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担心,这几日客栈周围可疑的人少了很多,应该是因为来抢夺皓月剑法的人都死在了我们手上,所以怕了。虽然现在不能立刻让他们打消觊觎得念头,但也不会再有之前那么疯狂地抢夺,相信再过一段时间这场风波就会平息了。”箫弄弦以为他是担心皓月剑法被抢走,便告诉他不用担心,毕竟那应该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但箫弄弦没有想到的是,慕尘言冷下脸,完全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谓平息,只是不会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抢罢了,人对想要得到的东西的欲望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消失的。
慕尘言其实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人会耍出什么把戏,只是对于他们的争抢有些厌烦而已,但看箫弄弦以为自己担心而安慰自己,慕尘言心里再次掠过奇怪地感觉,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一瞬间将所有不愉快地情绪都抛诸脑后。
“吃过饭我们出去走走吧。”将一块挑完刺的鱼肉放入慕尘言碗里,箫弄弦抬眸看着他,道。
“嗯,去哪?”夹起鱼肉放进嘴里,慕尘言咀嚼着,问。
看到慕尘言吃掉自己夹给他的鱼肉,箫弄弦眼里掠过发自内心地笑意,即便这已不是这顿饭第一次吃掉他的鱼肉,“随便走走。”
“好。”慕尘言点头答应。
第二十八章:乞巧节
今日的街市看上去异常热闹,公子小姐们三五成群,出双入对,男的英俊潇洒,女的娇媚如花,眉目相对间,情潮涌动,欲语还羞,就连那衣饰也比平时精致华美许多,给这单调冷漠的夜晚增添了别样色彩。
“好多人,真是热闹。”淡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毫无波动的神情看不出思绪,只那如墨沉浓的黑眸里一抹光亮透露出他欣然的想法。
“当然了,今天是乞巧节嘛。”含笑的声音随风送入耳中,丝丝缕缕缠着魅惑,在不经意间挑动人心,诱你沉沦。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小小地骚动,无数双羞怯的大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们,频频送着秋波,妄图能引起注意,只可惜,她们迷恋错了对象。
“我有些后悔随你出来了。”环视周围一圈后,慕尘言忽然冷冷丢出一句。
“哦?为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箫弄弦眼里划过了然,明白了慕尘言话中之意。
“你没发现她们都在看着你吗?甚至还引来了男子的妒恨。”眼神从那些人身上扫过,慕尘言冷然道。
女子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那些男子们能不妒恨吗!
箫弄弦毫不在意地笑笑,“他们看他们的,与我何干?总不能挖了他们双目不让看吧?不过若是尘言不喜欢的话,如此也并无什么不可,我去取了他们双眼便是。”说着便准备动手了。
“不是,”慕尘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我只是不喜这般引人注目。”
箫弄弦一挑眉,脸上划过了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来到河边,岸上聚集着很多人,男男女女,言笑晏晏。沿着岸边悬挂的灯笼撒下揉揉的光,映照在水中光芒闪耀,形成一种奇特的美,教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河面上,许多状若莲花的花灯随着碧波载沉载浮,它们或粉,或红,或白,粉的含蓄,红的艳丽,白的清冷,就像一个个性格迥异的妙龄女子,在水面上尽情舒展着自己的风姿,争奇斗艳。层层叠叠的花瓣拢在一起,托着中心一只火烛,在河面上远远铺陈开去。
岸边的姑娘们注意到了他们的出现,一双双顾盼生辉的大眼脉脉含情地看着他们,更有甚者将手中的花灯放在了水中,轻轻一推,便晃晃悠悠地往慕尘言俩人飘去,不一会,他们面前便出现了四、五盏花灯。
“尘言不去拾一盏吗?”察觉到她们紧张又带着期待的眼神,箫弄弦转向慕尘言,揶揄地笑着。
目光一瞥,眼角隐着冷意,无端透出一股凌厉,让那些女子们不由心下一凉,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目光,身体轻颤着。目光移向箫弄弦,“你不拿?”
“我对她们没兴趣。”箫弄弦嘴角噙着笑意,刚才慕尘言地举动尽皆落入了他的眼里。
“我也是。”收回目光,颇有敷衍意味的话语听不出情绪。
“呵呵。”声声轻笑扬起在风中,轻松而又惬意,丝丝缕缕的魅惑动人心魄,纠缠在耳边萦绕不去,仿佛抓住你了的心魄,缓缓将其收拢,握住,逃脱不得。
那些女子见他们迟迟没有动作,纷纷垂下了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慕尘言听着有些失神,他从来不知道有人的笑声可以这样好听,这样让人迷恋,却仍有一丝理智,做着徒劳地挣扎,“你出来这么久,真的不回去看看吗?”
“你又想赶我走。”不是疑问,而是笃定,且用的“又”字。从上次慕尘言问他为何不走时他就猜到,他想让自己走,可是,为什么?他能感觉到慕尘言对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可是为什么?他到底在避讳什么?
“不是,我只是担心罢了。”心思轻易被拆穿,慕尘言偏过头,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见他不想承认,箫弄弦笑笑,也没有逼他,“那倒是我错怪你了。”放眼河面,那随意的姿态,随风舞动的发丝,颇有几分不羁的意味,“不过你大可放心,每日都会有专人将教内的一举一动传书给我,对于他们我了如指掌,不会有事。”
慕尘言一惊,没想到他看似离开了夜莺教,其实一直与教中有着联系,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你不怕他们传假消息给你?”这一点,他不会想不到吧?
“他们敢吗?他们的命可在我手里捏着。”抬起手,缓缓握成拳,嘴角噙着傲然地笑,神情笃定得不容他人置喙。
慕尘言暗暗叹了口气,该说他自负还是太过自信?
沿着河边慢慢走着,偶尔聊上几句,倒也惬意悠闲,在路过一个地摊时,一名老妪叫住了他们,“二位公子,买盏花灯吧。”
“呃,不用了,我们不需要。”见慕尘言没有说话的意思,箫弄弦拒绝了老妪递过来的花灯。
“今日乞巧,哪有不需要的呢?若是遇到中意的女子了,没有花灯可不行。我这花灯可是做得最好的,公子若是送出去肯定不会有女子拒绝的。”老妪仍捧着花灯在他们面前,试图说服他们买两盏。
箫弄弦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但仍是推开了老妪,“真的不用了。”随后和慕尘言离开了那里。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箫弄弦忽然停下了脚步,“尘言,等我一下。”说完,转眼便没了踪影,慕尘言连询问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出口。
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慕尘言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暗自思忖。
轻柔的风带来情人间地娓娓低语,自耳边倏忽飘过,还未听清便已远去,平添几分难以捉摸的神秘。
慕尘言看着河面的花灯,有些无聊地数着,偶尔抬起目光环视一圈,在四周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如果是去茅房的话早该回来了。
一盏花灯顺着水流晃晃悠悠,慢慢地靠近慕尘言的方向,绛紫的颜色在一众或白、或粉、或红的花灯中格外瞩目,载着红烛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停在了慕尘言面前。看着那精致的花灯,慕尘言一时有些意外。
这又是谁送的?环顾周围一圈,并没有发现有谁注视着这边,疑惑地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花灯上,忽然发现,花瓣上似是写得有字,出于好奇,慕尘言把灯从水里捞了起来,在看清上面所写的字后,一瞬间又愣了下来,整个世界登时变得寂静,周围的一切都看不到了,只有那手中的花灯,还有写在每一片花瓣上的两个字愈来愈清晰——尘言。
“箫弄弦……”不由自主地叫出了这个名字,低喃得声音那么微不可闻,轻的仿佛风一吹便会散了,却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慕尘言口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送他花灯?难道他不知道这花灯所代表的意思吗?他突然离开,就是为了送花灯给他?
看着手中的灯,慕尘言目光闪烁不定,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悸动起来。
“看来那老妪没有骗我,她的花灯确实做得很好。”含笑的声音突兀响起,惊起慕尘言仓惶回头,过猛的动作带动发丝,飞扬在眼前,毫无预兆地模糊了视线,只看得到那扬起的嘴角和含着满满笑意的双眼,真切的没有一丝虚假之色。
“既然收下了,就不能丢了哟。”含着笑意,箫弄弦一步步走向慕尘言,缓慢而坚定,而整个过程,慕尘言一直是呆呆地看着他。
似是被惊醒了,手一抖,花灯兀然落地,快得来不及伸手去接,却又慢得能清楚地看到它坠落的痕迹。红烛翻倒,火舌舔上绛紫的花瓣,很快变得焦黑,化作飞灰,风一吹,灰烬翻滚着自脚下飘走,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什么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也无,只有箫弄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箫弄弦,我……”看到他的表情,慕尘言急急想要解释,开了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眼里还残留着花灯落地时地愕然。他能说什么?他不是故意的?能信吗?有谁会相信好好捧在手里的花灯突然就掉了下去?他若是说了,箫弄弦定然以为那是推脱之词。
一丝失落和心痛从眼里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被人发现便被笑意覆盖,完美的找不出丁点儿破绽,他依然是那个随时将笑容挂在脸上的箫弄弦,“看来我被骗了,她的花灯也不怎么好。”
“不是的,花灯很好,真的!”慕尘言重重地点头,似乎想以此来表达他的笃定,因为他看着箫弄弦的笑,很不舒服,虽然看上去与往常一般无二,但他能感觉到,那不是他真实的感情。他伤到他了。
看着他急切的神情,箫弄弦眼神变幻莫测,最终化为一抹苦笑,“那就是尘言不喜欢了。对了,尘言是男子,怎么会喜欢花灯呢,是我疏忽了。”
“不是的!”慕尘言再次急切出声,他忽然发现,除了否认,他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是什么?”箫弄弦问他,然而这唯一的一句反问,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该说什么?他知道这花灯代表的涵义,也清楚了箫弄弦的想法,可是,他能说什么?他能说吗?“我……”
忽然,吹吹打打的声音自前方响起,打断了慕尘言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第二十九章:凝脉沉功散
呜咽的哀乐幽幽飘来,沉痛而悲伤,一队出殡的人马缓缓行进着,举起的招魂幡飘飘忽忽,仿佛不愿离去,留恋人世的灵魂。黄色的纸钱洋洋洒洒,飘落在队伍走过得地方,渲染出悲怆哀恸的气氛。
时间,仿佛被禁止了,所有人都看着这支队伍,本来轻松欢快得氛围没有了,只有诡谲地沉默不断蔓延。
“怎么晚上出殡啊……”有人说话了。
“是啊,好好的干嘛晚上出殡,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才想着偷偷把人埋了吧?”
“真晦气,咱们离远一点吧。”
议论细细碎碎地响起,没有人去管什么死者为尊,只是八卦而无礼地议论着,并纷纷躲开,怕沾上那所谓的晦气。
慕尘言俩人对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移动,等待着队伍走过。
晦气?杀人都没有什么避讳的,还怕这子虚乌有的晦气?
队伍慢慢接近了他们,纸钱也飘荡着落在了他们脚下,更有些直接打在了他们身上,顺着身体翻转飘落,即便如此,他们也没皱一下眉,只是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看着这只队伍,目光中露出狐疑。
队伍过去了一半,抬棺材的几名大汉也出现在了视线里,看着他们,俩人再一次察觉到了不对,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来问题在哪,就在这霎时间,银亮闪现,本是哀伤悲恸的人纷纷变成了手握兵器的江湖人士,带着血腥冷煞地气息蜂拥而至,顷刻间将他们包围,刀光耀花了眼。
棺材,魂幡,装着香蜡纸钱的篮子……所有东西通通散落在地,凌乱不堪,整条街上的人瞬间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他们占据着街边一角。
看着眼前围住他们的人,箫弄弦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次的人下大本钱了啊,煞楼的人都请来了。”
慕尘言瞅着他们,目光冰冷凛厉。
难怪他们方才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在哪,现在知道了,是神态和气息,还有步伐,抬棺材的几人步伐太轻松了。
方才他们虽然一副出殡的样子,但神情却没有一丝悲伤难过,如果是少数几人倒没什么了,可若所有人皆是如此,那便不对了,而且他们身上不但感觉不到悲怆的气息,反而透出一股嗜血和冷厉,这些在普通人身上又怎么可能会出现?所以他们会下意识觉得奇怪。
“废话少说!拿命来!”一声令下,围着他们的人动了,开合间进退有序,前后分明,武功招式环环相扣,配合默契,显然受过训练。
慕尘言手臂还没好,加之今日是出来玩的,便没有带剑,却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没办法便只能靠着一只手徒手与他们纠缠了,但如此一来,慕尘言便落了下风了。
煞楼是武林中最神秘,最厉害,最无情,同时也最出名的杀手组织,出名一则因为以上三条,另外一个就是它的价格了,雇佣杀手的价格。煞楼要的价钱是所有杀手组织中最高的,虽然如此请他们的人却依然不少,只不过既然是煞楼的人,慕尘言对付起他们可就难了。
突然,十数条黑影从天而降,没入了白色的海洋中,掀起巨浪,并且巧妙地将慕尘言他们保护了起来。箫弄弦得了空慢慢靠近了慕尘言身边,见他应对地吃力便将他护在了身后。
这些人都是专业的杀手,武功招式狠厉决绝,没有一丝花哨,全部都是利落地杀人招式,虽然箫弄弦的人也非等闲,与他们同一个水平完全够格,但就数量上来说他们却落了人后,更何况……
本顺畅流转的气息忽然一滞,仿佛小溪里的水突然凝固起来,箫弄弦迅速移动的身形一顿,本欲闪躲的掌风呼啸而至,霸道凛厉,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胸口上,顿时体内气血翻涌,一丝殷红挂上了嘴角,同时旁边又是一剑刺来,想躲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慕尘言回眸间大惊失色,忙过去一把将他拉开,却还是慢了一步,箫弄弦仍被剑气划破了皮肤。
“你怎么不躲开!那一剑如果被刺中了不死也会受重伤的。”慕尘言怒目而视,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因为在他眼里箫弄弦是能躲过的,却不知道为何站在那不动,但他眼里却分明写着担心与后怕,此刻的真情流露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箫弄弦没说话,只是深沉着目光,皱着眉头。他也想躲,可是他根本躲不过,因为他无法调动丹田里的气息,所以便没有办法施展武功,而且一动便是一股剧痛。
见他不说话,慕尘言感到有些奇怪,定睛一看见,却发现他脸色有异,以为他真的受了伤,便急忙问道:“怎么了?受伤了吗?”刚问完,他自己也是脸色一变,因为他发现体内的气息流动似乎在变得缓慢,且有凝滞的迹象。试着调动了一下内息,丹田却毫无预兆地一阵疼痛,就像用锥子钻一般,令慕尘言霎时白了脸色,呼吸也乱了。而也就是这片刻间,慕尘言经脉彻底凝固,如若他想强行调动内息,便会出现方才那种尖锐的痛。
“你也不能调动内息了?”看着慕尘言猛地变白的脸,箫弄弦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后又变为了了然,既然是下毒,又怎么可能只对付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