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上——浮生何欢

作者:浮生何欢  录入:09-28

“呵,”杯子递到唇边,微仰首,酒液尽数入口,“这不是好奇吗,想看看什么样地东西能入你的眼。”

“我看,你是想多成交几笔,好多点银子入手吧。”筷子伸出,又夹了一个玉米虾仁,慢慢吃着。

“知我者,汝也。”嘴角轻勾,一抹儒雅地笑浮现。

慕尘言始终未发一言,默默吃着菜,喝着酒。

“说吧,凤翔琴在哪?留我这几天,也该说了吧。”箫弄弦不再跟他绕弯子,放下竹筷,抬眸直视着他。

听到此话,并没有人露出意外得神色。隐夜自不必多说,因为他是这件事地始作俑者。而慕尘言不意外是因为他猜到,凤翔琴不可能出现在交易大会上。

为什么?很简单。能出现在大会上的,都是不可明目张胆出售得东西,而凤翔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没有。相反,它还是一把名琴。

隐夜却是不急,提着酒壶缓缓斟着酒,嘴角一抹笑意。直到杯子斟满,才放下酒壶,悠悠开口:“唉,可惜了,这般美酒,如果盛于寒玉壶中,定然更加甘冽醇香。”说完摇摇头,一副惋惜得模样。

“你若想要,还有拿不到的吗?有什么值得可惜。”箫弄弦也笑,眼神盯着那只杯子。

“话虽没错,但我赚钱也不容易,舍不得啊。况且我是从各人交易里抽红的,我如果去买了,那非但补不回来,还要倒贴的。”隐夜说着眨眨眼,笑得狡黠。

赚钱不容易?慕尘言下意识看了周围一眼,这也叫赚钱不容易?

“呵,你还在乎那点钱吗?”目光一瞥,环顾周围一圈。显然,某人地想法跟慕尘言一样。

“在不在乎你就不用知道了。但我知道,箫大教主肯定是不在乎的,对吧?”隐夜端起酒杯,挡住了嘴角算计地笑。

箫弄弦自然知道隐夜耍得什么把戏,一开始就知道。因为拜托他帮自己找琴,所以也没有拆穿,“寒玉壶在明天的大会上?”箫弄弦直接将话挑明,不再废话。

“对。”隐夜欣然颔首,“帮你找了这么久得东西,不拿点报酬怎么行?既然你不肯给我‘涅盘’,那我就只好要点别得东西喽。”语气欢快,说得理直气壮。

“凤翔琴什么时候给我?”箫弄弦只关心这个。

“急什么,它还能飞了不成?”隐夜没好气地道,“等你把寒玉壶买下来。虽然咱们是朋友,不过,为了防止你打击报复,谨慎点总没错。”隐夜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

箫弄弦没有再出声,只唇边一抹笑淡定自若。虽被人算计,却没有丝毫狼狈。

翌日,大会开始的第二天。

夏季炎热,即便是选了相对阴凉的院子,但若是在院中待上那么一、两个时辰,仍会让人觉得难以忍受,甚至中暑。所以,这天的交易展示选在了早上,辰时。

院中整齐地摆放着座椅,每个位置都隔着一段距离,供有权有势者坐于其上欣赏展出得宝物,然后一掷千金。一行五把椅子,分为五列,共二十五个位子,每个座椅旁边配着小几,正对面,还有一个简易搭建的台子,是烟隐岛的人展示拍卖物品的地方。

能坐在这二十五个位子上的人,或是在黑道中声名显赫望而生畏者,如箫弄弦;或是身价不菲手握千金者,如毒娘子,或是富甲一方家境殷实者。

桌上摆着茶水糕点,一个个都接连入了座。箫弄弦在第一排,慕尘言在他身边,所以,那整齐地座椅旁边多出了一把椅子。而在第四排,清一色的男人当中,一抹婀娜身姿甚是扎眼,红衣广袖,云鬓步摇。放眼场内,便也只她一名女子,同样也只她的打扮最是精致奢侈。

台上,侍者捧着一件件宝物上台,先介绍,再出价,后竞猜,一时间院子里热闹无比。第一件物品,是一个皇家紫翡翠手镯,色泽纯正,通透温润,整个镯子显现出一种富贵逼人,雍容大度的感觉。底价,三百两白银,每次出价不得少于五十两。

话音刚落,便有人喊价,不过多是富商,江湖中人鲜少出声。这样的东西,拿去讨好妻妾情人,心爱女子再好不过。而武林人士多是独行,或为人豪爽,便是有心仪之人,这样地行为多半也是不会做的。

不过一会,价格便上升到了七百两。这时,一道宛若莺啼地声音响起,在一众粗豪的声音里倍显突兀,“八百两!”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是一名女子,其穿着打扮,皆酥媚入骨。

坐在这里的人,都不是靠一己之力获得众人仰望的,如箫弄弦,背后有夜莺教;如豪商,背后有商业链。而如毒娘子这般孤身一人者,怕也是独她一人了。虽坐在第四排,却也没人敢小觑。

“八百五十两!”另一个声音响起。

“九百五十两。”女子不紧不慢,一次加了一百两。

“一千两!”那个声音又起,颇有些豁出去的感觉。

“一千一百两。”依然悠闲地姿态,仿佛她喊出口得不是大把的银两。

“一千……一百五十两!”那个声音有些犹豫,毕竟,若是为了讨好女子而如此与人争一个玉镯,似乎,没那个必要。

“一千二百五十两。”这一次,没有人再出声,全场静默。

最后,玉镯以一千二百五十两的价格卖出。

“下一件物品,青花山水纹凤尾尊。底价,二百两,每次出价不得少于五十两。”随着介绍,一个色泽青翠艳丽,线条流畅,山水空蒙,高贵典雅的凤尾尊出现在了台上。这种带着宫廷华贵气息得物品,最是江湖中人所渴望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皇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喊价的声音接连响起,价格也愈来愈高,却丝毫没有停止地趋势。慕尘言冷冷看着,百无聊赖。

“尘言觉得很无聊?”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箫弄弦偏首看着他,轻笑。

“不然呢?”冷眼一瞥,并无笑意。因为,他现在之所以在这里,完全是箫弄弦硬拉他来的,否则,他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受罪”。

“尘言不好奇我为什么一定要凤翔琴吗?”‘拿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箫弄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抬眸,定定瞅着他,“我好奇你会说吗?”他,应该一直防备着自己吧?想到这,心里不由得一抽。

“我母亲极爱琴,她最大地愿望便是用凤翔琴弹奏一曲,可惜,一直没能实现。不过,我一直在暗中寻找,即便,在她去世以后……我想,即使她活着不能如愿,死后,我也要完成她的心愿。但是一直没有线索。几年前,我结识了隐夜,后来便让他也帮着寻找。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如今,找到了。”淡淡地语调,藏着多少执着与等待,焦急与无奈,无人知晓。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只因他终于可以完成母亲的心愿了。

沉默了片刻,慕尘言开口:“你很爱你母亲。”从语气里便能感觉出来。

“是。”他笑了,却含着苦涩与伤感。第一次,他的笑里不再只有蛊惑,“父亲早死,如若不是母亲一手撑着夜莺教,护卫着我,哪来今日之箫弄弦?可是,母亲一直体弱,没过几年,便也去了。”

“那时你多大?”鬼使神差的,他问出了这样一句。

“十三。”淡淡两字,却是道不尽地刀光剑影,生死一线。

那时的箫弄弦,不过一名稚嫩少年,如何能够管理得了夜莺教众人?而那些刀口舔血的汉子,又如何会服他?这便罢了,那些觊觎教主之位者又如何会容他?怕不也是瞅准这个机会想自己坐上去吧?而什么都没有的箫弄弦,是如何应对这一切的,无从得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段日子,当是异于常人地艰辛。慕尘言想着,心中隐隐作痛,不由自主地心疼他那段不为人知的时光。

一时间,俩人相对无言。

就在这时,第八件宝物上来了,是一套酒具。碧翠通透,冰清玉洁,光看着便似能降下温度来。起价,三百五十两。

“四百两!”

“四百五十两!”

“六百两!”

一道道声音响起,一个个价钱报出,一次次愈叠愈高,众人争抢不已。不过眨眼间,价格便过了千两,至此,那此起彼伏得声音才有了减缓地趋势。

“一千七百两!”在一个苍老地声音响起后,场中静默了下来,没有人再出声。就在侍者准备宣布东西归此人所有时,又一个年轻地声音回荡在空中。

“两千两!”玉润又带着磁性,是箫弄弦的声音。

众人都愣了一愣,待回过神,那苍老地声音又起,“两千一百两!”

“两千三百两。”不温不火的语调,诏示着主人平稳地情绪。

“两千四百两!”不死心地再次出价,但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此人快坚持不住了。

“两千六百两。”每一次都是以二百相加,但这回,那个声音没再响起。

以稀有寒玉雕琢,即便在夏日也冷如寒冰的寒玉壶,到手。

第十七章:劫持

东西到手,自然没有了再待下去得理由,于是慕尘言俩人离开了那里。

他们身后,一道目光紧紧追随,愤恨深深。

湖水清亮,明如镜。游廊曲折,通往湖心一座亭子,里面,男子惬意悠闲,举杯品酒。桌上,还有两只杯子,显然,在等着什么人。

“你的寒玉壶。”箫弄弦掀袍而坐,毫不客气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跟着的侍者放下盛着寒玉壶的托盘,俯身退下。

瞥了一眼,男子嘴角翘起,伸手,将身旁石凳上的长匣子放到了箫弄弦面前,“凤翔琴。”之后,拿起酒壶给箫弄弦添了一杯酒。

打开盖子,一把伏羲式的质朴古琴静静躺在里面,古老的颜色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沉淀。

“啪!”,合上盖子,箫弄弦举杯遥遥一敬,“多谢。”

隐夜眉头一挑,似笑非笑,“不验验?不怕我拿个假的诳你吗?”

“你不屑用这些下三滥地手段。”神色未变,举杯的手仍停留在空中。

哈哈一笑,隐夜端起杯子回敬,之后,他问:“要走了吗?”

放下酒杯,箫弄弦抬眸微笑,“对,有什么表示吗?”眼里一抹算计稍纵即逝。

“留你吃过饭再走,如何?”隐夜也狡黠地笑着,眉毛一扬。

举壶斟酒,未置可否。

大会结束,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去,于是湖面上一下子出现了多搜木船。若是将打扮穿着改变一下,再挂上骷髅旗,倒真像是一大拨海盗出动。

午时,太阳热辣辣地晒着,连掠过得风都带着热度,空气沉闷得仿佛凝固了般。知了在树间高声鸣叫,平添了几分烦躁,像是更热了似的。

慕尘言独自走在回廊上,去往膳厅,平静地神态看不出任何情绪。

“呼”,极轻微地风声,唰地一下掠过,寻常的看不出一丝异样,却让慕尘言停下了脚步,目光警惕地看向廊外,“谁?出来。”

寂静无声,整个地方空无一人。

又是风掠过的声音,一抹红影闪现,出现在廊下,“竟然被你发现了。”软语轻言,笑容晏晏,身姿婀娜,体态妩媚,“江湖中能发现自己被我跟踪的不过十数人,却没想到今天被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发现了,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女子缓缓靠近慕尘言,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莫不勾魂摄魄。

看着面前女子,他蹙起了眉。她不是应该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奇怪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吗?”女子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容妩媚,道:“因为,我,是来抓你的!”声调忽利,女子举手成爪,灵蛇般探了出去,迅速而又凶猛,直扑慕尘言面门!

手腕翻转,抬剑抵挡,女子的手抓在了剑鞘上,与此同时他也把剑抽了出来。

流光如水,清丽清冷,利刃闪着寒光朝女子颈项划去,决绝无一丝拖泥带水,见状,女子只好收回招式,转而一掌打在剑上,将其震开,然后再次抓向了他的右肩!

收剑旋身,再刺出,剑身上内劲吞吐,带动风声呼啸,去势凶猛。女子侧身闪躲,同时右手伸出,袭向慕尘言手腕!尖利的指甲让人丝毫不会怀疑若是被它碰到定然会断了腕间经脉。

同样的迅捷,同样的凶猛,一时间俩人难分轩轾。但,她除却武功,还有一技傍身。

腕间玉镯叮当作响,再次旋身而过时,女子五指张开,细如齑粉般的白色粉末撒向空中,弥漫开来,笼罩上慕尘言的身体。见状,他立刻退开以袖掩住口鼻,却仍是吸入了少许,然,即便是这少许,也足以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接住昏迷的慕尘言,女子提气纵身,起落间,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膳厅里,美味佳肴已摆满一桌,箫弄弦与隐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待着迟迟未到的人。

厅外,知了不断叫着,响亮尖细地声音透着焦躁与一丝不安,箫弄弦听着,有些烦躁。怎么他还没有来?

就在这时,“嗒嗒嗒嗒”,急促得脚步声响起,侍者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主上,箫教主,慕少侠不见了!”

箫弄弦顿时心头一跳,那丝烦躁已变成了不安,“怎么回事!说清楚!”连声音都变得严厉起来。

那侍者被箫弄弦突然爆发地气势吓得一抖,结结巴巴道:“我,我奉主上、主上的命令去请慕少侠用膳,慕少侠让我先,先走,说自己一会就来。可,可是我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慕少侠,就想去看看,结果,结果到处都找不到慕少侠……”

话音未落,隐夜只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再看过去,原本坐在那里的人已没了踪影。

眉头皱起,敢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掳人,还给跑了,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混不混了?

临州城。

普通的客栈,普通的房间,平常得看不出一点不对。然而房里的两个人,却透着古怪。一个被绑着,不知是死是活;一个坐着,悠闲地品着杯子里的香茗。

睫毛轻颤,眼皮微动,昏迷的人醒了过来,黑曜石般的双瞳明亮如星,却也冷如坚冰。环顾一圈后,目光,落在了桌边的女子身上。

“醒了。”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女子回眸一笑,顿时百媚皆生。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说出自己的目的。

“别这样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呵呵。”女子掩唇娇笑着,媚色天成。

“为何抓我?”他没有移开目光,仍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子。

女子笑声一顿,放下了掩着唇的手臂,转而带着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看向他,“看看你在他心中有多少分量啊。”

他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冷冷道:“你误会了,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没有?”女子极其夸张地笑了一下,“呵,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没有关系他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你?没有关系你会在我抱他的时候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吗?”说到最后,女子的声调忽然变得冷厉。

慕尘言愣住了,他怔怔地想着女子的话。真的是这样吗?自己真的对他……怎么可能……而他对自己也……本来平静的心,在忽然间,乱了。

看着慕尘言的表情,女子突然得意地笑了,起身慢慢度步到他面前,“怎么,被我说中了?啧啧,还以为你多厉害呢,还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我抓到了?真想不通,你到底哪里好,他竟然会喜欢上你。不过,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喜欢你。”说着,女子牵起了嘴角,一抹阴冷地笑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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