是恐怖分子。他就是在这里把我做了,也依旧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我想起他第一次见我时说的那句话,他说“真有胆色”,现在想想,那不是胆色,那是愚蠢,那是傻。傻到家了。
“怎么,你受不来了?不在乎白经远的安危了?”他嗓音低沉,声音幽幽,仿佛从地狱传来。
“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背过身去,我不想看见他的脸,我很可能忍不住扇他几巴掌。这种人,外形和家世再好也没有用,他的心里已经烂透了。这种人,也会有人对他付出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