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杀鱼啊?”卫加将鹌鹑蛋剥好放在了碗里,看到薛君提着把菜刀看着塑料袋里的鱼发愣,问道。
“不会。”薛君诚实地摇头。
“好怂啊,看我的。”卫加拿过菜刀,按住了跳个不停的鱼,把它腹部划开了:“然后把内脏挖掉,把腮抠掉,洗干净,去鱼鳞,很简单啊。”
薛君笑着吻了吻卫加的侧脸:“是,是,卫先生真厉害。”
卫加有些脸红,他嘟囔到:“我厉害有什么用,我妈又不是看我。”
今天他俩做一顿午饭完全是卫加临时起意,没想到薛君也意外的配合,虽然前脚刚进屋,后脚就被推进了厨房,也没有什么怨言,穿的风度翩翩人模人样,却一手菜刀一手鱼。
两人将食材都收拾好了摆在盘子里,薛君打开油烟机,在锅里放油,俨然一副大厨的样子。
卫加看过薛君下厨,不过就是一次。以前他因为开演唱会脸受伤被刘询丢到家里去休养,没想到那段时间非常繁忙的薛君也呆在了格苑。然后一天起床,卫加看见薛君系着围裙在煎蛋,那朝阳啊,光晕啊,把薛君修长的身影晕染地清晰又深刻,深刻地印在了卫加的眼里与心中。
那时他俩是没有情爱的伴侣,两人之间的话语少而沉默。
而刚刚,两人一起择菜洗菜,一起洗碗擦锅,低头说着平平常常的话,浅浅的微笑,弯弯的眼角,薛君挽着袖子站在炉灶边,骨节分明的手抓着锅铲翻翻炒炒,额头泛出几滴汗,嘴唇轻轻抿着,垂着眼眸,睫毛长又长。
卫加突然有些恍惚,关于宁梓铭,关于软刺,关于过去每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离开或哭泣,最终两人平等的相爱地站在一起,没有顾忌,没有忧虑,信任与十指相握是不是能贯穿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
不再沉默,不再积攒心事,不再高高在上,不再自觉卑微。
卫加忍不住扬起一个微笑。
“笑什么呢。”薛君将炒好的土豆炒肉丁盛在了瓷盘里,就看到了卫加傻兮兮的微笑。
“不告诉你。”卫加吐了吐舌头:“努力干活!”
薛君抽了张纸巾擦掉了鼻尖和额头的汗珠,对卫加说道:“帮我把毛衣脱了。”
他的手上沾了油盐酱醋胡椒粉,要是自己动手,恐怕这件毛衣就要直接报废了。
卫加掀起薛君的毛衣,最后从头部拽出来,简单粗暴,静电“啪啪”响,电的薛君精心梳理的头发都炸成了窝。
而肇事者却笑的很开心,踮起脚用手扒拉着薛君的头发,企图把它弄的更乱。
薛君将锅和手洗干净之后炒第二个菜,放任青年的这些小动作,手也不抖,动作娴熟。
卫加玩了一阵子之后就停了手,薛君上身就穿着个衬衫,领口两粒扣子没系,露出了一小块皮肤,从后面看薛君的腰身是真的劲瘦,那腰那腿那胸膛,看的卫加很是眼馋。
深陷美色的兔子。
薛君炒完第二个菜,装盘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卫加直勾勾的眼神,颇有些啼笑皆非,卫加懊恼地戳戳薛君的腰,感叹到:“好久不见你了。”
“昨天还见了啊。”薛君勾唇。
“我是说光着身子的……”
“……”
小色胚。
厨房里就是这样,调情与美食。
客厅里,卫母看的韩剧演完了,终于开始了今天的顾虑。
“老卫,你也不管管?”炒菜的声音盖住了那两人的说话声,但从磨砂玻璃门可以看出,这两人一直黏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过。
卫父正在看报纸上的小广告,听到这句话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管什么啊。”
“你不会真想要个男媳妇儿吧?就这样由着他俩?”卫母说道:“瞧瞧瞧瞧,他们这样儿还得了?”
“人家炒菜给我们吃,我们乐的清闲,就别气了啊。”卫父翻了一页小广告,悠悠地说道。
卫母摇摇头嘟囔了几句,顺手打开了茶几上薛君送的礼物。
长裙,大衣,高跟鞋,手镯项链……
手表,男士西服,皮鞋……
翻了下高跟鞋的码子……居然合脚……
作为一个爱美的不算老的老太太,每次自己儿子和其他人送的不是仿佛六七十岁穿的印花上衣,就是黑色的老北京布鞋,送这些东西的只有那人一个,卫母觉得自己爱美的内心受到了致命一击。
卫母脸色复杂的将这些东西全部放回,继续盯着下一个电视剧。
厨房里,薛君夹起一块刚出锅的鸡肉,轻轻吹了吹,伸在卫加的嘴前:“尝一尝,入味了吗”
卫加嚼完了故意吧唧吧唧嘴:“不错不错,入口即化。”
薛君笑,把厨房门打开,将盘子往餐桌上摆好,卫加跟在身后,把薛君的毛衣往沙发上一丢,再跑过去帮薛君一起摆盘。
搬椅子,从冰箱里拿出果汁饮品,放好碗筷,把饭前准备都做好了之后,卫加喊道:“爸,妈,吃饭啦。”
只是吃顿饭而已,卫母心说,看看谁的段数高!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39、皆大欢喜
一张四人座的餐桌,四人各占一边。
卫母夹了块土豆,放嘴里尝了尝,的确是挺好吃,咸淡适中,鲜口有味。
再看看那位的坐姿,夹菜的手法,用筷子的姿势,怎么看都是礼貌得体大方自然,没有一丝小家子气。
卫母越看越顺眼,也越看越无味,心想如果这是个女人,肯定让自家儿子娶了,可是这是一男人啊,两个男人在一起,这算个什么事儿呢。
她喝了口果汁,清清嗓子,问道:“你多大了?”
薛君一愣,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犹疑。
“36了……”
“啊?!”卫母怒了:“我儿子才25呢你比他大11岁!”
薛君有些尴尬,这样看来自己好像的确是老牛啃嫩草,如今被这么一说,突然就在意起自己的年龄了。
卫加夹了个鹌鹑蛋往卫母碗里放,不慌不忙地说道:“妈,我爸比您大8岁,这大8岁和大11岁,其实没什么差别嘛。”
“这能比吗?”卫母一瞪眼:“你是有人撑腰了是吧?啊?越来越嚣张?”
卫加满脸堆笑,谄媚地像古代的太监狗腿子:“妈您别生气。感情的事儿……当初您被那么多人追,最后挑了个比自己大八岁的,外婆肯定也阻拦过,我觉得吧,父母为子女好,但有的时候子女也要自己做选择。”
卫母年轻时可是村里一枝花,做媒的都要踏破门槛了,可是年轻靓丽的姑娘最后嫁了个比自己大八岁的“老男人”,让父母好一顿心塞。
但最后这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纵使有风有雨,也还是一直恩恩爱爱地过着日子。
卫加哼了一声:“别拿你们和我们比,还山盟海誓呢,指不定两年就要分手。”
卫加笑道:“那分手了也是我和他的事啊,不妨碍我和您坦白我喜欢男人。”
“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喜欢男人我不能和姑娘结婚,这是定数,至于喜欢谁,我就带回来给您看看,您觉得哪里不妥可以和我聊,但您要是觉得性别不妥,那我就没什么办法了,毕竟我喜欢不了女人,逼也没得用。”
薛君接口:“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同性恋早就被证明不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它只是一种正常的性向。”薛君沉声道:“我和加加在一起就和所有的情侣一样,没什么区别。”
“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也可以代孕生子,我父母能够接受加加,身边的朋友也是。”薛君顿了顿:“卫叔卫姨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卫加又夹了个鹌鹑蛋塞到薛君的嘴巴里。
“爸,妈,您要知道,现在有多少同性恋因为家庭压力而自杀……”
“你还敢威胁我们了!”卫母一撸袖子,就差把筷子摔了,这孩子真是翻了天,张口闭口“自杀”,是想吓死他们不成?!
“不不不。”卫加连忙安抚到:“我的意思是,这年头因为这个自杀的人这么多。我还能和薛君坐在这儿和爸妈吃顿饭就已经很幸运了。”
他放缓声音说道:“我知道妈狠不下心,也知道您是为我好。”
卫母越听越心酸,哑着嗓子说道:“妈……妈是怕你吃亏……你这孩子太倔了,一路走到黑,什么都自己扛,受委屈也不说……”
卫加下桌拍了拍卫母的背,眼角也红红的:“妈我过的挺好的。”
卫父默默的吃鸡,心说怀柔政策的精髓,全被这熊孩子学会了。
薛君也默默的吃鸡,他听的心里不好受,卫加的确是又倔又擅长忍耐委屈,而自己就是卫加委屈的源头。
母子俩象征性的哭了一会儿,卫加就被卫母拍开了:“你大了,妈也管不了你,执意要做就做吧。”
“但是,结婚是一定要结,不管你对象是男是女,总得有个家我和你爸才放心。你们自己考虑结婚和孩子的事儿,记得要和爸妈商量。”
卫加忍不住抽噎,可怜巴巴地看着卫父。
卫父将嘴里的骨头吐出来,挥挥手:“滚滚滚,听你妈的。到时候别哭着找我们。”
皆大欢喜。
于是大家又一起吃饭,吃完饭后薛君收拾好碗筷拿去洗碗池洗,卫加和父母坐在沙发上聊天。
“他要是做了什么让你受委屈的事儿,和爸妈说,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薛君洗着碗,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怎么搞的女儿出嫁一样……”卫加哭笑不得:“放心放心,要打断腿也是我动手,柴刀菜刀杀猪刀,不会放过他的。”
薛君将盘子用干净的抹布擦干,只觉得自己骨髓都凉了。
这话把卫母逗笑了,这么多天的阴霾可谓是终于散了个干净。
薛君将碗洗干净了,他看了看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出言告辞。
卫加拿起沙发上的毛衣递给薛君,薛君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好好和你父母说说话吧,我先走了,明天来接你。”
卫加点头。
薛君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你还愿意信任我。”
感情是虚无缥缈也是难以解释的一种缘分,人为何会有喜欢的情感,又为何在大千世界,泛泛人间里只选中那么一个人。
就是因为如此,感情一旦有了裂缝,就很难再回到曾经。
他俩的曾经不算有完整的感情,却彻头彻尾的缺少一份信任,而如今,卫加愿意给他,愿意信任他,真是感觉一颗心都要软的被嚼烂,苦辣酸甜,感触良多。
“我会好好待你的。”
卫加微笑:“好。”
足够了,谈恋爱嘛,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分开就分开,生活百态,时间那么长,何必纠结于过去。
在家里又多陪了父母一天,好好谈了谈感情的事,卫加就要回A城了。
“也不知道粥粥在邱雀那儿呆的怎么样。”卫加随口说道。
粥粥是卫加救下的那只猫,这个名字也是卫加取得,因为如果那天卫加没去买粥也就救不下它,因粥结缘,所以卫加说那干脆就叫粥粥。
“猫在邱雀那吗?”薛君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我让张渊去照看了两天,不知道你已经安排好了。”
“……”卫加“呃”了一声:“那现在猫在哪儿?”
说着说着手机响了,刘询打来的电话。
“卫加,恭喜你,第32届金曲奖,你被提名了。”
40、完结:第六年[上]
工作室内。
“恭喜恭喜,金曲奖这奖项含金量可不低呀。”邱雀笑眯眯地拍了拍卫加的肩膀:“小哥得奖了要带我们出去嗨啊,对不对询哥。”
卫加哑然失笑:“提名而已,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陪跑,我对冲奖兴趣一般,反正到时候跑完了我们就去附近吃一顿,要去的现在就报名啊。”
“那我和银杏姐她们说啊。”
刘询敲了敲卫加的头:“到时候不要给我惹事。”
他是看透了,卫加说实话不比当年的邱鹭老实多少,跳脱又嚣张,只是比起那位长了张纯良的脸而已。
晚上,邱鹭开车送卫加回格苑。
边打开格苑的门,卫加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我家猫呢。”
“妈呀还说,小哥,你家猫简直是恶魔,只是长着张好看的天使脸,挠起人来就和挠猫抓板一样,捉也捉不到。”
“这么皮?”卫加咂舌:“平时它很乖的啊。”
说完一打开门,就看见客厅里坐着个男人,赤着脚盘腿坐,手里推着个毛线球,而身边的猫咪正围着毛线球转圈圈,还舔了舔男人的手,乖巧又黏人。
“张渊?”
“卫先生您回来了。”张渊起身,将猫咪抱在怀里。
“辛苦了,帮我照顾粥粥,听邱雀说它很会挠人啊。”
张渊微愣:“还好,它没挠过我。”
“切,当然不挠你,猫抓板有一个就好了。”邱雀翻了翻白眼心说。
随后他皱着张脸蛋非常嫌弃:“这只猫太爱争风吃醋了小哥你得管管。”
争风吃醋……
“我一定好好教育它。”卫加哭笑不得,邱雀撇撇嘴,看了眼窝在张渊怀里安静的猫,心说真是太有心机了,其他人抱着都抓啊挠啊,哪有这么乖,真是判若两猫。
“那我回家睡觉啦。”邱雀摆摆手。
张渊听了,将猫放在地上,说道:“卫先生,我也告辞了……嗯老板马上就回来。”
“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卫加叮嘱到,然后他瞅着粥喵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去,像是不舍一样对着穿鞋子的张渊“喵喵”叫。
张渊摸了摸猫咪的头,起身走了。
卫加忙把还想跟出去的猫抱了回来,关上了门,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毛茸茸的耳朵:“就这么几天就被人拐了?”
“听说你还……争风吃醋”卫加饶有趣味地说:“吃谁的醋?”
卫加坐在沙发上谱曲子写歌词,薛君很晚才回来,现在已经是入冬,又是夜晚,他的衣服上带着满身的寒气。
“怎么没睡?”薛君将外套挂好问道。
“等你呀。”卫加唇角带笑,站在沙发上往薛君身上扑,薛君连忙把这熊孩子抱稳了,免得他一个不小心就摔下来。
“你又在忙什么呢。”卫加揉了揉眼睛,张嘴就打了个哈欠。
“忙公司,你想一直呆在景娱吗?”薛君把卫加抱在自己腿上,在耳边问道。
“不想,景娱主要发展的是演员,不是歌手,我和景娱的合同也快到期了,想去别处发展一下。”卫加玩着薛君的手指头:“主要还是看我团队,还有询哥的意见。”
“怎么不问我呢?”
“你虽然是景娱股东,但娱乐圈的事情你哪懂啦。”
“也是……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公司,既可以继续唱歌,也可以签其他艺人。”
“如果你想继续呆在景娱,那新公司的事情就可以缓一缓。如果不想,那你就可以考虑一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