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敬嗤笑道:“之前夜夜有人死,昨夜把这个宁大夫关起来之后,却没有人死。这说明了什么?他不是凶手谁是?”
严云启不理他:“今日查案,本王要在院子里仔细勘察。若是不想帮忙的,还请出去看看湖边的景色,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林文敬大怒:“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了,你当我还担心什么以下犯上?若是查不出凶手,我死了,谁也别想活着!”
魏青池道:“和王爷既然已经约定好了,我等不便在此叨扰,就如王爷所说,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色,天色暗了回来再和王爷讨论谁是凶手。”
说完,他拉了林文敬走出院子。万政和冯柏随即跟上。李少言和冯璨默默地看了严云启一眼:“卑职等也去外面候着。”
严云启点了点头,又看着李默言。
李默言留在院子里,也看着严云启,一言不发。
严云启道:“李将军,要留在院子里,帮着本王查案吗?”
李默言:“嗯。”
严云启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昨夜听到我和念之的对话了吧。”
李默言沉默一下:“我一直守在门口。”
“昨夜下了小雪,门外却有一处没有雪迹,我就在想,想必是你担心我二人安危,一直小心守在门外……”
李默言:“卑职只不过想活着出去。”
严云启静默一会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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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里,严云启仔细检查着死者的身体,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王爷觉得本案有什么疑点?”李默言道。
“这个人砍下人头的手法实在太干净利落,绝对不是一般的柴刀能够做到。”
李默言:“众位大人身上并没有武器。”
严云启默不作声。检查了好一会儿,他又抬脚来到彭兆和杨儒的房间细细勘察,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李默言跟在他身旁,看着他越来越沉不住气的神色,道:“王爷还需静心思考。”
严云启点点头,看着杨儒房间满屋的血迹和地上的壁炉,突然心头一动:“李将军,你说,凶手为什么在这间房间里洒了这么多的鲜血?”
李默言道想了想:“不知道。”
严云启在地上,床上和窗户上细细观察着。那窗户太高,他无法看清楚窗台上的东西,随即把床拉到窗户下面,脱了鞋踩在床上,透过铁杆,把头伸到外面看了一阵。
李默言看着严云启脸上有些激动的神色,淡淡道:“那窗户外面是宅子外面的树林,有什么好看的?”
严云启把头伸进来,下了床,看着李默言,眼睛里闪烁着光彩:“李将军,想要隐藏一滴水,应该把水藏在哪里?”
李默言皱眉:“卑职不喜欢猜谜。”
严云启道:“想藏一滴水,最好是把它藏在海里。一滴水进了海,就找不到那滴水了。”
李默言继续皱眉:“……”
严云启低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谁是杀人凶手,那人又是如何作案的了。”
李默言:“……”
严云启皱起眉来:“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证据。”
李默言:“没有证据,只怕不能让人信服。”
严云启刚要答话,外面传来林文敬的吵嚷:“王爷可已经破了案子?要是没有,卑职要对宁大夫大刑伺候了!”
61.千钧一发
间隔几个房间的门传来开锁的声音,严云启和李默言互看一眼,沉着地来到院子。一出门,他们就看到林文敬已经把宁无心的房门打开,将他从里面拉了出来。
宁无心被他拉得脚步不稳,伤口被扯得生疼,却冷冷盯着他一言不发。
严云启的脸上像是布了一层寒冰:“林校尉口口声声说宁大夫是凶手,但是宁大夫明明在井底,他是如何上来作案的?”
魏青池道:“宅子这么大,说不定他一直躲在什么地方,做完了案子才到井下呆着,有很多种可能。昨晚的案子,分明就不是我们这些人做的,宁大夫的嫌疑洗脱不了。王爷这个时候想偏袒,只怕会犯了众怒。”
万政道:“这个宁大夫就算是天姿国色,王爷也不要感情用事。说不定这个人也将王爷骗过去了。”
严云启盯着万政,发出一声冷哼:“万大人这句话倒是有意思。我倒不觉得宁大夫有什么问题,反倒是我们之中有人把大家骗过去了。”
万政看着他,微微笑道:“哦?王爷此话怎讲?”
“王爷今日调查得如何?”林文敬恼了起来,拉着宁无心的手腕,“要是没有进展,我们要开始拷问这个人了!”
严云启看了宁无心一眼,只见他一脸的冷静,心里稍稍安稳:“凶手是谁,本王已经知道了。”
众人一听,立刻一愣,急道:“是谁?”
严云启环视众人:“此人,一直在我们当中。”
林文敬立刻恼道:“胡说八道!我当是王爷找到了什么别的人在的证据,昨晚的案子怎么可能是我们中的一个人做的?”
万政也道:“王爷说的这个凶手,可有证据?”
严云启的咬肌发紧:“……”
万政道:“没有证据,王爷信口而说,反而像是要让大家互相怀疑,给宁大夫脱罪。”
李少言道:“到底是谁?”
冯璨也小声道:“我也想知道是谁。”
万政道:“不必说,自然就是我,林校尉,魏都尉和冯将军中间的一个。我们和王爷不太对盘,现在想陷害到我们身上也无可厚非。”
魏青池环视众人,也烦躁了起来:“乱什么乱!这么下去,每个人都得死!”
冯柏看着严云启,脸色渐渐阴沉。
突然,他上前几步,从林文敬手里一把拉过宁无心,拖着他往厨房走去。
严云启怒道:“你要做什么!”他离宁无心远,身上又有伤,急怒之下却走不快,眼睁睁地看着宁无心被拖了出去。
严云启急忙向李默言道:“你快去看着他!别让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宁无心被拉扯得跌跌撞撞,一直被拖到西院的小厨房,一路上镇定道:“你们应该好好想想案子,听听王爷的意见,急是没有用的。”
“你闭嘴!”冯柏环视四周,拿起一把柴刀,将宁无心的左手放在灶上,脸色阴狠无比,“我的父亲就是被这个严云启给杀了!他当时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却清楚他的手段!”
“你别乱说……”
“这个案子,我一开始就知道,定然是严云启设计的!”冯柏凄然地笑着,“严云启嘴里的犯人,就是我吧。皇上这次的目的,其实是要陷害我吧。”
说着,柴刀举了起来。
宁无心这时才有些慌乱,发出一阵像求饶似的呜咽,却突然忍住,脸色苍白地盯着自己被紧紧按住的左手,一言不发。
冯柏看着宁无心,双眼通红:“严云启这么紧张你,你他妈的到底是他什么东西!他害我父亲,现在又想陷害我,大家谁也别想活了!”
他的表情像是把积聚了很久的怨怒发泄出来,柴刀重重地落了下来。
“啊——”厨房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念之!”严云启听到叫喊,又急又痛地赶了进来,却已经来不及,只见宁无心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左手,指缝间鲜血直流,脸色惨如白纸。
李默言正扑在冯柏的身上,紧紧握着冯柏举着柴刀的手腕。
严云启慌忙把宁无心扶起,硬把宁无心的右手掰开,只见他的左手的小指上被生生切下一根小骨节,鲜血涌流不止。
此时众人都赶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情景,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宁无心看着严云启,脸色惨白,硬硬挤出一个微笑:“人说十指连心,我今天才算……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幸亏默言,不然我整只手……”
严云启站起来,两只眼睛像恶鬼一般地通红,一字一字向冯柏低声道:“你敢碰我的人,我发誓叫你比死还难受。”
他的声音不见情绪,却阴阴恻恻,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点不寒而栗。
冯柏一脸的空洞茫然,没有表情,喃喃道:“父亲死了,冯家早就完了……”
说着,他突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反臣之子,皇上怎么可能留下我……”
哭声越来越歇斯底里:“父亲死后,我哪一天不在担惊受怕……”
众人默默无言,连林文敬都低着头。
终于,李少言叹口气道:“王爷……你还是先找找证据吧……”
严云启扶着宁无心,从地上捡起那截断了的小指,掠过冯柏的目光还是像在看一个死人,又看了万政一眼:“万大人保重。”
万政淡淡道:“宁大夫的伤势也要及早处理。先是烧伤,现在又是刀伤,幸亏宁大夫的运气好,两次的伤害都还不算太大,以后就不知道运气能不能这么好了。”
李默言淡然地看了万政一眼:“今晚我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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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烛火还在亮着。
严云启揽着宁无心,轻轻抚摸着他的左手,紧紧皱着眉。
宁无心看着严云启阴恻恻的脸,轻声道:“我不疼。”
“胡说。”严云启看着宁无心,表情变得柔和,“你今晚肯定睡不着。”
“你并没有输。”宁无心靠着严云启的胸膛,“四刃本来要你亲手杀死我,就算没杀死,也要我毁容受重伤。但是,你没让它发生。他今日挑拨众人,冯柏被激得受不了拿我开刀,本来是要剁去我一只手,甚至杀死我的,你又阻止了。”
严云启:“……”
宁无心笑道:“你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严云启的眼眶有点发酸:“胡说。我连累了你,又保护不了你,我实在是没用……”
宁无心擦着他的眼睛:“你一直都在保护我。也只有你,能保护得了我。四刃一直拿我开刀,正说明我在你心里有多么重要。”
严云启:“……”
宁无心握着他的手:“我一想到自己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就觉得什么苦也能吃得了。”
严云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念之……我发誓,一定好好对待你。”严云启把脸埋到宁无心的肩窝里,过了许久道:“念之,和四刃这么斗,我觉得好累……”
在这个人的身边,他才敢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
宁无心用右手摸着他的头:“还差一点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他是谁吗?”
“嗯。”严云启抬起头来,看着宁无心包扎好的左手小指,若有所思,“念之,我刚才一直在想,杨儒的人头,怎么会到井里去了呢?”
宁无心茫然:“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严云启思索道:“他的人头,不应该在井里啊……”
宁无心:“……”
严云启站了起来,走到门边,轻轻敲了一下房门。过了不久,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只听一个人低沉的声音道:“王爷需要什么?”
严云启:“我需要检查一下昨天从井里拿上来的三个人头。”
李默然沉吟一下:“王爷昨天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那三个人头被火烧的有点看不清楚面孔了。”
严云启:“我想到一件事情,必须要检查一下,越快越好。”
外面沉默了一下,不久之后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门“哐啷”一声开了。
严云启拿起床边的烛台,拉着宁无心朝停尸房走去。几个人的动静其实不算太小,一路走着,其他的房间里慢慢传来叫嚣,还带着惊悚:“为什么他们可以出来!”
严云启不搭话,径直走进停尸房,举起蜡烛。
三个人头已经被各自摆在属于自己的身体旁边,面皮被烧得厉害,只能隐约分辨出相貌,显得异常可怖。
严云启细细检查着三个人脖子上的断痕,过了一会儿,皱眉道:“念之,你帮我看看这几个头,似乎有点不对。”
宁无心走上前,把杨儒脖子上的断骨做了一下比较,讶异地轻呼了一声。
他又赶忙走到彭兆和刘绘的身体旁边,也细细检查一番,随即皱着眉头在严云启耳边细说了几句。
严云启轻呼一口气:“果然如此。明天,咱们就对质吧。”
李默言:“证据找到了?”
严云启扶着额头:“算是……找到了吧。”
62.真相大白
第二天的清早,李默言给所有人开了门,林文敬满面的怒气:“昨夜你怎么放他们出来了?!有没有死人?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严云启看着这个人,心里突然对他有点淡淡的忧伤。
自己从来没有蠢过,不知道蠢是什么感觉。
蠢到深处自然萌也就算了,却偏偏只是蠢。
严云启道:“今日请大家出来,是想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澄清一下,让大家不要互相怀疑,心存芥蒂。”
魏青池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王爷昨日说已经有了凶手,莫不是又要说凶手是我们四人中的一个?”
严云启笑道:“先不谈凶手,我们先把这些日子的情况来理顺一下。”
众人看着他,又面面相觑一会儿,终于点头应允,一行人来到正厅就座。
严云启道:“大家听说过‘噬炎’这个组织吗?”
魏青池道:“这半年来,‘噬炎’的事情已经传遍四国,怎么会不知道?”
严云启点头道:“负责舜国‘噬炎’的首领,名唤四刃,一直隐身在朝堂之中,除了他的贴身部下,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严云启环视一下众人:“我经过多方查证,弄清楚了四刃就在你们这些人当中。”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动容。李少言道:“就是得到密令跟随你去破庙的十三个?”
严云启叹了一口气:“他手上捏着我心爱之人的性命,我死死追查,他终于发出了一封邀请信,叫我带着你们去破庙,要和我玩一个杀人游戏。”
林文敬大怒,脸上却带着惊惧:“整个事件,就是你和四刃玩的杀人游戏?”
严云启看了他一眼:“以我自己的能力,自然无法把你们都聚在一起。于是,我禀告了皇上,请他定夺。”
严云治轻声道:“皇上的意思,必然是把我们都杀了,一了百了。”
严云启道:“不错。但是,若是你们都死了,我心爱之人也必然不能活命。所以,我说服了皇上,带着你们去了破庙。”
林文敬大怒:“果然是你害了我们!”他向众人吵嚷道:“他果然有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们!你们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