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沈鹤立说,沈鹤立用的毛笔他写的不好看,就从内兜里拿出他的注水钢笔,认真的在那一块上认真的写下某某年元宵,沈鹤立携佳眷悦之纪念。
沈鹤立完成后觉得心满意足,“我得把这个挂在书房里,挂一整年,等到明年元宵我们再一起做一个,我再换过来。”
“等会从我这拿一点香料去,放在花灯里,有香味还能防虫防蛀。”顾心钺说。
沈鹤立兴致勃勃的说,“不如我们再做一个,挂卧房里。”
“不要。”顾心钺简单明了的拒绝。
元宵过后,章锦天约沈鹤立出来见面,两人都是第一次见面,短暂的寒暄后,章锦天进入主题,“这次承蒙沈老板搭手,祝我过了这一劫,大恩不言谢,我先干为敬。”
沈鹤立端起酒杯也喝了一杯,章锦天比他大了十几岁,又是商海老手,所以他并不会因为这可以说的上是救命之恩的恩情而自傲,而是态度非常谦虚的又给章锦天添上酒,“章老板无须太过介怀,这也是你我之间早就注定的缘由。”
章老板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不嫌弃的话我托大就叫你一声老弟,我章锦天不是那种不念恩情的人,以后我叫你一声老弟,你有什么事直接开口,我能帮忙的绝不二话。”
沈鹤立立马顺杆子的喊道。“能叫你一声章哥才是我的荣幸。章哥在京都商圈是杠杠的这个。”沈鹤立比个大拇指。“以后小弟还要跟你多学习。”虽然人都知道沈鹤立不是平白无故的帮助章锦天,但是人和人交往,什么都说的太直白了,就没意思了。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熏熏然,老哥老弟的叫着都了几分真心。章锦天手指点着桌子说,“老弟,我知道李强国在你对面开家百货跟你当面锣对面鼓的扛上,你心气不顺,但是现在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你看他上蹿下跳,好像很红火,但只要等他身后的人一撒手,不用别人,他自己就垮下去了。”章锦天对沈鹤立说。“现在做生意不容易,做的小被人吞并挤压,做的大了就是被更高的阶层利用剥削。”
“但是没办法,你的摊子已经支开了,就没有你想安稳的时候。”章锦天说,“先不要想着报复,把自己事业先稳住,就算有亏损也是短暂的,对京都商圈来说怎么样你也是外来的,容不得你在京都做这独一份。”
“京都这么大,我从来没想过要做独一份。”沈鹤立老实说,“我不过是胆子比别人大一点,局势才有稳的迹象,我就做好准备来京都开百货公司。在最开始,我就做好了以后还会有很多百货公司出来竞争的状况。问题是,咱们得良性竞争不是,现在不是我想不想和他杠上,是他直接就冲我来,不是想跟我竞争,而是直接想钉死我。如果这样我还不做点反应,我怕别人要小瞧我了。”
“少年意气。”章锦天摇头说,“他如今气势正盛,你且让他一让,待日后他气弱你再痛打落水狗就是,用最少的代价完成最好的后果。你现在真跟他针尖对麦芒的,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不少。”
沈鹤立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付出的代价取决于李家背后那双手,是真心想扶持李家,还是只拿李家当把刀,刀子不顺手了,换一把就是。”
章锦天也笑,“后生可畏啊。”
“这么说,你是觉得那双手只是把李家当把刀,你说你当初局势还未稳就做好了准备,显然当时你就看好了。所以现在你才会对陈兴汉示好。”章锦天问。
沈鹤立只笑不说话。
章锦天说。“这么巧,我也看好陈兴汉,听说你最近在帮蒋承君修路平地,活动资金恐怕不太充裕,要不要我抬笔款子给你,只收你小小的利息。”
沈鹤立也来了兴趣,“章哥也看好陈兴汉,有什么依据?”
“因为他身边有个蒋承君。”章锦天说,“军政从来是不分离的,偏偏他们却是军政分离,两人关系亲近,各司其职又互不猜忌。就陈兴汉执掌京都来,蒋承君的皱政府就超然于各州政府之中,虽然不口说民主,但他的执政方式是最大程度的基于民众的角度上。”
“只是他们现在的弱点是地盘和兵都太少了,如果兵力再雄厚一些,我也会不管不顾的投资他们去了。”章锦天说。
“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他们此时真的兵力雄壮,恐怕也不需要你我的依附。”沈鹤立说。
“投资陈兴汉,我还有些打鼓,投资你,我是已经下了决心。”章锦天笑着拍拍他的肩说,“你和他们关系亲近的话,日后我也能沾光不是。”
“哈哈。”沈鹤立哈哈笑道,两人再次举杯。
沈鹤立喝的醉醺醺回家,被人收拾清楚后躺到床上,自动自发把顾心钺搂入怀中,“今天去见章锦天了。”
“嗯。”顾心钺漫不经心的应道,从坐着被搂入怀里,他只是翻了个身,侧躺着继续翻书。
“他的眼光很精准,而且为人世道老成。”沈鹤立说,“他还说要投资我,要借钱给我修路。”
“那很好。”顾心钺继续不走心的应道。
“你在干什么,看着我说话。”沈鹤立察觉到他的分心,有些不满的说。
顾心钺头也不回的说,“喝的一身酒臭回来,我肯让你上床你就感恩戴德吧,不要多废话。”
沈鹤立把脸埋在他背后,呵呵的笑着,没几分钟就打鼾熟睡了。
顾心钺头疼的把书合上,显然今晚是看不下去了。
元宵过后虽然还有浓浓的年的余味,但是一切都要开始步入正轨。在州政府正式办公前蒋承君还筹办了一场开年舞会兼慈善晚宴,这次沈鹤立和顾心钺依然收到请帖。沈鹤立看着请帖上的慈善晚宴的字样。对顾心钺说,“看来这次得多带些钱去。”
“带些能叫上价的东西去就是。”顾心钺说,“你当是现金交易。真有大额金钱,肯定也是先写了条子,过后才拿钱过去。”
“嗯。”沈鹤立觉得有道理的点头,“悦之穿那件火狐狸毛领的风衣去吧,穿那个好看。”
蒋承君现在肚子的阵痛已经很规律并且频繁,在晚宴开始的时候他还抵着肚子痛的说不出话来,面色苍白。陈兴汉端来一碗补药来,不是缓解疼痛的,而是给胎虫补营养,让他长的更好更壮,啃噬肉血来更加有力。
陈兴汉看他那难受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不舍,他心疼蒋承君要遭这样的罪,但是知道他为了谁遭这个罪,他的心思有多坚定,他却任何劝放弃的话都说不出来。苦的不能再苦的补药,蒋承君也一口干了。陈兴汉摸着他的脸颊,“我找了个地方,你先别管事,我陪你去那住着,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再说。”
“你真以为京都你已经坐稳了?”蒋承君没好气的翻他一眼,“你信不信咱们头一天离开京都,后一脚就有人进来,到时候我们想再回来,难上加难。”
“京都也没什么好的。”陈兴汉说,“关外三镇已经打下来了,更北方还有更多我们的土地还在被外族侵占着,发挥的余地大多了。”
“我知道你是有大抱负的人。”蒋承君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为了我儿女情长的模样。”
“你当初参军说的话,我还记得。你也别想忘。”蒋承君白着脸说,“我的抱负是和你一样,为万千正在受苦挣扎的普罗大众做点事,我现在身体所遭受的苦难,只是我作为个人的感情部分。我崇高的理想没有变。”
“知道了,知道了。”陈兴汉有些头疼的说,“疼的嘴唇都咬破了,还有这么多话说。一切为了人民。”
蒋承君淡定自若的爬做起来,“行了,阵痛已经过去了,我有两个小时的轻松时间,现在赶紧换衣服出去,交际玩该交际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是。总理大人。”陈兴汉。
第51章:宴会
这次的宴会规模比中秋舞会更大,毕竟这一年陈兴汉的成就有木共睹,之前还在观望的人纷纷前来释放善意。再加上陈兴汉是收获失地,也得了许多顽固派的好,就算自己不前来,也让家里的青年才俊前来。
顾兴邦一家这次也得了新年舞会的请帖,全家盛装出行,最小的儿子没带过来,苏青照带着十四岁的三儿子和十三岁的小女儿在身边,像花蝴蝶一样的穿梭在各色贵太太中。顾兴邦最不喜欢这样的交际场合,除了一起落面后,他就碰到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另找了地方喝酒找乐去了。
顾心诚来舞会是有目的的,有许多目标人物要接触,所以也非常积极的活跃在人群中。顾心嘉为人腼腆,见才一会功夫,父亲母亲,哥哥,弟弟妹妹都各自离散了。他脚尖不安的左右摆动一下,就到宴会厅最角落的地方安静的待着了。
眼尖看到顾心钺,顾心嘉的脚尖又开始不安起来,最后还是走到顾心钺面前,脸涨的通红,结巴的打着招呼,“大,大,大哥。”
顾心钺颔首致意,对沈鹤立介绍说,“这是我爹的三子,顾心嘉。”
顾心嘉听见顾心钺这么介绍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伤心,不过面上也没表露出来,腼腆的笑着对沈鹤立打招呼说,“沈大哥。”
沈鹤立微笑着回应,顾心嘉见到他倒是没那么紧张,飞快的瞄一眼顾心钺,顾心嘉对沈鹤立说,“没什么事,我就是看到大哥过来打个招呼。”
“太太每日家务缠身,也没多少时间能回娘家,心嘉有空就来沈府坐坐,兄弟间不走动也要生分了。”沈鹤立笑着说。
“我会的。”顾心嘉脸上又浮现不好意思的笑容,见顾心钺的表情始终如一,他也讪讪的告别,“那我就先走了。”
目送顾心嘉走远,沈鹤立靠在顾心钺身边说,“一家子虎狼里出了一个小绵羊?”
“他来了,苏青照肯定也来的。”顾心钺说,“希望不要那么不走运碰到我就好,我可没什么心情陪她演母慈子孝。”
沈希慕也不在贵妇圈好好待着,非得来黏着顾心钺,“我看见了,那个女人来了,悦哥哥有些话不好说,我可不会给她脸面。有我在,她也不会不识相的凑过来。”
“马上要成亲的人,行为举止还如此粗放。”顾心钺说,“我还真怕言家临场怯阵。”
“他敢。”沈希慕仰着头说,“我被压在家无聊呢,是言孝臣来请我来参加聚会的,说是让我现在就可以帮他展开太太外交,我懂什么外交呀,不过能出来透气我就满足了。”
顾心钺笑,“他能如此为你着想,以后待你不会差。投桃报李,你也得对他好一点。”
沈希慕叹气,“如果他长的像悦哥哥这么好看,我给他摘星星都可以。”
“又说胡话。”顾心钺说。
沈希慕说自己不懂太太外交显然是谦虚了,大宅门出来的女人,喝水走路都带着心眼,眼光又贼毒,见言孝臣和哪家的当家的交谈过,她也会记在心里,见到他们的内眷,也会笑着打招呼一下。言孝臣和人谈笑风生,她也和那家的太太称姐道妹的。
顾心钺是不太和这些太太们交际的,也不会陪沈希慕去跟太太们欢笑到一块,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就走到另外一块去了。
“敏行。”有个男人叫住顾心钺。
顾心钺见来人,“昌晟哥。”
来人也是百年世家里的公子,年岁只比顾心钺大了三岁,眉眼间却觉得有了中年人的阴郁。
“什么时候看你,你都没什么变化。”郁昌晟说。
顾心钺笑,“我如今是想有个烦忧的事都没有,一事无成,自然一成不变。不像昌晟哥,听说如今在州政府当总办,威风的很。”
郁昌晟轻笑,“什么总办?不过是给这些已经落魄的贵族一点遮羞布,安置贵族的闲散职位罢了。”
“蒋大人并不像是门阀之见很严重的人,昌晟哥有经纬之才,总有扶摇而上的一天。”顾心钺说。从前说门阀之见,说的贵族看不上平民。现在说门阀之见,说的却是上位者要舍贵族用平民。说起来也是有些唏嘘,风水轮流转,莫不过如此。
郁昌晟点头,“可惜家中大人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现在能维持现状就好。”
“世伯并不看好陈督帅?”顾心钺闻弦知意,“恐怕也不是不看好,只是觉得现在没有下注的必要。”
郁昌晟点头,“他还让我二叔一家去中原州给刘一炎投投名状。”
顾心钺微皱一下眉,眼下刘一炎并不是个好的依附对象。群雄争霸时,刘一炎是第一个起来的,也占据着最大最好的地盘,当初几乎能掌管半壁江山,可惜他为人傲慢骄纵,豪奢无度,视民众如蝼蚁,对属下也是多半猜忌辱骂。所以最后地盘缩减到中原州,还被手下陈卫啃下一块来,两人隔运河对峙,刘一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在顾心钺看来,不管刘一炎声势再如此浩大,他都是没有运的人。没有运,最后也只能一直走下坡路。
不过顾心钺并不会轻易对别人家的政治取向发表意见。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郁昌晟说话。
“你那个好弟弟好像在盘算着什么。”郁昌晟突然说,两人一起看向不远处闯入眼睛范围的顾心诚,此刻他正端着酒杯和李家的人说的脸蛋发红,很激动。
“他私底下给许多老贵族家投了帖子。”郁昌晟说,“从前眼睛皮子都不带夹一下的人,如今也能亲热的相处起来。贵族,已然没有风骨,名存实亡了。”
“只给老贵族家投帖子吗?”顾心钺问。
“目前是这样,我听过一耳朵。”郁昌晟说,“好像是在给王孙做说客。他也不想想,如果贵族现在还有能把王孙迎回京都的能力,王孙早就能在京都称帝了,从龙之功多大的荣耀。现在竟然还在做着迎王孙,复帝制,封王拜候的梦,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们傻,还是他们太天真。”
“昌晟哥。”顾心钺平稳的说,“就算时代的变化,祖辈的荣耀已经暗淡,但只要你立起来,家族的荣光会继续从你身后延伸,做个新贵族,也没什么。”他是听出来郁昌晟对现在的情况多有不满,念着少年时期的情分,还是多嘴劝说一句,
“即使我现在身为男妇,身为沈家妇。”顾心钺说,“我从来没有一天忘记我姓顾,顾家的荣耀我也从没有打算交给别人来实现。”
郁昌晟似有触动,顾心钺对他说,“昌晟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郁昌晟说。
“我想请你帮我确定一下,顾心诚的事已经到哪一步了。”顾心钺说。“他傻是他一个人的事,连累顾家可不行。”
“行,到时候我查出来就给你递帖子,约个地方说。”郁昌晟爽快的说。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顾心钺有些沉思,和沈鹤立的日子过的太舒心,他对顾家的监控就松懈了些,顾心诚,他在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悦之。”沈鹤立的声音黏腻的从背后传来,顾心钺闻言想瞪他,为什么又用这么恶心的语气叫他,但是见到跟在沈鹤立身后的人,他自然的把翻到一半的白眼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