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包小包买好之后,那张隽秀的小脸也全是汗了。
正在这时,那双幽黑的眸子顿时一亮,凉茶!
挑了一个位置坐好,余秋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聊天。
说书先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可以天马行空地乱讲一通,但也得有人听不是?
所以对于江湖的动态的掌握,那绝对是必须滴!
但是听着听着,余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怎么觉得入耳的总是两个人的名字呢?
虽然说之前这两人也挺热门的,但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吧?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余小少爷顿时乐了。
这些人竟然都在说他的故事!
故事传得越广,对于说书先生来说,那觉越是荣幸。
以前都是他听别人的故事,现在总算听到自己的故事,他怎么能不高兴?
看着那些人一个个说着罗楚和张天德的“爱恨情仇”,简直就像他们亲眼看到一样,余秋顿时心中好笑。
眼中闪过一道光,嘿嘿,他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余秋迫不及待地准备回家行动起来。
他甚至都已经可以看到那些,即将哗啦啦掉在他面前的金子了!
回到余府,把手里的东西放好,余秋便来到书房里。
以前这里是余秋的父亲读书的地方,现在这里成了余秋写故事的地方。
一柜子的四书五经,也变成了各种各样的话本。
将宣纸铺好,磨好砚,余秋思索了一下,待脑海中有了一个雏形,便开始下笔了。
所有人都知道余家是个书香世家,也知道余老爷唯一的宝贝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人。
天天沉迷于话本里面也就算了,还自降身份去当说书先生。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余秋的画工却是余家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个。
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若是对着实物画,那些东西就像是活了一般。
而画人物,那就更加传神了!
只是余秋志不在此,有时候余老爷来求画,也不一定能求到。
所以余秋的画工不错,但墨笔却是少之又少。
唰唰几下,纸上跃然而上两个修长的身影。
一个英俊潇洒,邪气魅惑。
一个则是明眸皓齿,亦有阳刚。
明明皆是男人,站在一起,却完全不显得违和。
余秋吹了吹,拿起画,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他的技术没有下降。
再来一张……
(六)发财了!
英俊邪魅的男子的手,轻轻拂过另一秀丽男子的肩上花瓣。
默默对视之间,便是引人无限遐想。
依旧是之前的两个男子,这回两人更加亲密了。
似乎是因为秀丽男子不小心滑倒了,秀丽男子直接被邪魅男子拦腰抱住。
秀丽男子则是反射性用手抱住对方的脖子。
四目对视,柔情四射。
……
一张张的画卷,主人公都是这两人。
有他们舞剑、品酒、看花的场景,栩栩如生。
本来是很正常的日常友人活动,却因为两个当事人的暧昧动作,变得不太正常了。
只是这些精致画卷现在却被人毫不留情地丢在大殿的地上。
低调奢华的大殿之中,黑色纱帘里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都买回来了吗?”
跪在下面的人不敢抬头,额前不停地冒着冷汗。
“回禀教主,属下无能,有一些已经被卖掉了,去向无法查证。”
黑纱后面动了动,那帘帐竟然被缓缓地拉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听到了声音,努力克制住自身的颤抖。
教主肯定是生气了!
然而许久,他都没有等来预料之中的发落。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指将地上的画卷拾起,幽黑的眼睛微眯。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出门一趟。
——去好好会一会这位“余先生”!
如果此时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的话,就会发现,他口中的“教主”,竟然和画上那邪魅男子,有七八分相似!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余秋,正看着手中的东西傻笑。
“啪啪”
拿着那厚厚的银票在手中拍拍,这厚实度。
那双大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画的那些,竟然那么受欢迎!
这才一天不到,就卖完!
眼睛一转,要不,他再画点?
半跪在自己床边,将手伸进床底下掏了掏。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木头盒子被他拿了出来。
同时,把那些银牌卷好卷好放进去。
然后……这人就拿着盒子出门了……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余秋再次回来,手上又是大包小包地提着。
至于他那木头盒子,则是被直接丢进了床底。
看着床上堆满的东西,余秋苦恼地抓了抓自己头发。
唉,他明明是想要把那些钱存进钱庄的,结果没想到去了一趟集市,就没了!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明明每次他一旦有点钱,就会想着去存起来的。
可总是还没有到钱庄,就被他用完了。
真真让人苦恼!
难道说,是他赚得太少了?
越想越对,余秋决定自己一定要多画些画,然后,一定要把钱存进钱庄里!
另外一边,男子将身上的斗篷一戴,准备出发了。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离开自家大门的时候,就被一只白鸽打断了。
看见这白鸽那明显的标记,男子眯了眯眼。
面无表情地将那鸽子脚上的字条取下,一目十行游览完毕之后,他只觉得好笑。
随手一捏,留下的便是一片的粉末。
天德做了武林盟主就愈发天真了,竟然会觉得那些传言是他弄的?!
而且和正派扯上关系,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呀?
至于字条中其他的话语,男子表示他可以直接忽视了。
(七)王家有女要嫁郎
“余秋啊,吃过饭了没?”
中年妇女想要和蔼一点。
只是她那张尖嘴猴腮,一脸的刻薄样,这样笑起来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余秋不由后退了一步:“呵呵,原来是王大娘啊!有什么事情吗?”
王大娘一家和余秋比邻,丈夫是个老酒鬼。
唯一的女儿,长得牛高马大的,是远近驰名的泼妇。
年满二十八了,也还没有个媒婆上门。
王大娘一张老脸笑得皱成了一团。
“余秋呀,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八。”
“哈哈,都十八了呀!有没有心仪之人啊?”
余秋眼皮一跳,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但是最终还是摇摇头:“没有。”
王大娘笑得更加灿烂:“余秋呀,你和小丫也算是青梅竹马,感情应该不错吧?”
小丫,王大娘唯一的女儿。
想着那张恐龙脸,余秋干笑了两下。
什么青梅竹马呀?!他们两个都相差十岁好不好?
他幼时,手上有点什么好东西,都会被那个女人抢过去。
还感情好呢?他没有一巴掌扇过去,已经算是好的了!
但是,他不可能这样说。
“那个,王大娘,我要去茶摊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去什么茶摊呀!你们余家又不是没有钱,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余秋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王大娘,我是真的要去茶摊了,抱歉!”
说完,不等女人说什么,他便直接侧身离开了。
王大娘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这个王八羔子,还敢给老娘甩脸子了?!
“我呸!”
不就是个没人要的天煞孤星嘛!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提着手中的豆腐,王大娘回到了家中。
“娘,你回来了?”
王丫跑了过来,将王大娘手中的豆腐接了过去。
王大娘摆摆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给自己的女儿一捶:“我说你这鬼丫头,明明从小和余家那小子一起长大的,怎么就不懂得把握呢?”
王丫瘪瘪嘴:“那豆干,谁稀罕了?”
粗狂的五官,如果是男子的话,还能说英勇威武。
但如果是放在一个女孩子身上,还时不时有一两个小女人的动作出来。
那感觉完全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王大娘直接给了王丫脑袋一巴掌,厉声道:“说什么呢?!余秋长得也勉强算看得过去。力气虽然不大,但那余家两口子留下的东西,给我们吃一辈子也足够了!再说了,那人那样子,你才好把握。不然,就像你那死鬼父亲一样,什么钱,都给别的女人了!”
王大娘的丈夫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色鬼。
如果不是有王大娘哭着喊着,那老男人早就把家里搬空,送给那些个小红小翠了!
王大娘就是那种吃软怕硬的人,而她的丈夫一旦喝醉了酒,那打起人来,根本就不会含糊。
所以就算不喜男人外头养了人,她也只能是后背嚼一嚼舌根了。
“但是娘啊,那家伙天天就喜欢去做那种下等事情,嫁过去,别人肯定会看不起我的!”
“你傻了?等你过去,把余家的钱都握在自己的手中,不给余家那小子出去,不就可以了吗?”
“对哦!”
王丫崇拜地望着自家的母亲。
“决定了,我要嫁给余秋!”
王大娘欣慰地点点头:“你想清楚了就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娘我吧!”
“嗯!”
(八)小小连环画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注】
柔柔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余秋一手持笔,一手敲打着大腿,合着歌曲的节奏。
“哟,余家小哥又在作画了?”
艳丽的女子迈着小碎步,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
依靠着桌面,整个身子却无骨地偏向桌前男子身上。
女子很会把握角度,若男子此时低头的话,定然会见到春光无限。
只是这回女子遇上的,是一个叫做余秋的说书先生。
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余秋笑吟吟地摆弄着手中的画笔。
“媚娘说笑了,今儿个美娇姑娘又登台了吗?”
名叫媚娘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陈美娇是红楼最近来的新人,卖艺不卖身。
也许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比起她这个只要有钱就是大爷的头牌,那人反而更加受欢迎。
而从余秋这个厢房望下去,正好可以看到那台上边跳边唱的艳丽身影。
“媚娘——”
外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喊叫声,女子连忙应着。
看了一眼桌上已经成形的几幅画,栩栩如生的人物和景色,只可惜……是两个男人的情事……
微低着头,对着余秋行礼道:“公子,妈妈唤奴家,就先行告退了。”
“嗯。”
媚娘离开厢房,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被关上的门。
说实话,余秋这样子的男人,真的很符合她的胃口。
清清秀秀的,看起来性子也软,好掌握。
家里又不是太穷,可以为她赎身。
简直就是她们这些风尘女子最好的归宿,没有之一。
唯一可惜的是,对方只是个说书先生,还专门画些不入流的东西……
听到关门声,房间中的余秋也松了一口气。
被王大娘逼婚,不得已,他便收拾着包袱跑到这里。
虽然乱了一些,但只要不出去惹事,倒也是个可安心作画的好地方。
对于那个媚娘,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上的。
天天有事没事就跑到他这里来,他又不好赶人。
想着女人看着他那种不下于王大娘的热情眼神,余秋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是需要再找个地方了……
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画卷。
现在他已经从画单幅的,改成画一连串的。
几幅画连在一起,便可以组成一个小小的故事。
至于画中的主角,自然是现在广为人知的魔教教主和武林盟主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这种形式比较新颖,反而卖得比之前那些单幅的,更加好。
与此同时,在几里外的另外一城镇。
一个被黑色斗篷遮挡的人,正一言不发地坐在一间房间中。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的,是一沓沓的画卷。
正是余秋最新出品的,罗楚和张天德旅游途中,落入一无名山洞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罗张二人共患难,感情得到升华。
相处之间,已经有了无尽的暧昧。
似乎离两人心思被戳破,也就只有那么一纸之隔了……
但是余秋不知道的是,这事情,的确发生过。
甚至在这故事之后,还有后续。
罗张二人,在山洞中遇上了巨蟒,生命受迫之际,罗楚舍生救人。
虽然最后罗张二人合力将巨蟒杀死,但罗楚也身受蛇毒。
虽然张天德及时将其毒液吸出,但其中掺杂的某种使人兴奋的药物,已经渗入了血液之中。
最后,这两人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两人虽然没有再提过这事,但罗楚基本上已经将对方当成伴侣看待。
而张天德对于这事,也没有任何的回应,便被人当成了默认……
房间之中,黑衣人叹了一口气,将画卷收了起来。
看来,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找到那个叫做余秋的说书先生了。
再给他这样画下去,还不知道又要弄出什么乱子来……
【注】《卜算子。不是爱风尘》[南宋]严蕊
(九)苦逼跳楼记
这天,余秋已经准备好离开的行李。
只要帮媚娘画完美人图,他就立马走人!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他勾勒好最后一笔的时候,厢房外面便响起了喧闹之声。
“余秋,我知道你在这里。是男人,就给老娘出来!”
震耳欲聋的吼叫声,让余秋差点没有拿稳画笔。
皱着眉头看着依旧关上的门,王家人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没错,现在正在青楼外面大喊大叫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大娘的宝贝女儿——王丫。
媚娘站起身,狐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画师。
余秋干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总不可能说自己是被逼婚,才跑到这风尘之地来吧……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用力的敲响了。
房间里的两人清楚地听到,楼里的妈妈正在那里劝着外面的两个女人。
城里的人都知道,在这城里,最不能惹的女人,就是王家那两位。
不然,管你是天王老子,她们也能撒泼。
媚娘柳眉一挑,轻轻将余秋推进了帘帐之中。
在帘帐之后,是一扇窗户。
打开窗户,便是青楼的后巷。
“媚娘姑娘……”
余秋想要说点什么,女子却是摇摇头:“公子好生躲着,媚娘去去就来。”
躲在帘帐之中,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可以清楚地传来。
余秋听到媚娘打开门,娇柔地询问何事。
王丫似乎断定了余秋就在房间之中。
这会儿看到媚娘这么一貌美女子出来,那张粗狂的脸顿时乌云密布。
“你这狐狸媚子,快把余秋交出来!”
媚娘柳眉一弯,小嘴一抿,黑亮的眸子迷蒙起来。
“你,你这人怎么能骂人~”
身为花魁,女子对于装可怜之事,自然是手到擒来。
在场一些过来看热闹的,就有许多是她的恩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