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芩凨听着他话里的意思,心下不忿的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让你为我戴上铃铛,你戴不戴?”
毕方没想到顾芩凨竟会真的生出轻薄他的想法,笑着把铃铛摇晃了一下,应道:“等你带上聘礼来,我便为你戴上这铃铛,做你一辈子的傀儡,可好?”
顾芩凨就知道他油腔滑调,要去抢铃铛,笑道:“要戴就现在戴,过期不候。”
毕方挑起衣服,跃出浴桶,他旋身直奔床上,顾芩凨从与桶里起身极快的套上衣服要枪铃铛,毕方不停的晃着铃铛,笑道:“今天你要是抢到了,凭君发落。”
“少看不起人。”顾芩凨轻功一跃,可他刚到床上,毕方便逃走了,他身形一转,碰到了毕方的一缕头发,可指尖擦过,却未能抓入手心,那湿漉漉的指尖沾惹着毕方身上的水汽,顾芩凨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心口却砰然心动。
毕方坐在房梁上,身上随意的搭着衣服,胸襟半露,修长的腿在屋檐下一荡又一荡,他满是笑意的看着顾芩凨,顾芩凨仰头看他,光是看着他的脚踝,顾芩凨想着,他一定要毕方戴着那铃铛。
顾芩凨直扑他而去,两人笑意不绝的在屋里胡闹,正当顾芩凨在房梁上搂住了毕方的腰,毕方却是衣襟一解,弃去了累赘逃走,还使坏的用衣服掩住了顾芩凨的眼睛,趁着顾芩凨有了败势,毕方旋身回到房梁上,将他一抱笑的如浴春风般轻薄了他的嘴唇一口,顾芩凨生气的推了毕方一把,顾芩凨掀开衣服,只见毕方正掉落下去,来不及思考毕方的武功高低,顾芩凨心中一急,脱口而去,“毕方!”
他直忙跃下抓住毕方的手,毕方惊慌的脸上立刻扬起醉人的微笑,他牢牢抓紧顾芩凨的手,任由顾芩凨抱着他落地。
两人近在咫尺,顾芩凨的鼻尖挨在毕方鼻尖,毕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和那那微醺的酒香,无不让顾芩凨失控,他的手指抚摸上毕方的脸颊,情不自禁的倾身吻住他的嘴唇,辗转反复的试探,毕方慢慢闭上眼睛,顾芩凨扬手抓起衣服套到毕方的身上,转身深吸一口气,道:“穿好衣服,我饿了。”
毕方在身后悠悠穿衣,轻笑着不说话,顾芩凨侧过脸微微低下头,听着那清脆的铃铛声,随意将衣服抖了抖,脸上却是有些笑意。
因为江湖武林人士云集在此,让这偏僻的山林小镇多了繁华,少了安宁,顾芩凨和毕方走到街上都能看到追打仇杀,熙熙攘攘的人里多的是人拿着刀配着宝剑,没选择在青楼里吃饭是因为顾芩凨觉得被那老鸨看的浑身不自在,毕方看着河岸有人摆着摊,还有姑娘拿着琵琶卖艺,于是拉着顾芩凨在此点了些野味吃。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光是看着毕方一身白衣的模样,顾芩凨就想到了这句话。
何况月下琵琶催人老,酒香渡过石尾巷,自从和毕方相识后,顾芩凨发觉自己好像看过许多人间美景,江山如画,月入大江穿激流,若不想自己身种剧毒和雾踪的那些事情,这日子的确快活似神仙了。
毕方好像知道顾芩凨在想什么,道:“今日你和平时有些不同。”
顾芩凨反问:“哦?哪里不同。”
“少了心事,多了几分洒脱。”毕方毫不忌讳的说道。
顾芩凨端起茶杯笑道:“与君如此,夫复何求。”
毕方点头,他侧过脸看河里的画舫,此时,画舫的灯火明灭不定,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画舫里走出一名白衣遮面的女子,岸上的人纷纷驻步,有人从画舫里传出呼叫声,“抓住她!”
女子白衣飘抉,飞快的踏水而走,她身后追来许多身穿西域异服的男子,他们在河里刀剑相对,船舱里发号使令的人却迟迟未曾出来。
顾芩凨站起来说道:“那不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批人吗?”
毕方喝着茶悠哉道:“恩,西域藩王。”
顾芩凨有些反应不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些人穿的都是天狼褂,是罗刹国南门王,梵千雪的的贴身守卫。”
河岸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顾芩凨只能看见水面上扬起的水花和那不断传来的惨叫声,顾芩凨低头看毕方,问道:“这个女子武功好高,你看的出来师承何派?”
“看不出来,学的太杂。”毕方总结道,顾芩凨纵身跃到桥头看战况,只见那掩面的女子,手中长剑一挥,眼前的侍卫便是血雾一片,顾芩凨心里一禀,这女子看着如此出尘,下手却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侍卫们与她一同往桥上跃,刀剑无眼,有人直劈顾芩凨而来,然而顾芩凨还未出手,那女子便为顾芩凨挡开那一剑,还把他护到自己身后。
侍卫们说着叽里咕噜的的话,顾芩凨听不懂,那女子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动手开杀,就在女子乱剑和那帮子侍卫侍卫打斗时,顾芩凨只觉得身后有人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身边掠过,然后身穿锦衣的男子站到女子身后,女子猛的转身,还来不及出手,就被那男子点了穴道,就在女子要倒地时,男子拦腰搂住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跃下河里,跳到了沿河而下的画肪上,那些侍卫立刻跟随而去。
顾芩凨眼睁睁看着那男子抱着那位女子走进船舱,目光所及之处,女子的脚腕上那玲珑剔透的铃铛闪耀着光芒,但是刚才打斗时顾芩凨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回忆起那女子匆匆看他的一眼,熟悉的目光里却有着无尽的话语,顾芩凨望着越来越远的画舫,想要前去查探。
就在他准备追去时,身后有人拉住他的手,顾芩凨回头,毕方问道:“你追去干什么?”
顾芩凨欲言又止,他看着画舫消失在暗夜里,失魂落魄道:“我认识她,我要救她。”
毕方紧皱眉头,顾芩凨再度问道:“钰鎏傀儡只有男子戴铃铛吗?女子不会戴上铃铛?”
第十六章:抉衣
“女子待嫁,当然无需带铃铛标记,男子被做炉鼎练功,便无法与女子结合,铃铛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一般来说,不会有主人为女子系上铃铛。”毕方道。
顾芩凨不信,说道:“那个女子脚腕上带着铃铛。”
“什么铃铛?刚才打斗中根本没有声音。”毕方道。
顾芩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直到视线里再没有画舫,顾芩凨转身走下桥,毕方看他不对劲,问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顾芩凨停下脚步,他回头看毕方,“我看到了尧清的铃铛系在她脚上,那个女子和尧清也许有关系。”
“你以前认识?”毕方问道。
顾芩凨摇头,他也觉得匪夷所思,“我常居内堂,从不和女子打交道,平日里相处最多的就是尧清,而尧清从不会带女子回岛。”
“你师弟可谓倾城绝世了,这样的美人也被他揽入怀中。”毕方轻笑着打趣道,顾芩凨听着却极为古怪,毕方再道:“这女子也许是丁照雪。”
顾芩凨不解,毕方带路道:“菜该上好了,我们边吃边说吧。”
“那日在试剑山庄,天山派与慕容棠提到过尧清的未婚妻丁照雪,不过说来也不可信。”毕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顾芩凨好奇的看他,问道:“哪里不对。”
“丁照雪既然已经嫁给藩王就决不可能再到中原,婆罗刹严明规定不允许汉人贵族再回朝,避免叛变。况且她嫁的若是南门王,梵千雪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王妃曾是别人的炉鼎。”
顾芩凨也觉得不太可能是丁照雪,“我并不认识丁照雪,可我认识这个女子,她的眼睛我很熟悉。”
“如果那人真是梵千雪,明日武林大会绝不会只是江湖事,这牵扯两国之间的利益,看来西域那些门派坐不住了。”毕方喝下一口茶,叮嘱道:“明日万事听我安排,不准擅自动手,人多手杂,我怕有人对你不利。”
“我没钱没势,谁会对付我……”
毕方正经的看他,说道:“江柳,或者钟英。”
要不是毕方提醒,顾芩凨都快忘了巫教那帮万恶之徒,正在他心中郁结难平时,才发觉明日的情况并不太乐观,甚至可以说天极峰此时已是杀机四伏。
巫教异族王爷还有那神秘的赵梦雪和他身边那帮绝世高手,处处都是盯着武林盟主宝座的豺狼虎豹。
毕方明日若是想夺下武林盟主之位还是有些苦头吃,自己若是再给他添乱,的确不该,可是他怎么也忘不了那女子迎风侧立,飘然若仙的模样,太熟悉的感觉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但顾芩凨却想不起来她是谁,他曾在哪里见过。
毕方知道顾芩凨对于刚才的事无法释怀,笑道:“看那女子武功如此傲人,梵千雪若不想伤她,她应当不会有事。”
“如果她真是尧清的爱宠,尧清怎会不管她,让她跟着梵千雪……”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尧清献给梵千雪的赠礼,你那狡猾的师弟可是比常人心狠手辣的多。”
也是,尧清有多厉害顾芩凨可是吃过大亏。
“才说你洒脱了,又开始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喏,多喝酒有利于你的气血运转,我发觉你对寒气的感知恢复了许多。”毕方把酒倒好给顾芩凨递上一杯道。
刚才还说不让他喝酒,转眼他又这样,顾芩凨无奈道:“不知不觉就恢复了,也许是个冰魄有联系。”
毕方端起自己的杯子,笑道:“我可没喝酒,这坛酒特地为你点的。”
顾芩凨想着莫非毕方会读心术,他想什么毕方都能知道,于是他狐疑的看他。
毕方却已是兴致勃勃的吃肉听曲了。
等他们二人吃完饭,河边的人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三五成群的聚众喝酒划拳,毕方邀着顾芩凨的肩膀,就和寻常的江湖人一般离开。
“有人在后边跟着。”毕方悄悄在顾芩凨耳边说道。
“知道。”顾芩凨点头。
“你知道有多少人?”毕方问道。
顾芩凨轻笑着看他,装作若无其事,好像只是闲聊,“很多。”
“猜猜看有哪些人?”毕方走过放水的沟渠时,跳起来问道。
顾芩凨摇头,“不知道。”
毕方把顾芩凨的手臂一扯,笑道:“既然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玩。”说吧,毕方身形一动,轻功提气跃上屋顶。
四方盯着毕方的人纷纷追上屋顶,异族杀手面目狰狞的看着毕方的白衣向前方奔去,提刀紧跟,钟英身形诡秘,一身宝蓝的衣服在夜里显得越发深沉,而身穿白衣的男子与灰衫男子互看一眼,也紧追而去。
四人追赶毕方时,屋檐下有几人却放弃追逐,有人笑道:“明日可有大戏上演了。”说罢,便转身带着手下离开。
钟英看着漆黑一片的前方,脚步停下,他的眼睛来回转动,手伸进衣襟中拿出飞镖,异族杀手长刀侧立,目光如炬,似乎像是要把前方的路看出一个破绽。
而白衣男子、灰衣男子只是静候在他们二人旁,并没有动手的准备。
突然,虚空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掐向钟英,钟英连发三道暗器,那手轻巧的接住,还将暗器再抛回给钟英,钟英连翻几道身才躲过,他半跪在瓦片上,冷冷的说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毕方功力浑厚的笑声,让他们身下的屋子都震动起来,异族杀手将刀抛向虚空,刀却突然打转回来狠狠地刺向杀手,杀手闪躲开,抓住刀柄,收刀入鞘,钟英再发暗器,毕方忽然出现,指尖银针迸发,袭向钟英的双眼,钟英左右闪避,不悦道:“你何时学的巫教暗器!”
毕方突然一脚踹向钟英,钟英躲避不及,被踢中心口倒地,异族杀手举刀袭来,动作极快,顾芩凨的声音焦急的传来,“毕方,小心身后。”
毕方手中幻剑一出,他的身体一旋身,剑便刺入那杀手的喉咙,血迸发而出,此时,身后暗器袭来,毕方再次躲开钟英的偷袭,等毕方站稳再看,那异族杀手已是身首异处,钟英却不见行踪。
“毕庄主,多日不见,武功更为精进了。”白衣男子一直未加入战局,此时反而客气的打招呼,毕方将幻剑消弥,负手而立道:“抉衣,的确是很久不见。”
幻境消失,零星灯火出现,抉衣身侧的灰衣男子见到站在毕方身侧的顾芩凨,欣喜道:“二师兄!真的是你!”
顾芩凨这时才看清这两位男子竟是他的大师兄抉衣和小师弟百步尘,他急忙向他们走去,“大师兄,师弟,你们怎么到天极峰来了!”
百步尘伸手把顾芩凨的胳膊胸口摸了个遍,然后几乎是快哭出来一般抱着顾芩凨,“二师兄,还好你没事,我真怕你已经在海里被淹死了,那天你怎么能故意松开手呢,你这个笨蛋,你要是出事了我永远都不会安心。”
顾芩凨听着百步尘叽叽喳喳的声音,心中也百感交集,他拍拍百步尘的背,安慰道:“那天风雨交加,我又中了巫毒,要是你还带着我,肯定逃不走,不过还好,大家都没出事,你怎么遇到大师兄的?”
“你被海浪冲走后,我在海里被大师兄救了起来,老寿龟带着我们离开了雾踪。”百步尘老实交待他们的事。
顾芩凨看向抉衣,抉衣沉静的面容里露出一丝笑意,他看着顾芩凨道:“你没事就好,尘儿为你担忧不已。”
百步尘松开顾芩凨,回头朝抉衣哼道:“说的好像你一点也不操心一样。”
抉衣微微一笑,但不多说。
毕方见他们叙旧,一直都没说话,顾芩凨牵过毕方的手朝他们道:“这是毕方,试剑山庄庄主。”
抉衣应道:“我与毕庄主认识,所谓不打不相识,毕庄主武艺惊世无双,抉衣佩服。”
毕方看着抉衣如玉的脸,轻笑着没说话,转而他看见抉衣手腕处的红线,面色一沉。
抉衣当然发现了毕方的视线落到了他的手腕,收起手躲避开,毕方抱臂看他,似乎是要把抉衣看穿,而抉衣躲避着毕方的视线,唯恐被他看出端倪。
百步尘与顾芩凨在酒榭相聚,抉衣和毕方则在屋顶对月长谈。
“建风一别,毕庄主还是如此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可让旁人生羡。”
毕方轻笑着,他拿着叶子玩弄,道:“你不是也能无拘无束,策马天涯。”
“暂时还不能。”抉衣叹道。
毕方将叶子抛给抉衣,抉衣接住,毕方道:“你只是牵挂太多的事,放不下才是心魔。”
“你难道可以放下一切?”抉衣低头,毕方看他郁郁寡欢的样子,忆起建风城中见到他时的场景,抉衣一笑风流,剑挑桃花,说不出的快意和潇洒,只得回道:“至少我本就拥有的不多,当然可以放下。”
“江湖之大,却袖珍于人心的寸尺之地,倘若有一天江湖不再有杀戮和仇恨,我当然可以放下。”
“抉衣,你手腕的情蛊为谁所种?”
抉衣摇头,“这你不需要知道。”
“这是你当初逃走的理由?”毕方轻笑着问道,抉衣捂住手腕,毕方抓起他的手,抉衣道:“这在建风之前就已经种下。”
“为何那时我没看到。”毕方摊开他的掌心,手指在他手腕一碰,蛊虫若隐若现,抉衣抽回手,道:“你没问过,所以我并没有说出来。”
“好吧,不过该了结的都已了结,反正我也不会介意了。”毕方站起来说道,就在毕方要走前,抉衣问道:“你还在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