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摊牌
邵启翰漫不经心的舔舐着自己的食指，深邃迷人的眼中闪烁着难以压抑的占有欲。
自从远离了暴躁的青春期以后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作的幻想病再次袭击了他的脑子，慕容玖的泛着粉色的唇瓣，慕容玖带着一点儿凉意的指尖，慕容玖看似纤薄实则柔韧的腰肢，曾经见过的却没有放在心上的种种关于慕容玖的身体的回忆在邵启翰的大脑里争先上映又交织成种种暧昧惑人的幻想，到最后邵启翰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裤子可能太紧了，裤裆绷着很不舒服。
此时慕容玖大概就在离他不远的厨房里看着容妈把佳肴变成盛宴，而他居然光只是稍稍想象一下就在僵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硬了。
让他更难以忍受的是，可以预见到这种可悲的日子会持续非常久，很可能久到没有尽头。
正在邵启翰默默把苦果拼命的往喉咙里咽的时候，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嗡嗡作响了，极力忽视着自己的生理现象的邵启翰伸手掏出手机，却在看到来电显示后皱起了眉。
一不高兴，他的裤裆也就不那么的不合身了。
“喂。”邵启翰把手机按在耳朵上，一边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一边听手机那头的人说话。
天已经黑透了，从落地窗往外看只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植物在几根路灯的照射下显露出本来的面目，这一块种了一大片色彩繁多的菊花，但在鹅黄色的灯光的笼罩里，通通染上了一层黄晕。
这本来应该是看起来非常温暖的景色，但邵启翰的内心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他的心似乎却随着听筒里传来的冷冽的声音而一齐变得冰冷起来。
“你在哪？”和弟弟通话时邵启翟说出的话永远是那么的短促直接：“慕容玖家？”
和哥哥通话时邵启翰永远的是那么的沉默寡言。
“回来。”邵启翟命令道。
“为什么？”邵启翰冷笑一声，说：“邵启翟，怎么我现在在哪你也要管一管了？”
邵启翟似乎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答邵启翰的讥讽，他沉默半响后说：“哪里都可以，但是不能是他家。”
邵启翰一挑眉，联想起这些天来邵启翟种种奇怪的举动。
先是破天荒的吩咐他带苏淮参加什么舞会，又是把他领到苏樊面前“亲近亲近”，紧接着又直接告诉他邵苏两家“合作”，要求他马上做出决定是否愿意和苏淮订婚，最后甚至说出“苏氏苏淮不行的话其他的女人也可以”之类的鬼话，而他实在是受不了神神叨叨的邵启翟了才会直接离开邵氏大宅“清净清净”。
之前他是不明白，现在他倒是懂了。
比起“苏氏苏淮不行的话其他的女人也可以”之类的，“哪里都可以，但是不能是他家。”这话才是邵启翟真正想说的吧？
“喔？”邵启翰难得语气柔和了一些，他轻声再次反问说：“为什么？”
邵启翟又不再回答了，只是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显然更久，而邵启翰也不着急，他只是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站姿气定神闲的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这时客厅里又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慕容玖温和的声音：“翰，吃饭了。”
邵启翰握着手机扭头看去，正看到慕容玖正一边脱下双手上带着厚厚的防烫手套正一边看向自己。
邵启翰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打了一个“OK”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看到邵启翰的手势，慕容玖抓着手套点点头，一边说：“那你快点。”一边就转身离开了。
慕容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低，但邵启翰知道这两句话却是正好能让电话那头的邵启翟听见。
“还有什么事？”邵启翰懒洋洋的说：“没事我就去吃饭了。”
“你！”邵启翟被自己桀骜不驯的弟弟弄的有些气急败坏了，他压抑着怒火吐出一个字后声音又戛然而止，显然有话要说却又碍着什么事难以企口。
邵启翰又是冷笑连连，他拿着手机从落地窗前离开向右走了几步，然后拧开一扇与窗户连成一片的玻璃小门。
冰凉的空气猛地袭击了邵启翰，寒冷瞬间充斥了他每一条神经，邵启翰反手关上玻璃门，顺着阶梯走入前庭花园中。
“邵启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邵启翰说，吐出一团似烟似雾的白气。
邵启翟当然不能有话就直说，他虽然担心自己的弟弟走上同性恋这条歧路，但毕竟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吗？这就好像对着一脸茫然的早期智人指责他们破坏环境污染地球一样愚蠢可笑。
可怜的邵启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就在几分钟前发现了并决心踏上歧路，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到底要用什么一个合理的理由把弟弟和弟弟的好朋友隔离开来。
“慕容玖野心很大，你可是邵家的人！”邵启翟表面上十分强硬，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心虚的说。
邵启翰在心里狂笑，狂笑后他又感到空虚与懊恼。
他笑，是因为邵启翟实在是脑子不好使了，居然说出这么一句浅白的话来，根本毫无逻辑。
阿玖野心很大，难道邵启翟野心不大了？他这位好哥哥每天干的事不就是拼命把野心变成现实吗？也好意思指责其他人野心大，更何况这事世界上谁没有野心？就算是路边石头底下的一株杂草，都有着活下去的野心，比起野心大，倒是没有野心的人才会被笑话为“胸无大志”。
阿玖野心大，和他是邵家的人有什么关系？邵启翟莫不是认为阿玖的野心大到企图吞并邵氏？先不说这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就算万一哪天真的成这样了，邵启翰也只会觉得问题不是出在阿玖身上，而是出在邵启翟身上——自己守不住家业怪别人？如果邵启翟会因为阿玖绑架了他并试图撕票而同意把邵氏全权移交给阿玖，那就另说，可这本来就是无稽之谈，阿玖不会做出这种事，邵启翟更不会做出这种事！
令他感到空虚与懊恼的是——邵启翟都发现了，而他却现在才知道！他是有多迟钝啊！
现在回想起来，邵启翟的态度在学院文化祭之后就有了明显的变化，那时候他不是受邀出席观看了那出古怪可笑的话剧吗？
莫非这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邵启翰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大哥确实厉害。
可这位厉害的大哥明显不会支持他和阿玖在一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玖他还没开始解决呢，亲人就开始反对了。
邵启翰瞥了一眼别墅内灯火通明的大厅然后抬起一只手臂挥了挥——慕容玖再一次的出现在客厅，他四周看了看没看见邵启翰，又趴在落地窗前望了望，果然在看到邵启翰站在花园里，他轻轻敲了敲玻璃催促着邵启翰赶紧打完电话来吃饭。
“……大哥……”邵启翰目视着慕容玖再一次离开客厅，极其不自然的对着邵启翟说出两个字。
电话那头的邵启翟那个激动啊，邵启翰到底多少年没叫他哥了？算起来应该也有个五六年了把？他都“邵启翟邵启翟”的听惯了，突然对方来这么一下着实让他有些惊喜，似乎印象里那个倔强的要死却又时不时会拿仰慕崇拜的眼神偷偷打量自己的弟弟又回来了。
惊喜之余邵启翟却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句俗语就跳入了他的脑海。
果然，邵启翰接下来的话就是给邵启翟泼了桶冷水，甚至还是夹杂着一些冰块，温度在零度上下浮动的冷水。
“我知道你最近为什么突然这样。”邵启翟听见弟弟用一种平静到古怪的语气说：“我也不想骗你……你猜的没错。”
今日邵启翟又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公司的会议室里渡过了忙碌的一天——对于他来说假期根本不存在，今天他又非常合理的要求属下职员加班了——下班回家后发现弟弟不在家，他就顺口问了问管家，结果就被管家告之“司机很早就送二少爷去慕容家了。”
这可让邵启翟恼火了，他才对弟弟三申五令，转眼弟弟就把自己的三申五令抛到脑子后面去了，邵启翟只能打电话命令弟弟赶紧回来，为了让邵启翰听话，邵启翟不惜往曾经还算看好的后辈身上泼脏水，还泼的这么的没有格调——也是很拼了。
邵启翟还心里调侃自己呢，结果就听到邵启翰这么一句话。
“你猜的没错。”
他猜什么了？邵启翟惊的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他猜什么了？邵启翰怎么知道他猜的是什么？邵启翟坐在沙发上惊疑不定，冰山脸已经完全破碎裂成了一片片冰渣子，落地有声。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喜欢上了阿玖了，你就别做无用功了……大哥！”
邵启翟“噌”的一下子站起来，他完全不顾三十多年来树立好的形象大声的，怒气冲冲对着手机的咆哮：“邵启翰你给我滚回来！！！”
原本一直恭敬的站在一旁的管家把头埋的越发的低了，他吃惊的在心中不住的琢磨。
二少爷又做什么啦？怎么又惹得大少爷生气了？唉，咱们家这位二少爷太能折腾了！
忠心耿耿的管家又哪里知道，这折腾还只是刚刚才开始哩！
第38章：菊花
邵启翰冷笑一声挂掉通话，他把手机塞进衣兜里转身往回走。
没走几步他就停下脚步，他歪头看看不到自己膝盖高的一簇簇各种颜色的菊花，然后弯下腰伸出五根手指连枝带叶的掐下一朵完全盛开，层层叠叠的纯白色的菊花。
邵启翰把花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只闻到一股极浅的冷香。
比起菊花这种适合用于思念逝世者的花卉，邵启翰更钟情于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着的红玫瑰，红玫瑰奔放热烈，妍丽鲜艳，对雅淡清傲的菊花来说简直就是异端。
当然，其实邵启翰更喜欢红玫瑰的最大的原因是大部分女人都钟情于红玫瑰，不过想必今日以后他对这种花卉也就不会再看一眼了，毕竟慕容玖对玫瑰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爱之情。
邵启翰一边拧开玻璃门的把手，一边耸了耸肩，他是想象不到自己手捧着九十九朵红玫瑰单膝跪地向阿玖告白的样子了，更想象不到当阿玖看到自己送出的玫瑰花束后会是怎么样的一番表情。
他再一次进入到温暖如春的客厅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白菊，不由得有些愣神。
这朵菊花花盘很大，花瓣繁多，呈针状的花瓣最末端稍稍往里卷起，整个朵花却不是纯白色，花盘中心带着点浅浅的嫩绿色。
可能是刚才光线不是很好，整片花丛都被鹅黄暖光打了一层淡黄色，所以邵启翰也没看清楚这朵菊花并不是纯粹的白色。
邵启翰用两根手指捏着细细的花，颇有些不知所措。
花圃里有金黄色，暗红色，浅紫色等等不同颜色的冬菊，为何他只摘下这朵白菊而不选择其他颜色，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
说句简单的，在邵启翰的心里，白色最与慕容玖相衬。
慕容玖不纯洁——在他们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怎么可以用纯洁这个词来形容，这不是恭维而是讽刺了——但他确实是邵启翰见过的所有人中最衬得上“纯净疏淡”这四个字的人了。
他有野心，但这野心又是纯粹的，他有欲望，但这又是干净的，他处事圆滑，但这圆滑的实质却是疏离，他温和待人，但这温和里却包含着淡然。
与慕容玖走的越近，邵启翰就越能发现慕容玖性格里的的复杂，也越能发现慕容玖复杂里的简单——也许就是这样，他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吸引，不知不觉就落入了一张悉心编织的巨大的网。
邵启翰还站在原地思索要不要再溜去花园一趟再来个“辣手摧花”，慕容玖第三次出现在了客厅里。
慕容玖显然是来观察邵启翰为何迟迟不来吃饭的，一个电话怎么就能打那么久？莫非邵启翰是在和心上人煲电话粥？
这个想法一冒出脑海，慕容玖就不由自的打了个冷颤。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陷入热恋的邵启翰是如何腻歪的。
就算是上辈子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好友成功的捕获了清纯少女白小兮，但他也从来没见过邵启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这也许和他这个电灯泡还杵在两个人中间的原因。
慕容玖还记得上辈子自己还没做出那事还没有表白之前，白小兮经常会约自己去图书馆学学习，去电影院看看电影什么的，一开始还是好好的两个人，到最后就一定会演变成他，邵启翰，白小兮的三人行了，更多的时候是白小兮一通电话打来自己就急急的赶去，见面后就看到邵启翰那张脸都能拉到地上的臭脸。
不知道为何，想起那段时间里时不时会为了白小兮和自己争风吃醋的邵启翰，慕容玖还会觉得有些怀念。
可惜一切都是过去了。
而且他也不会再让这种事情重演。
慕容玖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邵启翰这次喜欢上的是……额，又喜欢上了白小兮他也不管，绝对不插手。
为了一个女人和兄弟绝交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慕容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否则他重生来是干什么的？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邵启翰到底喜欢上了谁啊！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就是“陷入爱情的傻瓜”啊，拿着朵花傻傻的站在那儿干什么呢？
慕容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大步走近邵启翰，扯着他的手说：“你到底在干嘛？电话打完了就来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被慕容玖一把扯过的邵启翰这才惊醒过来，他非常自觉的回握住慕容玖温暖干燥的手，在心中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摘我家的花干什么？”浑然不觉自己被吃了豆腐的慕容玖挑了一下眉毛问。
“喔，这个。”邵启翰暗暗的把自己的手指缠上慕容玖的，另一只手举起菊花来一本正经的说：“看着好看就摘下来了，你看——”
慕容玖侧脸注视着被几根修长的手指旋转了一圈的菊花，点点头说：“是挺好看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好看你就摘下来了？让它开久点不挺好的？”
邵启翰一哽，非常委屈的说：“我看它开的好，就想送给你嘛。”
“……”慕容玖极度无语的看着故作伤心的邵启翰，许久不见的骏马群去而复返又从他的心田上踏过，留下一片狼藉。
看来今天真是一个奇妙的日子，不仅仅是他自己，连邵启翰都犯病了。
慕容玖一把拿过邵启翰手上的那只白菊，讽刺的说：“真心谢谢你，不过你这是赤裸裸的‘借花献佛’吧？嗯？连花都是从佛陀后花园里拔的。”
“阿玖，你真幽默。”邵启翰面不改色的恭维道：“不过可惜的是佛陀的花园里没有一朵纯白的花。”
两人说着就已经到了厨房，看到餐桌上的饭菜都仍然好好的摆放着，还冒着袅袅白烟，邵启翰不由得心中一暖。
慕容玖看了看手里的菊花，然后顺手就把花插到了为了修饰点缀所摆放在餐桌中央的插花里，说：“不就是花瓣根部带点绿吗？这不是正常的？”
“阿玖不喜欢白色？”邵启翰在餐桌落座，他问起来好像随意轻巧，但实际上却已经把耳朵竖起来十分紧张的细听慕容玖的回答。
慕容玖用面前的热毛巾擦了插手说：“白色太容易脏了。”
正在用勺子拨弄罐底的几颗圆圆的桂圆的慕容玖听到好友的这句话后一顿，继而又好似没有什么特殊反应的淡淡说：“有时候脏了就脏了，根本就洗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