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兰双腿发软,她动弹不得,明明尤李越渐逼近,她仍然束手无策,呆立当场。
尤李继续走近,顾筠兰纤瘦的身影完全被他高大的身形笼罩,接着,她的手腕被抓住,桎梏地疼痛立即袭来。
尤李的表情却愈发亲切,“怎么,不带我上楼去坐一坐吗?”
顾筠兰心知躲不了,尤李已经强硬地拉着她上楼,她沉默地转过身,被迫迈开脚步。
“嗯……几楼呢?”尤李喃喃地道。
顾筠兰摸出钥匙,停在自己家门前。
“原来是这里。”
顾筠兰打开门,尤李仍然拉着她,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尤李转身,将门缓缓关上,随后“咔嚓”一声,落了锁。
******
商郅郁第一个目的地是奇琴伊察,他先后走访了金字塔、神庙、洞穴和天文台等地,历史的刻痕仿佛在此地留下了重重的一笔,建筑和石雕承载着几千年的文明,他被宏大的建筑和神秘的玛雅文化深深吸引,等他终于结束拍摄,已经是两周后的事了,在转往南下加利福尼亚的途中,他打了第一通国际长途给顾筠兰。
顾筠兰的声音明显不对劲,很轻,很弱,还有些微的颤抖。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病了?”商郅郁担忧地问她。
“……没事,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顾筠兰回答。
商郅郁微微皱眉,又说,“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早点去看医生,别勉强自己。”
“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我,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筠兰?”
“我还有点事,抱歉。”她话音一落,信号就断了。
商郅郁不觉疑惑,决定晚一些再联系一次看看。
******
顾筠兰默默穿上衣服,尤李从背后伸出手一把搂住她的胸,手上用力,边说,“你果然还是觉得寂寞,所以身边从不缺男人,不过,难道你觉得我会容忍吗?”他手上越发用力,又揉又搓,顾筠兰忍受着他过分的举动,难堪地别过头去,默不作声。
“小筠,别离开我,好吗?”尤李起身慢慢贴近她,一直到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到没有一丝缝隙,他低下头亲吻顾筠兰的肩头,呢喃道,“你看你,又在发抖了,可别逼我惩罚你……”
顾筠兰咬牙闭眼,语音也随着身体的颤抖而略带抖动,“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错了,你忘了我教过你的话吗?你应该问,‘要怎么样你才肯侵犯我’,不是吗?”尤李阳光般英俊的面容因他眼底那抹逐渐放大的阴霾而意外显得变态异常,从外表压根看不出他的本性,此时通过他说的话已暴露无遗。
“你看,像那样的画,这几年累积下来,已经有一千多幅了,证明我每天都想着你,难道你不会觉得很感动吗?”尤李深情地瞥了一眼距离床尾不远处的画架,同时掰过顾筠兰的脸,那是一幅油画,上面的油墨还是新的,显然是刚画不久,但内容却似古代的春宫图,里面只有一个人,姿势绝对称不上雅观,面部表情相当生动,将痛苦、愉悦,并夹杂着几分隐忍和羞愧的细致表情刻画地异常完美,好像画中那人就在眼前,简直出神入化,栩栩如生。
顾筠兰不想看,因为她很清楚那个全身赤裸的人就是她自己。
尤李在绘画方面的天赋让人羡妒不已,要不是他人前的才华,顾筠兰也不会因一时迷惑而深入火坑。
但他华丽的表象背后,却是如此阴暗下流,偏偏要画那样的画,只因那会让他异常兴奋。
“你可知道,只有你,才是我画画的目标,一直以来,我想画的人只有你。”尤李重新把她拖回床上,继续埋首在她的颈间,啃咬着、吮吸着、呢喃着。
顾筠兰不自觉地浑身发抖,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她自从尤李出现起就一直深思究竟是谁把她的下落告诉了他,她明明已经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而且辗转了好几个城市,可是现在却功亏一篑,当尤李忽然出现的那一瞬间,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难道真的只有死,才能摆脱掉他?
身体因为难以忍受而战栗不止,顾筠兰只觉得生不如死,她好像回到了九年前,她本以为去到法国会迎来不同的人生,以为自己会距离梦想更近一步,哪里知道等待她的是一扇来自地狱的大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噩梦,让她惊恐万分,度日如年。
“你真的希望我跟你回去?”顾筠兰努力忽视身体因感觉而带来的变化,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缓缓开口问。
“这还用问吗?小筠,你是我最爱的人,要我说几次你才能明白呢?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难道我做得还不够,以至于你并未深刻地感受到?”尤李一面说,一面身体力行。
“那么……如果我答应跟你走……你会为我做一件事吗?”
“嗯……是什么呢?”
“究竟……你是通过什么人、才找到我的?”
“……这很重要吗?”
“……重要。”顾筠兰斩钉截铁地道。如果只有死才能逃离,反正只有这条路,她一定要弄清楚,第一次是她自己识人不清,但她那么努力逃离过往,究竟是谁给她带来了第二次的噩梦?如果她不弄清楚,死也会死得不甘心。
“好吧……等你再一次感受到我无比热烈的爱意,我就会告诉你……”尤李在她身上恣意挥洒汗水,予取予求。
顾筠兰闭上眼睛,手指深掐入床单,再一次陷入冰冷的绝望之中。
******
商郅郁在南下加利福尼亚逗留到第五天的时候接到顾筠兰的电话,彼时他正在拍照,但那头顾筠兰的声音愈发显得虚弱无力,不禁让商郅郁深深感到担忧,连忙放下相机问,“筠兰,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你千万不要瞒我,好吗?”
“郅郁……郅郁……救我……快来救我……”顾筠兰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显得万分无助,听起来又相当痛苦。
商郅郁向来冷静自持,稳若磐石,此时也不禁心头一惊,奈何此时身在另一个半球,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再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是那个人……我的前夫……他、他找到了我……”
商郅郁想起顾筠兰曾经说起过她的前夫醉酒后会动手打人的事,忙问,“他打你了?”
“救我……郅郁……我只有你了……”顾筠兰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说。
“你不要怕,我先找人帮忙,把你救出来再说。”商郅郁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想到的是颜优淳。
“不要……你不能让人找到我……我……不想被人看见这幅样子……”顾筠兰继续哭泣道。
“我让颜优淳过来,他是医生——”
商郅郁话没说完,就被顾筠兰打断,“不行!不可以。”
“筠兰听话!”商郅郁心急如焚,声音重了几分。
“郅郁……我只相信你,没有人知道我来找你……没有人知道我离开了原本的城市……为什么他会找到我?郅郁,我在这里只认识你,只了解你……”顾筠兰的声音带着几分恐惧,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
商郅郁因为她这番话冷不丁一怔,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却一时没有抓住。
“……他就快回来了……我必须挂了……”顾筠兰的语音仓惶不已。
“你不要怕,我立刻赶回来——”商郅郁当机立断,对顾筠兰说道。
“嘟、嘟、嘟——”话音未落,信号已被切断。
商郅郁不浪费一丁点时间,立刻设法订回国的机票。
六个小时后他人已经在墨西哥城的机场候机,等待让人觉得时间分外漫长,空白中他不免想到刚才顾筠兰在电话里所说的那些话,认识顾筠兰的人除了自己,寥寥无几,而包括郑宜翎在内,任何一个人都有办法调查顾筠兰的来历和背景,但要将顾筠兰的下落告知她前夫,郑宜翎没有理由这么做,虞晓澜、颜优淳则未必如此,也许为了庄栖风,他们会选择这个方法。
再者,时机未免太过凑巧,为什么偏偏是他离开的时候?他最清楚庄栖风的神通广大,跟拍一事亦是他威逼利诱之下促成,他胃出血有人第一时间通知给庄栖风知晓,那么这次拍摄的行程……
他无法抑制地想到这里,已有一个声音不断阻止他,要他不能再深想下去,而他内心也希望这些都只是巧合,这么多年下来他一直努力尝试对他人怀抱的信任,他不想再度失去。
Chapter 43
距离《英雄》开拍只剩下三天的时间,庄栖风依然专注于角色之中,商郅郁离开的消息他从周言谕那里得知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问其他任何事,直到这日一条短信的到来,让他未及深思,便答应赴约。
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但署名却是顾筠兰:
我已答应跟尤李回法国,在此之前,我想跟你面谈一次,我相信你会露面的,因为你跟我一样,爱着郅郁。
庄栖风不确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顾筠兰得出这个结论,但事实上他对此隐约也有所预料,只因女性在这方面的嗅觉总是异常灵敏,现在看见这样一条短信,心知肚明大于惊讶和疑惑。
约定的地点正是他租的地方,商郅郁对面,赶到的时候,顾筠兰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他了。
他家的钥匙曾给过商郅郁一把,此时此刻,顾筠兰出现在自己的家中并不会让他感到吃惊,然而他也很快意识到究竟为什么顾筠兰会知晓他曾试图隐瞒的事,至少每每顾筠兰在场的时候,他从未表现出他深埋在心底的那份感情,但这不代表顾筠兰不会发现,因为庄栖风已经看见顾筠兰手中拿着的那本剪贴簿,正是自己带在身边,贴满了商郅郁所拍摄的新闻照片的其中一本。
顾筠兰的脸色并不好,她今天穿的又是一件款式宽松的黑色长袖棉质衬衫,衬得肤色愈显苍白,衬衫领口很高,她把纽扣一直扣到最上面那一颗,将脖子以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她见庄栖风进门,便放下剪贴簿,站起来,与他对视。
庄栖风看着此时的顾筠兰,总觉得她的眼神或是她的神情跟以往所见的那名女子并不相同,似乎少了几分温婉,却多出几分深沉,少了平日里的素雅,而多出几分坚硬。
“你想跟我谈什么?”庄栖风希望速战速决,他对顾筠兰的好感,早在知道她欺骗商郅郁那一刻便已消失殆尽。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我就自动离开郅郁。”顾筠兰目不转睛注视庄栖风,仿佛在邀请他进入一场赌局,“这本来就是你想要达到的目的,不是吗?”
庄栖风不置可否,只说,“你问。”
顾筠兰早有准备,问出第一个问题,“你来赴约,就是证明我想得不错,你的的确确爱上了郅郁,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庄栖风面不改色,答道。“我是。”
“他知道吗?”顾筠兰再问。
“不知道。”简洁的三个字,不见一丝犹豫。
“那么第二个问题,我要你亲口承认,你找尤李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离开郅郁?”说着,她又补充一句,“当然,如果不是,你也可以否认。”
庄栖风心知这场约见顾筠兰必定是有备而来,也绝不可能像她所说只要他的回答让她满意她就会自动离开,而这些问题一旦他承认之后,必然会面临商郅郁的质问,那么届时顾筠兰的离开便会适得其反,可当初既然敢做,他就没有否认的必要,他做决定的那一刻,就对此有所准备,若因为了让商郅郁认清顾筠兰而导致再也无法接近一步,那亦是注定,若然结果不如他所想,反让商郅郁更加坚定的与顾筠兰走到底,而顾筠兰也因此不再有所欺瞒,那么他也只能认命,并且默默送上祝福,如此而已。
想到这里,庄栖风答,“是。”
顾筠兰对他的回答似也早有预料,神情无动于衷,出声又问,“那么下面一个问题,如果郅郁依然不选择你,毕竟你是一个男人,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你,我永远也不会勉强他。”庄栖风一字一句地回答。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顾筠兰开口的同时,手指慢慢伸向自己领子上的纽扣,“你可知道,你做了一件什么事?你可知道,尤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一面说,一面动手将纽扣一颗一颗缓缓地解开。
庄栖风暗暗攒眉,不明白顾筠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是要做什么,但很快,他就因眼前所见到的一幕而震惊异常,只因这时顾筠兰裸露出来的上半身浑身是伤,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迹,有被烟蒂烫过的痕迹,更有被绳索勒绑的痕迹,看在庄栖风眼里只觉得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尤李看起来一表人才,又是一名才华横溢的画家,但你知道他华丽的表象背后,是怎样的龌蹉和无耻?又是怎样的变态和疯狂?你将我送到他手中,就是重新让我回到地狱,无论是什么理由,你这么做的后果,都让我无法原谅。”顾筠兰敞开自己的衣服,袒露出难以掩饰的伤痕,语调中充满愤懑,和无与伦比的憎恨。
“这些……难道都是那个人……”庄栖风眉头深蹙,语意深沉地道。
“你已亲眼所见,难道这些是我自己弄的?”顾筠兰不禁反问。
“所以,你才会逃离法国?所以你才无法正式跟他离婚?”庄栖风再问。
顾筠兰听他一说,不由地问,“你以为,是我刻意隐瞒郅郁?”
“但在你来此之前,也曾跟另外一个人一起生活,不是吗?”
“我不想为此辩解,因为我并不是那种能够独立到可以离开男人独自生活的女人,但我的心中只有郅郁,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顾筠兰直视庄栖风的目光,毫不隐讳地道。
庄栖风早因眼前这一幕而心弦震动不已,现今的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他万万料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一层的缘故,对尤李的调查他们已经足够仔细,却疏漏了如此重要的一点,而事实上,拥有这种癖好的人也毫无可能将这一面暴露给他人知晓,被他伤害的人恐怕也只能继续忍气吞声下去。
“我欠你一句抱歉,尤李的事,我会设法替你解决,他将你伤害成这样,源头终归是我,我会负责到底。”庄栖风原本的目的不过是使顾筠兰知难而退,但现在事情的变化已超出预想之外,他无意伤害她,尤其是如此严重的伤害和虐待。
顾筠兰似是有些意外,却又像是接受了他的歉意,她慢慢扣回纽扣,并道,“尤李的事我会自己解决,不需要你来插手,我的问题已经结束,这里本就是你的住所,我要离开了。”
她说离开就离开,走得很干脆,庄栖风默默注视她过分纤瘦的背影,一股难言的自责涌上心头。
尤李的事,是他始料未及,所谓请佛容易送佛难,要如何解决,他必须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