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儿,你真的想我打断你的腿脚留在这里吗?”
“哈,就算我的功夫不如你,你未必能留得住我,凤容,我这么说只因为我真的喜欢你了,只要救了梧桐,
我肯定会回来找你的。”
凤容微微挑起嘴角,“我不信!”
“凤容?”
他缓缓走到墙边手中捏着一段缠铁丝的麻布,手一抖,将麻布展开,上面密密麻麻铺满了刀片,墙上打开一
道门,门外大雨瓢泼,泥点子都溅起来,微弱的光将刀片都照耀的闪闪发光。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走吗,从这里爬出去,凤凰谷里任何一人都不拦你,你若留在我身边,梧桐绝对不会出事,只要
你留下来。”凤容退了几步,他紫色的眼眸一如黑暗,那双让无忧着迷的眼睛,那具亲近无忧的身体,愈发
陌生。
无忧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痛,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咬着嘴唇不再看凤容任何一眼,直直走到那个位置,
距离并不远,只要爬过去就够了就够了。横心跪下去,“啊!”膝盖上被刀片刺进去,密集的扎进肉里,无
忧身子一晃,用手撑住,两只手掌按进刀片上,“啊!”万剑穿心的感觉会不会就是这样,无忧额头上冒出
了冷汗,只要走出去,就够了。慢慢的移动,膝盖上,手掌上已经布满血迹。
“忧儿,梧桐不值得,留下来,我是你的夫君,你难道宁愿受这个苦也要去救他,他真的比我重要?”
“呵,凤……容……,你真的,呃,这些,不是你要我做的吗?”无忧吞咽着口水,手脚颤抖着,撑不住了
,整个身子都趴在刀尖上,“啊!”无忧从来没有做这样大声吼出过疼痛,除了身体上的疼痛还有绝望,他
万般没有想到凤容会这么对他。
“忧儿?”
无忧的衣衫被血染成了黑色,很像梧桐的衣衫,或许无忧应该坚信梧桐是他的唯一,就算是灭门之仇也不该
动摇,这样无忧就不会走进凤容,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孽,还有凤容这个人此生,无忧不愿再想起他。
第79章:情起情绝
粗糙发黄的麻布,无忧走过之后就染上了胭脂,血肉成就的颜色。还有最后一步,无忧颤抖着身子,手脚没
了知觉,脸色泛白斗大的汗珠流在伤口上,“嘶!”只能倒吸凉气。无忧的前身都已经沾满鲜血,布满刀口
,侧着身子将最后一步走过去,刀口不是刺进去的,而是从肋骨到腰腹划下来一道口子。血盆大口张着,呼
呼的往外流血。
无忧爬过去,抵在门上已经无力喘息,两只眼睛盯着艰难爬过来的刀山,对凤容的最后一丝情愫灭了。
“忧儿,梧桐当真比我重要,你肯做到如此也要离开我,难道一丝留恋也没有?”
无忧看凤容失落的表情,不由得笑起来,笑的身上的伤口都在撕裂,“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凤容大声的吼叫,他容不得容不得无忧离开,容不得无忧心里有任何人的分量比他重。
“凤容,你是真的无知还是蠢?”无忧缓缓地吐出来,连着心中的绝望,慢慢站起来,背靠的柱子上血迹痕
痕,“但凡你肯在我走完最后一步之前说一句软话,将我拉起来,我都不可能心如死灰,凤容,你我从此断
了吧!”无忧轻轻一扯就将身下的衣裙撕开了,布满血迹刀口的衣衫丢在地上,扶着墙边踉跄的离开,一步
一跪。
“百里无忧,难道我凤容对你还不够好?”
“你对我好,你能杀尽江湖人,你肯屈尊被我百里无忧上,可是凤容,你的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
是,夏侯也是,谁能让他有半分退让,无忧已经不想知道了。秋色黯淡,大雨瓢泼,寒气涌到无忧身上,千
万个伤口都在冲他嘶吼,“呃!”无忧咬牙站立着,最后回头看看凤容,那双他曾经迷恋的眼睛,在黑暗的
地牢里一样熠熠生辉。
再见。此一句终是没有说出来,无忧将推迈进雨里,虚晃一下,倒在雨水里,刀口的疼能将他撕裂,可心口
上的疼,比任何时候都要厉害。
“百里公子!”
“肆渠,带我走!”无忧呢喃着,任雨水冲刷身上千疮百孔的身体,唯有一瞬,无忧看到凤容拿着无忧扯下
的布满血迹的青衣,立在地牢出处,连表情都看不见了。
秋雨总是冰冷,就算再冷,也抵不过人心凉薄,凤容说只要无忧留下来他就能保证梧桐绝对不会出事,可这
江湖就算大,他怎么会不知道梧桐出了事,不过是此一时彼一时。
无忧醒来之时身上缠满白布,喉咙肿痛,张嘴只能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肆渠?”
“百里公子,你醒了,别动,大夫说了刀口虽然不深但入肉三分,刀口密集,现在又是深秋可能好的不利索
。”肆渠倒一杯水,小心扶着无忧,慢慢将水送到嘴中缓缓地咽下,喉咙每次吞咽都痛几分。
“梧桐那里有没有消息,他没出事吧?”
“嗯,似乎凤容去了,但是奇门要举办一个大会,不知道是不是和梧桐有关。或许凤容能看在你的面子上放
他一马,百里公子还是好好养养身体,大会还有些时日。”
无忧听了只能先点点头,就算现在他要去救人,也没有能耐,身上的刀口要很久才能痊愈,只求凤容真的能
够手下留情留梧桐一条性命。
“肆渠,你会不会怪我让千羽受鞭刑?”
“不会,违反堂规是堂主的选择,做了当然要受刑罚,肆渠不敢说怪罪。”
“难道肆渠不在乎你们家堂主,那个臭小子一定有过人之处才会让你誓死追随,并不仅仅是因为在冥杀堂而
已吧?”无忧侧着头看他,阴暗的小客栈里,肆渠带着面纱,什么都看不见,那双冰冷的眼眸里灌满极北之
地的池水,终于有了波动。
“堂主是肆渠的恩人,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让玉堂主承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堂主是有情之人,百里公子是堂
主的心上人,肆渠无论如何也不敢怪罪,只要是堂主的吩咐肆渠都会照办。”肆渠的衷心让无忧觉得窝心,
也不免问他:“如果那臭小子处在危难,不想让你救,但是你救他,他就能活,你听不听命令?”
“百里公子休息吧,肆渠去下面看看。”肆渠并没有思索,提剑直接开门出去。透过门缝,似乎看到草堆上
结下的白霜。
无忧收敛了所有的笑容,忠与情,向来都是最折磨人的,好似梧桐对他,在这两者之中徘徊不定。百里庄因
为梧桐而灭,动手的是冥杀堂鹤千羽的亲爹鹤离,可梧桐是吴胡带进百里庄的,梧桐之所以饱受痛楚,却是
大爹爹的父亲,无忧怎么报仇,冲谁报仇呢,真的能杀尽天下人,还是像师爹爹说的,人生在世不如一人的
平淡。
休养了不过十日,身上的伤口稍稍结了痂,身上痒得很,半夜里总是忍不住去挠,一道一道的指甲印子,加
上疤拉,无忧褪去衣衫的时候已经受不住自己这副模样。这具身体能够将梧桐救出来,就够了,于是匆匆的
驾马上路。
虽说几日之前听说了战乱四起,却也不知道官兵军队是个什么紧张劲,四处都能看到巡逻的士兵,肆渠也将
面纱改成斗笠。天色阴沉下来,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大雪,不过才刚入冬,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要早。若是赶
上暴风雪,无忧和肆渠少不得吃苦,必须要赶紧赶到城里。
不过还有两个月才是新年,赶着战乱,今年的江湖也没有安生。无忧和肆渠停在奇门之外,黑色的匾额,黑
色门柱,黑色大门铁色的叩门。无忧才不过停下来一会,那大门就已经打开了,户经离从里面走出来,冲无
忧笑笑,“等候多时了,里面请!”
无忧忍不住皱皱眉,大步流星从他身边经过,同肆渠一起走进去。还当是这个江湖有多八卦,这个场面比他
们成亲之时还要热闹,果然都是看凤容笑话的。另一位正主就坐在高堂之上,锦衣华服,金面具,慵懒的坐
在铁仲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无忧,似乎真的不认识一般。
等到无忧走进去,站在中间空旷的圆形的斗场上,无一人敢说话,只有铁仲撇头看着凤容低声说了几句。然
后凤容把玩着手中的玉石,轻轻笑着,“既然来了就是客,这位少侠还是去下面坐着,好戏当然要在下面看
,不是吗?”
无忧咬紧了嘴唇,将颤抖的手藏在衣袖之下,刚刚走了一步,脚下两柄佩剑从堂上丢下来,一柄黑色短剑,
一柄朱红佩剑,“凤凰谷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再收回来。”
“好!”无忧也冰冷了眼神,将朱红剑收起来,另一把黑色短剑重新丢到凤容身边,“多谢凤谷主美意,多
谢凤谷主保留故人所赠之剑,另一把就劳烦谷主扔了吧!”
“好!”凤容就这样看似宠溺的笑着,只有嘴角在笑,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无忧,那股炙热如果出现在那天的
任何时候,无忧都不会死心,铁仲走上前来,微微挺着身子,清清嗓子,“既然大家都来了,当然要奉上我
奇门的宝贝,早就有史料记载,西域边陲有异族,身体特异头脑聪慧,当朝丞相用来训练死士,此人便是唯
一一人。来人,开机关。”
机关开启,石板厚重的摩擦之声让无忧愈发的害怕,脸上被打落上冰凉,下雪了,凤凰谷新中的青梅今年就
会开,无人赏就是了。无忧握紧了手中的宝剑,直到场上缓缓升上来铁质的牢笼,他的心再一次被利刃穿透
。
“梧桐!”无忧纵身飞上去,站在铁笼外面,看着梧桐。他竟然没有穿一件衣衫,溃烂的皮肉外翻着张了些
白虫。两只大铁钩从后背上穿透了,不知道何种虐待人的兵器能在他身上留些这些痕迹,箭头留在肉里,拉
出来就会爆开,不拿出来就只能受每日皮开之痛。
“梧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百里无忧呀?”无忧压抑不住声音颤抖,眼睛里放开了流淌,“梧桐?”
“少……爷……”梧桐无力抬起头看着无忧,嘴角说一句就流出血水。
“别说了,是我不好,这次我来带你走,别动,我一定能带你走。”无忧站起来要把门锁劈开。
“此门焊住了,没有锁。”
“什么?”无忧不信,凤容能将他逼迫至此,抽剑生生劈上去,剑锋被弹开了,铁牢笼上陷下去几分,“梧
桐,你忍忍,就忍这一下,我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少……爷……,梧桐……对不……起,师傅……少爷。少爷,下辈子……守……护少爷。”
“闭嘴,什么下辈子,这辈子你欠我的这辈子我就要讨回来,别想糊弄我,我可是少爷,你一个护卫我没说
死,你就必须给我活着。啊!”无忧大吼一声,将牢笼砍断了一条铁条。
“百里公子,让肆渠来。”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雪化了就会渗进梧桐的伤口上,无忧不能再次丢下他,提手挥剑砍下去。
“百里无忧,你想救人未免想的太天真,若是谁能将百里无忧拿下,出了这个异族之人,我铁仲还给他一万
两黄金。”
“哇!”
人群涌动起来,一面忌惮看看凤容一面看看百里无忧,最终抵挡不过黄金的诱惑,纷纷跳上斗场,此一战已
是生死之战,“梧桐,我一定会带你走。”
“啊,杀!”
第80章:情起情绝
杀戮,只要杀戮,无忧不知道凤容安排这场杀戮只是为了让无忧知难而退还是要惩罚他,无论是任何出发点
,无忧这次绝对不会放弃,这一次百里少爷要保护好梧桐。
肆渠将那些人挡在外,无忧抽出手用力劈到铁柱上,一整条铁柱掉下来,“梧桐,你等等,马上,我就带你
走。”
“额。”梧桐沉沉的应答,喉咙里压抑着冲动和兴奋只等着无忧到来。
“死生不负,生死相随。”无忧将剑锋刺透任何想要阻挡他的身体,纷纷落下的雪片已经能将一动不动的尸
体覆盖起来,或许黄金的诱惑实在太大,无忧永远杀不光这些人,可梧桐的露在外面的身体受不住这样的寒
冷和雪水。
被剑锋砍断的手臂飞散的血珠,将无忧的衣衫再一次染红了,刀口也跟着裂开了,无忧将手腕狠狠地挥下去
,将面前那人的头颅一剑砍下,从脚下滚开,大吼一声:“越濯,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尽管无忧和肆渠功夫了得,依然挡不住他们的人海战术,如果凤容还有半分的在乎就手下留情放他一马。可
凤容迟迟没有说话,也看不到他面具之下的表情,良久之后,在刀剑碰撞之中听到一句:“住手!”
可是此时所有人已经杀红了眼,没有人听到凤容的命令,无忧只觉得身后一股气场将他推开,将死死纠缠的
人都一掌打散,凤容就站在他身后,“这是越濯与你的情分,以后不会了。”梧桐被困的牢笼被他一掌震开
,无忧知道如此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的牵扯了。
无忧越过凤容,将梧桐缓缓地扶起来,杂乱的头发之下赤红的眼眸眯成一条缝正对着无忧,不知道为什么梧
桐的眼睛会变成这个模样,或许是他的身体原因,“梧桐,好了,少爷来带你走。”
后背上的两只钩子插进肉里,无忧不敢去碰,肆渠拉开百里无忧,“让我来。”无忧知道此时此刻肆渠是最
好的选择,无忧负担不起梧桐的体重,身上的伤口已经撕裂开,一个不小心从雪上摔倒,梧桐就会承受更大
的痛楚。
肆渠将梧桐抗在肩上,将后背上的钩子避开,肆渠穿越过手中持剑还不死心的那群人中间,无忧紧跟着上去
,走出奇门的时候,无忧微微停下身,看着那个面带面具的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唯有那双眼睛蒙上一
层无忧读不懂的东西。
“百里公子,他伤成这样,恐怕?”
“没有恐怕,梧桐不能死。”无忧绝不相信这个要守候他的人会离开,绝对不会。
梧桐坐在肆渠身后,此时雪色更加重了,道上无人,无忧也是万般没有头绪,可是一个人,或许有一个人能
够救他。
“戚三娘,她一定肯救。”无忧来得时候就想过了,只有这个人能够将梧桐身上的毒解了,而且戚三娘和铁
仲相爱相杀,戚三娘就在奇门的不远处,只要那个人肯救。
戚三娘的药炉就在山后,雪积了两层,无忧和肆渠就停在戚三娘的门外,刺鼻的味道让无忧难以忍受,脚下
颜色妖艳硕大的花朵被落了雪,依然不能给他们添上纯洁。
“戚三娘在嘛,在下有事相求,戚前辈?”无忧将药炉的门推开,一步没有迈出去,肆渠将他拉住了,无忧
低声说道:“没事!如果连这点毒气都受不了,怎么救他。”
小小的茅庐关紧着,一股浓浓的恶臭从门缝中透出来,除非里面放置的是已经死了几十年的尸体,才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