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采访录——俱芦

作者:俱芦  录入:11-04

文案:

宋岌这个人,说十句话有九句都在骗人

苏久仙思来想去,他唯一的那句真话,大概就是“我爱你”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欢喜冤家 天作之和 悬疑推理

主角:宋岌,苏久仙 ┃ 配角:李普曼,秋明光,薛寒,宋楚,乐不为,洛南樽 ┃ 其它:历史

1、天书出土

已经入秋好些日子了,重庆还是热得像个蒸笼。知之杂志社的主编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一张娃娃脸,脑袋却有些秃顶。

他斜眼瞅着窗外波光粼粼的嘉陵江,眼睛微微一眯,回过头来,又沉默半天,长长叹一口气。

“普曼,叹什么气呢?”副主编秋明光站在门口,也是五十上下年纪,却是挺拔高大。

坐着那人嘴角微微一抽——他可最怕人家叫他的名字。说起来,他家是个记者世家,爷爷李寒窗二十来岁就在大公报做事,父亲李南枝也算是新中国成立后挺早的一批摄影记者。到了他这里,家里长辈也还是想要他做记者,铁肩担道义,妙笔着文章么。

可也不知道他爸怎么搞的,取名儿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想起美国的大记者李普曼来。这下好,正巧儿子也姓李嘛,就取了这么个中不中,洋不洋的名字:李普曼。

李普曼总觉得“普曼”两个字怎么听着都像个姑娘的闺名,这倒也罢,如今老了,大家都叫“老李”或是“李主编”,也听不出来,偏偏这个秋明光老爱“普曼普曼”地叫,有时候还干脆叫“小曼”,以至于李普曼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心里打鼓。

他抬眼看一下秋明光,道:“小明,要是元旦前还拉不到广告,《知之》就算做到头了,你说怎么办吧。”

秋明光走进来,在李普曼对面的椅子上一坐,安慰道:“《知之》创刊十几年了,做的都是有良心的新闻,到底也对社会也做了不少贡献。咱们自己呢,走南闯北,也见识了多少别人没见识过的东西。如今行业不景气,也不是咱们一家有难处。若是能接着做嘛,那自然好,便是明天就停刊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李普曼笑道:“你倒是心态好。”顿一顿又问:“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哦,我在洛阳的朋友打电话来——就是那边一个考古研究所的所长老张,跟你提过的——说有个农夫开荒挖出了一纸天书,让我派记者去看看呢,说是有些意思。”

李普曼眼睛一睁:“天书?”

“他是这么说,起先是挖到一顶红珊瑚做的小佛塔,那农夫也不认得,以为是什么玩意儿。后来打开一看,里面却是装着一卷羊皮卷轴,密密麻麻写着字儿,跟咱们的汉字差不多,仔细一看呢,一个都不认得。

“那农夫也老实,给村里领导打了电话,又层层上报。上面听说了,也不知真假,倒是没有太重视,就让老张先带几个人去看一看。”

李普曼听完,蹭地站起来,手指敲着办公桌,点头道:“的确有些意思,红珊瑚做的佛塔听着就够宝贝的了,那天书更离奇,如果没作假,说不定还真有好料。”

秋明光也点头:“我也这么想呢,不过咱们编辑部现在人少,差不多的都派出去跑别的新闻了,我一时间也找不着合适的人,所以问你。”

李普曼低头沉吟片刻,说:“我倒是想到两个人,两个朋友介绍来的小伙子,刚来,这几天跟着别的记者跑一跑,说起来都还挺不错。”完了又补充道:“就是没经验。”

秋明光想了一想道:“那也不打紧,一来年轻人锻炼锻炼才进步得快,二来这个东西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先让他们去探探底也好。”

李普曼听他这么说,也同意,就分别给两人打了电话,叫他们来。

秋明光又问:“哪个大学的?”

李普曼嘿嘿一笑道:“我要是说了,你要怪我开后门。”

“怎么,学历不好?”

“你也别太以学历取人。”李普曼自己就是名牌大学毕业,但是偏偏不爱靠学历选苗子。

他身子向前倾一些,道:“老实跟你说,这两个孩子可有意思,一个在军营里长大,他爸看得紧,也不让他上学,自己请了老师教他,文武双全!”

秋明光诧异:“还有这样的?他爸是个什么来头?”

李普曼笑道:“也没什么来头,就是个将军。”

秋明光咂嘴道:“这也够厉害了,咱们这儿还能来个小将军。”

李普曼愣了一下,也有些奇怪道:“说是他自己要来的。”想了想又赞叹道:“看来也是个有情怀的孩子啊。”

秋明光一笑,又问:“那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更奇!”李普曼拍腿道:“这小子也是没进过学校的,他爸当年也是个官儿,还是个学问极高的大才子,不过后来犯了事儿。”说着又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低声道:“他出事前预感到自己要遭殃,就把儿子托付给一个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那不成武侠小说了么!”秋明光半信半疑。

“诶,你听我说嘛。他在那世外高人那儿长到18岁,连家里人都不知道踪迹,直到成年,才回来找到他妈。”

说完,李普曼又叹一口气道:“他妈是我老朋友了,所以把他托付给我。这孩子可怜,他妈妈前不久也过世了。”

秋明光听完,点头道:“那还真是奇了。”又对李普曼道:“不过既然是故人之托,你可得好好照顾照顾。”

李普曼却摇了摇头道:“要说照顾,还真说不上。这孩子可与众不同,如今也就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天然一派睥睨众生的气质。嘿,你见了就知道了。”

正说着,就听有人敲了敲半开着的门,叫了声“李主编”。

秋明光回头一看,哟,顶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只见那年轻人穿一件黑色外套,高高的个子,容貌十分俊朗,两道剑眉,神采熠熠的眼睛,眸色是有些偏金的浅棕色,模样倒有些像个混血儿,直直往那儿一站,英气逼人。

李普曼见到他,笑着招手道:“快进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咱们《知之》杂志社的副主编,秋明光秋叔叔。”

那年轻人对秋明光礼貌一笑道:“秋主编好,我是宋岌,新来的记者。”

秋明光也笑道:“你好。”又冲李普曼道:“果然是后生可畏,你看人家小宋这精气神儿。咱们可是老了。”

李普曼也道:“诶,那可比不了了。”又指一指宋岌,笑道:“而且这孩子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将门之后,咱们也就一介书生。”

话音刚落,门口又走来一个年轻人,穿一身干干净净的白T恤,浅浅一笑道:“李叔叔好。”

秋明光一看,心里就乐了,心说这李普曼莫不是看脸选人吧,刚一个宋岌就帅气得很,这会儿又来一个俊俏后生。

宋岌也正打量那人:个子能跟自己差不离,极好看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笑起来一边嘴角斜斜勾起,明明是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偏偏气质里又带一点仙风道骨的意味。

李普曼对秋明光笑道:“这位就是那世外高人的徒儿了,名字叫苏久仙,有点仙气儿吧?”又对那年轻人道:“小苏,这是秋明光叔叔,跟你提过的。”又指一指宋岌道:“这是宋岌,以后你们俩搭档。”

苏久仙跟两人打过招呼,又瞅了瞅宋岌,忽然道:“你会功夫?。”

宋岌一愣,转而点头道:“从小练过一点。”

苏久仙点点头,也不再多说,回头问李普曼:“李叔叔,有任务?”

李普曼看了一眼秋明光,秋明光就把情况跟他二人说了一遍,又道:“你们也不要有压力,先去做点基本采访,探探情况。”

宋岌和苏久仙听了,又具体问了一些细节问题,便道:“行,我们明天就出发。”

“咳咳,”秋明光清清嗓子道:“今天晚上就得去,坐火车慢点,明天中午才能到呢。”顿一顿又道:“咱们现在经费不足,委屈一下。”

两个年轻人一听就笑了,道:“那有什么委屈的,这样就委屈了,那也不做记者了。”

李普曼和秋明光不由得相视一笑,点点头,李普曼道:“那你们去准备一下吧,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有要紧的消息也要第一时间汇报。”

两人一一答应了,就各自去准备出发。

这里李普曼对秋明光得意道:“怎么样,不错吧?”

秋明光点头:“看起来的确是气度不凡,不过到底怎么样,我先持保留意见。”

李普曼嘿嘿一笑,摇头晃脑道:“我看中的孩子,错不了。”

2、启程

晚上九点过,火车才“哐当哐当”地启动。宋岌和苏久仙的床对着,宋岌一上来就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这会儿已经洗漱好了,在展被子。苏久仙倒是在窗边儿坐着,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了一会儿,他回头瞧见宋岌已经躺到床上了,就问他:“你要睡了?”

宋岌拿起一本书晃了一晃,道:“看会儿书。”忽然又想起什么,问苏久仙:“你怎么知道我练过功夫?”

苏久仙笑了一下,道:“就是看出来了。”

宋岌心说这是什么回答,又问他:“你这名字谁起的?苏久仙,仙风道骨的。”

苏久仙却不回答,反问:“你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岌岌可危?”

宋岌一怔,又微微一笑道:“就是高的意思么。”

苏久仙看一看他,认真点一点头,似乎是说他的确还长得比较高,又平白有一种贵族气。

宋岌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见他转过头去,出神看着窗外,沉默了半晌,才悠然开口道:“道心不闻世间事,长长久久做神仙。”

宋岌又是一怔,片刻才想起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不由笑道:“不闻世间事,可怎么做这一行。”

苏久仙听了一笑,回头冲他挑眉道:“高高在上就做得了了?”

宋岌一撇嘴,点点头道:“也是。”

过了半天,宋岌又问:“久仙,你说那天书,能是个什么东西?”

“咳咳!”苏久仙刚喝了一口茶,突然听他叫自己“久仙”,跟“酒仙”似的,差点呛到。对于自己名字的别扭程度,他跟李普曼也差不多。

苏久仙缓了一缓,才认真道:“跟汉字差不多,但是细看又不认识,你想到什么?”

宋岌看了看他,感觉到一些试探的意味,便道:“我也不确定,这样的文字不只一种。辽国的契丹文,西夏的西夏文,金国的女真文,都是仿汉字创造的,横竖撇捺,看着就像汉字一样。”

苏久仙点点头,又问道:“如果在洛阳,又会是哪一个?”

宋岌笑道:“这个也难猜。不过金朝疆土最大的时候,洛阳也在金国境内,这样看来,多半是女真字吧。”

苏久仙却摇头道:“不一定。五代至两宋之时,几个国家的百姓甚至士人,四处流窜的不少,洛阳是繁华大都,天下之中,出现哪一种文字都很正常。”

宋岌心说那你还问,却忽然想起那个红珊瑚佛塔来,便问苏久仙:“那个佛塔呢?有什么线索?”

苏久仙想了一想,道:“红珊瑚贵重,那封天书的主人想来非富即贵,又做成佛塔,也许是个佛教徒。”说完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对宋岌道:“明天看了就知道了,睡吧。”

等到两人都躺到床上,车厢里的灯也熄了。过了半天,黑暗之中忽然响起宋岌的声音:“对了,你不喜欢人家叫你久仙吧?”

宋岌等了一等,见没有回应,以为苏久仙睡着了,便准备也睡了,却听苏久仙那边闷闷憋出一句:“嗯。”

宋岌默默点了点头,了然道:“好。”

苏久仙没有再回答,似乎是睡了。宋岌闭上眼睛,又想了会儿天书的事,也觉得倦意袭来,慢慢睡着了。

宋岌从小在军营里生活,作息极有规律,因此天一蒙蒙亮就起来了。他轻手轻脚去洗漱完回来,却见苏久仙已经坐在窗边,修长手指架着下巴,一双深邃的眼睛淡淡看着窗外。便打招呼道:“仙儿,起来了?我没吵到你吧?”

他也不是叫“仙”“儿”,而是“仙”字加个儿化音。这感觉,叫的人倒是挺豪气,被叫的人却瞬间气势全无。

苏久仙一听,不由得笑起来,再一看宋岌一脸认真的表情,又只好忍住笑,摇一摇脑袋道:“没有。”

“你笑什么?”

苏久仙想一想,觉得也是,叫“久仙”自己不爱听,两人差不多年纪,又不能叫“小苏”,又不好叫“小仙”,也不能光叫一个“仙”,那不就只能叫“仙儿”了么。

便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笑了,我先去洗漱。”说完拿了杯子毛巾便走,宋岌却只见他一边走一边轻轻翘起嘴角,更是纳闷——这不还在笑吗。

中午十一点过,火车终于抵达洛阳火车站,宋岌和苏久仙下了火车,先给秋明光的朋友打电话。对方挺热情,让他们叫自己“老张”,又说让他俩先去吃个饭,接他们的车已经在路上了。

挂了电话,宋岌和苏久仙便先去找地方吃饭。两人都饿了,就随便找了一家环境看起来还不错的饭馆。

坐下来,宋岌一看菜单,就问苏久仙:“你吃肉吗?”

苏久仙不明白,反问他:“为什么不吃?”

宋岌道:“听说你是世外高人的徒儿嘛。”

苏久仙无奈地看着他,撇嘴道:“世外高人又不是和尚,我师父那长的都是皇帝的舌头,山珍海味,龙肝凤胆,有什么不吃的。”

正说着,就见门口走进来四个人,为首的男子是一个六十多岁的长者,戴一副金丝眼镜,很有些儒雅之风,另外三人两男一女,看起来都是三十不到的年纪。

宋岌和苏久仙心里猜测,像是教授带着学生的样子。

宋岌点好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果然就听那个年轻男子对那长者说:“老师,地图上搜不到那个地方,可能太小了,要不就是太偏了。”

那长者点点头,便招手叫来一个服务生,指着手机屏幕问他:“小伙子,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服务生凑上去看了看,迟疑道:“樨村……这个字是念‘西’吧?”

长者点点头,道:“对,樨村。”

宋岌和苏久仙心中一动,刚才老张说要接他们去的地方就叫“樨村”,听他们问,应该是同一个。

服务生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就说去帮他们问问。过了几分钟,就带着一个做清洁的大姐过来了,对长者道:“她知道。”

那大姐也不等人问,便跟那长者说:“樨村偏得很,在山沟里面呢,车都不好进去的。”她看几人像是外地来的游客,又劝道:“那个地方没什么好看的,穷乡僻壤,没有好风光,你们来洛阳,要去龙门石窟、白马寺、蝴蝶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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