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任逢看周书予挂的水差不多了,就让护士来换了水,然后打电话给秦净,让他通知一下周父周母周书予住院的时候,接着又打电话回家,让家里一直照顾他饮食起居的陈妈研究一下哪些食物适合呕吐厉害的孕妇吃,让她仔细研究一下做一些带过来,看看周书予能不能吃些下去。
做完这一切,秦任逢开始安排周书予医疗方面的事情,周书予这事情太过于特殊,他必须有个万全的方案才放心。秦任逢直接找了在医院工作的一个旁系堂哥,简单和他说了情况,他堂哥做了大半辈子的医生,也没见过这种事,更不敢怠慢,当即联系了一些知名的专家,临时组建了一个小医疗队,专门处理周书予的事情。
大概是命定的人还没出现,秦任逢不算是个专情的男人,但绝对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周书予这件事情换做别的人,可能就撒点钱不管了,让他自生自灭去,但秦任逢不会,他既然决定管起来了,一定会负责到底。
25、准备撒狗血
周书予傍晚就出院了。
本来就没什么大碍,只是头上磕伤了而已,没有到住院的境地。
周母从来医院接他就一直在抹眼睛,周书予不知道怎么安慰周母,尤其是经历了一个晨晨之后,又来一个,周母肯定对他失望至极,觉得他和男人乱搞。他有心想告诉周母真相,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且就算周母知道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又有什么意义,他不是什么黄花闺女,难道还能让秦任逢来负责不成?
没法说出来,就继续保持沉默,让时间来冲淡一切。
周母下车后,把周书予扶进屋子里之后就没有再和周书予说过一句话,周书予以为周母只是累了,却发现周母甚至连吃饭都只是让晨晨叫他,期间没有和他说过只字片语。
幸而今日周母炒了盘腌制的豇豆,腌得特别酸,周母切成段放了点辣椒炒了,闻着就觉得香气四溢十分入味,周书予就这酸豇豆喝了两个小半碗的粥下去,没见反胃,但也不敢多吃,怕等下又会受不住吐出来。
周父晚上还有课不能不去学校,吃完饭就走了,留下周母周书予晨晨三人。
周书予把晨晨打发到客厅去玩小玩具,确定他自己一个人玩开了才问道:“妈,您怎么了?”
周母在收拾碗筷,没有回答他,甚至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亭一下,收好了碗筷就要往厨房里端。
“妈……”
“你要是眼里有我这个妈,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境地,”周母顿住脚步,“我虽然喜欢孙子,但是希望孙子是儿子儿媳和和美美生的,不是这样子儿子时不时给我弄一个出来,连孩子另一个父亲都不知道。”
“妈,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什么对不起,妈就算是傻子,也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被你一句对不起打发,妈老了,你要是再这样折腾,可就没了。”
周母说着,端着碗筷走进厨房。
“妈,怀上孩子确实是个意外,郑宽生日那次我喝醉了,刚好一个客户打电话给我要资料发现了,然后我们就……这种意外只会有一次,我向您保证,肯定不会再有了。”
“我说过,别用意外来打发我,我也是生了一儿一女的人,晨晨是一次意外我认了,现在也是一次意外的结果?书予,妈还没到老年痴呆的时候,别觉得妈那么好忽悠,可以被你用同一个理由忽悠两次,然后再有第三次,第四次,你的保证,你觉得还能值多少个钱。”
平时一向宽容慈爱的周母严肃起来,比周父更加计较,周书予被噎得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不知道晨晨是“前个自己”怎么弄出来的,但是从周母的话语间,他也知道了“前个自己”用的是差不多的理由解说晨晨的来历,这种理由,第一次说别人不会怀疑,再说一次,就没有任何可信度了。
这次周母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无论周书予怎么解释,周母皆是冷言相对,一副你不给我个信服的说法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的姿态。
其实周母心里知道周书予经不起一点折腾,但如果不逼他,他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先是晨晨,然后是现在这个,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多。今天在学校听说周书予晕倒磕伤进医院时可把她吓坏了,今天或许碰巧家里来了客人把周书予送医院了,可下次呢?她不可能永远地陪在周书予身边,陪他一次又一次地应付这种意外。
周书予被逼无奈,到客厅拿了手机,找出秦任逢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喂,书予?”
周书予白天还对秦任逢冷言相向,现在又给他打电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挺没意思的,可现在唯一说得清的就是秦任逢,周书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抱歉打扰到你,有件事情麻烦你帮忙。”
“书予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不必和我这么客气的。”
周书予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说我妈不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一夜情的结果,烦劳你站出来和我妈解释一下。
周书予这边沉默着,秦任逢那边也不急,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我,”周书予想着措辞,他刚才也是冲动之下才和秦任逢打电话,没想好台词,现在完全卡壳了,好一会儿才接出下一句话,“我想麻烦你跟我妈澄清一件事。”
“关于孩子?”
“嗯,”周书予不自觉地点头,在客厅里小幅度地度着步,“我妈说,怀孕不是一朝一夕便是能成的,她大概觉得我在外面乱来,所以……”
秦任逢一下就明白了周书予的意思,道:“你把电话给你妈妈,我来帮你解释。”
周书予跟秦任逢认识这么久,对于他言说的能力十分信任,甚至觉得秦任逢肯定能说服周母,让她放宽心,当即松了一口气,“麻烦你了。”
周书予不知道秦任逢和周母说了些什么,周母到底没有再和他冷战,没有再追问他什么,周书予在心里多少是感谢秦任逢的。
秦任逢接完电话之后对着正在工作的笔记本,再也看不进去。
下午时间都用在周书予的事情上了,公司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做不完的只能带回家加班做,还没好好地空闲下来想这一日发生的事情。
不过是一下午的时间,他就从一个黄金单身汉,晋级到准爸爸级别了。
单身了三十几年,一直耗着不愿结婚,孩子更是还没考虑过的事情,如今上天却不按常理地塞了个娃给他,孩子的“妈妈”还是周书予,他不知道周书予是怎么样接受这事的,就算他的内心那么强大,一时间也还没适应过来。
他听到周书予怀孕的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孩子是他的,第二个反应便是,孩子不能要。孩子的诞生可能会牵扯出一系列的麻烦琐事,他秦任逢的孩子不需要那么多的传奇,简简单单就行,而且他不可能会去“娶”周书予,孩子生下来只能是私生子,他不想他的孩子一辈子都生活在私生子的阴影下。
“如果强行拿掉孩子,母体也会有生命危险。”下午临时组建的专家医疗队也是这样和他说,所以,周书予腹中的孩子只能选择生下来。
周书予下午的状态又浮现在他面前,其实碰到这种事情,周书予比他更不想要孩子吧,毕竟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谁会想要自己会生孩子。
可在死亡和生下来之间,周书予别无选择,秦任逢想到他倔强的眉眼和情绪崩溃时的无助,心里划过一丝微妙的感觉。
王婉事件秦任逢直接处理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婉去找周书予做什么有什么目的秦任逢用点手段就能知道,之前之所以不这样是懒得费那么多的心思,而且王婉到底是他二哥的媳妇,他们的事情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尽量不插手。
所以他会让石律师以他二哥律师的名义去,尽量就是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独立出去。
如此过了几日,周书予的情况肯定没法再去上班,而且后面随着肚子大起来,只怕连出门都不能了,彼时周书予心理不过才19岁,最是爱好面子的时候,唯恐别人知道他有孩子这件事情,因而想辞职。
可不工作就没有收入,他如果现在辞职,只怕后面会连孩子的奶粉钱都出不起,一个24岁甚至生了孩子后就25岁的男人,如果连孩子的奶粉钱都没有,要靠父母给,那也没脸说自己是男人了。
周书予很是犹豫,到底没舍得辞掉工作,而是以生病为由请了一个星期病假,只期待后面胃能争气点,多吃点东西下去。
这几日天气太冷,甚至在下雪,晨晨也没有去幼儿园,他不过才四岁,根本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岁数,只是在家里没人带,所以才早早地把他丢去了幼儿园。现在天气那么冷,周书予又在家中,便没有让晨晨再去。
周母一上午两三通电话的往家里打,唯恐再出现那天那种事情。
为了能使周书予多吃点东西下去,秦任逢那边也在折腾,医疗小队拟出一系列的方法,除了在食物方面下功夫外,就是让周书予少吃多餐及多走动,特别是多出门,窝在家里无所事事只会更烦闷,出去户外走动是最好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秦任逢在忙碌的工作中还要抽出精力来处理周书予的事情,他思来想去,便给周书予和晨晨父子报了个亲子活动。可那么冷的天周书予窝在家里根本不想出门,秦任逢连着两天派车甚至还找了说客,都是空手而归。
无奈中,他只能在百忙之中再次抽出一天的时间,亲自出马。
这天天气恰好晴了开来,周书予搬了个躺椅在落地窗前懒懒地晒太阳,晨晨在他旁边画画,水彩笔丢得到处都是。
这几天依旧吃什么吐什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秦任逢那边送了一大堆的食谱来,周母虽然没有一把把它们丢进垃圾桶,却也不怎么待见秦任逢,更不待见他的东西。
任哪个母亲都不会待见把自己儿子上了还使他怀上孩子的男人。
门铃响的时候周书予已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他懒得起来,便对一旁自娱自乐得开心的晨晨道:“晨晨,去开门。”
晨晨倒是轻车熟路,去搬了小凳子,站在小凳子上他便能够得着门把。
26、收买晨晨
晨晨使了点劲才拧开门,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那位他不喜欢的叔叔。
“小朋友,你爸爸呢?”秦任逢看到来开门的是周书予的大儿子,笑着问道。
小孩子是很记仇的,晨晨仰起小脸看着外面的高大男人,撇了撇嘴,道:“我爸爸他在睡觉。”
感受到来自小孩的敌意,秦任逢有些无奈,但语气依旧十分温和道:“那我可以进去吗?”
晨晨这下犹豫了,周父周母虽然很疼爱这个孙子,但教育方面一点都没落下,他没有周书予一般有是非分辨能力,只知道这位叔叔是爸爸的朋友,把爸爸的朋友堵在门外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因而他内心小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打开门,让秦任逢进来。
这是秦任逢第一次来周家,周父周母都是做老师的,因而他们家并不算得上是有多富裕,在这房价奇高的X市,也只是住着并不宽敞的套房,房子也不新了,但屋内应该翻修过,又收拾得干净亮敞,房子右侧宽大的落地窗前因为没有任何建筑物,更让人觉得视野开阔起来,一家四口住在里面,倒也不显得窄小。
而他要找的人,就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
“爸爸,有叔叔来看你了。”
“谁啊?”周书予睡得迷迷糊糊的,微微睁开眼,就看到秦任逢,瞬间觉得本来已经不疼了的头又隐隐作痛起来,挣扎着坐了起来。
“打扰到你休息了。”秦任逢说着,脸上却没有任何打扰到人休息的愧疚感,“头还疼吗?”
周书予不知道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生活中,连躲都躲不开是为什么,当即也没有好脸色,“你来有什么事情?”
“你一直拒绝我给你安排的户外活动,但医生说你老憋在家里不行,需要多出去走动才有更助于饮食,而且窝在家中心情容易压抑影响到宝宝的健康发育,所以我只能亲自上门来请你出去玩,”秦任逢故作可怜道,“周先生就看在我这么诚恳的份上,赏个脸吧。”
又是这种口气,周书予偏开头去,“我说过我们父子间的事情不需要秦先生再插手,秦先生要是真有心,在我生活中消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秦任逢看周书予脸色又比上次在医院见到更加难看,只怕这阵子又没怎么吃下饭,他本来就瘦,现在更是迅速地瘦下来,连下巴都变得更尖了,加之胃病的折磨,他的孕吐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只怕还没有撑过去,自己身体先垮了。
“那你一直在家里呆着也不是事,你以前看的医生没建议你要多出去走走?”
这个倒是有的,李祁那边的医生就一直建议他不能因为吃不下饭没体力就不出去走动,要因为走动了没体力了用饭食补充,但周父周母还要上课,一门心思都在学生身上,考虑不到那么多,他又总因为天气寒冷一直缩在家里拖着不肯出去,加上这阵子头又受伤了,就更没出门的心思了。
说白了就是懒。
“我说了不要你管。”
“书予,你也不小了,知道孰轻孰重,别老闹小孩子脾气,这事情明明是对你有利的,为什么还要拒绝,是因为是我安排的?对我记恨在心,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看不惯?”
周书予不理他。
秦任逢叹了一口气,他还从没有这么花心思去用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连家里人都不敢给他摆脸色,周书予倒好,动不动就不理他。
周书予这人固然越相处下去越让他觉得有趣,现在这样闹别扭的样子也意外地可爱,和小孩子一般,一点都不像已经是4岁孩子的爸爸,但如果一直这样子,在上位惯了的他,哪里可能会一直忍受着他的臭脾气。
若非医生那边说,他的孕吐搞不好会持续两个月左右,现在最好的办法不是硬挨着等待孕吐的时间过去,而是尽量让他多转移注意力,例如出去走走,呼吸一下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找朋友多聊聊天之类的,他也不会放下那么多工作过来看周书予的冷脸,年底公司的事物一大堆,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决定,他的时间就是金钱。
最重要的是,周书予肚子里的孩子有他一半的血脉,周书予受苦间接地就是孩子受苦,他秦任逢的孩子,是要放在手心里疼的,哪里舍得他受半分委屈。
所以秦任逢才会这样积极,但周书予根本就是顽固不化油盐不进,他那点耐心也快要被消耗殆尽了。
秦任逢见周书予倔着不肯屈服,无奈地摇摇头,见晨晨在一旁玩着自己的画笔,在雪白的纸上乱涂乱画,便蹲下身,问道:“小朋友,你在画什么呀。”
“不告诉你。”
“……”秦任逢老不受这一家大小的待见了,拿过一旁带过来的袋子,“叔叔昨天去给晓晓买礼物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很好玩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小孩子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听秦任逢这样说了,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地看着秦任逢手中的袋子。
秦任逢从袋子里一下掏出好几个不倒翁,人物是近来很在小朋友之间热门的《熊出没》里面的模型,晨晨看到抗着电锯的光头强,背着手的熊大,顶着蜂窝的熊二,还有松鼠猴子等,都是做成不倒翁的样子,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十分好玩,当即就开心地叫起来:“光头强,光头强。”
所以孩子的爱好大多是一样的,秦净说晓晓喜欢看熊出没喜欢得不得了,晨晨也是一样,秦任逢边帮晨晨拆开包装边笑道:“晨晨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