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安点头,“大概……是这样的。”
左予平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那些东西,你来找我问也是可以的啊……而且,不管是做梦还是自己解决,都是很正常的。”
“是、是吗,”宁以安勉强回答。对,予平也是有欲望的,但他喜欢女生……所以,就像他曾说过的,他想和女孩子亲热、上床——
宁以安攥紧拳头,宁以安!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得赶快行动,让左予平喜欢上自己,和自己在一起!离其他人远远的!
这样想着,他深深地吐了口气,眼神里渐渐浮现出坚定的光芒。
左予平不作他想,只当宁以安第一次产生性意识,心中慌乱不安,需要安慰疏导,于是再次伸手牵住他,“好啦,不要害羞了,走吧。”
两人的掌心一样的温暖,左予平还不知道,轻轻回握住自己的少年,心中做下的关于未来的决定,正指向自己竭力避免的方向。
林嘉欣慰的发现宁以安和左予平又回到了原本的相处模式——除了宁以安偷偷摸摸的躲到自己这里来,准备他的爱心礼物。
这时是上午十点,小队今天接的任务是在下午,所以几人都空闲了下来。
林嘉照例来到食堂,帮母亲做活儿,而本该和左予平一起回家的好友,也找借口跟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林嘉一边洗菜,一边好奇的问。
“唔,予平偏爱漂亮的东西,我想给他做一条项链。”宁以安拿着一本从学校图书馆翻出来的书,仔细研究。
“你回去做不也可以?跑食堂来干嘛。”
宁以安歪歪脑袋,“不是说要制造惊喜吗?予平看见我翻这本书,肯定能猜到我的打算。”
林嘉想想也是,“说的有道理,材料那些你都准备好了吗?”
“去外面的珠宝店铺找找,应该还有留下来的存货,”宁以安说道,“加工的话,得有你的火系异能帮忙才行。”
“没问题!”林嘉爽快的答应,“那你动作快点,可别等到左予平把陆静柔追上手了才做完。”
宁以安重重点头,默默地加快了翻阅的速度。
两天之后,宁以安做的项链大致成型了。
造型走的是简洁大方的路线,银色的链子上坠着三颗黑曜石,一颗稍大,位于中间,两侧小的作为陪衬。石头上环绕了几根细细的银丝,增添了几分精致的感觉。
宁以安拿着它看来看去,总觉得还不够好。
林嘉则非常腻味的说,“得了吧,你都重做了多少遍了,现在这个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宁以安犹豫,“真的吗?中间的石头要不要再大一点?”
“不——用——了!你再不送过去,小心来不及了,我昨天可又看见左予平和陆静柔凑得很近的说话了。”
听到这句,宁以安终于下定决心,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盒子,将项链小心的放进去。
“林嘉,我、我回去了,谢谢你!”
“不用谢,加油!”林嘉给他打气。
回到宿舍,左予平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书。
今天是个阴天,窗外的天光冷冷清清,映照在左予平线条完美的侧脸上,显得静谧安宁。
宁以安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直到今天,他才学会正确的命名这种时常浮现的感觉——怦然心动。
“予平!”宁以安低哑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左予平抬起头,询问地看向宁以安。
宁以安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仰头注视自己最喜欢的人。
时光仿佛停滞了一刻。
左予平笑了起来,“怎么这么郑重的看着我?”
宁以安心中忐忑、羞涩、紧张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闭了下眼睛,掏出衣兜里的小盒子,“这个,送给你。”
左予平睁大了眼睛,惊讶的接过来,打开。
宁以安紧紧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他露出了极为好看的微笑。眼睛微微眯着,弯出月牙似的弧度,里面亮晶晶的,“你做的吗?很漂亮!”
宁以安呆呆地望着他,傻傻地问,“嗯……我做的,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啊!”左予平掩盖下眼底深处的忧伤,“但这样的心意,送给你喜欢的女孩子不是更好?对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只想送给你。”宁以安回过神,咬了嘴唇,说道。
左予平弯下腰,摸摸宁以安的发顶,“那我帮你收着,等你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再送出去好不好?”
“不要!”宁以安生气地站起来,将项链从左予平手中夺回来。
左予平想要抓住,但手指颤了颤,忍住了动作。
他垂下眼帘,心底涌起浓浓的后悔。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宁以安并没有将项链就此收回。
冰凉的触感落在他的脖颈,少年温热的手指擦过他的后颈的皮肤。
左予平敏感地瑟缩了一下,唇角不受控制的轻轻勾起柔软的弧度。
宁以安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他只是执拗地说,“不准取下来!不准送给别人!”
左予平心底叹了口气,整理好脸上的表情。他似乎有点无奈地说,“好吧。”
宁以安低低地哼了一声,虽然心里堵堵的,但看着自己亲手做的项链,总算安安稳稳的呆在了左予平的脖子上,黑色的链坠与对方雪白的锁骨相互映衬,心里又十分满足。
他收拾好心情,微笑着道,“好,记住你答应了我的啊。”
31、雨声
2X15年7月10日,距离C市正式进入战争状态已经过了13天,将各个训练点作为基地的人们,还看不见未来的模样。
下午两点,小队的几人聚集在校门口,准备出去执行任务。
林嘉压低声音,小声问宁以安,“上午的情况如何?左予平是不是很感动啊?”
宁以安苦笑,“我强逼着予平收下的,他建议我送给以后喜欢的女孩子。”
林嘉没料到是这个发展,“他居然是这个反应?听起来像是,他很希望你也找个女孩子来喜欢?”
“好像……是这个意思。”宁以安想了想,同意林嘉的看法。
林嘉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上午就很阴沉的天空上,乌云渐渐汇集,空气闷热压抑,仿佛随时都会落下雨点来。
张雨晴是最后到的,不知是不是天气的原因,她的脸色苍白而难看,“快要下雨了呢。”
陆静柔点点头,“嗯。雨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今天你气色不太好呢。”
张雨晴扯了扯嘴角,“是吗?说起来,我确实头有点痛……”
“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还是身体要紧。”陆静柔担忧地说。
张雨晴颤了一下,慌忙摇头,“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宁以安也想劝她一句,但话还没出口,训练点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率先响起了,广播里的人语速飞快地通知,“所有异能者到各区报道!异兽进攻!异兽进攻!”
几人都是一凛,连忙向南2区的围墙处跑去。
夏天的雨不下则已,一下必是瓢泼大雨——大滴大滴的雨点终于落下,不一会便织成了密密的雨帘。
众人穿的都是夏季的轻薄衣衫,奔跑间,很快便湿透了,刺骨的凉意爬遍全身。
南2区的异能者迅速集合完毕。
距离集合点仅十多米的外墙处,枪声已经响成一片,与哗啦啦的雨声混合在一起,形成冰冷而干脆的混响。
罗教官大声喊出命令,“照例!远程攻击异能者上外墙!两队一起!”
异能者们短暂的骚乱了一下,但前几次战斗已经养成了他们良好的作战习惯,没有人多问,所有远程异能者沉默着奔上前线。
左予平心中涌起突兀的不安,走之前,他紧紧的握了下宁以安的手,“待会儿注意安全!”
雨水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宁以安重重地点头,“好的!”
左予平伸手摸摸宁以安湿漉漉的头发,而后转身离去。
Q高中训练点的总指挥官,吴岷杰站在学校最高的建筑的顶楼,望着监控屏幕,面色灰白。
“嘀铃铃——”通讯器响了起来。
吴岷杰接起来,“喂?”
“老吴?我是程建辉!”通讯器那头传来X训练点总指挥官的声音。
吴岷杰顾不得指正对方不合规矩的称呼,“程司令!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糟糕透了!异兽主力全部换上了D级,并且已经有C级混杂在中间了。”
“我们这里也是,面对C级,低级异能者的精神力免疫不再有效,但现在我们这里的异能等级检测仪器还没有组装完成……”
那头程建辉打断他的话,“不仅是低级异能者,我们这边已经上阵的几个异能顶尖高手,连续受到袭击——出手的,好像是B级!”
“B级?!”吴岷杰一向沉稳的声音猛地拔高,“那不是可以直接担任一座城市异兽指挥官的级别吗?它们怎么会亲自出手?”
“它们似乎是在找什么人,”程建辉说着,惨笑一声,“我们训练点异能者的前三名,已经全都被杀了,在被杀之前,据离他们较近的战友说,似乎被半身人类、半身章鱼的异兽询问了什么问题……”
吴岷杰眼睛里泛起血丝,急促地说,“值得他们寻找的人,一定意义非比寻常,说不定会成为左右战局的关键!决不能让那人落到异兽手里!我立刻召回训练点异能前几名的高手!”
吴岷杰说着,立刻打开广播,准备进行通告。
时间倒退十分钟。
宁以安站在休息点的屋檐下,望着越下越大的暴雨,等待上战场的命令。
本应上外墙战斗的水系异能者张雨晴,意外的下了城墙,惨白着一张秀丽的小脸,站到宁以安面前。
宁以安愣了一下,想起她身体好像不舒服,便关心道,“张雨晴?要不你先回宿舍吧,不要勉强自己……”
张雨晴眼眶红了起来,湿透了的头发搭在脸上,显得十分狼狈,“以安!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
宁以安没想到她提起了这事,他有点羞涩的说,“对、对不起,我真的不需要女朋友,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张雨晴原本只是泛红的眼睛里,泪水猛地滑落。
“你……果然喜欢左予平对不对?”她小声问,随即又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不成形状的微笑,“我知道了……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当做纪念我的初恋彻底告终吧……”
宁以安虽然不懂初恋告终为什么还需要纪念,但他没想太多,“嗯,好吧,你——不要再伤心了。”
张雨晴贴近他,将手放在宁以安胸口,轻轻的抚了一下。
宁以安只觉得心口一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女孩将头靠上去,用力蹭了蹭,然后退开。
嗯,抱完了?宁以安不明所以,继续劝道,“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没等他说完,张雨晴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奔进了雨幕里。
迷蒙的白色水汽将女孩的身影迅速吞噬了。
宁以安觉得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他揉了揉眼睛,觉得远处教学楼影影绰绰的轮廓,更加模糊了。
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宁以安却没有听见。
休息点离内墙的小门很近,一旦外墙、内墙被相继突破,首当其冲的就是休息点的位置。
一条湿滑的触手悄无声息的缠上宁以安的腰肢,眨眼之间,宁以安便被拖出了训练点内部,穿过内、外墙,陷进了围墙外异兽扎堆的区域。
过于滂沱的大雨影响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子弹与远程异能织成的火力网依旧无差别的扫射着异兽。
宁以安头脑一冷,勉强恢复神智。
异兽潮距离外墙大概是20米。
将他拖出训练点的异兽只用了不足两秒。
宁以安用力甩了甩头,紧握着刀撑住乏力的身体,抬起头,透过冰凉的雨水,对上眼前满怀恶意的两个眼珠。
广播声姗姗来迟,响彻整个Q高中校园。
“本训练点积分前十的异能者,请立刻到第一实验楼集合!积分前十的异能者,请立刻到第一实验楼集合!”
左予平也听到了通知,却没有动作。
他旁边的狙击手知道他是积分第四,便催促他,“那是我们总指挥官的声音!你快过去吧!”
左予平依旧没动。他眉头紧锁着,身体绷紧到有点颤抖——忽而眼神一凝,一向冷静自持的少年明显慌了神,拿起手里的枪,纵身一跃,直接从已经修筑到快三层楼高的围墙上跳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的人全都瞠目结舌,甚至有人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
乌云遍布的天空下,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白茫茫的大雨里,垂死挣扎。
32、乔尼
大量的异兽包围在Q高中训练点外,不断试图推近战线,双方之间的距离堪堪保持在20米左右。
这次的异兽主力已从E级升级到了D级,如同此前的作战方式,死去的D级迅速地被同伴吸食掉精神力,相信C级异兽很快就将在战场上现身了。
身材瘦削修长的少年倚刀而立,身陷异兽群中,周围不断经过挥舞着触手前进的D级异兽们,却没有哪只朝他发动攻击。
宁以安只觉浑身都没了力气,视野也十分模糊。密集的雨丝落在他身上,衣服紧紧地贴着身体,非常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是被下药了,估计,就是张雨晴摸自己胸口的那一下。他努力冷静下来,思考现在的形势。
眼前这个除了眼睛过于滚圆奇异,身体外表与人类无异的家伙,在异兽里应该级别不低——它把自己拖出来,是为了什么?现在的自己绝对打不过它,他要争取拖延时间。
“你是谁?”宁以安低哑虚弱的声音,在战火轰鸣的大雨里,几不可闻。
这只高级异兽却听清楚了,它苍白斯文的脸上露出一个别扭的微笑,“编号EN,是你对吗?”
宁以安神色不动,“你在说什么?”
它不答,自顾自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尼·艾登,你可以叫我乔尼,现在,是A级巅峰。”
宁以安依旧面无表情。
乔尼笑容更大,“编号EN,你以为不承认就有用么?现在人类之中,异能者等级从D级起步,C级是他们作战的中流砥柱,少数天赋较强者,勉强达到了B级。而你?我没看错的话,已经快要晋级到A级中阶了吧?人类全世界大概也就你和编号UP能有这个实力了。”
宁以安握刀的手紧了紧,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却飞快地掩饰了下去,“既然你已经十拿九稳,那把我带出来,是要做什么?”
乔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中既不屑又忌惮,“我们的祖母,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阵营,一起创造适合我们生存的世界。”
“祖母?”
“祖母的名字,叫做铃木真理子,你忘不了她的吧。”这个举止看似优雅从容的人形异兽,高傲自豪的报出他祖母的名字。
宁以安确实忘不了她,那个名叫铃木真理子的女人,就是当年被送去美国的S级实验体——研究所多年来的最高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