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吱吱是只胆怯腼腆的鼠妖,模样可爱讨喜
阿虎骨子里温柔良善,平日里最喜欢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可惜阴错阳差,却成为了吱吱幼年时的一段阴影
很短的短文,缓慢更
本文轻松无虐,吱吱是攻
攻受属性大概是软萌腼腆美弱攻X外冷内热体贴善良受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甜文
主角:吱吱,阿虎 ┃ 配角: ┃ 其它:美攻,受宠攻,温馨
第一章
吱吱第一次见到阿虎的时候,时机并不十分适宜。
没有柳絮纷飞花开满城的映衬,没有春时细雨纸伞轻舟的相见,更谈不上谁回眸浅笑自此沦陷,眉间心上只卿一人。
撇去臆想里的雪月风花,他们的遇见,委实太过尴尬。
那是一个懒洋洋的春日,吱吱正躲在一家成衣店的角落啃咬一件丝绸半臂。其实他并不很喜欢丝绸的质感,虽光滑柔软口感细腻,然而它终究少了些嚼劲,不如麻料织物更受啃。吱吱咬住衣襟处,轻松往外一扯,便是布帛撕裂的声响。
然而未等他将碎布细细咀嚼品味,一只手便拽住他的后领,轻轻松松地将人拎起来。双脚腾空的吱吱胡乱地挣扎,最终被那人丢在地上,坐起身时却是个满面惊恐口咬半截布条儿的倒霉模样。
他眼前的男人面目轮廓深刻,身量高大,立在前头,阻挡住春时暖暖的光亮。
吱吱吐出口中绸缎,不由往后挪去些许。
那个男人身上有着让他畏惧的气息。
鼠类的敏慧与狡黠促使他瞄准机会,趁着男人看向角落衣物时悄悄化作原型溜走。
脚底抹油这招已是万分熟练,然而男人竟察觉了他自以为完美的遁走过程。
这一回是两只脚截住他的去路,吱吱再次被人拎起来。被置在那个人手心时,他害怕地蜷作一只绒绒的灰毛球,不时露出两只漆黑的眼睛偷偷观察那人神情。
并不是愤怒的模样呢。
“原来是只小个的灰老鼠,难怪会来啃铺子里的成衣。”阿虎仍旧板着张冷漠面容,平静的语调倒是听不出喜怒。
他将手心里那只小小的绒毛球儿放在地上,看着小灰鼠抖了抖毛发,稍稍舒展身躯。片刻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个瘦小的少年,眉目清秀下巴尖尖,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的光景,换作妖族的年纪,应有二百来岁。
“既然你我同为妖族中人,那么我也不该与你多作计较,不过你咬坏了我的东西,总是要赔的。”
说罢,阿虎便只是看着吱吱,那架势分明是索要银钱。
可怜吱吱不过是个偷跑下山的年幼鼠妖,听闻了俗世的繁华美好便一心想要见识见识,奈何他的这二百年只是安安生生于山中修炼度过,是以不懂得凡世中要守的规矩,更不会随身带着银钱。
何况吱吱年纪尚幼,修炼还未到家,施个小小的幻术尚可,若要真正变出实物,确然是难为他了。
吱吱踌躇片刻,终是坦白道:“我没银子赔你,也变不出。”
面前的少年蹙了眉头仿佛极为难的样子,阿虎不由软了心肠,他外表虽冷漠强横,内心却是温柔良善,平日最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每每见了,便要不由自主地上前轻轻抚摸。眼前的少年生了一副讨喜模样,一双清澈的瞳眸无措地望过来时,阿虎只觉得心口处被谁轻轻挠过,原本的生硬言语再也说不出来。
于是他清清嗓子,道:“没有银子也无妨,这件衣服也算不得多名贵,你留在这里打十天的工,大约也就能够还清了。”
阿虎是真的想让这个少年在自己的铺子中多留几天。
他想与这只讨人喜欢的鼠妖好好相处。
可惜阿虎内心友好善意,表现于面上的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神情,语调亦是低沉生硬,配上那张端正威严的面孔,只会使吱吱对他更添几分惧怖。
鼠妖素来胆小,吱吱的胆怯腼腆于同族中更是出了名的,见那男人板了面孔,便只得噤声,乖顺地点头答应。
没有别的法子,是自己先招惹了别人,且那人又是个不好相与的凶恶模样,除却自认倒霉,吱吱实在没有别的想法。
他想,之后的日子,兴许只能小心谨慎地度过了。
山中的百年岁月于吱吱而言,亦不过是指顾间的事情,然而那漫长的两百年似乎比短短的十日更加容易流逝。于凡世中的日子,委实太过难熬。
他每日都要担心什么时候阿虎生气了,将他一口吞掉。
战战兢兢试着与其相处了两日,吱吱发觉阿虎是只虎妖,其实力比之自己简直天上地下,于是伺机脱逃这个念头便被抛掷出去。
寻到合适的时机,简直太难了。
阿虎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偶尔还会抛给他几件质地尚可的衣料,板着脸道:“你不是喜欢这个,我送你一些,不过你可要好好呆在铺子里,莫乱走动。”
那时候尚且胆小的吱吱看着那人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总觉得阿虎是在用这些衣料来提醒他啃人成衣的丢人事。阿虎说的话,大约也只是威胁他,若是乱走动,后果便如那些破碎衣料。
吱吱本就胆怯,偏偏阿虎时常化作原型,关了店门,只是趴在旁边直直地看着他。
果然是想一口吃了自己吧。
于是臆想里的揣度使得阿虎成为吱吱年幼时的噩梦,为了逃离成衣店,逃离想象里可怕的虎妖,即便是夜半,吱吱亦辗转不眠地想着遁走良策。
这样不眠不休的执着终于在某一天得到了回报,趁着虎妖外出无暇照料店子的空当,吱吱终于鼓足了勇气迈出店门。
不作停留地一气跑到山上时,吱吱坐在山头远望山下那座小小的繁华的县城,他从未觉得山中是如此美好宁静。
然而这桩事对于阿虎,却是另一番面貌了。
第二章
山中岁月总是悠闲易逝。
清晨时候,吱吱难得起个大早打扫了一遍自己的洞府。再回头看一眼那个舒适温暖的小窝,他终是收回眸里的留恋难舍,背上小小的包袱,慢慢地走出了山林。
又不是永别,何必磨磨蹭蹭呢。
虽说道理如此,然而要下山,要再次面对那个可怕的虎妖,吱吱总觉着心中波澜难以宁静。那只虎妖,那些被迫居于成衣店中的灰暗日子,是他幼年时的一段阴影。
当年险些命丧虎口,昔日一心逃避的,今日却要主动去寻。
一切的因由都是那时候种下的。
前日鼠大王将全族里未成年的鼠妖唤至身旁。
即便已然修得了人形,山野之中的妖物仍旧喜欢化作原形自由来去,于是鼠大王面前可见便只是一只一只的小个老鼠。
吱吱淹没在一群灰老鼠中倒没什么出奇,他身旁一只通身雪白的小鼠仿佛有些看不上身旁那些灰扑扑的同族,作出极高傲的样子。吱吱看他身上的茸毛仿若细雪,不夹一丝杂色,干净纯粹分外讨喜,于是便大着胆子上前攀谈。
“通身雪白的小鼠很少见呢,你的皮毛真是好看。”
那白鼠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便兀自撇过头去。
吱吱面皮薄,被人这么对待,显然再难有攀谈的心情,他难过地转过身,却听见鼠大王唤道:“东边山林的吱吱,到我身边来。”
小小的灰鼠兀自沉浸在被人漠视的挫败里,耷拉着脑袋慢悠悠地走至鼠大王面前。
鼠大王常年保持着人类模样,他将吱吱置于手心,上上下下仔细看过一遍,评论道:“个头小了些,今年应是刚满四百岁。”
再将无精打采的吱吱放在地面上,鼠大王道:“再化作人形,让我看一看。”
这是他们山中既定的规矩,每隔四百年,鼠大王便要将族里年幼的小鼠唤至身旁,逐个打量,顺道为这些小鼠指点些适宜的修炼方法,于是好运气的吱吱恰好逢上第五次的指点。
在同族们的目光下,吱吱有些羞涩。因为幼年时的那段阴影,他很少出自己的洞府,更是鲜少化作人形,如今要在这些同族们面前化作人形,总有几分别扭。
他抖一抖身上蓬松细软的毛发,终是化作少年模样。
不再是灰鼠模样时的平凡黯淡,吱吱的人形算得上漂亮出挑,十六七的样子,肌肤赛雪,眼眉处几分灵秀,下巴较之从前稍稍圆润了些,只是身量未足,少年青涩气格外重些。
鼠妖化作人形大多面目平凡,鲜少能有这等姿容。
鼠大王看着面前腼腆羞涩的少年,食指点上其额心,片刻后,问道:“你最近修炼时可有滞涩之处?”
吱吱点头:“时常有的,尤其是这两百年,总感觉进展缓慢。”
“那便是了,方才我发觉你有个心魔,唔,倒也算不上心魔,只是困扰于心的小小阻碍,不过时日长久,它也渐渐壮大起来,以至于如今影响你的修行。”
吱吱早早知道自己心中的阴影是什么,却不曾想过它会影响自己的修行。
鼠大王告诉了他解决的法子。
从前自己缠下的结只能由自己去解。
若想告别昔日阴影,便只能重新去寻那只唤作阿虎的虎妖,去寻初见时的那间成衣店。
吱吱背着包袱,从后头看是孤零零的样子,他随手摘下树木间的鲜艳果实,留下两三个圆圆的果子在手中左右抛掷。
接连不断地抛起,接住,手中漏下一枚小小果子时,吱吱听见身后似乎有谁在唤他的名字。
疾步奔来的声响,吱吱回转身,看见一个少年向他跑来。
少年及至他身前,弯起腰大口地喘气,半晌方道:“你也要下山吗,我这段时日也要到山下看看,不如咱们结个伴,也不至于被旁的妖怪欺负。”
于吱吱疑惑的目光里,少年弯起唇角笑得和善:“前日里咱们见过的,我是那只白鼠啊。”
那只高傲的小鼠?
吱吱将少年上下打量一遍,虽不大相信,面上却扬起一个腼腆笑容:“哦,原来是你,不过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
于是吱吱终于有了一个伙伴,鼠妖小白。
虽然不怎么情愿与那只高傲的小鼠同行,但小白的话确然是没错的。他们只是弱小的鼠妖,年纪小,没见识,独自出去难免会被旁的妖怪欺负,若是结伴同行,情形便会稍稍好一些。
吱吱不再关注那只小鼠,他看着逐渐出现在眼前的繁华城镇,暗自握拳。希望这一回看见那只虎妖,自己不会表现得过于胆怯吧。
第三章
再度见到阿虎的时候,吱吱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个不怎么靠谱的伙伴小白中途被一家酒肆勾住了魂魄,叫了几大坛烈酒,趴在桌上醉成烂泥,活脱脱的酒鬼模样。吱吱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儿冲鼻子,便也不想再理会,只得独自去了记忆里那间成衣店。
隔了两百年的岁月,那家店子仍旧静静立在巷口街边,不曾有破旧痕迹。
虎妖还在那里头吗,若是不在,自己又得费心费力去寻。
若他在里头,也是不好,吱吱一点儿都不想直面幼年时的噩梦。
于担忧惧怕的复杂心绪里,想要见到又只欲逃离的矛盾盼望里,吱吱终于佯作闲适地迈进门槛,看见那个浴在春时日光中闭目小憩的男人。
兴许是映照在铺子中的光亮太过温暖,吱吱并不觉得男人凶恶可怖。
放轻了步子,悄悄走至阿虎身前,吱吱睁大了眼睛看那人沉睡的模样。没有比谁多生个鼻子少生只眼睛,化形后是寻常的人类样貌,哪里值得惧怕呢。
现下他不怕这个人,那么便算是除去了心中阴影。
阴影除去之后,虎妖算什么呢,惧怖算什么呢。
他能够面对这些东西了。
自以为摆脱幼时恐惧的吱吱弯起唇角,本想抱着胜利者的姿态戳一戳阿虎的脸颊,小声说一句,看,你也算不得多厉害,我现在不怕你了。
可惜事事不可能尽如人意,便是在吱吱伸出手去的那一刻,阿虎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眸中没有初醒时的懵懂,只是一片清明,眨眨眼,眼瞳中清楚地映出一个眉目秀致的少年。
吱吱正是那个少年。
“是来看衣服的客人?”阿虎的声音平静无澜,并没有预料中被扰了清梦的愠怒。
吱吱还是怕他的,有些情绪的短暂消失不过是那些阴影躲在角落处小憩,察觉不到的时候自是轻松,然而那些阴影不曾消失,它总会醒。
醒来后,便恢复成从前那个胆怯的瘦小灰鼠。
吱吱看着阿虎无甚表情的脸,看见那双眼睛,便会不自主地想起二百年前那只皮毛滑亮,尖齿利爪的虎,兽类的瞳定定对着他,像是要将人一口吞入肚腹。
不知隔了多长久,吱吱听见自己说:“我是来看衣服的。”
与心中的波澜不大搭调的,平静柔和的少年嗓音。
他将目光对上男人的眼睛:“我想挑,又怕挑花了眼,你说,这里的哪一件适合我穿?”
单看表象,没有人会知道吱吱内心的惊慌无措,兴许这二百年的岁月于吱吱而言确然有些用处,他的惧怕,不再像从前那样表露于面上。
他认出阿虎,阿虎却未曾认得出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只弱小鼠妖,那么便没什么好怕。
吱吱一遍遍对自己这样说,然而心中波澜却不曾因此平静。
他要战胜的从来不是阿虎本身,需要解的,不过是自己心中长久留存的结。
阿虎外表冷漠,内心却是迟钝温柔,他并不能从少年的只言片语举止神态中寻到恐惧与轻微的敌意。他不认得眼前的少年,却能从少年的眉目间依稀看见两百年前那只胆怯灰鼠的影子。然而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太明显,眼前的少年漂亮神气,言语时目光相触,虽有腼腆,却仍旧从容坦率,不像那只小灰鼠,说话时声音细细小小,不敢对上别人的眼睛。
何况,那只灰鼠不喜欢自己,暗自逃走,又怎会再度来到自己的店中。
阿虎收起心中感慨,他不动声色将吱吱上下打量一遍,转身取来一匹浅碧色的衣料:“这个颜色如何,你生得白净,衬这个最好不过。”
吱吱摸一摸那布料,倒是光滑细腻,口感虽不会多好,不过穿在身上确实是不错的颜色。
他点头道:“就要这个。”
“不过我做衣裳较之旁人要慢些,你可能要多等几日。”
“不妨事,我并不心急,多少日都等得。”吱吱放下手中布匹,压下心中情绪起伏,说道。
之后吱吱亦是无可挑剔地压抑住内心恐惧,浅浅笑着任虎妖为其量了尺寸,约定日期后,便悠然平静地出了铺子。
当然,只是表面的悠然平静。
出了铺子,转到另一条巷子里,吱吱终于卸下气似的靠在墙边。回想一遍方才的相处细节,虽然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地方,吱吱却觉得,即便没有,阿虎本身便是个值得恐惧的存在,看见他便会想要后退,方才面不改色与那人相处,也是后怕。
吱吱闭上眼,眼前却总是闪现幼年时那只虎锐利的目光,尖利的獠牙。
还是无法忘却啊。
第四章
等待阿虎制衣的这些日子,吱吱与小白一同宿在一个人类青年的宅邸中。其实宿在这里,于吱吱心中是有些不情愿的,他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才能求得一方栖身之所,也知道衣食无忧地住在这里是沾了谁的光。
小白是在那次醉酒中稀里糊涂地遇见那个人类青年,青年对白鼠化身的少年很有好感,之后几次三番偶遇相见,便也渐渐熟识了。小白是个酒鬼,青年恰也对美酒颇感兴趣,因为酒,这二人也将彼此奉为知交好友,一日一日的交谈,直至青年将小白邀至府中做客。
只是,本应短暂的做客,竟停留了半月之久。
半途中吱吱也想告辞离去,却被小白拦住,他拽着吱吱的小臂,不撒手:“你别走,走了之后,便只剩我一个了,这段时日我与他相处,总能觉出些不自在。”
吱吱这几日看惯了他们二人于庭院中散步赏花,或是夜晚时候启一坛陈酿伴月饮下,交谈对饮时便是一副静美画卷,哪能寻出小白对那青年掩藏的羞涩,难启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