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是!他没有死,都五年了,他没有死却从来没有看你一眼,你在他心里算个什么东西?说不定人家小孩儿都会打酱油了!哦,我忘了唐渭喜欢男人,说不定此刻正和谁翻云覆雨呢!”
“不!不会!唐渭不会这样!”
“不会?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性无能?像我这样守着你?”也就是我这种傻瓜才会一心等着你。
“就算如此,唐渭也比你强!我就是爱他,他怎么样我都爱他,就算变成一堆白骨、一块墓碑,我也爱你,而你,苏浥,哼哼,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爱上你!”
“呵呵。”苏浥眼里阴霾如墨,手死死压着喻青的手,那力度几乎要将喻青的骨头捏碎,看着喻青紧咬着双唇,满脸的倔强与孤韧,能想见纱布下的眼睛恨意入骨,“好!很好!”他怒极反笑,笑意悲怆,起身下床,“你就陪着那个死人地老天荒去吧!”
摔门而去。
喻青维持了那样的姿势好久,才动了动,触到床上好大一片湿热,闻了闻,是血的味道,刚才……将他砸伤了?
苏浥再也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高泽来接他,“好好的渡个假,怎么闹成这样?”
喻青迟疑了很久,“他……他没事吧?”
高泽斟酌了下,还是按苏浥吩咐的话说:“……他的事儿不需要你来管。”
退房的时候喻青听到服务员说:“……床单和被子都要赔偿,染得太厉害用不了了……”
12.妒忌
回到苏宅也没有看到苏浥,以往喻青昏迷的时候,他几乎不出差,现在喻青醒来了,一年倒是有七八个月在外。
连续四周喻青的单曲销量稳居第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公司加紧新专揖的制作。虽然旅游不欢而终,苏浥还是答应了请青辞、秋宇则等人加入新专揖,并吩咐让高泽与唐朝娱乐商议此事。
同时新专揖的主打歌曲《雨间梨辞》也在录制,歌曲以不羁的情感和仰慕为主题,由喻青独唱。
录完这首就是与青辞合唱的《西府海棠》,喻青问青辞为什么选这首,他说每种花都有自己的花语,我喜欢西府海棠。
第二首歌还没录好喻青的眼睛就可以折线了,然后他看到眼前的人,彻底石化了。那人薄唇紧抿着有些冷硬,狭长的桃花眼半眯着,有种亦正亦邪的清傲感,喻青梦呓般地呐呐,“……唐……唐渭……”
“喻青,我是青辞。”他的眼神有些凌厉,刺得喻青回过神来,“这声音……果然是青辞……但是唐渭呢?那天我分明感觉到了他。”
青辞桃花眼中悲伤弥漫,“喻青,那天也是我。”
“哦。”唐渭,唐渭,终究只是在幻想中么?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唐渭说他最喜欢的就是王维这首《渭城曲》,因为里面有他和喻青的名字,他不知道里面也有苏浥的名字,好似一场孽缘。
而如今,渭城又雨,柳色再青,故人却又何在?
青辞说:“那天说等你眼睛好了给你惊喜,你看看。”是篇小说,名字就叫《雨间梨辞》,喻青有些好奇,“这个是?”
青辞解释说:“我有个朋友是位网络小说家,那天与他聊天时候说到你的那些梦,她忽然有了灵感,就问我可不可以将那些情节写成小故事,我想你不会介意就同意了,这也算是一种宣传方式,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喻青小说一万多字的样子,作者文笔很优美,古色古香,笔下很有画面感,他平时不怎么喜欢看书,却被故事吸引住了。
“说来她还是你的粉丝呢,让我帮她向你要个签名。”
喻青签名后说,“我也很喜欢她的文,别的歌曲的话也随便她写吧。”
“嗯,那个……”青辞神色有些赧然,“她让我帮她问一下,你介不介意她写……耽美文。”
“耽美文是什么?”
“呃……”
围观的秋宇则忍不住打酱油,“你就别和他拽文了,这小子是外星人,听不懂新新词汇的,耽美文就是同志文。”
喻青好奇,“还有人看这个?”
“怎么没有?现在腐女基友可多了。”搂着青辞的肩膀,“我和他就是好基友。”看着喻青一脸茫然,主动科普起来,“腐女就是喜欢看同志文,幻想着男男恋的女子,基友也一样,不过指男子。”
“哦。”
“获益匪浅了吧。”
“嗯。”
过两天《西府海棠》卷便录制结束了,他和青辞配合的异常好,弄得秋宇则都忌妒了,似真似假地道:“怎么你们俩才认识两个月不到,却比我这个合作过的还有默契啊,我要吃醋的!”
青辞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你吃谁的醋?”
秋宇则脊背一寒,憨笑着道:“没没!玩笑而已,我有个提议,我们三人聚聚吧,喻青去你家吧,我老早就想参观参观天王的宅坻了。”
“呃……”喻青笑容僵硬,“我那小屋有什么好参观的?”
“什么小屋?三年前网上就曝光了你的豪宅,装修风格正好是我喜欢的,我最近正好想买房,让我借鉴借鉴没什么问题吧?”
三年前曝光的是苏浥的豪宅,也就是他和苏浥现在住的地方,喻青怎么可能带他们去那里?
“那房子……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秋宇则的破沙锅问到底,喻青正不知道如何遮掩,青辞问,“已经卖了吗?挺可惜的。”
喻青忙说:“已经住不起那样的房子了。”是不应该再住在苏浥那里了,他们的关系不能曝光在公众视线里,趁这次闹得不欢,搬出去吧。“过两天我就搬新家,到时候请你们去。”
秋宇则很开心,“那说好了!”与青辞对视时,目光别有深意。
回去的时候喻青去银行查了下账上的钱,原以为昏迷这三年,账上前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却分毫未动,这三年的费用都是苏浥出的,不过也没什么,他曾为苏浥赚得比花得多。
既然有钱就买座房子吧,看了两天选中了套复式公寓,已经装修好了,田园风格,很清新的感觉,他全额付款,委托中介办房产证,便着手搬家。
那晚之后苏浥一直没回来,正好省了辞行,他收拾东西时才发现,他的东西竟比苏浥的还要多。不过有些是需要带的,比如吉他、曲谱、换洗衣服等;有些是不需要带的,比如苏浥送他的那些奢侈品服装手表等,至于那只玉笛,他犹豫了良久还是收在包袱里。
背着吉他准备出门的时候,苏浥和燕昭回来了,喻青从未见他那么快得走过路,大步流星的来到他面前,脸黑得像锅铁,头上还裹着绷带,原来那天砸到他的头了。
“你要搬走?”
“是的。”
“搬到哪里?”
喻青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买了房子。”
“房子都买好了?看来筹划良久啊。”苏浥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环胸,跷着二郎腿,凤眼冷凝,笑容冷冽,“翅膀还没长硬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单飞了?嗯?”
分明是喻青俯视着他,却被他那眼神看得心慌,见苏浥向他伸出手来,疑惑不解。
“钥匙。”
“啊?”
苏浥语气很不好,“你家的钥匙!”
喻青没给,“只有一套。”
苏浥怒极反笑,狭长的眼睛斜斜地睨来。喻青忽然想到那时候他与唐渭在KTV里上班,有天他被灌多了回去时摇摇欲坠,唐渭抱着他回家,被苏浥看到,他就这样看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没多久唐渭就出事儿了。
“你……你又想害谁?”他急步上去拉住唐渭的手臂,被他含着笑拿开手,“不是要走吗?还不走。”可笑意完全没到眼底。
“是我自己想离开,和谁都没有关系,我不准你再伤害别人!”
“伤害谁?青辞吗?”苏浥抓住他撕打着自己的手,“我为什么要伤害他?你是因为他才要搬出去?”
“不是!”喻青回答的很快,垂下眼睑,“是我不想见到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确实是因为秋宇则和青辞提,他才突然想要搬出去的。
苏浥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眼睛对着自己,“喻青,下次说慌的时候,记得把眼睛睁大了!想见那个青辞是吧?不想见到我?好啊!”猛然用力将喻青推得一个趔趄,“那还不快滚!”提起客厅中的包袱就扔了出去,连带喻青也推到门外,指着客厅中东西,“凡是他碰过的东西全都丢出去!”
“苏先生?”管家有些吃惊。
“扔出去!”
喻青站在门外,看着下人们将他用过的东西都丢出来,而盛怒过后的苏浥神色如冰雕般冷漠,“喻青,你从来没想过吧,有一天我也会不稀罕你的心,那时候,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嚣张?”
喻青的心被狠狠地拧绞着,提着包袱走了很久才想起这里是高级住宅区,没有公车也没有的士,正为难着听到喇叭声,有人按下车窗,是燕昭。
“新家在哪里?”上车后燕昭问。
喻青报了地址后问,“你怎么来了?”
燕昭笑了笑没说话。还用问么,除了那人谁差遣得动燕大医生?既便生气,也还关心着他,这便是苏浥的爱,喻青不是不知道,只是难以接受。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苏家没有护工。”
喻青倦倦地接道:“所以呢?”
“你昏迷这三年,一直是他亲手照顾你的。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就是亲生子女伺候父母久了也会生厌,我以为他熬不过半个月,没想到他熬过了三年。”
喻青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不说话。
“喻青,你不怕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吗?”
喻青还是不说话,燕昭忽而笑了起来,“果然他说得没错,面对一个植物人,反而比面对着活人轻松。”
“是吗?”殷殷盼着他醒来的,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呼唤,不正是他吗?终于醒来了,他却又后悔了吗?
燕昭冷嘲着道:“你也真狠,那样大的烟灰缸也敢往他头上砸,就不怕犯了故意杀人罪吗?”
“……”
到了公寓楼下,喻青提着行李要走,燕昭按下车窗,“不妨向你坦言,我喜欢他。”
13.情敌
喻青惊诧回首,对上燕昭坦荡荡地目光,“三年前他聘请我做你的专职医生时,我就知道他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会横刀夺爱,但如果你将他往我这里推,我就却之不恭了。”
喻青看着车消失在夜色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提着行李进了公寓,倒在床上蒙头就睡,很累很累,脑子却根本停不下来,那些画面幻灯片似的在脑海里放映。仿佛回到那年,那个叫恩和的小镇,那个开满野花的小山坡,桔梗、铃兰、野百合……五颜六色,漫山遍野。
他们肩并着肩躺着,看碧空如洗,看白云如花,时有微风拂过,蝴蝶蹁跹。
他说这里好美,我都不想回家了。
苏浥说那就在这里买座房子怎么样?以后每年来这里渡假。
第二天苏浥就带他来到小溪边,溪水清澈见底,潺潺而流,木制的小桥曲折地穿过葱绿的树林,直抵一座木刻楞房子前。屋顶上开满紫色的小花,在蓝天白云下,别提多么美好。
喻青,你若喜欢,这就是你的家。
这些年,不知道那些花儿,是否还再盛开?
都说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那么最痛的距离呢?是明明爱着你,却不得不去伤害你。如果说唐渭是他的求不得,那么苏浥就是他的放不下,放不下爱,更放不下恨,所以只能伤害着靠近。
都恋着,方不辜负爱;都痛着,方不辜负恨。
翻来覆去一宿,第二天眼袋大得自己都吓一跳,好在今天要收拾房间请了假。早几年就曾幻想着,如果有了自己的房子,要在里面摆满盆栽,卧室用绒毛娃娃填满。此时却全没有那种心思,心里空荡荡的一如这间房,包袱还放在客厅里,毛巾是带来的旧毛巾,连床单都是买房时的留下的旧床单。
浑浑噩噩地过混了一天,次日去录音棚,高泽看了他大吃一惊,“你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择床,没睡好。”
高泽感叹,“都过两晚了还择啊?幸好不用上镜,否则这黑眼圈要多少粉才遮得住。”
喻青没想到自己择床择得这么厉害,一连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精神不好歌也录得慢,一恍就到月底,他又去疗养院,然后看到了苏浥。又是近半个月没见,他头上的绷带还没有拆。
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下女人不停往脸上刷粉的声音。
好半晌,还是苏浥先开口,皱着眉头问,“怎么瘦这么多?歌录得不顺利?”
喻青看着镜子神色淡淡地道还行。
苏浥拿了个光盘给他,“日本那边已经开始后期制作了,这是主打歌的样品,你听听感觉怎么样。”
喻青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弄,“你怎么在这里?”
苏浥冷冷地道:“和老情人重温下旧梦。”
喻青被噎住,半晌闷闷地道:“那你们好好重温吧!”拿起手机出门,被苏浥拉住胳膊,他脸色阴鸷,“喻青,你是不是忘了,这专揖还没有出呢你,你就不怕我把他们的歌都毙了吗?”
喻青气恼,“你这样有意思吗?”
苏浥眼角微挑,阴恻恻地说:“那个人长得倒是挺像唐渭的,你不会是把他当成唐渭的替身了吧?”
“没有!”喻青有点警惕,“你想干什么?”苏浥哼出个单音节,扬长而去。
喻青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些年有很多人想要靠近他,最后都默默的消失了,所以他不敢与人交往,久而久之性格愈加清冷。苏浥最近的语气分明是将目标锁在青辞身上,他不想无辜的人被连累,所以决定服个软,跟上苏浥说:“我今天打车过来的。”
苏浥没有理他,一踩油门车子开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喻青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想起那次班级旅游回来后,他和苏浥的关系又亲近了些,不光放学接他,有时候早晨也送他去学校,怕影响不好远远地停在偏僻的巷子里。有次他到学校门口了才想起有本书忘了,匆匆跑回去,发现车子还在那里,就问你怎么还没走?
苏浥浅笑,“马上就走。”
他拿着书走到拐角的时候,发现苏浥的车还停在那里,车上的人摇下车窗看着他的背影微笑。私下相处的时候,苏浥挺喜欢笑的,狭长的眼睛微弯,眉宇舒缓,那张冷峻的脸好似冰雪融化,别提多好看。
后来每每走到那个拐角时,他都会回头看看,而每回他都还等在那里。渐渐的,就觉得他永远都会等在那里,第一次,喻青知道,苏浥也可以先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