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简直不想再跟唐惜春交流了,他实在闹不明白,这唐惜春究竟真是个大笨蛋,还是故意说来气他的!
沈博不说话,唐惜春随手在他屁股上来了一巴掌,问,“跟你说话呢?听到没?”
先被摸腰再被摸屁股,沈博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他磨着白森森的牙齿,阴恻恻的问唐惜春,“惜春,你知道摸一个断袖的腰,拍一个断袖的屁股,是什么意思吗?”
唐惜春尚无反应,唐惜时已瞪大眼睛,直勾勾的不可思议的瞪向唐惜春,就这还没搓两下,便把沈子渊摸遍了不成!谁说唐惜春洗新革面重新做人了!这混账分明是狗改不了吃屎!
唐惜春无辜道,“我把你当哥们儿才会这样,要是不把你当哥们儿,我才不会摸你拍你呢。你要觉着吃亏,就再摸回来吧。子渊,难道你断袖之后就没男人拍过你摸过你吗?皓六也是断袖啊,他都不会这样!”唐惜春笑着一揽沈博的胳膊,笑,“玩笑玩笑,你别介意嘛。”
沈博这辈子头一遭给人气的头晕脑胀又无从发作,他简直恨不能直接掐死唐惜春,偏生唐惜时在畔,一时也掐不死唐惜春,但是,沈博推开唐惜春,坚决不叫唐惜春给他再擦背。
沈博生了好大的气,唐惜春泡了会儿,叫唐惜时给他擦了背,好声好气的跟沈博商量,“我们先出去穿上衣裳你再出去,放心吧子渊,以前我不知你是这样贞烈的性子,我不会偷看你的。一会儿我们穿好衣裳等你,你再出来。”
什么叫贞烈!
沈博唇角直抽,当他是女人吗!
兄弟两个到池边换好衣裳,还特意走开一段,唐惜春才体贴的喊,“子渊,你出来穿吧!我们看不到了。”
沈博头晕脑胀的穿衣,一言不发的回了青云观。唐惜春一路忍受着沈博的低气压,跟着去了唐惜时的屋子,反手关紧了门,唐惜春方拍拍胸脯叹道,“我的天哪,我竟看错了子渊。”
唐惜时懒得理会唐惜春,这混账没叫沈子渊弄死就是运气!唐惜春天生的大嘴巴存不住话,跟唐惜时絮叨,“以往我觉着子渊这样有钱,肯定有许多姬妾侍童,他喜欢阿湄,说不定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许多真心。不想他竟是个再贞烈不过的人。”
想一想凤真在地下密室给他手活儿的事,再对比一下翻脸的沈博,唐惜春感叹,“原来,断袖也是有贞操的啊!”
第66章:星象
沈博头一遭吃这种瘪。
要是人家比样样比他强,自己不如人,吃瘪也就算了,沈博自问不是个不能吃亏的人。事实上,这些年,他明枪暗箭不知经过多少。但是,被大文盲唐惜春这样戏弄,偏生还满肚子郁闷发不出来,这种滋味儿,就甭提了。
要是唐惜春一意找死,沈博也能成全他。偏生这小子好像天生就是个大白痴,跟个大白痴计较,怎么想都有失身份。
沈博收拢功力,隔绝五感,方浅浅入睡。
沈博这样的身份地位,却是个很勤快的人,早上起的不比青云观的弟子晚。
如唐惜时他们皆有晨起习武的习惯,唐惜春则向来没这种困扰,昨天爬了一天的山路到青云观,又絮叨着跟唐惜时说了半宿的话,唐惜春早饭都没吃,卷着被子呼呼大睡。
直待太阳晒到屁股,唐惜春才顶着鸟窝脑袋出门洗漱。
没有侍女服侍,唐惜春把头发梳通,随便在脑后高高的用缎带绑起来。虽无金冠玉带在身,却让人瞧着无比清爽,尤其这家伙做事情向来凑合,连脸都是随便一抹,擦得半干算。如此,眉毛睫毛上都残留着溪水的裂痕,整个人都水朦朦的。
厨房里还留着胡饼,唐惜春自己摊了几个野鸭蛋,煎了半盘子火腿,又洗了一把青脆水嫩的山菜,端到青云道长的院子里去吃。
青云道长与沈博正在院中石桌上喝茶,唐惜春见沈博也在,笑着问一句,“子渊,你吃过饭没?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其实,公允的说,唐惜春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沈博客气道,“我早上吃过了。”
青云道长笑,“果然是懂事了,现在知道孝敬师父了。”
唐惜春过去坐下,笑,“我早就懂事的了不得好的好。”将东西自托盘中取出来,指了指喷香的炸酱道,“我刚刚炸的,里面放了牛肉丁,炸的时候放了些饴糖,香甜香甜的。”煎得两面焦黄的胡饼,中间已经用刀分开。唐惜春取了半片胡饼,先抹上牛肉酱,再放上黄澄澄的煎鸭蛋,两片薄薄的火腿,些许生嫩的山菜,再用另半片胡饼压在山菜上面,双手递给青云道长,“师父尝尝看。”上辈子破产后,日子多么艰难,烙了饼没肉,只得用大酱裹青菜,有时连青菜都没有,只得就着大酱吃;后来连酱都买不起,便干吃饼子;最后,饼都吃不起了。
唐惜春没什么大本领,奈何人生得好,用他那双修长白皙玉管水葱一样的手,裹出来的鸡蛋火腿胡饼似乎也格外漂亮,令人食欲大增。青云道长接来咬一口,点头称赞,“很不错。”
沈博忽然就很想尝尝了,偏生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刚刚都拒绝了,怎么好意思再说要吃。何况,只是个胡饼罢了,回去叫厨下做来,要多少有多少!沈博正胡思乱想,唐惜春就递了一个给他,笑眯眯地,“知道你是个不实在的家伙,说不要吃,肯定是要吃的意思。吃吧,不用跟我客气啦。”
要是接了这饼,岂不是坐实了唐惜春说他不实在的话了么?
一个胡饼的诱惑,沈博还是忍得住的。
正想第二次回绝,唐惜春却是直接拉过他的手,塞给他吃。然后,才自己高高兴兴的吃起来,一面吃胡饼,一面喝青云道长的好茶,唐惜春惬意无比道,“要是能一辈子住在山里,当真是神仙日子哪。”
青云道长吃掉胡饼,自己另裹了一个,笑道,“亏你不觉着闷,太妃倒是收对了徒弟。”
“怎么会觉着闷呢,我只要一看到星星,便不会觉的闷。”唐惜春问沈博,“子渊,要不要再吃一个?”
沈博又拿了一个胡饼道,“我要说不吃,你肯定说我不实在。所以,我还是吃吧。”跟这等白痴计较个甚!都是自己白白的生闷气!
唐惜春哈哈大笑,胳膊肘儿撞一下沈博的胳膊,“这就是啦!别总是装来装去的,又不是对着外人。”
沈博挑眉,“莫非你是我内人?”
唐惜春笑,“就你这小羞样,做我内人还差不多。不过,朋友妻不可戏,我跟阿湄是朋友,昨天我才跟惜时赞你有节操,你可要坚持哟。”说着,还自作聪明的对着沈博挤眉弄眼,那德行,甭提多招人厌了。
沈博道,“你还是闭嘴吧。”
唐惜春径自傻乐,跟青云道长道,“要是以后子渊跟阿湄好了,师父你不就是子渊的公公么,我勉强也算个小叔子。”
青云道长都给唐惜春引得一笑。
见沈博脸又阴沉起来,唐惜春忙哄他,“说笑啦说笑啦,师父也可以做你岳父,你当我小舅子是一样的。总归都不是外人啦,吃饼吃饼!”
沈博刚要说话,见自己侍卫带着另一个风尘仆仆的侍卫进来,沈博正色问,“怎么了?”
那风尘仆仆的侍卫恭身禀道,“老爷命属下来寻大公子,叫大公子快快回府,月中有日食。”
唐惜春眉毛一动,沈家好快的消息。
沈博没说话,却是看向唐惜春。唐惜春也瞧向他,就听沈博问他,“日食的事,准吗?”
唐惜春立刻摇头,“我不能说的。”
看来是准的,沈博颌首,起身道,“道长,那我先告辞了。”
青云道长道,“不送。”
沈博匆匆离开,青云道长赞叹的看向唐惜春,“现在太妃就让你参与这样机密的事了?”
“师父什么都肯教我。”唐惜春一时忘了谦逊,郑重道,“她就像我娘亲一样。”
素来淡定的青云道长一口茶喷了出来,唐惜春不是没有优点哪,就这死皮赖脸的劲儿,天底下就没几人比得上。
唐惜春在青云观住了几日,观内老少爷们儿的伙食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连带皓月也给唐惜春打理的白白嫩嫩,与往日的小泥猴子不可同日而语。唐惜春下山时,大家对他那叫一个依依不舍,难分难离,极力叮嘱他,下个月一定还要来……给他们改善改善伙食。
反正,唐惜春的自信心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回了上清宫的时候,与侍卫万诚扛了许多山杏野果,一路险些累瘫,都是青云观的师兄弟们送的,礼轻情谊重。
用蜀太妃的话说,不值三五个铜板。
唐惜春叫厨下做成蜜饯果酱吃。
唐惜春问,“师父,你有心事么?”
蜀太妃笑,“怎么这样问?”
“觉着你跟别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唐惜春其实只是有这样一种感觉,依他的本事,并不能从蜀太妃的神色上发现有何不同。唐惜春大都靠直觉说话行事。
蜀太妃笑,“我有个新的想法,非常有趣,只是,恐怕需要大量的时间才能完成,我在想要不要做。”
唐惜春本就是个非常好奇的人,蜀太妃这样一说,他忙问,“什么事啊?”
蜀太妃温声道,“惜春,平日里你是怎么分东南西北的?如果你忽然迷了路,要如何辩别方向。”
唐惜春道,“这还不简单,白天看日初,晚上看北极星,都可以辩方向啊。”
“如果是精准的方向呢?如果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茫茫大海上,如何辩别方向。你不仅要辩别方向,还要在未知的海域开辟一条海路,并且详细的记录下这条海路。”蜀太妃问,“四周都是茫茫海水,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东西,要如何记录?”
唐惜春一时没办法回答,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不过,在自己的领域,他向来有着过人的机敏,他立刻反应过来,问,“师父是说,用星象来记录吗?”
蜀太妃赞许一笑,“我想过许久,你说的太阳自东而起,其实,这只是个模糊的方向概念,毕竟,太阳只是一个点,而一个点所对应的方向,只是一个模糊的范畴。惜春,如果在茫茫海上,星象将是唯一的,最准确的辩别方向的工具。而如果想在大海中记录下航程的方位,也唯有星象。”
“这种法子,要借助星象。但是,我们缺少一种工具,一种将星象与航程联系起来的工具。”蜀太妃眸中光芒灼灼,“如果我们能想出一种用星象位置记录海上航线的法子,这将是前无仅有的发现。”
唐惜春道,“师父,现在朝廷不是禁海的吗?”每年海盗扰边什么的,唐惜春这样不关心时事的人都有所耳闻。有时官员要是被派到沿海的地界儿做官,那真是提着脑袋拜着菩萨过日子,好的好全看天意。
蜀太妃淡淡道,“禁海是朝廷最愚昧无知的决定,朝廷禁海,是因为沿海总有海盗来犯,而朝廷海防薄弱。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我朝东南离海不远,委实有几个岛国,对我朝的贸易依赖非常大。但是,朝廷因些许海盗便禁海贸。岛国所需得不到满足,便有更多的人铤而走险,成为海盗。其实,大海盗断不会上岸打杀抢掠,抢能抢得几个银钱?海盗们是靠沿海走私暴富!”
唐惜春似懂非懂,却很灵光的问,“既然海盗们能来咱们这里,他们靠的是什么法子呢?”
蜀太妃道,“那些小国离咱们才多远?有限的一点航程,游也能游过来。如果是远航呢?真不知大海尽处是何风景哪!”蜀太妃悠然神往,唐惜春道,“我听说什么蓬莱仙岛什么的,都在海外。师父,你说,如果到了海外,能看到神仙不?”
蜀太妃笑,“你当是给秦始海寻仙药呢。这件事你也想一想,待日食之后,我想着手来做。不过,还是那句话,谁都不能说。包括你爹!”
唐惜春立刻保证,“师父只管放心,我保证谁都不说!前几天在山上,子渊家里给他送信儿,说有日食叫他回家去。子渊问我是不是有日食,我啥都没说。”
蜀太妃笑,“这就好。”
唐惜春问,“师父,你说,要是咱们想出这个用星象确认航程的法子,咱们能不能去海上走一遭?”
“朝廷禁海呢。”
“偷着去也不行?”唐惜春身为官二代,对于朝廷法纪有着更深刻的认识,故此,根本没当回事。
蜀太妃笑,“到时再说。”
待过了日食,唐惜春回了家一趟,原本以为刘家人该早搬走才是,不想还在唐家住着呢。唐惜春问其缘故,唐老太太叹气,“房子已是收拾好了,前些天好端端的晴天白日突然日头就不见了,把你外祖父吓个倒,这几日请医延药,才好些。”
唐惜春道,“这有什么好怕的。”还是他算出来的。
唐老太太道,“是啊,你爹都提前跟家里人说了哩。你外公平日里瞧着胆气颇壮。”关键时刻这样不抵用,真是……
抚摸着孙子的鬓角,唐老太太笑,“既回来了,一会儿过去看看。”
叹口气,唐惜春应了。
第67章:冯云
唐惜春很坏心眼儿的怀疑:刘太爷的病是不是装的。
但是,当他真正看到刘太爷的时候,便明白自己真的是冤枉了刘太爷。
刘太爷的确是病了,两眼凹陷,面容憔悴,神色极差。如今刘家人都在侍疾,见到唐惜春,刘太爷也没什么精神,唐惜春简单的同刘太爷说了几句话,见他精神不济,便出去了。在外间难免又问起吃什么药得什么病大夫如何说的之类的话,其实唐惜春对医术一窍不通,问也是礼貌上问一问罢了。
唐惜春叹道,“要用什么药,只管跟我爹说。外公远路奔波而来,先时外婆水土不服,外公体格壮不显罢了,这乍然受了惊吓,积的火就出来了。慢慢调养才是。”
刘大舅亦是一脸愁容,“是啊。现在只得慢慢养着了,外甥怎么回来了?”
唐惜春道,“在上清宫日久,家中长辈也惦记,便回来看看,以慰长辈之心。”
刘大舅道,“很该如此。阿春长大了,越发懂事。”
略说了几句话,唐惜春便告辞了。
晚上唐盛回来,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团圆饭。唐惜春与唐盛到书房说话,唐盛道,“这次回来的倒快。”
“现在我跟师父不忙,前些天我还去青云观住了几日。”唐惜春很有些幸灾乐祸,“外公怎么给日食吓着了。”
“人老了,胆子便小,这有什么稀奇的。”唐盛皱眉训道,“你这是什么模样?那是你外公,老人家病了,你非但无忧愁之色,反是面露欢容,你是怎么回事?”虽然唐盛也不喜欢刘家人,不过,刘家也是正经亲戚,更是唐惜春的外家。唐惜春这幅模样,叫外人看到必有闲言。
唐惜春依旧是喜笑颜开的模样,“我琢磨着兴许是造谣我亲事的事心里发虚,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外公这模样,明显是做了亏心事啊。”凭刘太爷的品性,想必亏心事还没少干呢。
唐盛见他不受教,面色蓦色一沉,就要教导唐惜春。谁知唐惜春现在油滑无比,先一步揽住老爹的颈项,亲呢无比的,“我一回来就为个外人给我脸色看,爹,你忘了一件事吧?”
“忘了揍你?”说着敲了唐惜春额角一记,笑斥,“给我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