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我真的有罪,今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要好好的交朋友,要对所有善意的人报以真诚,要象惠王那样,即便被骗被抢,也宽容大度,更要象小狼哥哥那样,不爱则己,但爱,纵是怪物也宝贝!
瞧着吧,白尘也会是胸襟坦荡的大丈夫,最终会成为配得上小狼哥哥的人,一定!
第45章
君心难测,圣意难违,白尘替惠王谋划的第二天,圣旨下来了,着令逍遥候押解惠王进京,同时押送的还有玉甸王子,徒有虚名的玉甸王妃,臻月公主也在同行列中。
这道圣旨虽无厉害措词,于惠王而言,却有鸟尽弓藏之意,十二月初一,寒风削骨的清早,被押之人悉数上车,虽非囚车,但是随车而行的都是重甲禁军,车内人的带罪身份显而易见。
车辚马嘨,进京队列疾驰而行,看着惠王所在的马车,白尘仿佛看见了单朗的将来,下意识抬头望天,顶上一片阴霾,太阳在更高更远的地方,虽然看不见,但是捱过阴寒的残酷,必能迎来融融暖阳!
“惠王不能死!你也永远不要坐那样的马车!”白尘切齿而言,手上的缰绳握得死紧。
单朗愣一下,笑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此次把玉甸国变为玉州,惠王功不可没,皇上再恼也不会急杀功臣,圣旨虽说押解,何尝不是变相召见?”
白尘不置可否,只是小催一鞭贴近惠王的马车,负责押解惠王的人是卫平,看似领命于单朗,其实也是效命于皇上吧?
“卫大哥知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处罚惠王?”白尘直言心中所虑,从八奇寨出来后,他跟卫平之间的嫌隙早已释清,撇开卫平的双重身份不说,他挺乐意交卫平这个朋友,因为卫平很稳重,而且真象他自己说的那样,多数时候都与人为善。
“我也不知道皇上的意思,不过应无大碍吧?”卫平依旧微笑答话,却又微微皱眉,“你不耐马上久驰,候爷不是给你备了马车吗?天气又这么冷,你还是坐车的好。”
“我受不了的时候会坐的,再说现在的速度不紧不慢,骑马还好一些,坐车反而会让我更加烦躁,因为真的猜不透皇上到底会把惠王怎样,连单朗都说不准,你也说不知道,可见这种情况没有先例,你们才会摸不着头绪,对吗?”
卫平笑而摇头,“不是因为没有先例而不知圣意,即便有例可循,只要圣意不明,都不可擅自揣测,倒是你,打算跟进京城还是暂回阳州?”
“我肯定要跟单朗在一起,而且我不放心惠王。”白尘瞟一眼身侧的马车,卫平会意,带着白尘稍微离远些,“说吧,你不放心他什么?”
白尘迟疑道:“我觉得惠王很可怜,表面与世无争,其实是悲观厌世,皇上第一次把玉甸公主许给他时,他竟然会想到一死了之,纵然抗旨是杀头之罪,但是以他的能力并不是非死不可,这一次也是,他完全可以呈上完美的奏本,就如他昨天说的那样,拒婚才是不欺人也不欺君的做法,皇上一定会了解他的心意,也一定会原谅他,但他没那样做,反而寻死似的莽撞胡来,所以我担心他面圣时来个沉默对抗,那样就必死无疑了!”
白尘征询式看着卫平,许久才听卫平轻叹一声,“你且放心,候爷不会坐视惠王送死。”
白尘犹豫道:“我内心里不希望单朗插手此事,你也知道的,皇上本就疑心他了,借着惠王的事而迁怒于他,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我其实是想请你替惠王求情,你应该是皇上看重的人吧?”
白尘问得小心,实则异常羞窘,因为这番请求真的很过分,仿佛不是诚心交卫平这个朋友,而是为了种种利用。
卫平笑叹,“你不必觉得有愧于我,倒是我有负你的信托,我虽也算受到皇上的重用,但是没有进谏劝言的资格,而皇上会重用我,只是因为我原本效力于庆王,会被派给候爷,则是因为候爷曾多年致力于寻找已经灭国的金蒙王孙,此人是庆王的仇人之后,皇上一心缉拿此人,才会命我追随候爷,一旦候爷找到那人,我要先行下手,将那人擒给庆王,以报先仇,可惜那人已死,我之前所负皇命便作罢,如今便如废子一枚,又怎能御前进言?”
白尘目瞪口呆,随即更加羞惭,“我不知道你的处境是这般……怎么说呢?总之对不起,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提了过分的要求,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不单这次,还在山上的时候,我也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如果我是小孩子,还可以拿年幼无知作借口,但我已经是大人了……”
“据我所知,你并未行冠礼,因此你依然是小孩子,要说你在山上时做了过分的事,不如说,你带给我很多乐趣,那时的你,真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却也令人欣悦,比之站在高处眺望王城的你,我更高兴看你在廊檐下思谋各种恶作剧……”
卫平说着就笑,白尘窘红了脸,“我那时挺坏的,不相信你也罢,还那么恶劣地伤害了你,也真的想过要杀了你,如果知道你根本没下皇上给的药,而是换了假死药,我不会急于逃离,还害你没了左臂,终我一身都赎不了这份罪……”
“你叫我一辈子卫大哥,这事就一笔勾销,好吗?”卫平一付哄小孩的表情,微笑亦如冬日暖阳。
白尘红着眼圈使劲点头,勾起的唇角似哭似笑,心里的愧意化为感赞,谢谢你,卫大哥,你被皇上派给单朗,真好!单朗会信用你,真好!我能叫你一辈子大哥,真好!
寒冬虽严酷,人心却暖和,只要身边有爱人、有朋友,哪怕前方迷雾重重,哪怕往前生死未卜,只要不是孤单一人,何惧之有?
十二月十五日,押解队伍抵达京城,惠王及玉甸王子直入天牢,臻月公主则由宫人接入皇宫,另有圣旨命逍遥候携卫平及白尘,于戊时进宫赴宴。
白尘惊惶不已,“我已经扮成走仆模样了,因为我在初七那天就毒发身亡了不是吗?皇上怎么知道我还活着?还要我进宫赴宴是什么意思?”
卫平抿笑不语,单朗瞪他一眼,“你说白尘想穿仆役的衣服,我还觉得奇怪呢!原来你没跟他说你自罪的事?”
卫平还是笑,白尘愣一下就慌了,“卫大哥你不想活了吗?你私换假死药是欺君之罪,皇上召你进宫肯定要赐死你,现在时间紧迫,想不出万全之策了,只有委屈你畏罪自尽,那种一下就假死的药你应该有吧?你吃了在这儿摆个样子,我和单朗进宫呈报你的死讯,皇上肯定会派人来查看真假,到时你要……”
白尘顿住,恼火道:“你们怎么也跟惠王似的,我在策划活命的办法,你们有什么好笑的?”
白尘气极顿足,卫平还是微笑不语,单朗轻弹白尘的额头,“你真是逃命已成习惯,但是不怪你,十年的养成……”
“单朗!”白尘疾声恶吼,万分惶惑地看着卫平,然后有些明白了,但也更加疑惑了,“你不是为了擒住金蒙王孙才追随单朗的吗?怎么……好像……不打算缉捕那人了吗?”
卫平微笑点头,白尘突然揪了单朗的领口,“你都跟卫大哥说了我的真实身份,却没告诉我这事,害我又做虚诈小人了!决定了要对所有朋友真诚的,都是你害的!”
单朗笑,“我以为你跟他说了,离开玉甸王城那天,你不是跟他单独谈了好一阵吗?回头你还跟我说卫平是值得结交的人,所以我以为你跟他说了你是金蒙王孙。”
“我没说!以前是万事戒备,现在是为朋友防备,不知道我的身份而跟我结交,将来我暴露了,皇上大概不会追究他们,我是为这个才不告诉卫大哥的,而且他带着那样的皇命,知道我的身份只会让他更加危险……”
“小笨蛋!”单朗轻拍白尘的后脑一下,“你能护好自己就不错了,卫平也好,惠王也罢,还有双飞和叶安,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谁找他们的麻烦,等于自找麻烦,再说了,就算你的身份暴露了,他们可以说不知道啊!啥时找个机会让你跟庆王结交一下,将来皇上要牵连怪罪,行啊,把庆王也算上就成,否则不能服众啊!皇上的言行既是子民的表率,也受万民瞩目,私意偏袒,他不敢哦!”
单朗侃言大笑,卫平则忍笑,白尘却是哭笑不得,心境却开朗不少,倒不是觉得单朗的法子可行,而是今后跟卫大哥相处时,能够真正的坦诚相待了,这会让他觉得踏实,因为真的很喜欢稳重又善意的卫大哥,父兄一般,令人想要依靠,想跟他任性耍赖。
戊时,单朗携二人进宫,由于白尘是庶民,所以要循例接受检查,单朗则受召去了御书房,留下卫平陪护白尘,两人在宫人的带领下去了相应的宫室,原本以为只是搜身,谁知竟要脱光衣服,白尘不干了,大声喊着卫大哥。
卫平闻声进去,塞些银票给行事的宫人,笑道:“此是候爷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公稍许容情。”
宫人一脸难色,卫平微笑悄语,“公公不知道,纵是平日里沐浴净身,候爷也不曾派他人侍候白公子,都是亲自经手,卫平也知公公为难,只是候爷若知此间事,恐怕过后会有些不快。”
宫人恍悟,叫了其他宫人退下,卫平替白尘理好衣裳,抚去白尘的泪,悄声安抚道:“候爷并不知晓这番安排,应是皇上想亲自查看你身上有无金蒙王族的纹案,所以并无侮辱之意,别难过了好吗?”
白尘抽噎点头,“我原本可以忍耐过去,可是他们不准我自己脱,七手八脚按上来,我很害怕,仿佛又回到了那种地方,又被那样了……真的……很害怕。”
卫平并不出言安抚,只是轻轻拥住白尘,待白尘回复平静后,才出去回应等候的宫人,在宫人的带领下,两人去了宫中别苑,那儿已经备下酒菜,单等皇上跟逍遥候议事完毕便能开宴。
御书房里,单朗长跪不起,皇上要赐一个男妾给他,说是什么书香子弟,还说喜欢他很久了,可是关他什么事?
“又不是我叫他喜欢的,再说喜欢我的人多了去,难道全部收进房里?”
皇上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朕已经答应了不追究卫平欺君的事,又给你寻个匹配的良人,你不知感激,反而作怪,以为朕会永远碍于你哥夫而不加怪罪?”
单朗闷了一阵,叩首道:“臣谢皇上宏恩美意,要臣纳男妾也行,只是也请皇上作主,替臣休了朱氏……”
“你休想!”皇上踹了单朗一脚,“你以为朕闲得慌吗?要不是你二哥几番致信给庆王,要他逼朕送个公主给他,朕哪有闲心管你妻妾男女?”
单朗苦恼拍额,“我二哥想女儿想疯了!可是皇上也不用小气嘛!不就一个公主吗?皇上赶紧生一个……”
“朕不会碰那些女人!”皇上愠怒之下又踹单朗一脚。
单朗依旧直挺挺跪着,笑道:“皇上息怒,臣知皇上多年只系一人,后宫嫔妃皆是摆设,却也苦了她们青春虚度,臣亦然,空娶朱氏误人年华,若再纳了皇上所赐之人,不过又累一人罢了,除去白尘,臣亦不会碰别的人,只求皇上收回成命,许臣做个一心之人,至于臣之愚兄处,臣会亲往释言,不令其再致信骚扰庆王,如此可好?”
“此事好与不好你都要替朕摆平,男妾之事,不立时纳娶也行,你暂且在京城闲居,他也会住到你的地方,你若真的一心一人,他纵是万般好也入不了你的眼,相反,会被你恶劣的真面目吓跑,如此,便不是朕不代为保媒,而是他自己不愿,此事就此议定,勿需多言!”
单朗闷声应诺,暗里怒吼,皇上您根本闲得慌啊!平白要我替你唱黑脸,之前不帮人保媒不就啥事都没了吗?还是你觉得我会被什么书香子弟哄了去?不说我只喜欢白尘一个,就算我是三心二意的人,您最少弄个剑客侠士来啊!书香子弟是我的菜吗?失策了啊,皇上您!
不过就象小活宝说的那样,没这么简单,但是再复杂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俯仰无愧者,神鬼皆退!
第46章
皇上没出席别苑的宴席,而是遣了一位华服公子作陪,此人叫林霄,原户部侍郎的小公子,十八年纪俊俏模样,性子腼腆,一说话就脸红,水灵灵的大眼睛倒不避人,率直又天真的小样惹人怜爱。
面对如此清俊的人,白尘自惭形秽,皇上特意引荐给单朗的人果然不错,出身好、性情好、人也好,什么都好,被单朗无视了也没有露出不好,乖乖缩回替单朗搛菜的手,乖乖吃自个儿的,偶尔偷看单朗,红一下脸,偷笑一下,仿佛背着大人得逞了坏事的小孩,真可爱啊!白尘忍不住慨叹。
回到府宅后,白尘领着林霄去看他的房间,来的路上单朗就跟他说了林霄要同住一处,本该由朱氏安排林霄的房间,可是朱氏还在来京的路上,明日就会到吧?单朗又不管林霄的事,白尘不忍林霄尴尬,亲自带到东厢选了向阳的房间,虽是冬天,但是开窗就有一株红梅。
“你就住这儿好吗?”白尘尽量友好,除了林霄是皇上罩着的人,还因为林霄真的很惹人爱。
林霄眯笑点头,“我最喜欢梅花了,三年前也是在京郊梅林里跟候爷认识的,那时他进京履职,其实在宫里就见过他一面,只是他不记得了,后来在梅林里他还是没想起我来,不过他依然救了我,然后我就喜欢他了,可他不喜欢男子,直到你出现后,我才有勇气求皇上帮我跟他说说,可他好像不喜欢我。”
林霄说得丧气,神情却无败意,这是意志坚定的喜欢,所以才不在乎对方冷淡的态度吧?白尘自愧弗如,强笑道:“你很好,他会喜欢你的,来日方长嘛,对不对?”
林霄使劲点头,拉了白尘的手,“你是好人,如果没有你,我永远都不敢站到候爷面前,所以不管候爷要不要我,我们都是朋友,好不好?”
白尘点头,心里却觉得怪怪的,试问道:“你不嫌恶我的存在吗?”
“嫌恶什么?”林霄更紧地握了白尘的手,“你虽比我小,但你比我有胆识,因为我做不到你这一步,又可能是我不想辜负自己的喜欢吧?所以没办法假装跟候爷好……”
“假装?”白尘知道问题所在了,“你认为我是单朗拉来演戏的,目的是激怒单朗的媳妇?”
林霄笑,“不是我认为,很多人都知道这事啊!皇上还说候爷再怎么演都没用,除非男人能生子,不然永远别想休妻,但我不在乎名分怎样,得到候爷的喜欢就行了!”
白尘莫名点头,疑惑道:“假如我和单朗真的在演戏,那你又是因何得来的勇气敢跟单朗表白?”
林霄羞赧一笑,“纵然他真的不喜欢男子,但他已经带了你在身边,我觉得是个机会,所以就趁机利用了,即便得不到回应,最少能每天看见他,这样我就满足了吧!”
林霄傻傻地笑,白尘干笑,“如果我说,我跟单朗是两情相悦,你大概会觉得是个更好的机会吧?但你刚才说了我们是朋友,而我确实不讨厌你,所以不想你将来伤心失望,因此我要说,单朗是真的喜欢我,我跟他之间插不下别的人,告诉你这个不为别的,只是希望你作好相应的心理准备,单朗的性子并不止于冷情,有时还很冷酷,我怕你受到伤害,所以……”
“你们真的相互喜欢吗?”林霄显然没听进别的话,只揪着最在意的一点,也果然一脸欣悦,真把此事当作良机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