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维琳脸一红,过了一会儿才喃喃说:“我没别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我也是担心你在风口浪尖上,万一将来失望了……小叔教你还真挺多的。”
我哼了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个人是对萧家没兴趣,但是萧家人吃相太难看,低下头去继续看相机,萧维琳讪讪地笑了下,也凑过头来看我拍的她的照片:“我看下我的照片,啊!不行,这样看我的鼻孔好大!删掉!”
我笑着把相机拿开:“我觉得很好啊显得你那么高,气场这么强大,光线也很棒!你们女人的角度真奇怪。”
萧维琳简直抓狂,飞扑过来抓我的手腕:“不行一定要删掉!”
我怕她弄坏相机,连忙举起来:“别闹别闹!这相机很贵的!”
她恶狠狠道:“你别忘了你还有女装照片在我手上,赶紧老老实实给我删了!”
简直是黑历史!我脸一黑:“要删就把我那照片还来!”
她伸手直接咯吱我:“快点还来!”
我笑成一团,一边叫:“别闹别闹,相机真摔了啊!”
正闹成一团,办公室门一开,萧恪带着关临风、萧维友还有好几个经理进来了,看到我们这样,脸一沉,萧维琳简直是光速从我身上离开,瞬间变身回淑女,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和萧恪说话:“小叔。”
我起来整了整衣服,萧恪淡淡道:“小琳过来找小芜玩的么?但是小芜是来上班的,可不是来玩的呢。”
萧维琳脸上微微发白:“我今天约了朋友逛街,路过这儿想起好久没见到小芜了所以上来看看他,也才到,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先下去了。”
萧恪脸上依然深沉难测,微微点了点头,萧维琳立刻一溜烟地走了,关临风笑眯眯:“这么可爱养眼的小美女,萧总你也太严肃了,我们小芜也长大了呀。”
萧恪沉声道:“别胡说八道,这是小芜的堂姐!”
关临风笑着看了我一眼:“小芜喜欢就好了。”
萧维友一旁笑道:“他们还小呢,都没什么定性,关经理何必拿他们开玩笑呢。今天来回路不好走,萧总也累了,小芜别放在心上。”
我过去倒了杯水给萧恪,萧恪接了过来,脸色缓和了些,问我:“中午吃过了吗?我让她们换了家餐馆,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原来那间换了厨师了,听说饭菜质量大不如前。”
我点了点头:“还行,你们吃过了吗?”一边去倒水给关临风,关临风接过水一副受宠若惊的夸张样子:“唉唉唉,这怎么好意思劳动小萧公子呢。”
我懒得理他,继续要倒水给其他的经理,萧恪却扬声道:“温雪!”
温雪应声进来,萧恪道:“安排下小会议室和茶水,我们过去开个小会。”
关临风抿了嘴笑:“连倒杯水都心疼,我说老萧你这疼儿子的派头可真让人望尘莫及。”
萧恪没接话,直接带着他们起身去了小会议室。
晚上回去的时候,萧恪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说话:“你都十五岁了,和女孩子打闹注意点距离。”
我嗯了一声,拿着相机拍外头的景物,萧恪声音忽然一沉:“我和你认真说话,你能好好听么?”
我愕然收了相机转过脸,萧恪看着前面,脸色却很严肃,他是担心我和萧维琳走太近么?萧母的打算他一个字都没和我说的,我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对萧维琳没兴趣的。”我只对你有兴趣,我心里暗暗补了一句。
萧恪脸上有些尴尬:“她是你堂姐。”
我哼了声,讨厌他一再地强调身份伦常,淡淡说了句:“我只对男人有兴趣。”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我继续刺激他:“只对你一个人硬得起来。”
他紧紧闭上了嘴。
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44章
暑假结束的时候我带着相机回了学校,总体来说这一个假期以及之后的高二生活中,我和萧恪的感情稳中有升,虽然他把我当儿子,我把他当情人,但是在彼此只注重表面的和谐和宠爱,忽视这表象下我们的本质出发点情况下,我们彼此谨慎的不踩对方的底线,奇异的融洽了关系。
本来我以为我们可以这样和谐融洽掩耳盗铃的达到十八岁,然后达成生命的大和谐的。
可惜我忘记萧恪这个人是个对自己的所有物有多么强烈的控制欲的人,东西一定要整齐的放在应该在的地方,事情应该按照他想要的方向进行,一旦脱离控制,他就会十分不满,然后想尽办法将事情重新导回他的掌控之下,如果是能力不足,那么他拼了命也要提高自己的能力,将自己站在最高处。
其实我从前对他的控制欲不反感,因为我自幼失怙,缺乏安全感和归宿感,我一直渴望有个温暖的家庭,在同龄人们每天抱怨父母亲对他们管头管脚多么唠叨多么顽固的时候,我却渴望有人能以丰沛的爱来这般管教我。所以和他好以后,他全面接管我的生活,衣食住行,样样过问,样样都由他决定,我只需要接受……直到最后的分手,他单方面决定了我应该离开他,去重新遇上更好的人,过美好而幸福的生活,可惜我彻底断了联系,将自己放逐到他视野之外,脱离他的控制,直到惊变发生,他接到报我失踪的电话的时候,连夜赶到哥伦比亚的时候,想必心情不会好过。
所以吸取了教训的他,在教养我方面,一直不动声色地控制着我,而我已经习惯这种模式,而且大部分时候我的要求他都尽力满足和尊重,比如学跆拳道和摄影,比如我一再任性的要求跳级,所以我被这种“父慈子孝”(攻受情深)的表象迷惑,没有发现他的控制欲比从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更加变本加厉了。
直到高二毕业的时候,高考结束我接到z大的录取通知书。
商学院的。
我冲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和关临风、萧维友他们商讨什么事情,看到我进来门也没敲,萧维友吃惊地道:“小芜有急事么?怎么门也不敲?”
我手里握着通知书,浑身气得发抖,萧恪淡淡看了眼我手上的信封,和关临风说:“先这样,你们就按这样先做吧,有什么迟些再说。”
关临风显然也看出我有事,笑着打趣了句:“我还以为你们父子永远不会吵架呢。”一边带了萧维友出去,还把门给关上了。
萧恪淡淡道:“接到录取通知书了?”
我怒视着他:“我记得很清楚填志愿的时候我填的是文学系!我的分数很高,而且我并没有服从调剂!”
萧恪答非所问:“外头太阳那么大,你怎么过来的?搞得一头汗。”一边站起来倒了杯水,递给我,我没接,只是站着瞪视他。
萧恪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坐回宽大的办公桌后,温声道:“你还小,对未来考虑不够周全,你将是我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继承我的事业是你应该履行的责任和义务,文学可以辅修,我知道你很聪明,大二再辅修,然后多拿一个文学学士的学位,没有问题,毕业后我会送你去国外继续读mba,回国我会名正言顺的将你引入我们集团。”
我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是你们萧家人,我也对你的事业没有兴趣,继承人的事你另外找人,我不认为我不成熟,相反,我对我未来的职业自己有规划,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干涉我的自主选择,等去了学校,我就会申请转系,我不会去学什么工商管理的!”
萧恪眼睛微眯,我抿了唇,萧恪这次太过分了,擅自更改我的志愿,这已经触及我的底线,我不能纵容他这样干涉我,我是林观生,不是真的是他的儿子!我继续冷声道:“林观生的财产全部还给你,作为这些年你养育我的代价,但是我绝对不会以自己的前途和职业来偿还你的养育之恩的。”
萧恪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犹如针刺一样地看向我,沉重的威慑感隔空而来,他在生气,我莫名有些心虚,但仍然坚持的转过身,打算离开办公室,手才触摸到门,萧恪忽然在身后淡淡道:“你如果走出去,我立刻就会打电话给天舟公司,让他们冷藏宁寅。”
我心一跳,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看向萧恪,萧恪仍然坐在那里看着我,眼神是带着戾气的冰冷,我难以置信地说:“你拿宁寅威胁我?”
萧恪淡淡道:“你觉得呢?你为了个志愿就要和抚养你这么多年的养父决裂,那么会不会为了这个只同桌过几年的外人,而向我屈服呢?”
我脊背上湿凉一片,嘶声道:“你也知道他是外人,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牵连外人做什么?”
萧恪冷冷道:“他在你心目中显然比我更重要,不是么?”
我咬紧唇:“这是我的未来!我自己要决定!”
萧恪冷笑了声:“那就只好冷藏加上丑闻了,我会让宁寅从此以后在时尚圈永远都没有任何机会再出头,他的人生才刚刚起头,听说昨天刚去了巴黎参加一场挺重要的走秀……你确定你将来不会后悔?”
我看着萧恪,仿佛他是我从来不认识的人,残忍、冷酷的拿无辜的人的命运来玩弄……他已经变成这样的人了?还是他一直是这样的人?很久以后,我才颤抖着说:“所以,这就是如果当年林观生和你在一起,可能会遭遇的后果么?明明没有犯错,却被你们这样的权贵毫无怜悯的折断翅膀,打落尘埃?”
萧恪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却再次变回冷酷:“不错,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课,在你没有能力保护人,没有站在最顶端,你是没有权利要争取什么自由和梦想的。”
我久久不言,泪水却已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哽咽:“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会有人比你站得更高,难道就意味着可以随意扭转改变无辜的人的人生么?”
萧恪冷冷道:“这的确是社会弱肉强食的本质,我同样也需要力量来让站在我之上的人不敢随意将我作为棋子摆弄,萧芜,你被我保护得太久了,可你总要成长,你将会是我的继承人。”
我握住了双拳,无比失望地看着他:“你是让我变成和你一样冷酷无情的玩弄别人命运的人?这样的人还会拥有真心爱他的人么?萧恪,你让我失望。”
萧恪不再说话,我转过身要离开这让我窒息的房间,萧恪冷冷道:“专业不可能更改,辅修什么专业你可以决定,每个假期你都必须到公司来上班,学习和熟悉整个集团的运营方式,我不会像高考前那样再对你那么宽容,你必须要做出业绩来给所有人证明你的能力,还有,每周你要到心理医生那里去一次,接受心理治疗,地址和电话我会发到你手机上。”
我转过脸冷冷看着他:“如果你是希望治疗好我恋父的精神病的话,恭喜你,这治疗已经不必要了,萧恪,你真叫我恶心。”
第45章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家里的,我握着被我的手汗捂得发毛的快递信封回了家,看着这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猛然发现这根本不是我的家。
晚上保姆来敲我的门,让我下去吃饭,我冷冷告诉她:“你去和萧总说,我看到他吃不下饭的,包括他做的饭。”
保姆不敢再说话,下去了,之后屋里平静了,晚上萧恪没有回来,只让人送了外卖来。
第二天上午凌修给我打了电话:“小芜,萧总让我替你在z大附近租了个公寓,让我今天接你去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添置东西的,我已在你楼下。”
我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摔了电话。
最后还是下去了,一是知道凌修和温雪都是对萧恪的话一板一眼执行的优秀助理,绝对不打折扣,我如果不下去,他一定不会走,二是我确实被萧恪威胁到了,我没办法对宁寅的未来视若无睹,萧恪强行将他的命运放到我手上,我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珍视。
公寓出奇的和过去我和萧恪租住过的房子相似,我看向z大,毕业后我极少回来,如今一晃这么多年,岁月流淌,却依然能看到熟悉的树林、熟悉的湖水。
那里有无数我和萧恪一同走过的脚步……而如今我们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看着公寓,憋屈的气忽然让我起了恶作剧的心,我指挥着凌修和司机,连续五天,跑遍了h市,将我需要的东西一一购买回来,换掉了他的那些高档家具和被褥。
凌修显然得到指示,只要我去住,随便我倒腾,最后到傍晚的时候,那套房间被我重新布置了一次。
墙上是一组相框,里头一帧一帧的都是国外的油彩花鸟速写,窗帘是浅蓝格子的,屋里的家具都是细藤家具,最重要的是能够躺在上头的细藤躺椅,还有阳台的细藤摇椅,上头摆着粗布彩色条纹靠垫和抱枕。屋内摆着宝石花等多肉植物,餐桌上铺着深浅蓝格子桌布,上头压上玻璃,床上床品同样也都是蓝格子,一张长而宽的原色大桌子靠墙,可以并排坐下四人位,找这个费了我很多心思,终于在一家木匠屋里找到个相似的,不错,相似的,当年我们并排坐在书桌前,我画我的设计图,他做他的商业计划,时不时伸手拈拈他的耳垂,然后他抬头含住我的手指。
我微微笑着看着这屋子,虽然有些瑕疵,毕竟时过境迁那么多年,要找到一模一样的家具还是很难的,不过我依然基本成功复制了当年我和萧恪住过的房子,不知道凌修回去会不会报告,也不知道萧恪最后会不会来亲自视察,一想到他进到屋子会受到的惊吓,我那憋屈的心得到了缓解。
暑期的时候宁寅从巴黎回来,给我打过电话说带了礼物给我。
我想了很久,说自己在外地,以后再说,推脱掉了。
我现在不想见他,为着以后,我想我也该疏远他。
然而某一个深夜,我忽然反应过来,我这样单方面的决定了我和宁寅的友情的终止,和当年的萧恪认为我会因为他受到伤害所以单方面的决定和我分手,有区别么?
所以这是我被萧恪驯化的第一步么?将我养成和他一样?
z大终于开学,我搬去了那座公寓,每天都有钟点工来打扫,三餐另外有保姆做。自从我和萧恪撕破脸,我们再也没有见面,显然他也知道不能逼我太紧,他已经大获全胜,大概还想着给我时间我自己会想通吧。
呵呵,我入了学,如他所愿进了商学院,教授们对我显然特别关注,这让我想划水都很难,我明明读的是大学,却会被教授上课点名叫起来问问题,帮忙收作业……表面上是说,听说我们院系有个十五岁的?站起来给我看看……其实我心里完全清楚一定是萧恪搞的鬼,他怕我不认真学习,敷衍他,他拿准了我对这些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们拉不下脸来闹情绪。
他犹如王国独裁的统治者,冷酷的将每一个人的命运都玩弄在股掌中。
期末考试才结束,成绩还没出来,我就接到了凌修的电话:“小芜?萧总让我通知你明天九点到人事部报到,那边会安排你先去产品部熟悉一下,实习结束后他让你写一篇报告,分析目前产品部所存在的问题和建议,字数要在五千字以上。”
我看着镜子里我留了一个学期,已经及肩的长发,微微一笑:“好的。”
凌修那边松了口气,问我:“需要我去接你么?”
我摇头:“不必了,我搭地铁过去。”
第二天我换了西服,修身黑色西服很是一本正经,不过里头的蕾丝白衬衣一定会让人印象深刻,长头发前一晚特意去打理修剪过,在学校的时候我扎成马尾并没什么人注意,毕竟大学校园里什么个性的人都有,我一向沉默寡言,并不引人注目,如今放下来,又刚刚经过护理,丝柔顺滑乌黑发亮,和电视里头的洗发广告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