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涛抽烟愈发凶狠,仍一个字都不吭。
“你先出去几天,这里的事我会替你收拾。至于磊子,你放心,我会保全他的。”
最终,刘海涛妥协地点头应下了。
第一二七章
邵义刚从病房里出来,迎面就遇到了多日未见的灰发男人,外号灰狼。
“听说你把他救活了?”灰狼一双眼睛带着淡淡的灰褐色,似乎是自然长成那种罕见的瞳色,他外号也由此而来。
邵义点点头,问他:有事?
“我们谈谈吧。”灰狼复杂地看了邵义一眼,率先扭头走开。
邵义大步流星地跟上去。
二人来到华安顶层,此刻正当傍晚,天边的晚霞红似火焰,却又鲜艳如血。
刚刚进入初冬时节,猎猎的风夹杂着一股寒气,灰狼伫立在围栏边缘,眺望着远方堙没在浓烈红色中的城市,背对着邵义,淡淡地说道:“你不是他。”
闻言,邵义眼眸倏然眯起。
“他那个人虽然总是喜欢跟我们提起他有一位医术蹩脚的养父,可他最讨厌的就是中医,尤其是给人针灸。他曾经在一次任务中,失手用针害死了一名同伴,所以,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使用过自己的医术,哪怕他每次受伤频临流血而亡,他都不会为自己医治。”
邵义讳莫如深地望着灰狼的背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
“邵义是个哑巴,可他的心却并不哑。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不管是在受训时还是出任务时,他总是力求自己做到最完美的一面。他不仅想变强,还想变得有钱,他更想做个正常的人。他想说话,想用自己的声音来表达对这个世界的各种感情。”
“他其实是个外表强焊内心脆弱的人,说白了,就是自卑。那次有人跟他说,只要他能帮他做一件事,他就会答应他亲自动刀为他做手术,让他恢复说话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你觉得,他是不是很蠢?”
灰狼回过头来,笑容中带着一抹悲凉。
“我们做雇佣兵的,每天都生存在死亡界线上,不管今天都做了什么,明天一旦接到任务,就无法预知自己是否还有命回来。邵义每天拼了命的接任务攒钱,就是为了有一天找到一名大医生为他做一项成功的声带修复手术。你也应该知道,这种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小。但他不听我们的劝告,执意接下了那个任务……”
“起初我们并不知道那任务是个陷阱,有人想要利用这次机会除掉视为眼中钌的邵义。而且,若是能够让邵义相信那名医生的话,说不定邵义还能帮他们背黑锅。可惜,我们当时都不知道。邵义原本是想让我们一起去参加的,因为任务的报酬实在是一个令人眼红的数目。不过,很溱巧,当时天使己经接到了另外一个也很不错的任务,邵义考虑再三,就决定跟我们分道扬镳,我们去了世界的最北端,而他,则是一个人来到了这个东方国度。”
“邵义本身就是华国人,虽然我不知道之前他在国内都做过什么,但自从六年前他加入我们这个小团体成为一名雇佣兵的时候,我们只知道他的名字,还有从他手语里说出的有关他的只字片语。”
“我最后一次见到邵义的时候,就是在三年前。他那时很奇怪,表情也跟诡异,他什么都说,也什么都没解释,他把他生平所有的积蓄全都交给了我,让我解散小团体,并把钱分给每一个成员。我问他为什么,他不说。我就又问,你把钱都给了我,你怎么办?他说他留了给他养父养老的钱。后来我再问,他仍旧什么都不说。只是郑重叮嘱我一定要隐姓埋名,不要再干这个了。”
灰狼耸耸肩,表情透着一抹阴郁和自嘲:“他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跟他性格完全相反的你。”
说到这里,灰狼就沉寂了下来,似乎把他想说的全都说完了。
“能告诉我,你们的小团体,是个怎样的存在吗?”邵义抬手,眼神很诚恳地问。
灰狼摇摇头,嘴角噙着一抹轻笑:“虽然这种事无法用科学解释,但事实证明,你的确不是他。那么,对于他以前的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那是属于‘邵义’的世界……既然他不在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我得走了。”
“你要去哪里?”邵义想挽留,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他无从开口。
“回到我该去的地方。那些人坑害了邵义,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们。但真正的幕后主使,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你和你背后的人,会给他们应有的惩罚,对吗?”灰狼双眼如炬地盯着邵义。
邵义沉沉点头,默默在心里许下了承诺。
灰狼如释负重地笑了笑,旋即转身,纵然一跃,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邵义目送灰狼远去,不知为何,竟然十分羡慕那个“前身”,他有这么一个肝胆相照、重情重义的知己好友,也不枉此生了。
返回住处,邵义拿起手机查看,果然,信箱里躺着三条来自心上人的未读讯息。
“哑巴,吃饭没?”17:40
“哑巴,晚上不忙的话就给我回信。”17:50
“哑巴,我想你了。”18:00
每一条只隔了十分钟。
邵义嘴角勾起,温情满满,眸光中也蕴含了一抹柔情。
从上次匆忙离开宁宅,已经过去三天了,期间他一直在给金毛儿施针,尽管效果甚微,但却比以前好多了,起码让金毛儿微弱的生命力逐渐旺盛起来。而且,邵义也清楚,金毛儿最晚后天,就会彻底清醒过来。
“还没有吃饭,正准备去餐厅。我晚上有课,大概要十一点有空发短信,你别等了,早点睡。我也想你了。”
邵义不会说话,但在跟心上人打字联系的时候,也不晓得要怎么称呼对方,只能在心里大胆的喊一声心上人。而心上人,似乎己经叫惯了哑巴,他也很喜欢听心上人叫他哑巴,每次总是扬着下巴,挑着凤眼,看起来骄傲十足,又贵气优雅。
不过……
突然间想起什么,邵义的眼眸微微一眯,一抹冷光瞬息即逝。以前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所以就并不知道。但现在他可以肯定,那个心上人非常讨厌的刘三少,每次喊着心上人“谦儿”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总是隐藏着很深的欲望和掠夺。
邵义很不喜欢自己的心上人被人觊觎,哪怕心上人根本也很厌恶对方,他也不能容忍。
又是刘家!
想到那份能证明“邵义”清白的资料档案,同样也是刘家监守自盗的重要证据,邵义不禁怒从心来。但不管怎样,现在宁家和刘家正式步入角逐,他作为心上人的爱人,有必要得为宁家尽一份心力。
收好手机,邵义出发去餐厅吃饭。华安内部的餐厅很大,食物也很美味多元化,邵义对吃的方面要求不高,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可以。吃完了饭,邵义去专门为小东西开辟的培养室里,喂它吃了新鲜的中草药,又陪着肚子鼓鼓餍足异常的小东西玩了一会儿,邵义看了看时间,回房换了身衣服,便去了训练室。
等邵义准时十一点出来的时候,便见大飞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邵义,你快去看看,金毛儿醒了。”
邵义眼神一亮,忙跟了上去,但一想,又转身返回,将小东西搁在肩上,就快步了病房。
路过一间专用监护室时,邵义脚步一顿,抬眼透过房门上面的小方格玻璃,看到里面一直守在病床前的那道消瘦身影,他蹙起眉,微微叹了一声,随即继续往前走去。
金毛儿能够醒来,就昭示着他有康复的希望了,可那边的人,依然昏迷不醒,就连邵义灌入内力连续扎针长达十几个小时,他还是毫无反应,仿佛神经全部坏死或废掉,彻底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邵义为此还查过不少现代医书资料,以及这个世界的古代医书,可都无济于事。邵义甚至还想过直接用内力注入掌心,将其过度到对方的体内,可又怕对方无法承受强悍的内力造成适得其反而犹豫不决。
邵义将小东西留下,去哄金毛儿开心,金毛儿由于头部受创,脖子上固定了护颈,无法动弹,邵义实在受不了金毛儿无聊的叽叽喳喳闹腾人,就直接把小东西丢在了金毛儿脑门上,成功让金毛儿闭上了嘴巴。
阿音端来流食喂金毛儿,大飞在一旁帮金毛儿擦身子,邵义见自己没事可做,就悄声离开,来到了不远处的那间监护病房。
“邵义,你来了。”
短短三天时间,宁君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整整一大圈,再加上几天几夜未合眼,东西也吃得很少,他的黑眼圈和凹陷的面颊,看起来令人心惊而又担忧。
邵义不是没有劝过,可宁君根本不看邵义的小电脑,也不理会邵义的手势,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武斌看,直勾勾的,连眨不都不眨一下,始终守护在爱人身边,不离不弃。
邵义无奈,只能放弃,每天就给他放一点易消化的清粥和水果,再来为武斌扎针施功。也就这点空档,宁君就趁机跑去洗手间整理一番,他总是抱着希望,说不定这次武斌就会醒来了,他不喜欢武斌看到他邋遢的一面。
对于宁君和武斌之间的感情,邵义看得比别人更清楚,也更感慨。
什么时候心上人也能像宁君这般,邵义觉得他睡觉都能笑着醒来。不过想想心上人别扭又傲娇的性格,邵义就只能遗憾地摇摇头,若哪天心上人真对自己温柔似水,说不定被吓坏的还是他自己呢。
抛开一些有的没的,邵义例行给武斌做了一番检查,还是老样子,身体没有丝毫问题,但就是无法醒来。邵义将其归纳为神经性问题,因为武斌中的毒太深,而且发现得也很晚,他的神经被毒素侵害的非常严重,按照现代医学原理,就是神经组织遭到破坏。虽然对于这个陌生的医用词汇,邵义还有些不理解,但邵义也明白,这是一种连医学都无法解释的奥妙所在,尤其是人体的神经系统更是有许多人类无法探知的领域。
可就算如此,宁君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武斌一定会醒过来的,他的爱人总能给他很多的惊喜和奇迹。
“那是我和斌子在一起的第二年,他为了让我爸刮目相看不再反对我们,就自作主张接了一个很危险的任务。等我接到消息的时候,斌子的脑袋都己经开花了,可最后,他还是活了下来。喏,你看,就是这里,到现在还有疤呢。”
宁君按照邵义的指示把武斌扶起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拖着他的后脑勺,一边自我安慰缓解的说着,一边还给邵义指了指武斌头颅右侧,也就是耳垂下面的一个小小的圆形疤痕。
邵义看了一眼,笑着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话,武斌一定会醒来的。
第一二八章
贺谦礼并不知道小舅婶儿重伤昏迷,也不知道,这几天没见的小舅一直陪在小舅婶儿身边,他只知道大舅告诉他,俩人都没事,让他别担心。
贺谦礼在今天确定大舅身体无碍后,才一大早重返的学校,刚进门,就受到了李森的特别“欢迎”和“关心”。贺谦礼当然知道,对方是贺毅那家伙派来打探虚实的,作为刘家走狗,贺毅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大舅受伤了,除了幸灾乐祸,恐怕最多的就是在后面摩拳擦掌做更多的谋划,趁着大舅养伤这个空档,他一定会有所大动作。
贺谦礼可不怕,他就等着贺毅来呢,他精心策划的一场盛宴当然不能缺了贺毅这个主角。
“谦少,最近段教授还给您授课吗?”
午餐时间,李森就过来陪贺谦礼吃饭,钱凯新那货听说在酒店爆炸时受了点伤,正在家里养着呢,所以没来学校。孙永磊那家伙,一直都没出现过,贺谦礼也不在意,反正孙家和宁家算是彻底掰了,孙永磊不来正好,免得看到他就会替大舅糟心。
“唔,没有啊,怎么了?”段教授前段时间去外地旅游了,其实是被宁老爷子下派基地施教去了,具体干什么贺谦礼并不知道,反正他也是才知道段教授居然是外公手边的人。
“不如我去帮谦少补课?”李森的语气充满了试探和紧张。
“行呀,反正我也闲着没事不是。”马上就元旦了,公司最近忙得很,他也不例外,带着李森直接去公司补课,那多好啊,也方便。
贺谦礼露齿一笑,看起来人畜无害,一巴掌拍上李森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若本少爷的毕业证顺利拿到手,我就许你一个承诺,只要我做得到的,你尽管提。”
“多谢谦少。”李森感激点头,微微垂眼,掩去了那抹差点外泄的情绪。
饭后,下午没课,贺谦礼就带着李森上了自己的骚包大奔驰,去了贺氏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
“怎么样?我这办公室不错吧。”贺谦礼放下背包,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很漂亮,也很符合谦少的气质。通俗的话,就是十分高大上。”李森不太会溜须拍马,但正儿八经的说出这番话,还是挺讨喜的。
闻言,贺谦礼咧嘴一笑,吩咐抱着他们俩书包的齐勇鑫,去给李森那喝的,再来点点心。
李森忙摆手不用,贺谦礼笑笑,让齐勇鑫放下书包,赶紧出去准备。
齐勇鑫走后,贺谦礼就让李森去了一旁桌子前坐下,俩人翻出各自的书本,全都是一些关于金融管理和经济律法之类的书籍。贺谦礼现在一见着这些就脑仁疼,可没办法,他能否顺利毕业并拿到一本好证书,全都靠这些了。他可不认为外公和大舅会给他开特权,上辈子没有,这辈子就更不可能。
俩人先是温习了一下功课,李森给贺谦礼指点了许多不足的地方,贺谦礼听得头头是道、津津有味,盯着李森的目光也变得微妙起来。
李森被贺谦礼看得浑不自在,他停顿了一下,红着脸看着贺谦礼:“谦少,您干嘛一直看我。”
“没什么。我觉得你成绩这么好,听你的口气又像是做过之类的实习。我突然有个好想法,不如你来我这里上班吧,反正你爸的公司有你爸坐镇,你来我这里不但能大展身手,我还可以给你一定的特权,你看怎么样?”
李森震惊住了,完全没想到贺谦礼会邀请他。这实在是太反常了!按理说,贺谦礼对他应该怀有戒心才是,不可能会有这样大胆的想法,就算有,也只是口头上玩笑而已,但看他的神色和语气都不是假的,反而让李森有种他的确是在诚心邀请的感觉。
见李森迟迟不回答,整个人呆愣地坐在那里,贺谦礼忍不住扑哧一笑,挑起凤眸,说道:“怎么,因为太高兴,就傻眼了。”
李森回神,慌忙摇头:“不是,我只是很意外。”
就是让你意外,不意外我还觉得奇怪咧!
贺谦礼不动声色地弯着唇角,解释道:“前段时间我们有误会,现在都过去了,计较那么多干嘛。更何况,我大哥能收买你,我也能。我知道,你是想借助我大哥给你父亲的公司提供资源,我也可以啊!你也看得出来,我现在身边急缺人才,我外公和大舅毕竟是军政人士,不适合插手商界的事,派来的人做事也会束手束脚。所以,我才会想到你。我倒是不怕你把这些话告诉我大哥,告诉他了,就表示你没有想向我投诚的打算。不告诉他,那当然更好,最后选择是跟我还是跟我大哥,你看你自己了。”
贺谦礼的表情很自然,也很认真,根本毫无破绽,哪怕是当世影帝,也无法分辨出他的话是真是假,但不管对别人如何,对李森,却是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李森最近事事不如意,贺毅忙着追求美人,没空理他,刘家那边他更算不上什么。所以,对于李家最近的逼迫和陷害,李森苦求无门,正好,贺谦礼在这个时候向他伸出了“友好”的手,他接,还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