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说是刚建好的,俩人虽然怀疑,也没多问。
进了屋,见了屋里的摆设用具,豪奢的程度让俩见过世面的富家子都惊了。
宴席也是规格极高,连一旁服侍的都是些眉清目秀举止有度的少年。
开席之后更有两个绝色少女和旁边的少年歌舞奏乐为伴。
俩人被唬住了,觉得说不定这还真是个什么高人,不是都说高人行事不拘一格吗。
徐惠逸还有点后悔当时话说的太损,显得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酒到半酣,两个人就放开了。
男人没有不好色的,这个时代的男人格外放得开。
醉醺醺的想着刚才那俩美人儿,俩货心底就活动开了,
那道士当时看起来已经醉了,让那两个美人给他铺床,又让美人各种伺候,丑态百出,猥琐不堪。
两个酒醉的“英雄”看不过眼就去救美,结果那道士就跑了,美人救下来了,自然是要收“谢礼”的。
被翻红浪了一晚上,早上酒醒之后俩人发现自己竟然各自抱着一条石头睡了一晚上。
韩明深还好,睡在台阶地下。
徐惠逸更惨,居然在茅房睡了一宿,怀里还抱了块臭气熏天的石头。
那道观什么的早就消失不见了,周围就只有两间破草屋还有满地荒草。
俩人又惊又怕的赶紧回了家。疯狂洗澡,熏香,还都病了几天才起得来床。
俩人越想越气,可是那道士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想报仇都没地方找人去,只好含恨在心,愤愤不平一直到现在也没消气。
范周听了俩人的悲惨遭遇,很努力的板住了脸没有笑。
按说因为好色被坑了一把也多少有点自作自受。不过那不知什么来路的“道士”占足了人家的便宜,到头来就因为一句话恩将仇报地把人家坑的这么惨,说是恶作剧,也的确是过分了。
简直就是白眼狼!
这种家伙的确欠修理,加上韩明深还是当红编剧,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范周也不用他们开口求助,主动就把事情揽下来了。
俩人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就盼着能早点儿出口恶气。
范周问完了他们醒来时的地方在哪儿,就让俩人回去妥妥的等信儿。
回了大宅,把胡管家叫过来,如此这般地说了这段故事和那个地方,胡管家麻利地就亲自带着几个小狐怪去转了一圈。
那地方其实偏的很。
临通城规划的横平竖直四四方方。
官署都在正东边儿,两侧的里坊自然住的也都是高官显贵。
北边儿住的一般是商贾富豪,小有家底儿的一般聚居在南边儿。
那地方偏到已经在城的最西头了。
城西住的都是普通百姓,越贫寒的住的越靠西。
韩徐两人说的那个地方已经快到西城墙根儿了,荒凉的根本没有人会踏足。距离韩徐两人所住的北城,普通人步行的话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两人必是路上被人施了障眼法之类的法术,不然早能发现端倪。
胡总管回来细说了一遍,范周问:“发现了什么异象吗?”
胡总管很肯定地回道:“绝无同族的味道。不过那地方原来有条河沟,现在已经变成了烂泥塘,荒草又多,藏匿了些腌臜的小精怪倒是不稀奇。”
“什么腌臜的小精怪?”
梁楠正好大步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两只城南刘家的烤鸡,最近范周正好这口,一见就控制不住口水了。
梁楠看范周眼睛放光,心里直乐,懒得使唤小狐怪,直接凌空摄了碗筷来给范周。
梁楠用心,那两只鸡和刚出炉时一样热气腾腾,香味诱人。
范周也不怕丢什么面子,直接抱起来就啃。顺便示意胡管家把事情直接说给梁楠听。
梁楠可不像范周一样有同情心,听到那俩货被人坑的惨样,居然被逗得哈哈大笑。
“活该,谁让他们管不住下半身,被耍了也是自找的,你何必替他们操这份心。”梁楠不以为然。
范周啃得嘴巴油光光,百忙之中回了一句:“这不是反正也没事,找个乐子也顺便拉拢一下新当红的编剧嘛。好色那部分是不值得同情,不过那俩人本性都很不错的,气成那样也挺可怜。”
梁楠可不愿意听小狐狸夸别人,不过最近醋缸进化了,从白醋变成了陈醋。明着没说什么,心里暗搓搓地琢磨,最近小狐狸要长新尾巴了,修为需要大大提高一下才好,正好多双修几次,好好打打基础嘛。
范周可不知道自家醋缸在想什么假公济私的“好事”,享受地啃完两只鸡,一抹嘴,他就又开始把心思放到应该怎么把那个搞恶作剧耍无赖的家伙给找出来上了。
其实,如果真的要找并不难。
不说梁楠这种千年木精,就是范周自己,如果把妖力放开,妖力能感知的范围覆盖两个临通城都不在话下,只要在这个范围内,所有比范周修为低的妖精鬼怪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只是就为了抓一个搞恶作剧的,动用这么声势浩大的方法也太浪费了。
吮了吮手指,范周叫胡管家去韩徐两家看看,他们那天穿戴过的东西还在不在,在的话要一件过来。
胡管家领命去了。
梁楠拿过手巾,一点点帮范周擦干净嘴边和手上的油腻。
“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这些闲事若是想管,就让那些小东西们去忙活,别明明手下一堆最后还是自己受累。”
范周乐了。
他觉得他已经是最甩手的东家了,这话难为这木头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往出说。
不对,这货肯定是打着什么歪主意。
越来越了解梁楠的范周忍不住怀疑地瞥了他一眼,果然看到这货眼中暗含的某种火光。
就知道是这样!
范周后槽牙一阵疼。
咬的。
这家伙自从知道自己当年没能顺利长出来的第三条尾巴又要长出来了,简直兴奋过头,整天伺候他的架势和人家伺候媳妇坐月子也差不多了。
重点是,这家伙终于找到了让他无法拒绝的双修理由。
范周也的确没法拒绝。
虽然时过境迁,但说真的,第一次三尾渡劫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还真是没散光,他的确有些即兴奋又担心的不安感。
这样一想,这家伙最近脾气特别暴躁的原因也就清楚了。
比起他自己,这木头的阴影更重更痛。
范周心头一疼,拿掉梁楠手里的手巾,直接搂过他脖子轻轻磨蹭他的脸颊。
“这次有你在我身边,肯定会顺利的,别那么担心,不然连我都要紧张的吃不下去烤鸡了。”
梁楠被自家小狐狸难得的卖萌逗笑,顺势把人抱到腿上,刚准备趁着小狐狸乖乖的,来吃个几口嫩豆腐的关口。
可怜的,总在错误时机来回事的胡管家破坏气氛地出现了。
不过胡管家已经彻底习惯了。
反正老祖道侣的脸不管怎么样都是黑的。
反正不管什么时候这两位几乎都在放闪光秀恩爱。
反正只要老祖在,老祖的道侣也不能真的把他们做成狐狸围脖。
所以,久经考验的胡管家已经完全可以承受梁楠的眼刀无压力了。
“主人,韩先生和徐先生都说当天就把那些衣服鞋袜乃至配饰发簪都丢掉了,只有韩先生身上佩的一件玉觿因是祖传之物丢弃不得,所以还在。”
说着捧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正是那件玉觿。
范周拿出来打量了一下,只见那玉觿长不过三寸,白玉质地,温润细腻,雕工精湛,造型古拙,估计是件很老的东西了。
玉有灵,佩尔有益。
带了这么块古玉在身上,难怪那天徐惠逸被坑到了茅厕,韩明深却只不过在石阶下睡了一觉。
范周脑补那画面,还是想笑。
梁楠怎么看自家小狐狸这副憋笑的小模样怎么可爱,可惜有个胡管家在一边儿碍眼,唰地又是一顿眼刀。
胡管家把腰一躬,滚刀肉成就达成。
无视了另外俩货的“斗法”,范周乐过劲儿了,又拿起那玉觿,叹了一声可惜,“白瞎了这么好的东西,白白沾上了一股臭气。”
伸指在玉觿上摸过,妖力一绕,那玉觿表面便散出一股子暗绿的烟气。
胡管家鼻子灵,受不了的赶紧闭气。
行了,有了这个小尾巴,那家伙就无所遁形了,别说,还挺能躲,居然一溜烟就跑到钟山里去了。
丢了一道灵符给胡管家,让他多带几个小狐怪去,那八成是个癞蛤蟆精,小心它背上毒囊就行。
胡管家小心地接过灵符,叫了十几个修为不错的小狐怪跟着,按着范周给出的方位就一阵风地直奔钟山。
钟山本来就大,山里河沟水塘什么的到处都是,藏身再方便不过。
可惜了,狐狸可是犬科,鼻子都灵得很,又有主人所赐的灵符。
那果然躲在水坑里的癞蛤蟆精连喷出毒液以求脱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包了饺子,一张灵符直接打回原形,装在盒子里打包给逮住了。
这臭烘烘的东西范周可不愿意看,嘱咐胡管家送去给韩徐两人送去,那两人出了气之后就把这捣乱的家伙撵出临通地界去,钟山也不许它呆。
韩徐二人对范周的手段挺有信心,自韩明深的玉觿被借走,就在家里等信儿。
果然不过一日,那坑的他们大病一场的罪魁就被逮住了。
怕小的们不经事,能干的胡总管亲自跑了这趟。
先将被主人去了晦气的玉觿交还,韩明深连连道谢后又拎出了那恶作剧的“道士”。
韩徐两人看到一个盒子,不明就里。
等胡管家把盒子上的符一揭,翻转盒子把那癞蛤蟆倒出来。
那癞蛤蟆没了约束,一落地果然就化成了那个又脏又臭的道士模样,只不过这次却没有之前那副倨傲像了。
范周那道符是他最近新画的,妖力大增之后符的威力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被镇压了半天,还能有口气化出个人形就算那癞蛤蟆命大了。
韩徐两人一见,本应该仇人见面格外眼红的,可那癞蛤蟆身上实在太臭了,臭的两个人差点又想起那天的遭遇,尤其是徐惠逸,连退了几大步,掩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请胡管家赶紧在把这精怪收起来。
胡管家欣然照办,他老人家也受不了这么臭的家伙。
说了主人的意思,韩徐二人表示这精怪既已受到教训,他们也出了气了,这本是异类,普通人奈何不得,还是请代为范先生处置了吧。
胡管家也不推诿,反正这家伙按主人的意思是要被远远扔出去的。
终于出了心中一口恶气,韩徐两人觉得痛快多了,表示必亲自上门致谢。
胡管家客气了几句便告辞了。
那还剩一口气的癞蛤蟆精知趣地远远跑了,不知道会不会再故技重施,不过肯定不敢再跑到夫夫俩眼皮子底下捣乱了。
为此,韩徐二人特地摆宴酬谢不说,还都送上了厚礼,其中有件东西让夫夫俩颇为动容。
那是一卷山水画,据说是韩明深祖上一位以画闻名的大家,某日梦游仙境醒来之后一蹴而成的。
这画多么珍贵多么值钱不是重点,画技多么出众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去掉话中杜撰仙境而画出的那些祥云仙女,那山怎么看都像是他们那个世界的黄山,尤其是那标志性的迎客松。
至少这个世界夫夫俩踏足过的地方,从来没见过有这个品种的松树。
最重要的是,在展开这幅画卷,感到无比眼熟的同时,夫夫俩同时有了一种奇妙的直觉。
这玩意儿绝对得带回去给老板!
第四十步
既然摸到了正确做法的边儿,夫夫俩便不再犹豫。
将那画卷细致收好,然后开始了跑地图画地图的大业。
两个人都没学过该怎么画一张世界地图,摸着石头过河,也挺有趣。
可惜如今夫夫俩的产业多来越多,也越做越大,不能真的就做了甩手掌柜,偶尔也要镇镇场子,更何况范周觉得把握机缘也很重要。
夫夫俩便分了工。
除了必要的修炼以外,梁楠负责出去跑地图,范周负责留下打理生意,也看看还能不能遇到身具气运的人物能结下因果线。
虽然聚少离多起来了,倒是更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至少每次小狐狸在榻上都比之前乖顺热情的多。
偶尔梁楠看到美景美食也会回来拉上范周再去同赏一番,浪漫得相当有层次。
这一天,梁楠不在,范周百无聊赖,就跑去荟萃馆,正好遇到殷士儋。
那脸皮越来越厚的家伙知道梁楠出门去了,看见范周无精打采的样子,居然好胆色的嘲笑了起来。
被恼羞成怒的范周一脚踹在屁股上,差点儿从二楼回廊直接掉进天井里的池塘。
殷士儋看戳到了范周的痛处,嘿嘿一笑,捂着屁股一拐一拐地赶紧跑了。
小狐怪们见状更是不敢招了老祖的眼,安安静静地送上了茶果之后也迅速的跑了。
范周羞愤地想要撞墙。
至于每个人能看出来他在犯相思病吗?!
要说之前每时每刻都黏糊在一起的时候,范周虽然享受这种饱受宠爱的感觉,也难免有时候觉得那木头看得他太严了。
范周也有自知之明,和那木头的年纪修为比,自己的确就是个需要照看的小孩子。但范周三十几年早已自立自强的那段为人的记忆总是时不时地就跳出来,叫嚣着他早就不是个小孩子了。
两种心情冲撞的时候,范周就会忍不住脾气。
好在见过范周前世惨状大受刺激的梁楠已经变态到连范周的小脾气都觉得可爱无比的程度了。全然包容无压力。
范周觉得羞愧。
两个相处总要互相包容才能长久。
若是梁楠是个普通人,这么强的占有欲范周是绝地不能容忍的,可梁楠不是。
和曾经的范周一样,经历过漫长无望等待寻找的梁楠心中也有一块不能被碰触的血痂。
如果时时刻刻在身边就能让梁楠心中感到安全的话,那么他也该包容才对。
好不容易想通了,两个人的相处也顺利过渡到了老夫老妻的状态。
这突然一分开,范周竟然发现自己已经不习惯那根木头不在身边的感觉了。
这感觉不是他以为的自由,而是空虚寂寞冷。
长叹了一口气,范周懒懒地趴在窗台上。
要是被那木头知道他已经被他驯养成习惯了,那家伙不知道该怎么得意了。
时值初夏,城中林木茂盛,花草遍地。
还不甚炙热的阳光洒下来,温温热热的,照的人昏昏欲睡。
范周本来是盯着街上的行人景物发呆的,这会儿也不由得眼睛半阖,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来。
有句诗是这么写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虽然位置不同,但眼下的光景似乎就是这样。
范周如今的皮相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少年。
只不过他平时都收敛的很低调,加上身上的光环太多了,身边又总是跟着条生人勿近的“恶犬”,熟悉了的人变回自觉不自觉的忽视了他的精美容貌。
这会儿范周伏在窗边正似睡非睡,迷糊之间眉梢眼角那股子动人心魄的慵懒韵味便散了出来。
惹得不少人驻足凝视。
好在范周的房间在三楼,看的人只是模糊的觉得那窗口小憩的少年很动人,美的像幅画一样,很值得欣赏一下。
唯独有一双目光让范周一下子就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那是一种贪婪的见猎心喜的目光。
曾经被追杀过无数次的记忆让范周无比确定这一点,也就对那目光的主人充满了敌意。
范周并没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需心念一转,那双目光的主人便出现在脑中。
那是个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宛如娇花照水,身姿窈窕如弱柳扶风,一双妙目顾盼生姿。
若不是这女子正带着帷帽站在阴影里,那街上的人绝不会将目光都投向只能看到隐约风姿的范周。
范周挺惊讶,惊讶的不是那女子的美貌,而是她的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