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爱过恨过,所以才会贪婪的想要更多,而就是这分贪婪,所以才会伤得更重。
抱紧宝儿和意料之外的孩子,罗冬羯泣不成声。
老天老爱开玩笑,伤自己最深的,永远是没有任何结果的爱恋。
天青青、路漫漫,有情人,真的能够终成眷属吗?
第七章之三
李府。
一个男人趴在房里的桌上,醉醺醺的,看起来既邋遢又失意。
「虽然皇上是因为看你对朝廷有功,才让你无限制的放假,但是你这假未也放得太糜烂了吧?」李靖尧才一进门就被丢在地上的酒壶给吓到了,他摇着头,似乎见不得这样得光景。「瞧瞧你这模样,不知道有多少少女要为此心碎了。」
「心碎就心碎,我可不稀罕。」李拓言看了眼李靖尧,他继续喝他的酒。
「是是是!你稀罕的是罗冬盈的心对不?不过看你的表现,我却又觉得你喜欢的人是那个罗冬羯呢。」李靖尧试图要激怒李拓言。「怎么?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喜欢的是叫冬盈的女人,结果没想到最后让你这样落魄的,竟是身为男人的罗冬羯。」
「你想要说什么?」李拓言睨了李靖尧一眼,
「说什么?也没什么,就只是想笑你是个懦夫、胆小鬼!」李靖尧的脸色沉了下来,真要说的话,他自己也是一肚子气。「这一次罗冬羯会离开你,有一半以上的原因都是出自于你,你非但不反省,还随便迁怒在小七身上,我实在看不下去。」最近瞧玢小七因为李拓言的关系有些意志消沉,李靖尧看了就难受。
「哼!他骗我是事实。」李拓言别过脸,他道:「要不是他做那种事,冬羯就不会离开了。」
「不,他一定会离开。」李靖尧摇头,他说道:「不论你做了什么,他都一定会离开。」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李拓言站起身,他抓住李靖尧的衣襟。「你又不是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的想法?」
「至少我可以猜出他的心思。」李靖尧甩开李拓言的手,他冷冷道:「你有多少次跟罗冬羯强调你爱的是罗冬盈?又有多少次在抱他的时候呼唤冬盈的名字?」
「那个时候……我还很混乱。」李拓言一身酒气,可这时的他,却比刚刚清醒了些。
「混乱?可是罗冬羯一点都不混乱。」李靖尧知道自己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出口了,他丢下最后一句话后就离开了这满是酒臭味的房间。「冬羯是个明理人,什么时候该离开,他一向有分寸。」
不等李拓言有任何反应,李靖尧就把房门关了起来。
「这样子……你满意了吗?」李靖尧看向一旁蹲着的人儿,他问道。
玢小七的脸色苍白,他显然还没完全跳脱出那晚被李拓言打巴掌的消沉。「谢谢你。」
「我只是把你想说的话代为转达罢了。」李靖尧摸了摸玢小七的额头,他温柔道:「你的身子还有点烧,回去休息吧!」
「你可以不用这么照顾我没关系的。」玢小七推拒李靖尧的好意,他站起身。「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
「我只是要你明白你自己本身并不卑贱。」李靖尧知道玢小七在躲避着自己,他也不打算勉强。「说真的,我还是很气你那晚的做法。」他不喜欢玢小七就这么简单的和李拓言发生关系,他不喜欢玢小七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和别人发生亲密接触。
虽然李靖尧前段时间也是这样一个风流的花花公子,女人一个换过一个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只是现在,他却对这样的举止感到厌恶。
「我……」玢小七不喜欢李靖尧提起那晚的事,他的脸色又更苍白了些。
「我并不是要你痛苦,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更珍惜自己一点。」李靖尧忍住想要抱住玢小七的渴望,他打算先回府,毕竟他不像李拓言,有长假可以放。「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目送李靖尧离开的背影,玢小七的眼里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第七章之四
岁月荏苒,春夏秋冬的递嬗倚在不知不觉中轮了一次。
转眼间已是ㄧ年,如今宝宝会跑会跳,无疑是个健康活泼的男孩。
而在这段时间里,宝儿总爱坐在窗台上发呆,时不时就闹上几次脾气,偶尔还会跟将近两岁的宝宝一起哭闹。这样又哭又笑、无忧无愁的宝儿特别喜爱黏在罗冬羯身边,不管在家里还是外面,她都会跟的紧紧的,就好像是怕罗冬羯会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一样,因此,她只要一没有看到冬羯,整个人就会慌慌张张的,甚至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对于这样的宝儿,罗冬羯也只当她是稍微缠人的妹妹罢了,这段时间内,他完全不曾碰过她。
罗冬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想要碰触宝儿,事实上,在男人眼中,宝儿无疑是相貌与姿色都属于绝好的女子,即使现在成了疯子,但其韵味却不灭,仍旧迷人。
说真的,他依然无法真正的忘怀李拓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还是会怀念在她怀里入睡的感觉。
在李府的那段日子里,痛苦的回忆当然是多过快乐的,但那一阵子,李拓言短暂的温柔,那似乎是对着自己的柔情,又要怎么从回忆中割舍呢?可惜人类最可悲的一件事就是记性太好,一切让自己心如刀割的记忆,你越是想忘,就越是挥之不去。
皱了下眉头,罗冬羯厌恶这样一直对李拓言有所怀念的自己。
那个人……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呢?他眼中凝视的不是自己、他所想要呵护疼爱的也不是自己,他给予他的,永远只有恐惧和悲伤,他对他的情感,怎么可以如此近似于爱情呢?
又或者说,爱上他呢?
这样的感情,怎可能被允许?
「年轻人,年纪轻轻就帮着下田,辛苦你了。」大妈的声音打断了罗冬羯的思绪。罗冬羯抬头,他笑道:「一点都不辛苦,更何况我还年轻,更该做些粗活才对。」含笑擦去额上的汗水,罗冬羯原先很不习惯在烈阳的曝晒下活动,但现在做惯之后,手粗了、肌肤也黑了点,面对炎热的阳光及辛苦的粗活,倒也不会觉得多苦。
大妈看罗冬羯这样乖巧有礼的模样,还真是越看越喜欢,她勾起嘴角。
大妈是住在附近有田有房的富婆,就是她好心收留宝儿和宝宝住在,并无条件让她们居住在她名下其中一间房屋里,而且知道罗冬羯的存在后,也不问原因的介绍工作给他作,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好人。
「可我看你这样瘦弱,做这些工作大概也吃不消吧?」大妈打量罗冬羯一番,她道:「当初原先就没有要你下田的,要不是你坚持,我可不会让你做这些粗重的工作。」
「大妈认为我做得不好吗?」罗冬羯垂下头,他知道自己力气不大,可他还是很卖力的工作了,如果再被嫌,他会很难振作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是一个勤奋得好孩子。」大妈看着罗冬羯,她歪着头奇怪的问道:「像你这样的孩子理当有更好的选择吧?怎么会喜欢阿傻那样的女孩呢?」大妈不知道宝儿成为疯子前是多俏皮聪明,她撇撇嘴,直嚷可惜。
「这中间很复杂啦!大妈就别再过问了。」罗冬羯扯着嘴角,挤出一个勉强且僵硬的笑容,他实在不想多解释什么。
「好好好,我不八卦,可是冬羯,若你和阿傻真是清白,要不要考虑我家阿司呢?」大妈暧昧的笑了笑,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好歹也是个母亲,她怎么看不出来自家儿子这一年来对罗冬羯的爱慕及献殷勤呢?
「大妈就别开我玩笑了。」挤出笑容装傻,罗冬羯对于爱情的向往早已烟消云散,这辈子他都不想再投入任何感情。
「你知道我向来不说谎的。」大妈本就喜欢罗冬羯,若他真和阿司在一块,就像多个乖巧的儿子,他能不高兴吗?「更何况我也不在意你要照顾阿傻和宝宝。考虑一下吧!我们阿司是个好孩子。」
罗冬羯陷入了沉默,他知道阿司是个善良老实的人,也待他很好,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受他吸引。事实上,当他闭上眼,脑中所想到的,永远也只有李拓言。
「唉!孩子,你还年轻,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够设想的。」大妈也年轻也为爱而苦恼过,经历过风雨的她难道看不出罗冬羯眼底的沧桑?可是尽管如此,他眼中的那份被爱消磨的天真却还是远远不及大妈曾承受过的苦痛。
这么一来,不想再投入一段感情,岂不胆小懦弱?
「感情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大妈,我累了。」疲惫的神情满是灵魂伤痕累累的残缺无力感,罗冬羯处理完农事,他拿起一旁干净的素色粗布擦汗。
「看来我是说不动你了呢!」大妈摇头苦笑。罗冬羯虽然看似软弱,但他却又出乎意料的固执。
「大妈好意,冬羯就心领了。」罗冬羯从没想过自己日后会娶个姑娘家还是和哪个男人在一起,他只单纯的希望可以把宝宝养大,最起码不让宝儿母子有温饱问题。
「唉!像你这样的孩子真难得。只怕是我家阿司配不上了……」喃喃着,大妈想起还要去看看别的农地。「算了,你继续吧!我四处看看去。」
送走大妈,罗冬羯松了一口气,他一向不擅于与人交际,要应付大妈还真有点吃不消。
就在此时,大妈口中那个憨厚老实的阿司跑了过来,他手上还拿着一封信纸。
「冬羯!」阿司慌慌张张得跑了过来,他大口喘着气,彷佛刚刚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
「瞧你慌张的,怎么了吗?」觉得阿司总是爱大惊小怪的,这次大概也不是发生什么大事。对于他的慌张,罗冬羯没有多大的反应。
「阿、阿傻不见了!」阿司总算稍微平复了呼吸,他道。
微微耸肩,罗冬羯不以为意。「也许她是上哪儿散步去了。」
「可是……」阿司把信递到罗冬羯眼前。「阿傻留了封信给你。」
「什么!?」罗冬羯这一年以来从未看过宝儿写过字,他拿过信,发现上头的「致 少爷」的确是宝儿的笔迹。
可……她不是已经疯了吗?
快速的看了下信的内容,罗冬羯睁大双眼,他咬牙直往他们的家冲去。
不管阿司在后头如何叫喊,罗冬羯只一心想确认宝儿的行踪。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司摸不着头绪,他站在原地,还无法搞清楚来龙去脉。
「你最好不要懂。别人的感情事,你懂了能做什么?」大妈从刚刚就躲在一旁偷看,她似乎对宝儿的失踪没那么意外。「唉!真要说的话,不是你配不上冬羯,而是那女孩的爱,胜过任何人啊!」
大妈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她只是突然觉得,当初收留宝儿和宝宝,实在是对的选择。
「那样一个女孩,放任她死在路边实在是太可惜了。」大妈感叹。
「娘,您在说什么,怎么我都听不懂?」阿司一下看自己母亲摇头晃脑的,一下又感叹落泪,他觉得奇怪。
「你懂什么啊?女人的心事,你们男人怎会懂呢?」给了阿司一记爆栗,大妈只在心里偷偷期望着:但愿冬羯那孩子可以懂,懂那女孩的心意。
第七章之五
(时间往前到昨夜)
这是第几个夜晚,独自坐在黑夜之中呢?
宝儿撑着下巴,她蹲坐在离屋子不远的石头上,静静的望着远处发呆。
「你这样子有多久了?」大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宝儿身后,她问道。
「你偷看多久,大概就有多久。」宝儿没有惊讶,她早就知道大妈每晚都会躲在一旁观察着自己。「你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女疯子到了晚上却变得正常?」
「不,我只是想着,为什么好端端一个女孩要去装疯卖傻?」大妈在宝儿身旁坐下,她道:「这时候我大概不能叫你阿傻吧!」
「其实叫我阿傻还是宝儿都好。你是一个好人。」宝儿握住大妈的手,她感激道:「我很感谢你没有戳破我没疯的这件事。」
「你不必感谢我。我知道你最初的确是疯了。」大妈忆起当初捡到宝儿的样子,她很确信,那时的宝儿的确是神智不清的。「现在为什么变正常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是跟少爷有关吧!」其实宝儿很惊讶,当自己神智恢复的那晚,看到罗冬羯抱着宝宝睡觉,她除了震惊之外还是震惊。「也许……是因为他在我身边。」
「……我不明白。」大妈不知道罗冬羯身有死劫的事。「你正不正常,与冬羯何干?」
「这些说来话长,我也不便多说,可是大妈,我时间不多了。」宝儿沉默了下后,她道:「我一定会离开少爷,那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不能留在他身边。」
「为什么不能留在他身边?」大妈感到疑惑。「我觉得你们之间的气氛挺好的啊!」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我在他身边,只会害死他。」眼眶含泪,宝儿哽咽道:「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是我也不想看他死掉。」
「你……」
「大妈,我真的好喜欢少爷……可是我知道,他身边的人,不应该也不可以是我。」抱住大妈,宝儿哭了出声。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拥有罗冬羯,可是即便是在明白这事实的情况下,她还是觉得心痛、难受。「我只想看着他笑、幸福,可我……我却连这些都不可以做到。」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大妈着急了,她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孩承受了多少的悲伤,她感到心疼。
「我会说的……我一定会说的,可是请你答应我,帮我好好照顾少爷……」宝儿知道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她ㄧ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好不可怜。
「你这个女孩怎么这样啊!」大妈心疼的把她抱进怀里,她揉乱了她发丝。「你说什么都好,我都会答应你。」
「嗯……」宝儿吸了吸鼻子,在寂静的夜里,她开始娓娓道来她与罗冬羯还有死劫的故事……
第七章之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口,宝儿只觉得内心一阵轻松。
「哭够了?说完了?」大妈托着下巴,她看着宝儿,不满的问道:「瞧你说的多么坎坷,可这死劫真有那么可怕?」
「我不知道。」宝儿摇头。死劫的威力,她一点都不敢忖度。
「那么你又何必要这么迂腐的牺牲自己的幸福?」大妈提议。「就这么和冬羯在一起,也很好,不是吗?」
「如果赌得是我的命,那么我愿意,可是现在要赌得是少爷的命,我连赌的勇气都没有。」宝儿握紧双拳,指甲已经深深的嵌进肉里,她似乎毫无痛觉。「我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可以去赌,可是唯独少爷的命,我说什么都不肯去冒风险。」
「也许只是你们把情况设想的太糟了,也许……实际上并没有这么严重啊!」大妈仍然觉得死劫什么得实在算是一种迷信。
「大妈,你也不用苦劝我了,我心意已决。」宝儿握住大妈的手,她的眼神游移。「我会很幸福……」
「哪有人的幸福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的?」大妈当然知道宝儿在撒谎,可她却明白现在再多说些什么,也只是白费。「你的事我只字不提,你要我答应的事,我也允诺了。」
「谢谢……」宝儿垂下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感激。
「好了,夜深风大,你快去睡吧。」大妈拍拍宝儿的肩,她示意她不要想太多。
「嗯。」宝儿点头,她进屋子里去。
可是进屋后的宝儿并没有打算睡觉,她在桌边点起了一小盏灯,宝儿回头看看和宝宝相拥而睡,睡得十分香甜的罗冬羯,宝儿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下一刻却因为许多复杂的情绪而缩手。
「如果我恢复了神智,那么是不是就代表着,你的死劫犹在呢?」担心的抿着唇。宝儿会让自己神智不清,为的就是要让自己不会引导罗冬羯步入死亡。
本以为一旦成为疯子就代表此人意识不存在,而意识不存在者为亡,近乎死,只要这样罗冬羯就能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