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千羽微微有些愣神,别过头去,“我走了,臭小子,若他欺负你,千万里,我鹤千羽也会替你出气。”
“好!”无忧一个转身,鹤千羽已经走了,连他湿了的衣衫也拿走了,无忧这些日子过得安逸,连他走了也
没有察觉出来。门外小丫鬟问:“公子,谷主问您好了没?”
“好了,我这就出去,你先给他说,让他等等。”
“是,公子!”
无忧对着铜镜来回照照,偏瘦的身形盖在红衣之下,无忧喃喃的说道:“爹,我越来越像你了,可是忧儿很
像你和娘。您留在忧儿身边的梧桐也走了,如今,我成亲了,了结上一代的恩怨,也算是好事一桩。”
房门一开,院子里的肉糜之气扑到身上,连玫瑰露的味道都压盖住了,无忧缓缓走在石路上,路边新种的桂
树开了花,黄花挂满枝头,无忧闻到了十几年前的味道,梧桐门前的桂花也一定开了。黄花金黄点点,如今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忧儿,你来了。”人群之中凤容立肩宽大的袍子,一条红缎束发,扎在脑后,青丝随意披在后背上,那双
紫眸丝毫不改,有些人中龙凤的正气。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就算誓言如此无用,全凭上天安排。
第74章:喜事
香气氤氲撩人,清风浮动,君子玉面,住心头。
凤容楚楚越过宾客,将无忧拉过去,“想必铁门主已经见过忧儿,今日之后,他可就是凤凰谷的半壁江山。
”
那铁仲长得阴冷,两眼黑黢黢的,看上去没有生机,却两眼精光,对着无忧眯眼笑笑,“听凤谷主说你懂音
律,云儿特意找的,还望百里少侠不要和云儿有隔阂,对不对?”
无忧扫一眼站在铁仲身后的铁云,女干诈的笑着,只得微微一笑,不等说些虚话,凤容便拉下无忧,“铁门
主不要吓唬忧儿了,江湖事他不懂,若有什么隔阂,铁云不如来找我解决。”凤容摆明了护犊子,一点情面
也不给铁仲,这是必然,那铁云若是敢碰无忧分毫,凤容绝不轻饶。
“好,凤谷主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盟约就好,云儿若是无礼,我还是能管教的了。”铁仲的笑容生生把无忧
逼出了冷汗,身后铁云身边站着的正是之前见过的户经离,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副阴狠之相。
“铁门主不如先去里面坐?”憋了半天无忧才说出这么一句,往后退一句,将路留出来。铁仲虽没说话,寒
刀般的眼神盯着无忧,然后眯着眼睛笑着,笑声阴森,“恭喜,凤谷主。”拱拱手,带着奇门一群人走到大
厅里去。
恶心的铁云走时对着无忧舔舔嘴唇,沾满唾液的舌头,在无忧脑海中如毒气般扩散开了,恶心之感涌上来,
扶着凤容,“恶心到了,太恶心了,你说当初铁仲怎么没摔死他呢?”
凤容突然握住无忧的手,莫名说道:“好!”
“啊,好什么,好什么,你不会真的做了他吧?”无忧被他吓到了,牢骚而已,虽然无忧真的很想杀了铁云
为百里慕颜报仇,“你别动手,铁仲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噗,笨蛋忧儿,杀人不见血的方式多着呢。”凤容将无忧拉进怀里,细闻着无忧头发上的玫瑰香味,冰凉
的链子落在脸颊上,他轻轻的印在无忧的额头上,“说笑的,笨蛋。”
凤凰谷谷主大婚,江湖中所有反面人物来了大半,凤容这个谷主太血腥,为了凤凰谷杀的人太多,近几年行
事多谨慎,也结交了些正派人士,偌大的宴厅满满当当坐满了人,宽阔的院子里摆放着圆桌,红绳交错,挂
满红灯笼,烛光摆动,通红的光影流动在面孔之上,光怪陆离的异世界模样。
所谓成亲,是一种手段,宣誓此人为他所有,是霸道的。凤容说,这样也没人敢轻易的动无忧的主意。他这
话说错了,有多少人就冲着他的身份,来找无忧的麻烦,可谓成亲便是风雨同舟的意思吧!
百里长灵换了一件桃红的衣衫,青丝之上插着一簇红色映山红,人比花娇,两腮芙蓉颜色,若不是那白纱蒙
着眼睛,该是怎样的妙人。寻了个空子,无忧跑到柳乘风身边,让他带着长灵躲得远远地,别让铁云那个变
态看见。刚才听猫猫狗狗的江湖浪子说这个铁云越发胜于蓝,被凤容下了药不行之后,竟然以匕首刺入,来
取得兴奋。当初侮辱了慕颜,凤容留了他一条命,铁仲才肯帮助凤容,如今凤凰谷日渐做大,俨然成了铁仲
的靠山,铁仲父子总有一日好除去。
柳乘风点点头,低声哄着长灵,“今日人多,百里担心,我们先回房,好不好?”
百里长灵点点头,慢慢走到无忧身边,抱着无忧,话语柔软,“堂哥,灵儿先恭喜你,灵儿眼睛不好用,什
么贺礼也送不上,这个香囊是灵儿给堂哥的贺礼,上面的刺绣是灵儿和乘风一起绣的,堂哥不要嫌弃。”一
只青色缎料白色栀子的香包,栀子花果真绣的很简陋,无忧拿起长灵的手指,红红的针尖已经结痂,葱白似
得手指,该有多疼,无忧紧紧抱着长灵,“傻灵儿,你什么都不做,堂哥也很开心。笨蛋!”
“那堂哥,灵儿先回去,今天你大喜,一定要开心那。”
“堂哥知道,乘风,带灵儿回去吧!”无忧忍不住要哭,一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将长灵的手放到柳乘风的
手上,看着他们从黑暗的墙边走回去。手中握着的栀子花,只有微微的香气,不浓郁,却将无忧的心握紧了
。
成亲典礼例行的拜堂大礼,对于他们两人没有任何束缚可言,凤容牵着无忧的手,站在台阶之上,举杯说道
:“多谢今日各位能给凤凰谷的面子,今日礼成,我凤容此生绝不娶第二人,请!”
“请!”
酒水是温的,醇厚的味道从嘴里流下去,无忧竟然还在想,如果百里慕颜在的话,她一定很开心,可是,心
疼与怜悯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怎么了?”凤容低下头关切的问候,无忧只是摇摇头,他是男子,应该潇洒,举杯碰上凤容的杯子,“恭
喜!”
“同喜,忧儿。”
屋外骚动不停,刀剑碰撞,嘶吼之声难以压制。屋内之人皆放下了杯中酒,探头看个究竟,凤容收紧了眉头
,“弥,让他进来。”
“是!”弥守在门外,在打斗之中抽手,将那人带进来。可是那个面孔越来越近,被红光染透的脸颊,似乎
要穿透无忧的心。他的衣衫被利剑划破,脸颊上喷溅的鲜血流下来。手里握着那柄青色对剑,剑尖滴答滴答
落着红血,在大理石上溅成红梅。
“梧桐。”无忧感觉得到声音在发抖,心里一抽一抽,一双手托住他的心,来回的揉捏,不让他好过。
“这位是?”
梧桐的剑划在大理石上,刺耳的响声从门到台阶,双眼从绝望中找到星光,渴求着:“少爷,跟我走。”
凤容拉着无忧的手,从来都没有放开过,“忧儿,你要走吗?”无忧能感觉到凤容手上的力度,绝不松懈,
就算没有看他的脸,也知道凤容眼神里的担忧甚至不容背叛。无忧下了决心,沉沉说道:“你走吧,我们已
经成亲了,别来了。”
“想不到凤谷主成亲还能碰上抢新娘的好事,干脆两个人都收了,来个双喜临门。”铁仲添了一嘴,手里还
端着清酒,戏谑的看着三人。
梧桐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走近无忧,无忧听着他的脚步,心上就被刺一刀,铁云突然出手和梧桐打在一
起,宾客退散。
“凤容,别让他们打了!”
“什么?”凤容转过头,微笑着,和往常一样,让无忧心中燃起寒气,他不准备出手制止。可梧桐的手臂上
一道剑伤让他太吃力应对,无忧想过不要这个混蛋梧桐了,但是,任何人不能欺负到他百里的头上,梧桐生
死都是百里家的人。
从一旁抽出一支随身佩剑,将两人挑开,一手扶着梧桐,将铁云推出去。
“好功夫!”
“多谢铁门主称赞!”无忧气的牙根痒痒,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丢。
“少爷!”梧桐软声喊着无忧,不舍与思念都在这一句上,就算如此,他不该与别人有了孩子,不该违背他
们之间的诺言,死生不负生死相随。
“你走吧,别让我再说了,若是他们再出手我也不会救你,你走吧。”无忧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到凤容身边
,紧紧握住他的手,面无表情看着梧桐。
“少爷,跟梧桐走,好不好,梧桐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少爷,毫不隐瞒。”
“毫不隐瞒,灭门嘛?”凤容轻声笑着,缓缓开口,“难不成,你还要忧儿伤心欲绝,不死不休?”
“凤容,你做的事,敢说给少爷听吗?”梧桐大吼着,手掌握着剑柄,咯吱咯吱的响,“少爷,结发之夜绝
不忘,此生绝不负少爷。”
“不负?”无忧听了想笑,自然而然的笑了,苦笑,冷笑,“难不成,本少爷要同流云阁的师姐争,本少爷
可不会生娃!”
“好了,弥,把他丢出去,免得忧儿看了心烦。”凤容一声令下,弥上手点了梧桐的穴道,银面具冷面无情
,将梧桐拉出门去。
无忧忘不掉梧桐走时的表情,那种被背叛的表情,无忧在流云阁之时也有过,背叛,何时都只有一个表情。
“忧儿,你还好吗?”
“嗯!”无忧点点头,径直坐下,倒满一杯女儿红,灌下肚。凤容压住他的手,不让他贪杯,怎么可能,“
让我喝吧,不醉不归!”什么混账话,不醉不归,无忧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今日今夜,红帐红烛,迷人眼
。
厅上继续热闹,什么好言好语都用尽了,无忧听得更是耳朵发麻,凤容一旁吃味,却也没阻止,也好,无忧
发泄够了,自然不会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或许今夜也会忘了。
第75章:流阳
凤凰谷里灯火通明,直到后半夜也未曾消减,凤容敞开了喝酒,无忧却掂着酒跑到屋顶上。夜里风冷,月色
不明,山路上明亮的红灯笼,连接到山下,彩带染红了山路,像是地狱盛开的彼岸花,如火如荼勾魂摄魄。
无忧狂灌一坛,嘴角挂着清流,红嫁衣湿了一片,头上的发冠被他一把从头上抓下来从屋顶上丢下去。头发
四散,瘫在背上,喝够了就躺在屋顶上,被凄冷的风吹着脸颊,连身上也慢慢失去了温度。
“喝够了?”
凤容的声音在院子里幽幽飘散,只听到他的衣衫被风吹起,落在屋顶上,坐在无忧身边,将无忧怀里空的酒
坛子丢下去,“哐!”坛子闷声碎裂了。无忧知道他在生气,可无忧没有心情,翻个身,看着山上晕开的血
色。
“忧儿,你可是要气死为夫,你要是这个样子,那为夫不如结果了你再殉葬怎样?”凤容一绺一绺摩擦着无
忧的头发,无忧听着却笑了,“哈哈,好,你杀了我吧!”
凤容的手指从无忧的脖颈上滑过去,指甲像锋利的暗器般刺痛了无忧的血肉,不由得缩了一下,可凤容还不
肯放弃,捏着无忧的下巴,恨不得将指甲扣进肉里。无忧一把将他的手拍下去,气哼哼的借着酒气骂道:“
你有病呀!”
“忧儿,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凤凰谷甚至整个江湖我都能给你,若是你要离开,这种想法还是不要有,知道
吗?”凤容将束发的红缎子摘下来,绑在无忧的手上,深夜里凤容紫色的眼眸无比诡异,像是嗜血的恶魔,
发丝散落魔障般的飞舞,“这次怎么都不会让你走,谁都不行!”
“呵,我以为丢开了梧桐,你这里会是个好地方,还不是另一个狼窝,难道你真的没有兄弟,性情奇怪得很
。”无忧酒劲上来了,头脑晕晕沉沉,什么兴致都没有,也不在乎凤容说了什么,伸手揪揪另一只手上的缎
带,将头歪在黑夜里,一滴清泪滑落。
“洞房花烛夜,还有一半,忧儿。”凤容不由分手将无忧抱起来,他总是喜欢这么做,将无忧抱在怀中,然
后随了他的心思,折腾上一晚上。
就是如此,又是一夜风流,无忧被他折腾的骨头散了架,最终也没有想起来梧桐是否真的来过,只有在喘息
中陷入沉睡。
第二日,岑木老头在清点昨日收到的贺礼,无忧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朦胧双眼,看着凤容穿上衣衫然后离开
,像是在青楼寻乐子之后拍拍屁股走人的客人,但至少无忧还能留在这里,吃喝不愁完全满足无忧最初想要
的。
有人进来将一架古琴放在矮桌上,然后轻轻的打开门,走出去。恐怖的寂静要把无忧拖进无边的深渊,有些
人自以为可以忘记,但其实,当他出现的时候,才知道隐藏的够深,也放置的够深。
无忧有四五年没有弹琴了,从师爹爹走后,无忧就再也没有摸过琴,然而此时此刻,手指最柔软的指腹滑过
琴弦,四个人的日子尽管平淡,但还有什么能让无忧觉得此生无忧。
着青衫以青簪,怀抱古琴,穿过后院长满青苔的院墙,叶子发黄的榕树下阳光根本不刺眼柔和的金沙铺垫在
脚下。柳乘风抱着百里长灵立在门廊之前,低声诉说,无忧停在墙角处,没有往前打扰他们美妙的时光。
一转身,凤容就站在身后,眼眶微微泛着黑暗,将手搭在无忧的腰上,轻轻地按压,“还疼吗?”
“知道疼,下次就放我一马。”无忧将古琴一把丢到他的身上,脑子被他气得发晕,“你就尽管吃醋,你要
是还敢,我就一把火烧了凤凰谷。”
凤容凑到无忧面前,留下轻轻地吻,“浴火重生。”
“得了吧,你发起火来恨不得能吃人,你果真没有双胞胎兄弟吗,真该把变态的那个打两巴掌。”无忧说的
来气,昨夜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些,抓着凤容的头发扯了两下,“铁仲他们走了?”
“嗯,有事要做自然就走了。忧儿还舍不得么?”凤容拨动着古琴,琴音低沉而微弱,这种变幻莫测的性格
是怎么来的,无忧尤其好奇。两根手指,捏着凤容的下颚,看他是不是易容了,结果没有。
“变态,我要去泡个澡。”无忧舍下凤容,不如说是,无忧有意的躲开凤容,大步走到榕树下,凤容突然叫
住他。
“忧儿,你还是忘不下梧桐,对吗,就算我做的再多你也不喜欢是不是?”
无忧听了冷笑一声,缓缓转身,嘲笑这个笨蛋:“如果这个叫凤容的变态不吃醋,或许本少爷还能留在他身
边,你要不要告诉他,笨蛋?”
“小混蛋,忧儿,为夫忍不住要给你奖励了。”凤容将古琴随手丢在地上,惊得无忧大喊:“凤容,那是绿
绮,笨蛋。唔!”光天化日之下,凤容就将他抵在墙上,凤凰谷他最大,自然没人上来阻止,可无忧和古琴
都惨了,惨不忍睹。
新婚正浓,梧桐的事情无忧也渐渐放下,凤容也不再时不时的吃醋,正值深秋,凤凰谷难免会忙一些,凤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