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个人变了。那个人从白臻变成了白棋昱,从白二少变成了小明星。裴梓容觉得他和他是有共同点的,他们共同游离于过去那个纨绔子弟的旧梦之外。
所以他一点都不打算深究,有些伤口不必摊开,也不必让人晓得。
白棋昱回S市那天,裴梓容的一个视频会议延时了,那支私人手机关机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直到晚上,还是潘伦提醒了一句“白二少今天回来”,裴梓容才猛然想起。
裴少找出手机,发现有两条短信和一通电话。白棋昱很少在他没回复的情况下连发两条短信,也几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
“梓容哥,我到S市了,现在就回家。你什么时候过来?”
“如果工作太忙,来吃夜宵也行^_^”
裴梓容看了看那条未接来电的时间,是晚上十点。
“裴少,回公寓吗?”潘伦在驾驶座上问了一声。
裴梓容松开领带:“去白二那里。”
潘伦点头:“我明早带换洗的衣服过去接你。”
“嗯。”
不论裴梓容多么疲累,他想起白棋昱的时候心情总是愉快的。那个人看起来总是那么快活,带来的也总是轻松的情绪,没有任何负担和忧虑。
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裴梓容这才想自己来得有些不合时宜,白棋昱说不定已经睡了。
裴梓容拿着红酒用访客密码开了门,果然门厅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他把红酒放在玄关的置物台上,轻轻唤了一声:“小臻?”
起居室里没有人,屋子简明的冷色调风格在深秋的夜晚看起来冷冰冰的。裴梓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奇怪,这完全不是白棋昱喜欢的风格,他印象里的白二少喜欢各种鲜妍明亮的色彩。
听着响动,裴梓容朝主卧走去,正遇到白棋昱冒冒失失从浴室推门出来。刚刚还在冲澡的青年来不及擦干身体,下身只围着浴巾,惊喜得瞪圆了眼睛看着裴梓容。浴室黄色的灯光打亮他满是水汽的侧脸,为拍戏染成黑色的头发上还有水珠滚落。
裴梓容有些好笑地盯着对方半张开的粉色嘴唇,看着那个家伙傻在一边,似乎因为一时惊讶而说不出话。
“抱歉,我来晚了。”不合时宜的裴少只好先打破沉默。
“啊……”白棋昱从喉咙里嘟囔了一声,然后合上了嘴。他几乎是扑过来抱住裴梓容,完全不顾一身未擦干的水会弄湿对方齐整的西装。他把脸埋在裴梓容的肩膀里,语无伦次地说:“我,我刚刚听到有声音……没想到,其实也不晚……”
裴梓容是第一次直白地发现白棋昱这么在乎自己。哪怕对方曾经向自己表白过,哪怕对方过了六年还是难忘旧情,但他从没认真想过白棋昱会这么在乎自己。
表面上爽朗大方的面具不小心翻起了一点点褶皱,露出了背后的小心和不安。
裴梓容安抚地拂过他的脊背,年轻肌肤平滑柔软,还有着温暖的弹性。这具身躯就这样柔顺地伏在怀里,裴梓容有些心猿意马。
他们相拥片刻,白棋昱平复了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像猫一样蹭蹭裴梓容的颈侧。然后他非常煞风景地说:“要吃宵夜吗?”
裴梓容这次是真的笑出声来,他说:“好,要吃你。”
“可以用微波炉……”本来已经打算去厨房的白棋昱消停了,他呆呆地抬头,“什么?”
裴梓容低头含住白棋昱微张的嘴唇,勾着他慌张躲闪的舌尖。白棋昱像个第一次接吻的人,只会木然地任对方为所欲为。裴梓容低笑一声,把他推抵靠在墙上:“傻了?”
白棋昱看他,眼眶泛着淡淡的粉色,平时缺乏色素的苍白嘴唇也泛着被蹂躏过的带着水光的粉色:“我……”
裴梓容再次吻住他,温柔地品尝,正如他之前对潘伦所说,昔日的果实终于成熟了。
白棋昱的一切反应都该死的青涩,但是他又极力地表现出一种柔顺的不在乎。因为是裴梓容,所以没有关系。他带笑的眼睛和咬着嘴唇的牙齿似乎都在传递这样的讯息:“因为是你。”
白皙的皮肤、柔软的肌理,因为他的逡巡而微微颤抖的肢体。裴梓容把白棋昱压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兴致盎然。他感到自己像是失去了理智,或者说失去了一半的理智。他的一部分在轻慢地享受着这个年轻人的爱慕,另一部分则对这个笨蛋充满了爱怜。
白棋昱把脸埋在被单里,声音有些抖:“左边床头柜的抽屉……”
裴梓容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笑,但没有让他久等。
白棋昱看起来是在极度难为情的情况下迫使自己没有扭过头,他自顾自地敞开双腿,几乎是献祭般的姿态。带着傻气的单纯,最致命的姿势。
裴梓容笑着摇头,留给他一串湿吻,然后戏谑的舔弄起粉嫩的乳首。
“梓……梓容哥?”白棋昱抽着气,攥紧了床单。
断断续续的吻朝小腹往下,裴梓容温热的呼吸折磨着对方:“第一次?你是禁欲派吗?今年都几岁了?”
白棋昱似乎是感到了他带着细微嘲讽的笑意,有些委屈地用手臂遮住眼睛。
“不高兴了?”裴梓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液体探入。
白棋昱身上微微一跳,膝盖曲了又直,有些难耐地扭动了一下。
裴梓容一只手探入他的身体,一只替他纾解前面的挺立。他的动作毫不客气,声音却温柔:“生气了?怎么不应我?”
白棋昱移开了手臂,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他放开被牙齿咬住的呻吟,断断续续地说:“给你的……唔……只有你……”
裴梓容的动作一顿,他觉得自己不该听到这句话。
但是白棋昱却毫无察觉,难耐地喊他的名字:“梓容哥……啊!”
裴梓容不说话了,他戴了套子直接顶入白棋昱的体内。他决心放弃那一半的温柔,不想听到太多脱轨的话语。
白棋昱体内又热又湿,毫无经验的紧致,连反应都青涩得要命,甚至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他只会咬着嘴唇,压抑不住的呻吟都是轻哼哼的,带着一丝沙哑的鼻音,该死的性感。裴梓容觉得这样的他像是那种小时候吃过的牛奶软糖,香气四溢,又软又甜又黏,让人喜欢不得又讨厌不得。
16.
第二天早上,潘伦带着双人份的早餐和裴梓容的西装按响了白二家的门铃。
裴梓容起身的时候白棋昱就醒了。等裴梓容再进房间,他迷迷糊糊得伸出手,确实抓住了对方才清醒一些:“你不见了,我还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经常梦到我?”裴梓容笑着问他。
“唔……”白棋昱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有一阵子经常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裴梓容因为他这句话微微蹙眉:“你还好吗?”
“嗯?”白棋昱哼着鼻音反问,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地呆坐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
裴梓容喜欢他这样乖巧的模样,伸手把他的头发揉得更乱一点,才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潘伦带早餐过来,你现在起来吗?”
“我起来。”白棋昱说。但是才动了一下,他似乎感到什么不适,脸颊慢慢红了。
“不舒服吗?”裴梓容洗漱出来看他披起了睡袍,但是还坐在那里。
白棋昱摇摇头,有点难为情地捏捏耳朵:“没事,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裴梓容走过去揭开被子,半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抱了起来。
“我自己会走!”白棋昱连耳朵都红透了。
裴梓容吃完早餐的时候,白棋昱终于慢吞吞从房间里出来了。潘伦从平板电脑上抬头打了个招呼:“二少。”然后他就把视线死死黏在今天的会议简章上了。
“要去上班了吗?”白棋昱问。
“差不多了。”
“等一下。”白棋昱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带,然后退一步看了看,装得有模有样。
裴梓容非常配合,还抬手让他整了衣服。
“感觉好棒,”白棋昱笑,“电视剧里就是这么演的。”
裴梓容失笑,指了指桌上的早餐:“吃了饭好好休息。”
“嗯,”白棋昱笑眯眯地说,“我送你出门。”
潘伦默不吭声地收起Pad,第一个跑去开门。
送裴梓容出了门,白棋昱挪回到餐厅吃早餐,含着粥都能笑。他想了想,拉了电话过来拨号:“哥,在忙吗?”
“什么事?”电话那头的人回应简短。
白棋昱笑嘻嘻,也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电话那边却自然回应,“得手了?”
“不要用这么奇怪的词,”白棋昱说,“啊,我好开心。”
对方并没有被他的情绪感染,只是说:“恭喜你得偿所愿,不过这只是一时,不要太得意忘形。”
“嗯,我知道。”白棋昱乖乖应道。
“这阵子我不方便离开X市。我让林珑给你接了个广告,拍摄地在这边,你自己过来。”
“可是我……”
“白臻,”电话那边的人显然不太有耐心,“恋爱不要黏得太紧,会容易让人厌烦。”
白棋昱握着听筒的指节泛白,最后答应:“好。”
白棋昱的公寓里公司有点远,潘伦一边等红灯,一边给裴梓容讲今天的行程。裴梓容看着窗外的车流,听得心不在焉。
“裴少,您上次的提案董事会说今天会回复,”潘伦提高了点音量,“但是裴董一直没有回应。”
“我在听,”裴梓容说,“老爷子有单独找你吗?”
“完全没有,”潘伦回答,“倒是您的父亲,裴总让您早日敲定南边的行程。”
“知道了,就下周吧。”
“不是月底吗?那之前订的餐厅……”
在白棋昱回来前,裴梓容预定了一个最近在圈中蹿红的私房菜餐厅。但是因为种种不凑巧的原因,时间订在下周。裴梓容记得白棋昱喜欢清淡的菜式,本想给他一个惊喜,但是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取消吧,准备一下,下周去G市。”
潘伦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裴梓容一脸淡漠。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刚才在白二家的时候还春风满面,现在却一脸漠然。G市的行程不太要紧,之前已经大致敲定在月底现在却无故提前,潘伦觉得自己真是完全看不懂裴梓容这个人,状似有情又无情。
在被通知要调到裴梓容身边的时候,潘伦小心地打听过他。裴家二少处事圆滑,在社交圈中很是吃得开。因为一直在南边长大,他在南方的声势能稳稳压裴梓清一头,每年偶尔回S市几次,也总能呼朋引伴。就是这么个被人看好、甚至被说有力一争的裴梓容,六年前突然出国,然后再没了声响,之后连回国参加裴梓清的葬礼都是来去匆匆。
从相处的这几个月来看,现任裴少果然长袖善舞、有条不紊,行事利落并且习惯算好退路。裴梓清掌管东区总部时遗留的一些问题,和老爷子许多管不到的边边角角都被他捡起来,慢慢收拾出了头绪。但是潘伦敏锐得感觉到,裴梓容十分在意老爷子。这个在意并非是关于大家长如何看待他的工作成果,而是在意老爷子是不是关注他的行踪与生活。
影影绰绰的,潘伦想起许多关于裴梓清死因的传闻。他觉得裴梓容顾忌的正是这个。
接下来的时间,白棋昱在家休息了几天,裴梓容偶尔会在他那里过夜。大部分时候都是裴梓容加班回来,白棋昱给他做点宵夜,然后他们在餐厅说一会儿话,单纯地睡一觉。
白棋昱从来不过多要求什么,他的心思太简单,只要裴梓容在身边就行。裴梓容喜欢这种状态,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有闲心的裴二少了,他现在对风花雪月要求很少,只需要一个不远不近讨他喜欢的伴就行。
周末的时候,白棋昱告诉裴梓容他要去X市拍广告,而裴梓容也提了自己去G市的行程。
“你想回去吗?好久没回X市了吧。”裴梓容的手指在白棋昱的发间摩挲,他头发长得很快,软软的棕色发根已经冒了出来。
白棋昱枕在裴梓容的腿上,懒洋洋地说:“心情复杂。”
裴梓容轻轻应了一声,他们很少提起过去的事情,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说:“你会遇到很多熟人。”
“我知道,”白棋昱叹气,“经纪人给我接下case之后我才发现是安惠集团的广告,对方点名找我的。”
裴梓容的手顿住了:“方锐想做什么?”
“也许是白清瑞想做什么,”白棋昱防备地说,“他们的关系一直不错。”
裴梓容知道那些无聊人士的想法,方锐之前一直不动白棋昱,也许是因为拿不定那个“江湖传言”的真伪。那天他和乔琪的一唱一和不过是次试探,然后他判断裴少对白二不怎么上心,于是游戏开始。
裴梓容不知道白清瑞是否参与其中,他从没问过白棋昱与家里的恩怨,哪怕是现在,他也不打算问。他只是说:“等我工作结束,去X市接你。”
但是白棋昱说:“没关系,我应付的来。”
裴梓容低头看他。
白棋昱有些好笑地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梓容哥,不需要你帮我出头了。”
裴梓容揉了揉他的头发:“嗯,你长大了,我知道呢。”
白棋昱愣了一下,无声地蜷起身,耳朵发红。
裴梓容低笑。
17.下马威
自从上了飞机,小宋就不消停:“白少,我记得资料上说你是在X市长大的?”
白棋昱看了他一眼,拉下了眼罩。
“别啊,看我多关心你,我还记得你的资料!”小宋捧心道,“白少,和我说说话啊,X市好玩吗?有什么好吃的?我可以去海边游泳吗,对了还有棋岛!听说棋岛的度假村很不错?”
白棋昱拉开了眼罩,顶着宋小胖期待的目光从包里掏出两个耳塞默默戴上,然后又重新拉好眼罩。
“我的心~碎成千万片。”宋小胖吟哦。
白棋昱拉起毯子,调整坐姿准备入睡。
宋小胖摸摸下巴,作为一个敏锐的侦探,他发现白棋昱的心情不太好。白少的脾气是全公司出名的好,心情差的时候也只是不愿意说话而已。宋小胖一思考,简单粗暴地把白棋昱心情不好归类为恋爱问题,单身狗的自尊令他挺胸抬头,啧啧称叹:“哼,你放闪光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S市飞X市的旅途不远,白棋昱刚好睡个午觉。而且出了舱门就是一阵风,把他吹得清醒无比。
宋小胖没心没肺,上了接驳车还乐呵呵地说:“不愧是海滨城市,风就是大。”
白棋昱忍了又忍,终于说:“小胖,你是没见过海吗?究竟在激动什么!”
宋小胖痛心疾首:“我这是在调动气氛!你究竟在心情不好什么啊?蓝天、碧海、亚热带!多么好的工作环境,还能顺便度假!”
白棋昱看他声情并茂地调动气氛,努力拉起嘴角:“好吧,承你的情了。”
“那你请我吃海鲜吗?”宋小胖打蛇随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