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天真嘟囔,“到底哪位啊?”
“总之,是我们惹不起的人,”宋文渊大概明白是哪位了,收藏圈里举足轻重又挚爱黄公望的“魏老”,也不是很多,他看了一眼蒋先生,对赵良道,“既然是魏老开口,我愿意成人之美。”
赵良笑起来,“你想通就好,这样吧,我先将画带去给魏老赏玩……”
“不行,”康天真打断他,“这画价值连城,在交易完成之前,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赵良促狭地看向他,“你们?这画是宋文渊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画是宋文渊的,”康天真得意洋洋地说,“但,宋文渊是我的!”
“哈哈哈,”蒋先生哈哈大笑,不疑有他,笑着对康天真大赞,“你这小子,胡搅蛮缠倒是有一套。”
康天真正色道,“我没有胡搅蛮缠,我说的是实话,”他勾起宋文渊的手指,眉眼全是幸福,“我们是情……”
“别把话题扯远了,”蒋璧影冷着脸打断他,对赵良道,“康天真说的不错,这画太贵重,不能随便就带走。”
宋文渊道,“我和你一起去见魏老。”
赵良犹豫了很久,谨慎地打过一个电话确认过之后,才点头,“可以。”
三个人带着古画上了赵良的车,康天真好奇地摸摸座椅,“这是真的卡宴啊,赵良你抢银行了吗?”
“哈哈,”赵良大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的金主送的,怎么样?”
康天真吃惊地张大了嘴。
“这么惊讶干什么?”赵良摸得爱不释手,轻佻地笑道,“说起来,你也是个富二代啊,为什么没有包养几个小明星什么的?”
“我可以谈恋爱,为什么要包养小明星?”康天真认真地说,“不过说起来,居然有人包养你?你又不是小明星。”
赵良大笑,“逗你玩儿呐,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谁会包养我?要包也是17、8岁鲜嫩的大学生啊,你真好骗。”
“……”康天真郁闷了。
宋文渊揉揉他的头发,对赵良道,“别逗他,他跟你不一样,会当真。”
赵良坐上驾驶席,发动车子,在北京拥堵的路上缓缓爬行,过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一处别墅区,进门之前,赵良对二人道,“待会儿不要乱说话,也不要提钱,如果魏老看着满意,具体价格出来之后我们细谈。”
宋文渊皱眉,“魏老不是买主?”
“是他儿子,”赵良道,“看到图录之后觉得父亲会喜欢,买来孝顺老人的,老爷子当年学生兵出身,有非常高的文化修养,谈钱就俗了。”
宋文渊心下了然。
别墅里古色古香,家具、摆设都是古董,却没有这些老旧物什带来的陈腐感,一个茶几、一只椅子的摆放都让人十分舒适。
室内十分明亮,宽敞的落地窗上笼着轻薄的窗纱,既阻挡了刺眼的日光直射,又不影响采光,窗前的紫檀书案上放着几盆绿植,康天真看了一眼,惊呼,“卧槽,这兰花是极品!”
“嗯?”宋文渊沿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美妇正在照顾几盆兰花,花开莲瓣、素心,看上去姿态十分优美,但是他对兰花一窍不通,也看不出什么独特之处,“这兰花确实很漂亮,是极品吗?”
康天真道,“这叫素冠荷鼎,蝉联5年中国兰花博览会的特别金奖,2010年在亚太兰花大会上现身时1500万一株都是有价无市,这个魏老真牛逼,他盆里种了5株。”
“谬赞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这几株都是我的秘书自己培育的。”
众人回头,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从楼梯上下来,他看上去得有八十高龄,身体十分硬朗,上下楼梯时不需要保姆搀扶也能如履平地。
这正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别人的脑袋震三分的魏老了。
众人落座,康天真夸赞道,“你的秘书真厉害,下山兰花赌草的赢面是非常低的,竟然能够培育得这么好,可见是奇才。”
“哪里是什么奇才,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窗边弄花的美妇沏了茶水端来,将一只成窑五彩盖碗放在魏老面前,其他人用的都是龙泉青瓷,鲜嫩的茶叶形如莲心,在千峰翠色的瓷碗中十分漂亮。
一个茶盏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宋文渊礼貌地点头,“多谢……”
声音戛然而止,他盯着那个美妇,满脸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康天真小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宋文渊瞬间回过神来,轻微地摇摇头,轻笑,“不好意思,有些失态。”
魏老开朗地笑笑,“小宋是南京人?”
“是,”宋文渊道,“土生土长的南京本地人。”
“南京我去过,”魏老眼睛微眯,略带些感慨地回忆,“路边都是合抱粗的法桐,秋天街上全是落叶,美得像油画一样。”
康天真嬉笑,“那都是以前啦,我看过以前的老照片,比现在好看多了。”
魏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位小朋友是?”
“我叫康天真,”康天真拍了一下宋文渊的手臂,朗声道,“是他男朋友。”
砰的一声,美妇端着空茶盘撞在了厨房的门框上,捂着额头回身对众人抱歉地笑笑,逃一般地走进厨房。
赵良瞪了宋文渊一眼。
宋文渊无奈地笑笑,对魏老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口无遮拦,惹您笑话了。”
第47章:偶遇王三笑
魏老不甚赞同地说,“你们年轻人总是喜欢做一些出位的事情来标榜时髦,我是老家伙了,理解不了。”
康天真看着他,正色道,“我们不是标榜时髦,我和宋文渊都是真心的。”
“那是你们的事情,”魏老摆摆手,没有再多加评判。
几个人安静地喝了一盏茶水,去书房看画,宋文渊将古画展开,老爷子只看一眼,浑浊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好!好画!”
他如饥似渴地上下看了一遍,然后取过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研究起来。
宋文渊立在他的身侧,两人小声地交流,康天真扭头打量着魏家的书房,墙上挂着几副字画,都没有署名,他走过去仔细研究了一番,估计都是魏老自己的墨宝。
赵良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道,“别乱逛。”
“我就看看,”康天真看一眼那边还在研究古画的两个人,突然觉得很郁闷,这个魏老很有艺术修养,审美水平也很高,可是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倨傲,让他很不喜欢。
特别是,这间摆满了古董的书房中,有五件瓷器:哥窑贯耳瓶、定窑娃娃瓷枕,元青花大盘,釉里红梅瓶,康熙五彩将军罐,件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可是,这样玲琅满目的收藏中竟然没有混杂一件康仿!
这让他觉得很是受到了轻慢:这个魏老眼力太好,竟然没上过康仿的当。
他小声地问赵良,“他家到底有多有钱?”
赵良横了他一眼,“你特么多动症吗?不要乱逛,有问题出去再说。”
康天真皱了下鼻子,郁闷地闭嘴了。
鉴赏了四十多分钟,魏老才意犹未尽地将眼睛从古画上移开,看向宋文渊,“小宋,你这画,可真是国宝呀。”
“能得到魏老的称赞,可见这画确实不错,”宋文渊温和地说,“看样子,魏老很喜欢黄公望。”
“不错,”魏老取出一副镜心,“黄公望的笔力老道,雄秀苍茫,上下各数三百年,无人能出其右,我临摹他的画已有十年,还是相差甚远。”
“魏老谦虚了,”宋文渊欣赏了几分钟,大赞,“笔力浅淡深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深得黄公望‘浅绛山水’的精髓。”
康天真闻言往那副临摹画上看了一眼,“画得挺好的,只是风韵太俗……嗷!”
赵良一脚踩在他的脚上,惩戒般碾了两下,才松开脚。
康天真泫然欲泣地看向宋文渊,扁嘴,水汪汪的眼睛中满是委屈。
宋文渊头疼。
魏老对画十分喜爱,当即决定将画留下,他对宋文渊十分赏识,夸他踏实认真,临走时送出别墅门外,还邀请他经常来玩。
三个人回到车上,康天真闷闷地说,“我不喜欢这个魏老。”
“你要喜欢他干嘛?想当他第七任老婆吗?”赵良没好气,“你只要喜欢他口袋里的钱就行,小样儿,带你来是赚钱的,不是让你和他当朋友的,傻逼!”
康天真倒吸一口冷气,“宋文渊,你前男友骂我!”
“我还打你呢!”赵良横他一眼,发动了车子。
康天真看向宋文渊,却发现他在看着窗外发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能看到魏老的别墅,清风扬起落地窗的窗纱,露出紫檀书案上优美的莲瓣兰。
“你怎么了?”
“没事,”宋文渊搂过他的肩膀,将人拢在怀中,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疲惫地闭上眼睛。
康天真感受到了他心情的低落,没有多说什么,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抬头看向后视镜,和赵良的视线相对,赵良嗤笑一声,移开了视线。
车子驶进闹市区,干燥急乱的都市气息扑面而来,二人跟在赵良身后走进一间写字楼,从电梯出来,秘书处的人迎上来,“赵先生,你好。”
“你好,啧,小王,几天不见,又漂亮了!”赵良笑着和秘书打趣,“是不是瘦了?这腰估计也就2尺!”
“一尺九!”秘书得意地眨眼,俨然当他是男闺蜜一般。
“瞧你得瑟的,小腰精!”赵良对办公室一撇嘴,“魏总在吗?上次说的那个古画,我给办妥了,老爷子很满意,这不,带藏主过来和魏总谈谈。”
“在是在,但你得等一会儿,”秘书挤眉弄眼,“那位在里面呢。”
赵良了然,和她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笑容,对宋文渊道,“我们来得不巧,看来魏总有贵客。”
“没事,”宋文渊淡淡地说。
康天真好奇地打量着公司,“这是魏老儿子的公司?做投资生意的吗?我还以为他儿子都在军政呢。”
此时已经离开了魏老别墅,赵良放心大胆地八卦,“魏老前后娶了6个老婆,还有好几个红颜知己,明面儿上的儿子就有7个,女儿更是不少,排行靠前的儿子都已经抱上孙子了,这儿还有没结婚的,确实有在军政的,但只是少数,大多数还是做企业,香港,甚至美国都有。”
“这个魏总是老几?”
赵良捏着小拇指,“老末,以后分家产估计还得腥风血雨地干一架。”
众人正在八卦着,突然办公室门响了一声,一个男人摔门而出,目不斜视地大步走了出去,一脸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戾气。
康天真倒吸一口冷气,冲出去,“笑笑?”
王三笑回过身来,冷峻的五官瞬间灵动,眉开眼笑,“哟,大侄子,来,给叔叔看看,最近过得怎么样?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心情愉快吗,是不是没按时吃药啊,怎么跑这个傻逼地方玩儿来了?”
在这个傻逼地方供职的秘书们齐刷刷地捂脸。
康天真诚恳地看着他,字正腔圆地问,“笑笑,你特么脑子进水了吗?”
“并没有呢,”王三笑长臂一伸,揽住他的肩膀,抬头,看向宋文渊和赵良,心下了然,“那幅古画给魏老爷子了?”
宋文渊点头,“已经送去,魏老很满意。”
“这得有两个多亿吧?”
宋文渊和颜悦色地说,“魏老德高望重,我并不计较价钱的高低。”
“牛逼!”王三笑竖起大拇指,“能这么睁眼说瞎话还不带脸红的,你认第二,我绝对不敢认第一。”
宋文渊继续温和地扯淡,“句句发自肺腑。”
“滚蛋吧,得了便宜还卖乖,”王三笑逗弄了两下康天真的软下巴,“以后有钱了,给我家小傻逼吃点儿好的,看样子最近几天挺累啊,婴儿肥都快没了。”
“我没觉得累,”康天真眉眼含春,“我觉得很幸福。”
看着他那乐在其中的小样儿,王三笑突然意识到两人关系已经有了非一般的发展,淡定地看向宋文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意味深长。
宋文渊和煦地笑笑,没有多说话。
秘书走过来,“赵先生,魏总让你带这两位朋友进去。”
最终,这幅由元代画师共同创作的国宝级水墨画以2.8亿成交,宋文渊看着账户中多出来的好几位数字,紧紧攥住了拳头,他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钱,光交的税对以前的自己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恭喜,”赵良拍拍他的肩膀,“你成为亿万富翁了。”
宋文渊淡淡道,“同喜。”
“哈哈哈,”赵良努力了一下,没有克制住,叉着腰仰天大笑,“这笔交易的佣金实在是很可爱啊哈哈哈!”
康天真看着赵良的兴奋和宋文渊的镇定,撇了撇嘴,鄙视某个没见过世面的前男友,他看向宋文渊,却发现他的镇定并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心情低落。
回到酒店房间,康天真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认真地亲吻,过了一会儿,轻声道,“宋文渊,你不高兴?”
“高兴,”宋文渊笑起来,啄啄他的鼻尖,“天真,我现在有钱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康天真想了想,“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一直陪着我。”
宋文渊顿了一下,亲亲他,“那当然。”
晚上,宋文渊留在房间,康天真和王三笑出门去喝酒,两人勾肩搭背拐进酒吧,康天真喝着彩虹酒,闷闷不乐地说,“宋文渊不开心。”
“他开不开心是他的事儿,”王三笑正在臭不要脸地调戏着调酒师,闻言,十分没心没肺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在来性致的时候把他拖上床,用完就踹走。”
“……”康天真震惊了,结巴,“什、什么性致……”
王三笑喝了一杯烈酒,将酒杯推回调酒师的面前,手指勾起康天真的下巴,左右端详两眼,“还这么纯情?难道我猜错了?”
康天真一脸贞烈地夹着腿,十分羞涩地说,“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王三笑:“……滚。”
“笑笑,你的爱情观有问题呢,”康天真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虽然性很重要,但是他吸引我的是比性更重要的东西,并不是说上完床就可以踹走的。”
王三笑连喝几杯烈酒,两颊泛起醉红,眼中波光流转,他迷离地看着康天真,伸手摸摸他的脸,“看样子你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着他。”
康天真理所当然道,“因为宋文渊是个值得喜欢的人,他很帅,我喜欢他,不想看他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