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诗点点头,样子难得有了点总裁范儿,让我想起娱乐圈小说里那些金主来。季诗在外人面前都是萌萌哒善解人意大天使的样子,只有在我面前老是颐指气使的。我想到彼安,不晓得他和那个张公子哥相处时是不是也这么坑爹。
季诗想了想:“谁提议去那里吃的?”
卧槽这个问题怎么一下子这么尖锐?我镇定地说是大家商量后一起决定的。
季诗给我一个眼刀子:“你这么穷怎么舍得?都没有极力反对?让你请我吃顿饭你还扭扭捏捏舍不得那几个钱,去和兄弟吃饭倒是阔绰。”
“我们四票对一票好吧。”我揉揉鼻子,懒得跟他解释了。
季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尴尬般抓了抓脸颊,说了句:“知道了。你以后没钱用跟我说一声,以后别这么丢人了。”
“……”
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花了多少钱?”季诗问我。
“AA制,也没花多少,你把法国餐厅那个给我免了就行了。”
季诗点点头。
他害羞抱歉起来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我在心里说。
“我说季诗……”
“等会儿,”季诗抬手打断我,“让我再想想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真不该和你谈心,整得跟审问似的。我忽然想,如果改天谈季诗的心,那我的问题还真多。赶明儿得先拿个本子记下来,否则等时机到了我都给忘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对了,你们那个FIGHTING什么时候正式出道?”季诗问。
什么Fighting?!“是JUST!”我受不了,能当个合格的金主?
“不是FIGHTING吗?我看你每天都在那儿FIGHTING,FIGHTING地喊啊。”
“那是口号好吗?”你英语过没过四级啊?说到这个我还真感兴趣,季诗的百度百科上说他是A大生科系毕业的,生科系哦,有人信吗?他是生科系造出来的试验品我还比较信……“你英语过四级了吗?”我勇敢地问。
季诗一下脸红:“关你P事!”还顺手送了我一脑瓢儿。
呵呵,那就是没过呗。百度百科果然不能信。
“你在你们团队里负责什么啊?卖萌?”季金主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我负责才艺。”我说。
季诗倒在床上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有什么才艺!”
伺候一个金主太不容易了,还是这么个蛇精病金主!你这么埋汰我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显得你很有眼光吗?
“我负责那种文艺范儿,”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不跟他计较,“因为我会画画嘛,我就是团队中的米开朗基罗?迪?洛多维科?博纳罗蒂?西摩尼。”米开朗基罗你认识吗,你个没文化的。
季诗果然被那动车一样长而迅猛的全名唬得傻住,像被雷劈中的小鹿斑比,不过斑比很快又欢脱起来,朝我比出大拇指:“我喜欢你这么逗我!”
当然,你就是个逗比,我能不逗你吗?我揉揉鼻子,心中轻蔑地道。
“不过我就是不懂了,你为什么非要开个小号吐槽我?”
我开小号不是为了吐槽你,是为了吐槽一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我也不知道最后怎么都成吐槽你了。“我能问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小号的吗?”
“不能。”
“被包养真没人权?”
“那还有假啊?”季金主把脖子伸过来,噘嘴轻了我一口,“你娱乐圈小说白看了?Answer my question,baby~”
为了炫英语你也够拼的。我无奈,只得道:“我也不是吐槽你,我那是恨铁不成钢。”
季诗挑眉看我。
我改口:“我那是恨钢不成钻。”
季诗被我逗乐,又笑着靠在枕头上,他望了一会儿天花板,他不说话的样子看不出蛇精病和逗比的一面,比较像花瓶,正常的那种,昂贵的那种,会眨眼的那种。
“你不喜欢我唱歌,那你喜欢我什么?”季金主冲天花板眨了一下眼,问。
我愣了,我们这不是金主和包养的关系嘛,冷不丁谈喜欢什么的难道是修成正果了?我看着平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问得好似漫不经心的季诗,抠抠脸颊:“你长得好看。”
“说内在。”
干嘛老给我出难题呢?你有什么内在啊?我想了想:“你性格可爱。”
“我的缺点呢?”
“抠门。”
“哈?”
“有谁在叩门?”机智如我!
没想到季诗跟兔子一样弹起来,还真有人在按铃!老天!
我慌忙看向季诗,季诗潇洒地披上一条毯子,下床时还不忘往我身上揩了一把油,我见他披着那条将将遮住屁股的毛毯走到墙边,抬手壁咚住应答机:“谁?”
季诗长得高,手长脚长,做壁咚的动作是很帅的,可惜他包养的艺人和他一样高,壁咚起来没啥快感,季金主便将他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壁咚献给了应答机、视频电话、毛公仔、贴在墙上的告示、日程表、海报,各种稀奇古怪的对象,不禁令我想起邻居陈老师家那只老抱着沙发垫子耸来耸去的哈士奇。
“是我,我忘带钥匙了,来你这儿借宿一晚。”
对方的声音通过应答机传来,有点失真,不过我还是认出那是LOTUS的鼓手阿岚。完了,我忙给季诗打手势,求他大爷找个借口打发走队友,或者至少给我制造点时间闪避。
季诗难得拿出了金主应有的气场,对着应答机不耐烦道:“去酒店睡!”语毕还回头冲我嫣然一笑。
哪知他还没跳上床来,对方就又开始不屈不挠地按铃了。
最后酷帅狂霸拽的金主还是令人失望地败下阵来。
“那我怎么办?!”我嚎。这太不尊重被包养人了!我下意识看向季诗的衣柜,没想到自己也有蹲衣柜的一天。
季诗看我在瞧衣柜,顿时笑得不行,上前duangduangduang拉开衣柜,一间间给我介绍:“这边挂的都是我的手工定制外套,这边有我的秘制内裤……各有各的妙,你要进哪间?”
真不是个东西。
“开玩笑的,”季诗拉上柜门,“你就睡这儿,楼下有客房,我不让他上来就是。”
我见季诗弯腰套上长裤,人鱼线若隐若现,他抓起地上自己的白色背心,穿了一半忽然又神经兮兮地脱了扔掉,再笑嘻嘻地捡了我的T恤穿上,还双手扯着T恤下摆,小姑娘似地对我说:“帅不?”
“再转个圈。”我说。
季诗就可爱地转了个圈,然后隔空吻了我一下下楼了。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金主……
我躺在床上,整张床都是季诗的味道,当然也有我的味道,但是季诗的肯定多一些,我躺了一会儿起来把床单换掉,脏的床单又不能拿下楼扔滚筒里,只好把它塞卫生间里。我想泡个澡,又担心放水的声音惊动了楼下人,后来我想,我怕什么啊,这是高级公寓的顶级套房,隔音条件好的惊人,有时候季诗在洗澡间里鬼哭狼嚎我都听不见,还能在外面吐槽他的破烂嗓门。就算鼓手先生耳尖,发现有问题,那也是季诗的事,为了扞卫他的节操,他就是抱住阿岚的大腿在地上哭号,也得守护住在浴室里哼歌的我。
我哼着歌搓着澡,想起这间浴室也有一段颇甜蜜的回忆,季金主在浴室里尝试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滑了一跤,伤到了小弟弟,我把他扶到浴缸里坐下,边给他搓澡按摩边幸灾乐祸地安慰他:“以后咱们还是别试了,那些小说尽乱写!”
“……也不见得,可能是我没掌握到窍门。”季诗额头冷汗直流,还不忘为万恶的小黄本辩护。
“这能有什么窍门?浴室地板都是水,再防滑都没法做,要不就把水关了,把地板拖干再做,但那不是傻透了么?”我心里憋着笑,故作义愤填膺。
季诗皱着眉头打量浴室地板,大约是觉得地板还不够防滑。我瞧着他认真思考的样子,真是服了,摔这么惨还不放弃,真不知是该说他永不言败,还是被色欲冲昏了脑袋。我嫌弃地想,你要是能把你的心思多用点在提高唱功上多好。季诗趴在浴缸边,还盯着那块坑了他小弟弟的地板,我恨铁不成钢地提起喷头,一股脑照着他那色欲熏心的脑袋洒了下去。
……
季诗不晓得跟他的好队友在聊什么,一直没上来。我洗完澡自己上床睡觉,这时收到季诗的短信——阿岚失恋了,我在陪他,你自己睡。
原来钥匙忘带是假,明星也是人。我回了句——好。他不要紧吧?
死不了。季诗回,不就是失个恋吗。
我看了这条短信一会儿,还是摇摇头关灯睡觉了。
其实有一点我一直挺在意的,最初没多想,后来才渐渐意识到,包养文里的金主通常都很有经验吧,不可能只包养过一个艺人啊,在遇见真爱前,养过的炮灰都够刻一座碑了吧。我不由自主就会想,季诗以前是不是也包养过谁,那个谁也像我一样睡在他的床上,亲他的痘痘坑,看他的人鱼线,看他卖萌,看他摔跤……我也告诉自己不要介意,我当初答应被包养时不也默认这个事实了吗,但相处得越久,我就越死活按捺不住好奇,想知道他在我之前还包养过谁,又是怎么结束的。
这么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我爬起来,拖出床下的一只小箱子,季诗收藏的万恶娱乐圈小说都码在里面,我随便找了本没看过的,果不其然又是包养文。这本小说里有个炮灰,就因为开始介意金主的包养史,旁敲侧击地打听,甚至忍不住干涉金主的生活,最后被金主给休了。
金主休掉那个炮灰时炮灰都要崩溃了,但金主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小说里其他角色也都觉得金主的做法没问题,既然清楚自己和金主之间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那就该守规矩,别越界。
我发现我有点看不下去包养文了,我发觉炮灰们如果说有错,也就只错了一处,错在他们不是金主的真爱。
我不想成为炮灰中的一员,就算有一天季诗把我踹了,我也希望自己走得潇洒,大家和平分手,分手还是朋友,以后他还能跟我一起去唱个K,卖个萌什么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季诗就睡在我身边,我睁开眼,看到他近在咫尺十全九美的脸,就连那个痘痘坑看起来都格外的可爱,他长长的睫毛垂着,我想起小说里那些千篇一律的描写,什么小刷子,蝴蝶翅膀,现在我也有自己的小刷子和蝴蝶翅膀了,我笑着想,觉得自己睡在天堂,睡在天使的身旁。此时此刻,不去想什么有一天会分手,什么金主拔吊无情,包养没有善终,我只要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就很满足了。
看够了我就悄悄起来,趁季诗还在睡,拿出背包里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和铅笔,仔细描摹下了他的睡颜。
我在他的逗逗坑上画了一只合着翅膀睡觉的蝴蝶,盖住他小小的瑕疵。
离出道日越来越近,我们也越来越忙,主要是忙录音和拍MV,出道EP里有三首歌,两首都要拍MV,一首快歌一首慢歌,快歌有很激烈的舞蹈,咱们当中舞跳得最好的是亚当(我每次叫他亚当他都纠正我叫Adam,可是Adam这个音我发不好,念出来听上去就像阿大母,最后亚当破例允许我叫他亚当了),我们都有很多舞蹈动作私下求教他,当然每次他都优先教彼安,这两个人玩得近是有目共睹的。
我来回打量镜子里我们五个人,在心中逐一掂量着,KK,负责唱功,亚当,负责跳舞,尚gary,负责卖萌,彼安,负责花瓶,我,负责文艺。完美。
季诗曾经表示不满:“你怎么能负责文艺?你们团队怎么包装的啊,你应该负责二啊。”
那我情愿负责文艺!
彼时我正为那几个不管怎么摆都别扭的舞蹈动作操心,就问季诗:“你跳舞跳得好吗?”
季诗戴着一副大黑框眼镜,靠在床头,淡淡地翻过一页小说:“我们摇滚人不需要跳舞。”
“真好。”我羡慕地说。就像一只不会上树的猫问一头猪“你会上树吗”,猪骄傲地回答“我们猪不上树”。
“你跳得不好吗?”季金主终于舍得从小黄本里抬起头,推了推黑框镜,“跳个给我看看呗。”
我犹豫。
“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跳就转过去背对着我跳,我看你跳得怎样才好给你想办法啊。”
我感激他后半句话,无以为报,只能转过背去洒脱地跳了。
没音乐我就边哼边跳,跳完我才意识到季诗居然全程都没有笑我,回过头,之前靠在床头看书的季诗不知何时五体投地地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底下——那只枕头正可疑地颤抖着。
我走过去,表情冰冷地掀起了他的盖头。
季诗翻过身来狂笑不止。
我又把枕头砸他脸上了。
不过季金主还是说话算话的,也不知道他跟我们舞蹈老师说了什么,后来一段时间舞蹈老师都特别照顾我,以前对着我都没什么表情,自那天起后就经常用忧伤的表情看我。有一回我请他吃自助烧烤,问他为什么老这么看着我,喝得有点多的舞蹈老师放下啤酒杯:“我以前只管完成任务,你们团队里只要有一个跳得不错的就行了,别的我通常都无视,但是现在有人要我多提点你,我就没法无视了啊。”
“所以呢?”我问。
“所以我才忧伤啊,我以前都没意识到原来你跳这么烂啊。”
我听完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给他涂了一块五层辣椒的猪肉,贴心地递到他手里。
虽然季诗经常傻盯着我发笑,虽然舞蹈老师依然忧伤地看着我,但我自我感觉还是越跳越好了。只可惜好景不长,正式拍MV前一天,我和彼安的肌肉拉伤了,舞蹈老师只好让我们休息。采尼哥送我们去了医院,我和彼安包完绷带做完冰敷,躺在病床上互相安慰了一阵,然后彼安的手机就响了,他站起来,踮着脚一瘸一拐地走到过道接电话,但医院的隔音效果不比季诗的高级公寓,我还是从他暧昧的语气听出他是在和金主张公子通话。
我瞧着床头柜上的手机,我这个金主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不过也不怪他,张公子是个纨绔子弟,一定是整天花天酒地,我的金主是事业有成的大忙人,当然不能和不学无识的公子哥儿比。这么一想,我便安心躺回了床上。
没想到当天吃晚饭的时候,病房突然来人了。是张公子。
当时彼安不在,病房里就我一个,我刚从洗手间出来,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当时看着这位三十出头样貌端正的精英男还以为是彼安的朋友家人,张公子很客气地问我彼安去哪儿了,我说我也不清楚,我上个厕所出来就没见他了。对方笑着对我说了声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人就是彼安的金主。居然不是纨绔公子哥,看上去好像比季诗还事业有成日理万机的样子。我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这下不用演,我真的有点莫名的忧郁了……
晚上回家,我都睡了,才接到季诗打来的电话。
“我听说你韧带拉伤了?怎么样?”
“是肌肉拉伤。”我打了个哈欠回他。
“有区别吗?”
“肌肉拉伤休息48小时就好了,韧带拉伤那得休息好几个月。”
“原来如此,”季诗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就把明天的机票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