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十四跟着起身,他年轻气盛,当下开口:“不过是个玩意。”
男宠之流上不得台面。
“可惜如此绝色。”
太子感慨。
胤禛默默垂眸,目光森冷,是啊,可惜如此绝色。
男宠就是男宠,祸害朝纲又不得子嗣傍身,等到圣宠过后,只怕下场凄凉。他暗自叹气,如此美丽,只怕日后难寻,就此丧命未免太过可惜。
秀白不知他们想法,他只觉得康熙真心是个不靠谱的。
出了暖阁,少年一个鲤鱼打挺,灵巧从皇帝手臂上跃下,轻盈站于地,横眉冷对:“谁让你抱了?”
“朕错了。”皇帝认真认错,下意识摸摸手,方才手感甚好,抱起来乐不思蜀,若能天天拥他再怀,自己这个皇帝才不算白做。
秀白白他一眼,压下心中不满。
皇帝发怒一半被生生打断,没了继续回去找太子和儿子麻烦的心思,干脆熄了怒火,专门逗弄二货秀爷。正逢晌午,皇帝朝上动怒,下朝后聚集儿子接着骂,一连好几个时辰,除了最开始有茶水润润喉,点米未沾,直至后来茶杯摔碎满地,得,连茶水也没。
魏珠那个没眼色的奴才,连茶不都给主子的。
砸杯完全木有痛快感,火药运输不给力。
御膳房上了几道点心小菜,李公公从后院赶过来侍候,见了秀白和康熙,顿时满脸笑容:“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皇帝摆摆手,忙着给秀白布菜。
秀白嘴巴塞得满满,一夜好眠,饿得慌。
李公公站在一边,时不时递个茶水。
等到饭饱,秀爷抹抹嘴,躺在外面晒太阳,皇帝让人搬了书案于阴凉处,着手批折子,时不时看一眼他。阳光正好,树荫浓郁,微风阵阵,带着一丝清凉,宫人摆了小茶几在树边,茶几上放有冰镇的酸梅汤和瓜果,刚贡上的荔枝和瓤大皮薄的西瓜,切开,红艳艳惹人垂涎。
秀爷咬一口,吸吸汁水,对上康熙目光:“来一块?”
他随意缓和,这样的场景是康熙做梦都不敢有的。
他笑笑:“等朕批完折子。”
“做皇帝真辛苦。”秀白随口感慨,听得四周的宫人冷汗涔涔。皇帝甩甩朱笔,晕开朱砂,接道:“是啊,天下大事,事事关心,一个不甚就被下面蒙了去,能不辛苦?”他想一想,又冷笑:“可这辛苦的位置,却惹的旁人眼馋。”
“刷。”院子里跪了一地。
秀白撇嘴:“你为这生气?”
皇帝一边让这些奴才起身,一边抽空回他:“你说呢?”
“所以说,那满屋子,全是你儿子,啧啧,看不出你儿子都这般老了。”
“……”
他能把儿子塞回他们额娘肚子里吗?
“你真能生。”
康熙生育能力在历史上排的上号,连身后还有遗腹子!能让儿子当儿子养,啧啧,二十一女二十四子,还有早夭的,当然,这与康熙牢牢把持后宫有关,在他眼皮子下,敢对子嗣下手的宫妃寥寥无几,有也没好下场。
秀白觉得心情颇好。
吃饱喝足养小肚子才是他喜欢的日子。
木有更舒坦!!
“多谢称赞。”
皇帝面上谦虚,眼里得意。
秀白又好奇,历史上记载康熙儿子虽多,可得他喜爱的却少,一个太子,一个十四,哦,还有初时的大阿哥和三阿哥,不,算算也蛮多的,但他怎么就传位于胤禛呢?莫不是他真爱是冷面王爷?
“你最喜欢哪个?”
皇帝一听,微微一怔,目光扫视一圈院子里的宫人,太监宫女五六个,大多是养心殿的心腹,可难免有不长眼的听了去,但让他拒绝?秋光正好,美人缠绵于塌,目光清澈流转,看他一眼,连魂儿都飞了,哪里能说出拒绝的话?他主动与他说话,他日夜以盼。
李德全耳力好眼色好,当下悄悄一挥手,他手底下的小太监打头,陆续无声往外走,就是那不想走或者多看一眼的,他便用心记下,日后寻个由头除了去。
养心殿有二心,万万是不敢留的。
做完这些,他离两人远远站着,目光一直盯着,以防皇帝吩咐。
皇帝想了想,太子保成他一手带大,感情无疑最深,可太子权欲熏心,*渐重,脾气日涨,东暖阁弹劾太子的折子都压成了一座小山,兄不友弟不恭,鞭打大臣,这感情也就疏远。胤禔?他的长子,英武善战,对于长子,他抱有期盼,可随着年长,又不得不打压,老三?文采出众,可识礼不识趣儿,心思颇重,老四?早年喜形于色,近年改了不少……剩下的,老八出生卑微,老九爱财,老十醇厚可也鲁莽,十三十四?唉。
皇帝思来想去,最后一咳嗽:“咳咳,朕折子批完了,要不抽陀螺给你看?”
“喂,你还没回答……”
“其实朕陀螺抽的可好了,太子的鞭法还是朕教的。”皇帝左顾右盼岔开话题,因为他发现,其实自个儿的儿子都有毛病,要是揉吧揉吧成一个该多好?
秀白冷笑,一个西瓜皮砸过去:“你自个抽自个儿玩去吧!”
他准头好。
皇帝发出一声惨叫:“哎呦,朕的头。”
半秃瓢上,绿油油的西瓜皮格外喜庆,阳光普照普天同庆!!
第十四章
午时后,康熙当真让人拿来陀螺,小小的实心陀螺看起来精致可爱惹人喜欢。
皇帝换了宽松的衣服挽起袖子手拿一条乌黑的长鞭。
他嘿嘿一笑:“你瞧好吧。”
少年红衣如火,抽了骨头似的浑身软绵,趴着榻上,闻言斜睨他一眼,嘲讽:“行,爷等着,你那老胳膊腿的能行吗?”
他怎么看这个二兮兮的笑好眼熟?
康熙脸色阵白阵青,年龄真心硬伤,他和秀白相差一个太子的年纪有木有。
男人一脸悲伤,手腕一抖,鞭如灵蛇,鞭梢碰上陀螺,用力一抽。
走起!
初时摇摇晃晃,东倒西歪一阵后慢慢稳住身形,渐渐成了圆,康熙再抽上一鞭子,它便滴溜溜的转顺溜。
皇帝得意一笑:“多年不练,手生,抽的不好,老啦。”
他说着,顺手让陀螺跃起,灵巧的打个璇儿,滴滴答答落于地,重新转动,这叫手生?分明连嗝儿都不打。
这下变脸色的人成了秀白。
他哼哼唧唧,转开眼,片刻后又忍不住转回来,一双眼巴巴瞅着陀螺,心里直痒痒。
皇帝隔空一递鞭子:“试试?”
秀白犹豫再三:“我还是算了。”
他鞭子玩的不好,出丑怕他嘲笑,以往他那般不留情嘲笑他,等找到机会他会饶了他?
“你要是抽的不好吻我不笑你。”
“当真?”
“当真。”皇帝保证。
再三犹豫后,秀白从榻上爬起来,磨磨蹭蹭过来,接过康熙手里鞭子,用力一抽。
地上转的欢脱的陀螺啪叽一下抽飞老远,半空中落到地上,歪一歪脑袋,干脆躺尸。
秀白看看手里鞭子,再望一望远方安静不动的陀螺,猛然回头,把鞭子往康熙手里一塞,蹭蹭几步,继续回去躺尸,啊,阳光明媚,躺着多舒服!
(≧≦)
闭眼睡觉,那边依稀传来康熙的嬉笑。
嘲笑别人的混蛋=皿=
抽不好陀螺怎么了?有种你跟我耍剑!
康熙走过来勉强收了笑,低头一看,薄薄毯子外黑色发丝凌乱,露出两只白嫩嫩粉红粉红的小耳朵,他顿时又笑了。
脸皮真薄。
秀白探出头,愤怒:“笑笑笑,小心脸上褶子出来!”
皇帝顿时不笑了。
下面的人收回陀螺就近放着,康熙坐在塌边,一脸回忆:“朕记得,当初保成的鞭子也是朕教的,他极聪慧,一点就通,陀螺玩的也好。”可没想到,后面的鞭子被他拿去抽大臣和自己的兄弟。皇帝感慨,面色复杂,眼神阴阴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保成?”
“就是太子。”皇帝恍然梦中惊醒,叹息:“他是个好孩子。”
可惜耐心不够,若等上十年,说不得这皇位是谁的。
可转念一想,换做他,只怕也等不得,他还未曾苍老至此,他的孩子便虎视眈眈。
秀白陡然发现,龙气开始转变。
起初是温暖的触感,现在忽然变的冰冷,宛如冰块,可吸收的龙气,一样浓郁。
心思变得真快,令人捉摸不透。
秀白歪着脑袋开始打呵欠。
耳边尽是皇帝忆苦思甜的声音。
啰啰嗦嗦,左右是自己儿子,再离心能到哪儿去?一直藏着掖着哪里会不出事?
他倦倦睡去。
皇帝声音渐低,嘎然而止,他要做的已经做到。
第二天,弹劾太子的折子少了大半,朝中开始唱起歌颂太子贤德的声音。高高龙椅上,苍老的皇帝望着自己的儿子们大臣们,眸子里说不出的冰冷,他昨儿的话已经传到要传到的人耳中,这些日子总算能清静一二。他无废太子的心思,哪个敢逼迫?
一群玩意儿!
皇帝傲娇冷哼。
前提是,太子要争气。
皇帝无声叹息。
散朝后,胤礽在乾清宫前叫住胤禛,笑道:“一起去旒庆宫坐坐?哥几个好久没聚聚了。”他那张因为弹劾而阴郁的脸总算拨的云开见月明,太子一笑,自然是难得清俊的人。
胤禛与他素来亲厚,接过梯子:“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太子殿下。”
“老四你还跟孤客气?”
两人一同前行,身后跟着与胤禛形影不离的十三。
十四望着几人背影冷笑:“他倒是得意。”
“啪。”
胤禩抬手给他一下,轻声道:“收声,你也不怕旁人听见。”
胤祯撇撇嘴:“八哥你也太谨慎了!”
“谨慎?”八阿哥摇头晃脑:“不谨慎不行啊,这宫里耳报神多,皇阿玛的话不过一夜功夫便传的人尽皆知。”
“不过是故意的。”胤祯小声嘀咕。
胤禩瞅他一眼,当做没听见。
“皇阿玛养在养心殿的那个美人不错啊。”老十凑过身,咂咂嘴:“国色天香,总有一股子劲儿在,可惜是个男儿身。”
“也许他的路子可以试试。”
“?一个男宠?”
老十惊讶。
“多条路子罢了,你莫要小看,昨儿皇阿玛虽说是借宫人之口,可那美人,皇阿玛宝贝的很。”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否管他是什么美人!”
“恩恩。你们说什么呢?”老九走的慢,等他过来哥几个已经说完了悄悄话,闻言一起转头,看的桃花九毛骨悚然:“你们看我作甚?”
“其实……”胤禩一笑。
“九哥也是个美人!!”胤俄脱口而出。
“没错!”胤祯下意识附和。
“一群混蛋!!”老九完全炸毛。
以此同时,秀白收到来自康熙后宫的礼物。
一应头面由上好的红宝石制造,剪裁精美颜色鲜艳的衣物,送东西的嬷嬷一脸冷漠:“贵妃娘娘说,您若是无事,不要随意在后宫走动,撞到贵人只怕不好,这是您这月的份例,万岁爷没有明旨,自我大清开国以来并无男妃的先例,娘娘仁德,以贵人的月例相待。这些头面是娘娘额外赏的,希望您能好好侍候陛下。”
秀爷一袭粉色绣金的套装,两把小扇子挽发,青丝如墨面如牡丹国色,当真一副男宠样,这让送东西的嬷嬷越发不屑。
可不屑又能怎么着?
一连七天,万岁爷是脚跟都舍不得离开养心殿,殿里养着一个活妖精,连翻德妃牌子都要半夜回来看看这心里才踏实。他若住在后宫,贵妃娘娘有的是法子收拾,可他住在养心殿,皇帝眼皮子下,谁敢动手?只有借送东西之名敲打敲打。
秀白正在练剑,莫名其妙进来的老女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他收了剑势,对方是老人家,他得尊老爱幼。
“你这些东西我不需要,拿回去。”
秀爷不客气。
他不是男宠,不想收,总觉得脏手,要宝石?落花碧绒包里多的是,当年七秀坊里多的是一掷千金的人,宝石什么的,大家出来打打弹珠镶嵌头饰外也没啥用处。
可怜那些倾家荡产为红颜的男人。
嬷嬷是贵妃陪嫁进宫的老人,当年也是侍候过前任皇后的主儿,在宫里算的上数一数二,就是养心殿,除了李德全哪个敢拂她面子?谁不知道万岁爷是拿佟家当自己人看?前任贵妃皇后刚刚去世,这不,就把人妹妹接进来又是一个贵妃,进宫不过月载就夺了四妃掌宫权的权利,就连元后赫舍里,出了隆科多那种宠妾灭妻的事儿,也不敢声张,只能任由嫡女自生自灭过日子。
她当下冷脸:“您只怕不懂这宫里的规矩,万岁爷下了明旨上了玉碟的才是主子贵人,没上玉碟的,与那通房丫头一样,如今这宫里,哪个不是敬着贵妃娘娘,娘娘心善,您莫要让娘娘为难才好。”
啧啧。
秀白冷冷看他一眼,收了尊老爱幼的心思,手掌心痒痒得很,欲按耐不住拔剑时,皇帝回来了,皇帝回养心殿基本不通报,大大咧咧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进来。
他一眼见了秀白再也瞧不见别人,满心眼儿里都是他,少年俏生生立于阳光中,他忍不住心疼:“这日头毒辣的很,你要不要进去?”
秀白转过脸,收了双剑,他用的是新手入门时的剑,不如落花风舞锋锐狰狞。
“你进去,朕让御膳房上冰镇好的酸梅汤和果子?”
皇帝好声好气打商量。
他不愿意说话。
总觉得这男人脏的很。
从身到心都是脏的。
嘛,公用黄瓜?
不过,他又没打算做男宠,有何膈应?秀白一想,又不再膈应,说道:“你说话算数?”
“一言九鼎。”
“好。”
秀白转身进去,蹬蹬蹬几步连跳不见身影。
皇帝笑眯眯看着他远去,直到背影也瞧不见,这才回头,脸上的笑立刻敛去,阴沉沉的能滴出水,淡淡道:“贵妃真是好长的手!后宫她莫不是嫌闷的慌?大大小小的事儿也能分心?既然不愿管,有人愿替她管,这宫权凤印给了四妃吧,倒底是年轻,做事有欠考虑。”
他这话吓得跪在地上的嬷嬷面色入土,得了皇帝允许,连滚带爬的出来,她几乎不敢回去见贵妃,出来一趟,不仅差事没能,反而连累主子丢了宫权。嬷嬷老泪纵横,颤巍巍叹气:是她拎不清,总想着后宫独大,贵妃日后是要步前任皇后的路的,一路恩宠,却不曾想,皇帝忌讳多,就是元后,也不敢贸贸然冒犯。
第十五章
康熙掀起帘子,一阵冷气扑面,屋子里满目堆的高高的果盆。李公公太善解人意,提前给皇帝赔了不是。秀白坐在桌边咬着西瓜,红色汁水顺着嘴角流下,这一幕落入皇帝眼中,他不由一阵干渴,走过去拿起一块切好的瓜,咬一口。
“我建了一个园子,风景不错,要不要去避暑?”
秀白鄙视男人的智商:“这几月了?还需要避暑?”他练的冰心决夏凉冬不冷,从不需避暑。
康熙:“当真不去?”
秀爷:“你那园子叫什么?”
“前儿才报完工,我还没取名,你觉的。”皇帝想想:“畅春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