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也就不强求了。
随后,祁景锐和母亲回到祁宅,发现大门口那里挂了一对心型的灯笼,在晚上看起来特别柔和温暖。
夫人依然有一颗浪漫少女心,所以她喜欢这些装饰,还很高兴地拉住佣人说,这主意出得好,我要好好奖励你们。
结果佣人说,这都是段少爷的主意,东西也是他弄来的。
然后一进正厅,桌布换了,沙发垫换了,地毯换了……就连装饰用的饰品也增加了好几个新的,上面无一例外的都有心型的图案。
祁夫人觉得还不错,可祁景锐就有些头晕目眩了。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去后院一看,威纳的狗屋上果然也有了心型的图案!屋顶还刷成粉红色!
一见主人过来,威纳就跑过来求抱抱,祁景锐看它嘴里叼着一盒东西,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狗粮。威纳很兴奋地用鼻子拱着他,祁景锐就拆开来一看,结果发现里面的饼干都是心型的!
可怕的强迫症……
祁景锐的手一松,饼干洒在地上,威纳很欢快地吃了起来。
这时,段凌的短信过来了。上面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好看啊?有没有觉得很惊喜呢?”一连串的问题几乎能让人感受到段凌要是说话的话,那必然是很欢快的语气。
几秒后段凌就收到了回复,他赶紧点开一看,上面是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鸡皮疙瘩。”
第十九章:懂得
一屋子的心型图案简直快要起到洗脑的作用了,祁景锐回到卧室后都感觉眼前一颗心一颗心地闪过。他把床上的被子一扯开,正准备躺下休息。
被子被拉开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一把小刀,“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那把小刀大概是户外野营常用的多用途刀,刀刃很薄非常锋利,但刀鞘却不是简洁的风格,那上面的花纹复杂而精致,但祁景锐还是能看得出那上面的瑕疵,而且有些瑕疵还很明显,应该是手工雕刻的。
祁景锐仔细地查看上面的图案,用指尖轻轻地触碰,他能从中隐隐约约地看出了他自己名字的形状。
他想了想便猜到是谁留下的了。
把刀塞在床上的被子里,这种想法大概只有段凌会有了。
祁景锐微笑着站起身,眼尖地发现了枕头下有一个红色的东西。他把枕头拿开来一看,意外地发现那竟然是一个鲜艳的红苹果。而深红的果皮上更是被剜出了一个心型图案。
一边是锋利的刀,一边是鲜美的苹果,段凌是打算干什么?
祁景锐拿起苹果咬了一口,多汁而香甜,口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苹果,竟莫名地觉得那咬痕都有点像心型。
真的是已经被段凌洗脑了么?
段凌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窝在被子里查看秘书发来的明日行程。他一看来电显示就按下了免提。
“段凌,有长进了,起码现在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图案了。”祁景锐柔和的声音缓缓流泻出来,段凌听到他这话后就把电脑挪到一边去,活动了下手腕伸了个懒腰。
“说什么我也不能差你太远了不是?从设计图案到做工完成可是花了很久的时间。”
两年前段凌就着手准备了,但是他们分开后段凌就把这个即将要完工的粗成品自己扔进了废物箱,还是几天前整理东西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当时段凌定定地看了许久,然后决定一定要重新完成。
祁景锐问:“那这个花了你多长时间?”
段凌笑了笑,“两辈子呢。”
祁景锐以为段凌是在开玩笑,便也没追问什么。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
“段凌,你该睡觉了。”
“好的,我这就睡。”段凌很快就躺下去了,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好,轻声地说了句,“那就晚安了,宝贝。”
“宝贝”一词听着有点鸡皮疙瘩的,于是祁景锐瞬间静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段凌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又怕对方听到他的声音感到更加“羞涩”了,于是他就很主动说了再见并且挂了电话。
一小时后,段凌还没有睡着,不知是因为今晚太亢奋了还是因为脑海里积压了太多的事情。段凌在被窝里又翻来覆去了半个多小时,原本就稀薄的睡意还越来越淡了。最后,他坐起来在医药箱里翻出了一盒安眠药,看到还没有过期后他就吞了好几片下去。二十分钟后终于能入睡了。
第二天,段凌早早地起床了赶去公司。这次会议很重要,段凌打算把手头这部电影的剧本、演员、导演、上映日期之类的一锤定音,不再耽误。
坐在会议室里,段凌打开秘书递过来的文件,翻开演员表一看,果然有白予泽的名字,而且还是主演。
段凌把他的名字划掉,然后抬头对众人说,“男主角重选。”
坐的位置离段凌最近的女主管露出为难的神色,问道:“予泽是我们公司自己人,而且名气很大,老板,我们为什么不用他?”
段凌只简单地说:“他不适合这个角色,演出来反而会造诟病。”
另一个人就说:“白予泽好歹拿过不少奖,他的演技应该经过考验了吧。”
段凌摇头,“那些奖都没有丝毫说服力,而且……”段凌不想说太多,便还是那句话,“白予泽不适合这次的剧本。”
旁边又有人问:“那您心目中最适合剧本的演员是哪位呢?”
这话一出,在座的打瞌睡的、发短信的、心不在焉的人全都抬起头了,投在段凌身上的目光带着八卦和探究。
下属们大概都以为他们的老板怕是打算捧自己的小情人儿。结果段凌把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拍,“这是你们要办好的事,就连选演员这种小事都要我亲自来,养你们一群干嘛用?不想干了趁早跟我说,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底下立刻安静了。
段凌沉声道:“都回去给我好好看剧本!”
“剧本里的男主角占有欲极强,但又敏感多疑、惴惴不安,这种人往往嘴上狠毒但内心很容易受伤,要找感情细腻的人来演,白予泽那个二世祖能演吗?他除了一张脸还有演技可言吗?”
“我当然知道白予泽是我们公司的人,要用他只是一通电话的事。我给你们那么长时间选角色,你们也给我磨蹭那么久,到头来给我这个结果?”
底下一众人都低下头。
“导演也是!竟然给我选个拍喜剧片的,让他来给你们说相声吗?”
“上映日期选在四月中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能不能用点脑子?”
段凌越往后看就越觉得生气,交下去的任务就跟没做一样。他忍着怒意翻完了最后一页纸。然后推开椅子嚯地一下站起身,底下的人立刻正襟危坐了。
“都听好了,你们各个部门的人员,都回去给我好好琢磨剧本,根据剧本的要求来物色人,再给我随便拉过来试试?半个月后给我结果,没有达到要求的扣工资扣奖金,并且取消年终奖。散会!”
全场鸦雀无声,而且这种肃穆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段凌离场,老板一走,会议室里又重新嘈闹了起来,纷纷埋怨个不停,说他年纪轻轻架子倒很大,还怀疑老板被抛弃了、情场失意、X能力不行等等。不过他们再怎么抱怨也阻挡不了段凌越来越严厉的手段。
各个部门在段凌的要求下实行了一轮针对作风问题的严打。首先是命令法务部的人制定了更加详尽的公司规章制度。员工每违规一次,降一级工资,犯三次者直接解雇。一时间,他们公司人人自危。迟到早退的、上班时间开小差的、串岗聊天的、玩游戏的、利用公费煲电话粥的基本都绝迹了,而且在报销报账方面也比以前严苛多了。据说那一阵子,高层的潜规则一类事件都少了很多。
于是那半个月段凌特别忙,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连轴转。他要和不同的演员、导演、制作人、投资方都一一地见面并且协商,晚上回家了还要看剧本,发现小瑕疵了又得改,相应的预算也要改动,于是又得去找投资方重新商量。忙归忙,整个进度也差不多完成了,公司的效率比以前高了不少,以往的话怕是至少一个月才能完成。
这天晚上,段凌开完最后一场会,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定下最后的名单。说是最后的名单,其实还差一个人,也就是要和男主对戏的男二。段凌想找裴赫来演这个角色,倒并不是因为段凌有私心,其实他和裴赫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对方还不一定认识他,但段凌好歹有上辈子的记忆,所以对裴赫印象深刻。
裴赫现在还不太出名,但他绝对是一匹黑马,若干年后他就会封影帝,而且难得的是,裴赫为人一直低调,很多明星身上的劣习他却没有,一直规规矩矩。所以段凌很想把这个人拉来自己公司。段凌之前也想过给他男主的角色,但这样显得操之过急了,于是他就定了男二。段凌约了裴赫明天上午商谈签约事宜。
会议彻底结束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段凌最后一个离开公司,乘电梯下来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都没见到祁景锐了,心里的某一块突然感觉空落落的。其实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有电话短信联系,但基本都是临睡前讲一两分钟。其余时间段凌没空,更没时间去见他。
期间还有一次是,祁景锐正午的时候过来了,但偏偏那次会议持续到了中午两点多,祁景锐等了快三个小时。会议一结束后段凌请所有员工的客,他们一窝蜂地涌去餐厅,祁景锐送来的东西就只有放着了。
当时段凌很抱歉,祁景锐说没关系,然后就把装在盒子里的点心递过去了。
大概是怕段凌有愧意,他还说:“随时吃都可以。”
于是那一次俩人匆匆地见面,又匆匆地分开。
电梯停了下来,门一开,外面的风吹过来,段凌就感觉有些冷了。现在已经是初冬了。
段凌不打算回段宅因为太远了,他现在感觉有种空落落的累,想着就继续回公司附近的那栋房子里住好了。
段凌把衣服裹紧了,低下头快步地往前走。
刚出公司大门,就看到灯下印着一个人的身影。
段凌脚步一顿,抬起头。
那一刻,他的心就放下来了。
华灯璀璨的大街,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仿佛都成了布景。
“结束了?”看到段凌站在那儿半晌都不动,祁景锐就问道。
段凌笑了起来,然后跑过去抓住他的手,“结束了!我们走吧!”
第二十章:失策
他果然还是很关心我、爱我的,就跟以前没分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不对,应该是比以前还要好了。段凌想,祁景锐大概也像自己一样吧,多年的思念最终会在相见的那一刻转变成爱意,不管以前如何自欺欺人如何死要面子。
段凌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得不行,远处的灯光落在他眼里变成了朦胧而又浪漫的光晕,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正欲说些什么。可是还未开口,祁景锐就把一串钥匙递到他面前。
“你掉下的。”
段凌一怔,一肚子要说的话顿时全部咽回去了。
祁景锐见段凌一直都没有伸出手来接,于是便把钥匙塞到他手里了。
“你家里的钥匙和车钥匙都在这了。”
段凌打开手掌低头一看,钥匙还被细心地串了起来。
段凌无语了。
其实他就是故意把钥匙落在祁家的,目的是为更深入更暧昧的勾搭寻找最合理最正直的借口。而且为了增加去祁宅的次数,段凌还把钥匙一把一把地分开“遗落”了,有的藏在沙发垫下面有的掉在角落里,结果对方给他找全了不说,还给他串起来,再一起送还给他。
段凌把那串钥匙装进自己口袋,然后问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送钥匙啊?”
“几天前就打算送过来,看你太忙就没打扰。”
段凌闷闷说:“哦。”
“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回家吧。”
“车钥匙都在你那儿了,来回跑地回段宅很麻烦所以就没有回去了,我就在公司附近住。”
祁景锐点点头,“我没有急着把钥匙送过来,就是推测你在短期内也用不上,所以干脆等到你结束了所有事情。”
段凌无言以对,只能“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钥匙在你那儿起码能给我留个念想留个期待啊,结果你这么自觉干嘛?
段凌在心底叹了口气。
祁景锐开口,“那我不打扰……”
段凌立刻打断他,“谢谢你把钥匙送回来,走!我请你喝茶!”
“……”
段凌拽拽他的袖子,“我们走吧,我有栋房子就在这附近,去我那儿坐一会儿吧。”
祁景锐说:“我明天上午有事。”
“就去我那儿坐一会儿喝杯茶而已,绝不会耽误你明天的事情。你辛辛苦苦等了我这么久,怎么着也要去我那儿歇歇吧。”
然后不等祁景锐回应,段凌就挽起他的胳膊,边往前走边说,“正好几天前剧组送我一盒上好的碧螺春,我们去试试口感吧。”
“好。”祁景锐应了一声,然后把手从段凌怀里轻轻挣出来。
段凌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时间果然还是在他们之间造成了无法逾越的距离。有时候段凌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但真正地靠近后,却发现那道沟壑其实还在。如果硬是要像以前那般的亲密胶着,大概俩人都会感觉不太自在吧。
俩人慢慢往段凌住的地方走去,一路无话。原本总是段凌天上地下的说个不停,祁景锐都是扮演倾听的角色,段凌一旦不说话了,他们之间就是静静的。不过,这种静默并不会让俩人觉得很尴尬。
段凌没话找话,“这次又谢谢你了。”
“没事。”
段凌:“……你肚子饿不饿?我们买点宵夜回去吃吧?”
“这附近没有。”
“你记得那么清楚?我们找找看嘛,说不定有新开张的店呢。”段凌不由分说地握住祁景锐的手,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其实他就是想延长和对方呆在一起的时间。
“段凌。”祁景锐停下脚步。
“嗯?”段凌也跟着转身回头看他,握紧的手却还是没有松开。
“你最近很健忘。”
“是吗?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段凌无所谓地耸耸肩,“大概是因为最近太忙了吧。”
祁景锐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才道:“你以前也是这么回答我。”
段凌一愣,然后低下头,开始用脚尖踢着地砖间的缝隙。
“是啊……原来以前我也这样敷衍过你。”
“段凌,”祁景锐走近一步,“我并不是要跟你翻旧账。”
“我知道,只是,这一次我倒真的不是因为健忘,我是故意的,故意把东西掉在你家里。”
段凌继续说:“抱歉,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我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理直气壮地见你,我怕你会觉得我很吵很烦,是个多余的人,”段凌无所谓地自嘲起来,“不过说真的,我的确是个很麻烦的人,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所以我很感激你能一直……”
祁景锐摆手打断他的话,段凌会意便停了下来,安静地等着对方先开口。在那一瞬间,段凌忽然有些忐忑和紧张,像是在等待某种审判似的。
祁景锐说:“这不像是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