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他还订了机票要回来看我,立刻就满血复活了。季诗跟那些金主不能比啊,他每天日程太忙了,身不由己啊:“放心,已经没事了!你好好工作!”
“不过你怎么这么笨,舞跳得丑就罢了,还能拉伤肌肉,那么丑的舞到底是怎么拉伤到肌肉的?”季诗嫌弃地道,“算了算了,下次上床我们尝试几个比较高难度的动作,给你练练肌肉啊韧带啊……”
可怜我的感动才持续了短短的一瞬,就烟消云散了。
“我还有事,先挂了,宝贝乖,想我十遍然后睡觉!”
我听着手机那头特别大一声“啵”,愤而挂断通话,一遍都懒得想,倒头呼呼大睡了。
就这么忙忙碌碌,一睁眼,终于到出道日了。我们的MV开始在各大音乐频道和网站推出,宣传攻势不错,我点进网站看了看,点击率挺高的,还上了微博热门,当然这其中至少有五百个点击是我一个人贡献的。
总的来说出道的过程还是很顺利的,团队里气氛也和谐,虽然KK还是不时提醒我要谨言慎行,理由是我二,他是学霸,在他眼里谁不二,然而我并未放在心上。
团队里成员各司其职,我被要求要有气质有忧郁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就是画个画,就硬要把我拗成忧郁男,不过行吧,我尽量少笑,忧郁一点是一点吧。
一有空我就对着镜子练习四十五度明媚忧桑的侧脸,各种笑不露齿,笑中带伤……这时忽然听见门后一通狂笑,我吓了一跳回头——是季金主。
季诗之前一直在海外拍广告上通告,今天才回公司。
我俩隔着偌大一间舞蹈教室遥遥相望,我正不知要酝酿出什么表情迎接金主,季诗忽然抬手指住我,深情又酷炫地道:“我回来了。”
别这样人前总裁人后傻逼好吗……“刚刚笑的人是你吗?”我问。
季诗:“不管在哪里,你都是我的开心果,宝贝。”
你错了,我充其量是果,你才是开心,你看见啥都开心,看见果当然就觉得那是开心果了。
“你在干嘛?”季诗走过来,双手环在我腰上。
“别,会被看到!”我有点紧张。
“这个点儿公司都没人了,就算有人看到我就这样~~”
他拽了我一下,我整个人跟跳华尔兹似地沿着他展开的手臂旋了出去,差点没滑倒,季诗在我腰上一托,俯身邪魅地道:“有为我目眩神迷吗,宝贝?”
季诗根本不可能把这个动作维持多久,我还没开口他就挺不住赶紧把我拉起来了:“你刚刚对着镜子做什么鬼脸呢?”
有些人就是有这本事,和人说话时什么词儿都能挑中对方最不爱听的那个。我看着季诗高高美美的样子,他要不是从小长着这张免死金牌的好皮相,早被人打成猪头,改唱乡村摇滚了。
“我在练习。”我说。
“练习什么?”
“……忧郁的气质。”真不想说。
季诗张嘴“啊”了一下,下一秒又笑得不行,直接笑蹲了下去,我见门外没人,飞快地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把人像半截稻秧一样拔了起来,然后一嘴啵在他嘴上。
季金主瞬间被我啵回了安静如鸡的美人,老半天才红着脸,大拇指抹抹嘴唇:“以下犯上,下不为例了啊。”
瞧你那高兴样,我内心唾弃他,不过我也高兴。
“我来跟你说件事,”季诗终于跟我说起了正经事,“这事你们经纪人过段时间也会跟你们说,我先跟你说,给你一个惊喜。”
别不是惊吓吧。我心想。
季诗背倚着舞蹈教室落地镜上的扶手,那姿势特别好看,比我还有忧郁范儿,像画出来的一样,我想偷师,但也有自知之明,这是真美人才摆得了的POSE,我学不来。
“今年LOTUS的巡回演唱会会邀请你们作为表演嘉宾。”季诗语出惊人。
“什么?!”我惊呆了,LOTUS的演唱会都是在上万人的场子里开的呀,这别不是又在拿我消遣吧?“真的假的?”
“真的,这次没开玩笑,开玩笑我死全家。”
“别说了。”
“开玩笑的,我家的人都不怕死。”
“叫你别说了!”
季诗给我了一记脑瓢:“怎么跟金主说话的?”
“这事是怎么定下来的?”我揉着脑门问。
“你说呢?当然是你金主我提议的。”
我哑巴了,从头到脚打量他,跟不认识了似的。
“干嘛这么吃惊,我是你的金主嘛,你现在要出道了,我当然要拉你一把。到时候我们在演唱会上卖个腐,你的人气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咻咻就上去了!”
他还比了个火箭发射升空的动作,真是逗比得我都想把他拎回家,塞进柜子里,别出来丢人现眼。“有演唱会能上我就很感激了,卖腐还是算了,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就不好了。”我知道季诗在LOTUS有三个官方卖腐对象,不想去蹚浑水。
“行吧,依你,”季诗又问,“对了,你是不是你们团队里唱歌唱最好的?”
“不是。”我老实摇头,我要是我们团里唱歌最好的,这个团还有救吗,“为什么问这个?”
“那就算了。”季诗耸耸肩,“本来如果你唱得最好,我就打算搞一出对唱的。既然你不在行,我就不搞这个环节了。总之你到时候好好表现。”
“遵命!”我立正敬礼。
季诗眯着眼睛对我笑笑,这个笑持续了很久,特别迷人,等他都赴应酬走了,我还杵在那儿,觉得卧槽怎么这么甜呢。
等等,大半夜了应酬个鬼啊,真是越来越放浪了!
季诗果然不是在玩我,一周后采尼哥就一脸神秘兮兮的笑让我们猜他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KK:“要上节目通告了?”
采尼哥晃晃手指:“比那好~”
尚gary:“EP卖了第一?!”
采尼哥:“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我:“难道要代言广告了?!”我并不想这么虚伪……
采尼哥白我一眼:“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身价能代言个啥?”
我不知道。“方便面?”
采尼哥再也卖不住关子了,被LOTUS邀请做为巡回演唱会表演嘉宾的消息一出,大家都惊呆了。尚gary带头鼓掌,我也卖力地拍起巴掌来,直到采尼哥以看西洋镜的眼光看向我,我才意识到我鼓掌的动作一定是被季诗传染了,充满了幼儿园大班的违和感。
高兴劲头过了以后,彼安忽然问:“可是为什么LOTUS会邀请我们?”
“对啊,”KK说,“是公司安排的吗?”
“上次公司聚餐,我和老总说了一下你们出道的情况和接下来的通告,”采尼哥眉飞色舞地道,“没想到季诗主动说‘要不然请他们上我们的演唱会吧’。”
“季诗前辈大好人!”尚gary立刻给季诗发了一张好人卡。
我得意洋洋高深莫测地笑着,头一次有了被包养的快感。哎不对,我不能沉溺其中,这到底还是不道德的,稍微甜一下就行了,不要太得意!
然而彼安还是纳闷:“可是季诗为什么要邀请我们?而且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意见吧,不晓得乐团其他人怎么想?”
采尼哥被问得头大:“LOTUS的成员都表示没问题,好了别乱想了,总之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你们这次要现场演唱出道单曲,舞蹈必须一气呵成,然后与LOTUS合唱《星期五》,不过你们和LOTUS一起排练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现在就把舞和歌都练起来!”
于是我们这几天加班加点地练习,一晃就到了现场排练当天,我还挺紧张的,因为我还没有在公开场所和季诗照过面,很怕那家伙神经病发作又整我。
我们提前一个小时乘车到了体育馆,舞台已经搭好,LOTUS正在台上排练,我们跟着工作人员在后台通道左拐右拐,老远就听见季诗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他显得特别HIGH,像一只猫狼。
原谅我用这么奇怪的词,因为我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比如奇葩。
到了后台,顺着梯子爬到一半,我抬头就瞧见台子上的季诗,他绑着个苹果头,戴着一对兔耳正在吊钢丝,我吓了一跳。这个钢丝在拍戏时叫威亚,不晓得舞台上是不是也叫这个名字。季诗在威亚上做了个翻转,一下子头冲下,兔耳朵掉了下来。
我忙跑上前给他捡起来,等我站起来伸长手臂想要递给他的时候,季诗就这么头朝下低头看着我,眼神古怪极了,我才发现全场都在看我。
完了我太条件反射了!以前在公寓里季诗就经常从二楼扔东西下来让我捡。也不是让我捡,他本意应该是让我接住,奈何他那桀骜不驯的手臂总是不听他那二两大脑的使唤,导致我经常都是东西落地后才捡起来。
我有时也会抱怨:“能扔准点吗?”
季诗回答:“这是一种情趣。”
接得住才叫情趣,接不住不叫情趣,这个道理狗都懂!
再后来他再让我接什么东西我都没劲了,不想接,反正接不住。
我不想接了,东西反而都往我身上挂了,帽子,毛巾,内裤……于是我还是得不停地给他捡,捡起来搁沙发上。我坐在沙发上,时常感觉自己坐在狗窝里。
回到此刻,我一下尴尬得要命,直到威亚上的季诗接过那对兔耳朵。
工作人员放下威亚,季诗双脚落到地面,把兔耳朵往汗津津的脖子上一挂,对我说:“谢谢。”又笑着说,“你和我一个朋友一样,见什么掉地上就爱捡起来归回原位。”
我知道这是在给我台阶下,连忙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影响到你们吧?”
“没有,”季诗张开手臂炫耀舞台上他的团队,“我的团队是最专业的~来,欢迎小朋友们~~”
团队里的大家都热烈地鼓起掌来,季诗也啪啪啪拍起巴掌。我团里四双眼睛都在看我,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曾和季诗拍过如出一辙的巴掌。我应该学习他身上的优点,被他的长处感染,然而我并不清楚他有什么优点和长处……
准备排舞时KK在我耳边说:“你吓死我了,怎么一溜烟就跑上去了?”
我脸红得要命,不禁偷瞄季诗,他并没有看我,正在喝水,两个助理给他扇着扇子,他整个人呼哧呼哧的,像只大狗。
LOTUS要先休息一会儿,主要是季诗休息,这个时候我们就先排练JUST的出道曲《JUST YOU》,等季诗不呼哧了再合天团的《星期五》。
按照演唱会的计划,我们在台上表演《JUST YOU》的时候,就是LOTUS去后台换衣的时间。
舞蹈是早就排好的,这次只是现场排练,只有这一次机会,因为明天就是正式开唱了。
我们在这边跳的时候季诗就在一旁站着看,我老觉得后背有一双眼睛戳着,心里飘飘然地幻想着,不会是被我进步神速的舞姿吸引了吧?脑海里莫名其妙冒出小说里的描写,好像已经看见站在我背后的季诗,他握着水杯,一双美眸灵魂出窍般落在我英俊(并没有)的舞姿上,嫣红的嘴唇在吸管上一下下磨着……
不知不觉我就跳得特别投入卖力,有那么一瞬感觉自己好像在舞台上独舞,跳完后背后却突然传来季诗夸张的笑声。
我回过头,看见季诗笑蹲在地上,抬头看向我们这边,我看了看站在我左手边的我的队友们,并不觉得他们有哪里好笑,这让我有种很烦的预感……
季诗见我看他,就客气地指了指我的衬衫,我才发现我跳着跳着把衬衫下摆跳出来一半。
连旁边的亚当都笑出了声。
我背过身去红着脸把衬衫塞好,心中告诫自己,凡事别这么投入,能出五分力干嘛出十分呢,这都是有道理的!
接下来是和LOTUS合唱,彼安和Adam站在季诗左右,我站在彼安身边,我们的声音并没有盖过季诗的破铜烂嗓,然而唱到副歌的时候季诗忽然举起手,示意暂停。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都有点紧张。
季诗看也没看我们,直接对台下的舞台指导说:“我觉得他们的站位太死板了,好像在开追悼会。”
卧槽他可真大牌!我佩服得目瞪口呆,这种意见他就自己说自己的,都没有询问一下我们或者采尼哥的意见,当然了,也没人敢提什么意见,这是LOTUS的演唱会,是季诗的SOLO。就算这是我们的演唱会,现在季诗站在这里,那就还是季诗的SOLO。
舞台指导立刻会意,说:“你们几个在副歌的时候换一下位,走动一下。”
我这才醍醐灌顶,看向季诗,他还是没看我,就一个人斜着一条腿摆着一个很大牌的站姿,手里拿着麦克风,看我们被舞台指导安排走位。
这次他满意了,因为我走到他身边了。
老实说,我特别开心,看着季诗如总裁一般满意地点点头,他苹果头上那一小撮苹果把儿也跟着他点了点,就像看见季诗在朝我偷偷眨眼。
唱到副歌的时候季诗还转头与我对视,当然他也和尚gary对视了,但我觉得他看我的时间更长一点,眼神也更深情一点,笑容也更甜一点,苹果把儿也晃得更开心一点。
排练结束后我们就先打道回府了,这段时间实在太累了,采尼哥给破天荒地放了半天假,我回家后照例先给妹妹打了电话,听说她拿到奖学金了,好消息接踵而至,我仿佛看见一颗艺术之星和一颗偶像之星相携着冉冉升起。
这边刚挂了电话,那边季猫狼就嗷呜嗷呜叫起来了。
“你们那个站位是怎么回事?”季金主在手机那头质问我,“你怎么不站在我身边?”
“是舞蹈老师安排的,我们一直是这种站位。不过谢谢你啊。”
“不用谢,我是你的金主,这点福利不算什么。”季诗特别总裁地说,末了又有点羡慕地道,“我还要排练,你倒好,回家休息了,下午有什么安排啊?”
这语气酸不溜丢的,我可不敢背着他自己一个人玩:“你等等啊,我看看我的日程表……”我在茶几下稀里哗啦乱翻了一通,然后咳嗽一声道,“五点洗澡,想季金主半小时,六点吃饭,看季金主的娱乐新闻半小时,七点上网,听季金主的新专辑半小时……”
手机那头笑得简直都不能听了,像一只吸了氦气的八哥,然后季诗突然不笑了,正儿八经道:“八点睡觉,想象和季金主达到生命的大和谐七次!”
七次你也太抬举你那宝贝了……
挂了电话我就去洗澡了,边洗边哼着那首《星期五》,又想起季诗在舞台上要求我们换位,和我对唱时的样子。洗完澡出来我就登上小号微博,在上面特别文艺地写了一句——就像喝了一杯香浓的卡布奇诺。
隔了一会儿就有一个陌生的小号在下面评价——甜吗?
小号就叫“卡布奇诺”,连头像都是一杯卡布奇诺,一看就是在星巴克现买的,握纸杯的手上戴着一枚朋克风的银色骨节戒指,是季诗的手。
我倒在床上,反复看着这张现拍的卡布奇诺头像,笑着想,怎么办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金主了?
然而我太困,很快就一头睡了过去。
我睡着的时候是下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吃完一碗泡面就十一点了,再躺在床上时已经兴奋得睡不着了。明天就要在四万人的体育场演唱,我一想到那场面都不知道是该犯密集恐惧症、脸盲症、还是星空恐惧症,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在午夜十二点按响了金主家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