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上——浮生何欢

作者:浮生何欢  录入:09-28

“怎么会这样?”慕尘言喃喃,愕然地看着箫弄弦。

“凝住经脉,封住内息,使内力无法使用,失去武功,应该是凝脉沉功散。”箫弄弦正了正脸色,道。

箫弄弦的手下早在第一时间便聚拢了过来,此刻听到箫弄弦的话眼里不约而同都闪过一抹诧异。

凝脉沉功散,无色无味,一种专门对付武林人士的药,尤其是武林高手,为什么?因为凝脉沉功散只对有武功的人有效,武功愈高药效愈大,维持时间也愈长,反之对普通人则没有作用。而且由于经脉被封,动作也会变得不如之前灵活,内力越强,效果便越明显,如同身体被坠上了千斤大石一般,是以得名凝脉沉功散。

难怪他们一开始便感觉有些异样。不管什么样的药,如果剂量不够一切都是白搭,所以在路过他们时纸钱撒得尤为多,只不过对于撒纸钱这样的事没有多想,所以便只是觉得奇怪却不知道奇怪在哪,因为他们都忽略了纸钱上可能沾有药粉,所以才中了他们的招。

或许这就是人们的习性,对于经常出现的、普通的、无奇的东西总是容易忽略,却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时候往往并不是如看上去那般平淡无奇。

见他们着了道,那些杀手眼里皆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看着他们,箫弄弦扯出一抹冷笑,“原来你们的名声是这样闯出来的,我道煞楼有多厉害,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当真传言不可信,眼见方为实。”虽已身中奇毒,但箫弄弦依然表现得泰然自若,给人一种他什么事也没有的错觉。

见箫弄弦这般诋毁自己所呆的地方,那些人眼里纷纷露出了一股杀意,无形地戾气弥漫开来,浓重的让人窒息。

“此事与他们无关,是我坚持如此。”远处,一道青色的身影飞来,声音清朗,语调温和,站立间气质儒雅,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感觉——若忽略掉那眼里浓重的恨意的话。

“是你!”待看清男子长相,慕尘言惊讶出声。

“因为雇主要求,就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未免也太不讲原则了,真可惜煞楼拥有这么大的名声。”箫弄弦讥诮地笑着,目光里满是鄙夷,顿了顿,又道:“这几日观察我们、跟着我们的人是你吧。”箫弄弦在男子出现时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的神情,相反在看到他出现后露出了一副“果然是你”的表情,此刻话问得更是笃定。

慕尘言闻言眼里划过一丝了然,难怪这几日他总感觉到有人盯着他,却在探寻时又找不到那两道目光,他以为是自己多疑了,是错觉,却不想真的有人监视他们,而且竟是那日云州六怪中跑掉的老二。

“你知道是我?”这次换男子惊讶了,“那为何没有出手除掉我?反正他们都被你们杀了,也不在乎多我一个吧!”男子冷冷地哼着,那目光似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不杀你是想收你为我做事,如今看来似乎不可能了。”箫弄弦笑了笑,轻松得神情半点没有为人鱼肉的担心。

“哼,想让我为你做事,做梦!”男子重重一哼,如果可以那双眼里的火焰恐怕早已经变成实物飞出来了。

慕尘言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瞥了箫弄弦一眼,怎么办?他们现在都不能使用武功,而箫弄弦的人显然不足以保护他们,他们该怎么离开?

“那你是要杀我们报仇了?”难得箫弄弦此时还能用玩笑地口吻说出这句话,仿佛有生命危险的不是他自己。

男子却是不吃这一套,“少说废话,你不用想着拖延时间,以你们的武功修为凝脉沉功散的效力一时半会不会消失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等着受死吧!”说完,一个手势,那些人再次蜂拥而上,箫弄弦的人见状与他们缠斗在了一起,只留下了两个人保护慕尘言他们,而男子也一步步逼近。

第三十章:逃脱

“教主快走!”两名手下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定定地看着男子逼近,脸上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你们的教主走不了了。”男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即将复仇成功的喜悦,眼神依旧充满恨意。

他说得没错,先不谈男子的步步紧逼,便是要出这包围圈也是需费一番功夫的,更何况他们现在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甚至可以说还不如他们。

箫弄弦凝重着神色,忽然一拉慕尘言,“走!”

黑眸里闪过一抹诧异,惊讶于箫弄弦这般干脆就将手下丢了下来,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如果他们不赶快离开这里有危险的将会是他们,而那些手下地牺牲也就没有了意义。或许这样想很卑劣,但,不对吗?

男子见他们转身身形一闪掠了过来,两名手下眼疾手快拦住了他,虽然他们武功不低,但却也不能立时将男子拿下,相反,还渐渐露了劣势。

因为身体的沉重,他们每一个动作都不轻松,甚至还有几分迟缓,行走在这刀光剑影的包围圈颇有几分艰难,但还是慢慢靠近了外围,然而就在这时,几名杀手忽然发现了他们,挥舞着兵器冲了过来。因为内力被封,感知能力也有所下降,慕尘言丝毫没有发现背后的危险,但箫弄弦却瞥见了,脸色大变之下猛地将慕尘言往怀里一扯,同时身子一转,生生用背部接下了那来势汹汹的一刀,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让那绛紫更显深沉,狰狞的伤口自左肩斜斜划至右下,停留在腰部往上两寸处,无比可恐。

“箫弄弦!”慕尘言大惊失色,感觉到那抱着自己的身子蓦然一沉,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抿着唇。

“我,没事。”看见怀里人惊慌失措的目光,箫弄弦安慰地笑笑,松开了皱着得眉头。

慕尘言仍旧担心地看着他,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人劈来一掌,眼看就要招呼到箫弄弦身上,慕尘言想也没想,强行调动了丹田里的气息,闪电般出手接住了那人的攻势,霸道地力量顺着相触的手掌涌入了经脉,鼓胀的疼,慕尘言忍着丹田里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剧痛,猛一提气,将那人震了开去,但他也因此伤了经脉,垂下得手不住颤抖,脸色更加苍白,细密的汗珠一颗颗冒出来,呼吸也变得沉重而急切。

箫弄弦的手下看到这般情形忙过来替他们挡住了攻击,而他们自己身上也挂了不少彩。

“尘言!”箫弄弦一把搂住了慕尘言猛然疲软下坠的身体,“你怎么可以去接那一掌!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状态强行运功是有可能引起反噬从而经脉尽断的!”

因为疼痛让慕尘言有些呼吸不稳,身体也因而无力,他看着箫弄弦气急败坏又心疼担忧得样子,目光忽然沉静无比,哪有半分方才的惊慌,“那你又为什么替我挡剑?”这一次的强行运功让他受到了极大地伤害,如果再出现这种状况恐怕他也只能跟箫弄弦一样用身体去挡了。

箫弄弦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慕尘言会这么问,“那是因为,因为你上次救了我,我还你一次,这样我们就两清了。”箫弄弦移开目光,说完似乎是怕慕尘言误会,又加了一句,“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那不好意思了,你又欠我一命。”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箫弄弦那句话后会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甚至在想他永远都不要还这个人情,这样他们之间就不会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以至于让他说出了这句话。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赶快离开才是正事。

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还是不希望别人还这个人情,亦或者不想对方受伤,究竟是哪一种,或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

除了他们所在的那一段街道,其他地方依旧热闹,不过在看到浑身带血异常狼狈的俩人后还是不自觉使气氛带上了凝重,纷纷避开他们,议论细碎地飘入风中。

俩人互相搀扶着,企图尽快离开这里,但是很快他们的这个想法就被打破了。

“箫弄弦,慕尘言!你们拿命来!”厉喝伴着恨意携着猛烈地气势汹涌而来,慕尘言二人仓惶回头,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乘风飞来,在夜色中犹如幽魂般,飘舞的衣袂更添阴森之感,手中一点银亮突兀显眼。

箫弄弦反应迅速地将慕尘言一推,同时自己向后一让,狠厉地攻击落了空。男子动作不停,身体一转,手臂横着扫过,掌中判官笔旋若银盘,呼呼带风,直奔箫弄弦颈项,箫弄弦不敢迟疑,移步闪身,凭着对步子身法的熟悉还有敏捷地判断逃过了一劫。站定,火辣辣地感觉自颈部升起,抬手一摸,殷红如花,绽放指尖。

慕尘言被猝不及防地一推摔跌在地,此刻正瞪大了眼看着他们,忘了反应。

“武功不错。”箫弄弦夸赞般一句,但那眼里却分明是万年寒冰,承载着如有实质般的戾气。

“你也不赖,在武功全失的情况下还能躲过这一击,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能撑多久?”阴鸷的笑容浮现脸庞,男子一摆架势,鹰隼般掠了过去,判官笔直指要害!

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与一个不能使用内力但对招式步法熟悉判断敏捷的人相斗,谁的胜算更大?

箫弄弦应付地艰难,慕尘言看得心惊,虽然他尚无生命危险,但身上已有多处受伤,每一次都是险险避过要害,而伤到别处。不过片刻间,他身上已经有了七、八道伤口,殷红的血浸湿了衣衫,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整个人如同从地狱血池里爬出的恶鬼,让人看得胆战心惊,却也害怕,害怕他一不小心便会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再无踪迹。

银亮的笔尖含着锋利,直刺向箫弄弦心口,箫弄弦体力消耗太多,用尽全力地闪躲也只不过让预期的位置偏离了几分,身上再一次多了一道伤口。

慕尘言猛地一惊,一种从未有过地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让他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判断,扑过去紧紧抱住了男子的腰,并将他拖离。

男子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正着,一时间竟没有挣开慕尘言的手臂,直觉得那腰间地力量大的惊人。

“快走!”慕尘言对着箫弄弦大喊,手中的力道愈发大了。

“我不会丢下你的。”箫弄弦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声音不大,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反手将判官笔从胸口拔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男子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男子猛然挣开了慕尘言的桎梏,使得箫弄弦刺偏了位置,而没能取他性命,虽然如此,男子也受了重伤。

青色的衣衫摇晃了一下,脚步一个趔趄,男子伸手捂着胸口,狠狠地目光盯着对面狼狈不堪的人,“箫弄弦,我一定要杀了你为大哥他们报仇,在这之前,别想我死。”每一个字都仿佛长出了尖利的毒刺,刺得人心寒。男子不顾自己的伤势,再一次展开身形掠向箫弄弦,全然不管自己是否会死,浑身透着玉石俱焚的决然,然而这一次,箫弄弦却是没有力气再躲了。

被鲜血染红的锋利笔直袭来,箫弄弦定定地看着,明明很快,却仿佛慢的能够看见它在行进中光影的变化。一点亮光自尖头闪过,金刚石般闪耀,看着它离自己愈来愈近,箫弄弦认命般笑了,依稀还能看到无奈和自嘲的神色,“尘言,我不能保护你了,要照顾好自己,保重。”喃喃的声音无人听见,只能看到那染血的嘴唇动了动。

突然,时间,仿佛静止了,四周变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不似人间。男子保持着刺出的动作,箫弄弦也还是那抹笑容,只有慕尘言,不再是之前跌倒在地的姿态。

箫弄弦眼里慢慢浮现出了惊讶,诧异地看着男子,男子的神情不敢置信,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判官笔,而笔尖,距离箫弄弦不过半寸,却再也无法前进一分。

“嗒,嗒,嗒……”,微弱的液体滴落的声音在此刻无比清晰,男子慢慢低下头,动作仿佛木偶般僵硬,目光移向自己胸口,那里,正中间,一抹银亮突兀显眼,隐隐泛着蓝色的光,轻纱般笼着,迷幻而森冷,在鲜血中无端透着几分可恐的气息。身后,慕尘言左手握着那把匕首,仍保持着刺入男子胸膛时的动作,神情是从未有过地冰冷狠厉,只有眼中,还保留着尚未消散地恐惧,对失去箫弄弦的恐惧。

男子慢慢倒了下去,依然保持着目瞪口呆的惊讶神色,那瞪大得眼倒真有几分死不瞑目的怵然。

箫弄弦看着站在对面的慕尘言,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复杂。

说起来,这把匕首还是在刚到锦城时凡一铸那买的,慕尘言一直带着,从未离身,不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也不知他当日地坚持是否就是为今日的一劫做准备的?想起当时慕尘言的坚持,不知怎地忽然生出一种世事难料的感慨来,谁也不知道也许今日的无意之举对日后的自己会有什么影响。

第三十一章:重伤

暗夜寂静,无边的深邃就像一只巨大的眼睛俯瞰一切,注视着人间的风云变换,沧海桑田,却,冰冷而淡漠,任世人挣扎于红尘,不管不顾,偶尔的奇迹也不过是它看烦了一成不变而想出来的新花招,然后看着人们顶礼膜拜,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以消遣自己永恒的寂寞。

街道中,轻风吹过,带起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飘然远去。

“这是在凡一铸那买的匕首?你一直带着?”静默过后,箫弄弦开口了,眼里是惊讶的神色。

“是。”慕尘言大方承认,神色如常,只有眼神泄露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想着或许在危急时刻可以用到,比如今晚,便一直带着。”

箫弄弦笑了一下,混着无奈和自嘲的苦笑,“真没想到会是这把匕首救了我,我也会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是他们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慕尘言将匕首上的血在男子身上蹭干净,收了起来。

箫弄弦眼神随着慕尘言的动作而移动,“我们走吧,若是一会他们追来就麻烦了。”

是啊,虽然有箫弄弦的手下在那,但若想把那些人全部消灭也不太可能,难保不会有几个漏网之鱼,而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可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最好的办法便是走为上策,说白了,就是逃跑。

慕尘言点了点头,刚迈开步子,就看见箫弄弦转身的动作不稳,脚步踉跄了一下,摇摇欲坠,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扶住了他摇晃的身体,“小心!”就目前来说,箫弄弦的伤要比慕尘言重的多,苍白的脸色诉说着他的虚弱,毫无血色的唇昭示着他失血过多,身体的重量大半都压在慕尘言身上,入手衣衫的黏腻让他心惊,那飘在鼻端的血腥味更是让他恐惧。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害怕,箫弄弦安慰地笑笑:“我没事,尘言不必担心。”

“什么没事!都这样了还没事?那什么样才算有事?”毫无预兆地责备脱口而出,慕尘言动怒了,但那声音中却分明含着心疼和担忧,还有细微的几乎令人忽略的鼻音,低垂的眼里光芒闪烁。

“尘言是担心我吗?若是那我这伤也算没白受。”箫弄弦听见那略带鼻音的声音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丝一丝的甜蜜溢满了胸口,连含笑的语气都是不同以往地轻松欢快。

血迹顺着走过的地方铺洒一地,慕尘言看着仍在渗血得伤口,完全没有与他笑闹得心思,只想赶快找一个医馆给他止血治伤,“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想这些。”

“不想这些想什么?难道是想我会死还是会活吗?呵呵。”潇洒的声音透着随意,还有那如同大漠黄沙般的豪迈,丝毫不在意自己究竟会如何。

“对你来说是生是死都没关系吗?”听着他毫不在意的语调,慕尘言心里感到非常地不舒服,憋闷着无处发泄。

箫弄弦目光一闪,“你很在意?”

“不是,我只是,我,因为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如果你有什么事,你的手下肯定会算在我头上,你说我在不在意?”慕尘言急急否认,却吞吞吐吐神情飘忽,这些看在箫弄弦眼里却是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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