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指了指吧台后的酒柜,对虞晓澜比了比说,“喏,那一片,都被他喝光了。”
虞晓澜目瞪口呆,俞颂林拿起外套,潇洒地往身后一甩,做了个“再会”的手势。
栖梧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么大个人她也背不动,虞晓澜只好拉了张椅子坐在一旁,尝试性地出声叫他。
“栖梧、栖梧,要回去了。”
栖梧半天没反应,虞晓澜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别吵。”栖梧咕哝道。
喔,很好,有反应了,看来还没醉死。
“起来了,你的车呢?怎么没看见在外面?”虞晓澜又问。
“……什么车?”
“你今天不是开车去的吗?车呢?停哪儿了?”
“……我没开车。”
“你不是有一大箱礼物要送人的吗,送出去了?”
没看见车也没见到箱子,难道都送出去了?
“……礼物?”
“送给商郅郁的礼物啊。”
听到“商郅郁”,栖梧的反应稍稍大了一点,“……商郅郁,他怎么了?”
“……”虞晓澜暗自叹一口气,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拿出来,“你不是去见商郅郁了?怎么?又受打击了?”
看他这副样子,如果不是受了什么打击,还真说不过去!
“噢……”
“礼物顺利送出去了?”
“……嗯……该送的,和不该送的……”
“我看你是巴不得把整个澳大利亚都送到人家面前吧?”
说起这个,那是杀青之后留在澳大利亚游览的几天,栖梧看见什么都想买回去送给心上人,回去的时候何止一个行李箱,也难怪虞晓澜会忍不住要说这句话了。
“……嗯……搬不动呢……”栖梧认真地回答道。
虞晓澜简直哭笑不得,她受不了地又道,“所以呢?东西送出去了应该高兴才是啊,出了什么事?”
“……没事,什么都没有。”栖梧摇摇头说。
相信你才有鬼,“你不告诉我,我难道不会去问!”
“不准!”栖梧直起身体,虽然坐得不是很稳,他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看见虞晓澜的方向,向她伸出手说,“手机!”
“做什么?”虞晓澜问归问,还是习惯性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栖梧。
栖梧整个人摇摇晃晃,虞晓澜真怕他拿不稳手机,就见他手指划了划屏幕,好不容易选择通讯录,找了半天,找到了“商郅郁”,再选择了“删除”按钮,一面说,“……不准……你给他打电话告状!”
“好好好,我不打就是了!”真要联系商郅郁,你删掉号码也阻止不了啊,啧啧,看起来酒喝多了,果然脑袋也变笨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虞晓澜颇八卦地问。
“没事,能有什么事……”栖梧一口咬定。
“既然没事,那你还喝那么多酒?”虞晓澜才不相信他的话。
“……就是想喝。”
“好吧!随你,那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不回!”
“栖大爷,您行行好,明天一早我还要去公司,现在已经凌晨四点了耶!”要是现在回去她至少还能睡上两个小时……
栖大爷才不理她,见面前的杯子空了,就敲了敲桌面说,“再给我来一杯。”
酒吧两点就打烊了,偏偏酒吧老板也是栖梧的影迷之一,这家酒吧向来是任栖梧来去,甚至还留了把钥匙在桌上,栖梧想留多久都没关系。
“别喝了,快回去,我送你。”虞晓澜站起来拉他。
“……不要你送!”栖梧倔得要命,压根没有回去的意思。
虞晓澜瞪着栖梧半晌,实在没办法,只好祭出绝招。
她拿回电话,找出另外一个人,拨了过去。
******
这个时间,周言谕刚入睡不久,他接起电话,听虞晓澜说明情况,片刻后,他回答,“我马上过来,等我十五分钟。”他的声音里不留半分睡意,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起身下床。
十五分钟后,周言谕准时出现在酒吧里,就见到托着下巴忍不住要闭上眼睛的虞晓澜,和趴在吧台上沉睡的栖梧。
他面无表情走上前,在虞晓澜耳边敲了一下,虞晓澜立时惊醒,一下子睡意全无,她抬起头看见周言谕,仿佛看见救星,“周总!”
“帮我一把。”周言谕什么话也不多说,架起栖梧,虞晓澜赶紧走过去搭把手,两人把栖梧放进车里,周言谕拿起钥匙锁上门,将钥匙交给虞晓澜。
“你先坐出租车回去,我把他带回我家,明天你再去接他。”栖梧住的地方距离酒吧有相当一段距离,虞晓澜又是反方向,这边是市中心,街边总是停着三三两两的出租车,是以周言谕才会这么说。
“好,谢谢周总!”虞晓澜早已困得不行,听到这句话如蒙恩赦,连忙道谢。
“对了,他之前去过哪里?”周言谕停在车门口,忽地问。
“还有哪里,商郅郁家咯!”
听到回答,周言谕微一点头,打开车门坐进去,虞晓澜目送他的车开走,才走向出租车。
******
沈大老板向来都是坐周言谕的车上下班,翌日一早他才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就闻到了里面一股未散净的酒味。
“昨晚去喝酒了?”他怎么没接到通知?
周言谕摇摇头,发动车,打开车窗说,“栖梧喝醉了,正睡在我家。”
沈熹闻言不由皱起眉,“他的酒量也会喝醉?”
“据我所知已经有两次了。”
“哦?”
“而且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商郅郁。”沈熹已没什么可猜的。
周言谕忽然看他一眼,问,“你不担心?”
沈熹回答,“叫淳多去看看。”
周言谕点头,“我刚才就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去我家。”
沈熹忽问,“你让栖梧睡,你自己睡哪里?”
“那时已经四点多了,就没再睡。”周言谕说。
“是嘛。”沈熹奇怪地问,“你有我家的钥匙,怎么不见你来?”
周言谕瞥他一眼说,“这个时候把你弄醒了,我会有气受。”
“什么气?”沈熹不解。
“起床气。”周言谕一本正经地道。
“……”沈熹低低笑起来,说,“原来你防备我那么多年,是因为这个。”
“……”轮到周言谕无言以对,他决定转移话题,说,“淳见过商郅郁,他说这个男人很可靠。”
“唔……你不也说他是个不错的人?”
周言谕点点头。
“最近,我也了解到一些事……”沈熹低低地说。
“类似?”
“商郅郁的父亲在服刑期。”他一句话像投下了一颗炸弹,周言谕忽然愣了愣,他不由皱眉,“什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别急,你一着急就开快车,我心脏受不了。”沈熹调侃说。
周言谕语调严厉起来,“我说过不准你拿心脏来开玩笑。”
“那请你减速。”沈熹见招拆招,摊手道。
周言谕松了松油门,将车速放慢。
“我昨天深夜才知道,也难怪商郅郁从来都只写他祖母的名字,父母一栏都是空的,我留心让侦探去查,他在商郅郁家乡深入好久,才传回这些消息。”
“他父亲在服刑,是为什么?母亲呢?”
“母亲去世了,父亲是个高官,你也知道有一年查得特别厉害,他就进去了。”沈熹说。
“难怪……”周言谕道,“我一直觉得他见的世面和他的工作不相符。”
“那件事闹得很大,他的母亲就是因此病逝的,当时商郅郁跟当地最大的商户顾家联姻,不过因为那件事,顾家的人悔婚,商郅郁只身离开家乡,辗转来到这里,一个人默默打拼。”沈熹说,“他以前可是学校的高材生,但事情一出,母亲病倒,他只能休学回家照顾母亲,后来再也没回去。”
周言谕听后沉默片刻,说,“大起大落,难怪他有包容人的雅量,但栖梧也是特例,遇到商郅郁,现在想来,也许是件好事也未可知。”
“同感。”沈熹说,“另外,有一件事不能不注意,当年与商郅郁联姻的顾家,他们的千金小姐在悔婚后失踪了半年,大学一毕业就嫁到了法国,不过没多久就离婚了,后来好像又结过一次婚,先前因为摄影展的缘故,她找到了商郅郁,现在两人似乎有意在一起,我看栖梧恐怕是因此受到了打击。”
“商郅郁如果一直贯彻自己的性向,迟早也要结婚的不是吗?”周言谕说。
“话虽如此……”
“这样看来,那个女人必须留意,我让虞晓澜先去做一些功课吧。”
“也好,就像你说的,栖梧迟早要受打击,让淳多关注吧,一有状况,就让淳带他回日本。”
“嗯,你放心。”
Chapter 24
“唔……”庄栖风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醒来了?醒来就先去冲个凉,把酒气冲冲散!”颜优淳悠闲地坐在靠窗边的躺椅上看书,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地说。
“这是哪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窗帘早已拉开一半,阳光从外面慵懒地照射进来,庄栖风总算有些清醒了,认出这里是周言谕的公寓,本来他还想赖一会儿,但酒味大得让他觉得难受,就只好慢吞吞地下床。
在浴室里冲了个澡,一身清爽,只是头仍然痛得不得了,走出来就问,“有没有止痛药?”
颜优淳这时才挪了挪屁股,懒洋洋地站起来说,“止痛药是没有,给你煮了解酒汤,走吧,我去盛给你。”
庄栖风扶着额头,“哦”了一声,乖乖跟了出去。
颜优淳盛了一碗放在餐桌上,看庄栖风坐下后慢慢地喝,他则在一旁坐下说,“晚上要不要吃日料,我做给你吃。”
庄栖风没什么意见,他懒得说话,只是点头。
颜优淳什么都不问,陪着他喝完解酒汤,又给他盛了一碗牛肉滑蛋粥。
“你不用上班?”庄栖风见他闲得很,不由问。
“托你的福,我给自己放假一天。”颜优淳笑眯眯地说。
“那我每天喝酒,你岂不是不用上班?”
“我不觉得你的酒量差到天天都能喝醉。”颜优淳说。
庄栖风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晚上出去吃吧,别做了,怪麻烦的。”
“你想吃什么?”
庄栖风想了好半天,突然说,“铁板茄子。”
“怪了,你以前可不爱吃茄子。”颜优淳好奇地道。
“现在喜欢了,有意见?”
“不敢,铁板茄子还不简单,随便哪一家中餐厅都有。”颜优淳说。
“不好吃我可不吃。”庄栖风说。
“知道你挑剔,我去选一家最好的。”颜优淳拗不过他,说。
庄栖风没什么意见,继续喝他的粥。
“现在三点多,晚餐前要不要去逛逛?”颜优淳提议道。
“不去了,头疼。”庄栖风想了想说,“我不想出门,叫外卖吧。”
“你想清楚。”颜优淳看着他,不由失笑。
“不想动脑子,晚餐不吃了,我要睡觉。”庄栖风把粥喝完,去厨房漱了漱口,干脆又走向卧室。
颜优淳托着腮帮子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看来今晚小谕要睡在隔壁了。”
庄栖风懒得出门,周言谕回来知道后二话不说霸占沈熹的书房,他是工作狂,沈熹也阻止不了他。
颜优淳无聊得很,赖在沈熹家的地板上。
沈熹端出清酒招待他,还叫了寿司。
“那小子怪异得很,看起来真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颜优淳眯着眼睛,端着酒杯说。
“像商郅郁这样的异性恋真的不可逆转吗?”沈熹问颜优淳。
“这个问题嘛……”颜优淳想了想说,“一切还要看人吧,科学上目前得出的结论说性取向植根于人类的脑神经回路,人类大脑构造太过复杂,我们也只不过探得冰山一角,类似的研究虽然很多,可特殊的案例一再出现,我只能说纯粹的异性恋很少,而且异性恋与生殖无关,其实每个人对同性和异性都有不同程度的好感和爱慕倾向,所以……嗯,我算是支持派。”
“你这叫看好戏,看鹬蚌相争,黄咏雪和蔡志诚的赌局,有大半是你挑起的。”沈熹无比犀利地指出。
颜优淳笑意装满眼底,道,“哎呀,难得庄大明星掉入爱河,这种事百年一遇,我不凑个热闹怎么行!”
“出了问题你可要三思。”沈熹注视他道。
颜优淳的笑容逐渐收敛,他长叹一声道,“这件事我也斟酌过,但毕竟当年没有完全根治,一定还会有复发的可能,诱因可能是任何事件,若因此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对栖梧也不好。”
沈熹闻言默默喝酒,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道,“我何尝不知道,你说得根本没有错,只是他选择的路太艰难,而情绪起伏又是最严重的诱因。”
颜优淳点头,却道,“这就要看商郅郁了,如果小庄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么商郅郁可能是他最大的救星。”
“是就最好了。”
“未来的事我们都看不清,但你放心,他这边我会多看着一点的。”
“嗯,拜托你了。”
“小谕怎么还不出来?”
“他一工作就忘了时间,我去把他叫出来。”沈熹站起来说。
“你这个大老板也真是的,难得我过来,你还不让他休息。”
“他如果把我当大老板就不会不肯听我说的话了,你叫我怎么办?”沈熹颇为无奈地道。
“我看他把工作都担了去,是怕你忙过头吧!”颜优淳一针见血地道。
“所以我得去把他叫出来,让他把饭先吃下去,才有力气工作。”沈熹理所当然地道。
“看你这个老板当的……”颜优淳“啧啧”地道。
******
庄栖风睡了整整三天才让虞晓澜来接他回去,路上他一言不发,戴着墨镜也看不清表情,虞晓澜心知其中必定有问题,就在前两天周言谕找她过去要她设法把这件事弄清楚,但此时此刻,她还真不知从何了解起,尤其商郅郁这边就更加问不得,万一问出了麻烦,破坏了庄栖风一路走来的辛苦和忍耐,那她会被栖梧仇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