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寒坚信,她可以活下来的,她还没有为薛以墨披上嫁衣呢,怎么可以命丧于此呢?
“冷紫苑,你不会赢,帝都的人马已经将敛城包围,没有人可以出去。”夏亦寒淡淡道,却是不容置疑,仿佛本该就是这样理所应当。
“这不是你说的算,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的性命罢。好好见识一下,死士的威力。不过,你不论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本宫都会接受。”冷紫苑已经胜卷在握,在她看来,萧九念倒戈已然成为定局。
浅浅和离锦都负了伤,动作也没有开始时的灵敏,而方冲,头一次见识到了人类的可怕,他们竟然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信念,甘愿筑成人墙,阻碍他的前进。
那个被冷紫苑称为亚父的影卫,长剑袭来,几乎要刺到夏亦寒的胸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被一道极为猛烈的内力弹开,长剑化为碎片。
“你输了。”
“你来了。”夏亦寒微微笑,顺势靠近了男人的怀里,温驯的像只猫儿。
随着薛以墨的到来,本是相持不下的场面,在十二月影卫的参与之下,以绝对的优势逆转。方冲冷笑,人类啊,你然你们愚蠢的想要为我祭刀,那我就不客气了。
冬夜的风从门外灌进来,吹不散这一室血腥。
“我要活的冷紫苑,至于其他人,不必留着,除草应斩根,对这种人,我总是不该手软的。”夏亦寒缩进男人的怀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一阵阵寒意从脚心涌上,汇聚到四肢百骸,不由得寒颤连连,“这个安青玄倒是个不错的。”
“我日夜兼程而来,难道就是为听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吗?”薛以墨不满,要是晚一点,他的丫头,他放在心尖上呵护的丫头,就要离他而去,他不敢想象,那一瞬间,他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殿下,我们年底成婚罢。我想在红梅怒放的时候为你披上嫁衣。”夏亦寒将头靠近男人的耳边,“我很想你,从分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这一生为你而生,为你而活。”
薛以墨的身子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怀中的这个丫头,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告诉他,她的心意,将她的一生托付给他。这个丫头,总是能给他这么多的惊喜,“倾君一生为君倾。”
“我好困,剩下的,便都交给你可好?”夏亦寒的声音极低,带着朦胧的睡意,娇小的身体因为时不时吹来的冷风,紧紧的缩成一团,好不令人心疼。
“留下活口,我要亲自审问。”薛以墨的声音低厚而有韵味,虽有些漫不经心,可无人敢违抗。
冷紫苑见势,匆忙从密道逃离,本以为永远都不会用上,但不曾想,会是今日的境地,她筹谋多年,竟然是这般境地,一切都毁了,那个男人,那个和她如此相像的男人若是能为他所用,那该有多好。事在人为,今日之辱,她定当叫萧九念血债血偿。
“不用追,她会回来的。”薛以墨留下这一句话便抱着夏亦寒离开了,似乎,这一场腥风血雨已经落下帷幕,假如,人们都不贪心的话。
一切,终于又归于平静,留下的人却并不轻松,太多的尸体需要处理,还有那几个活着的人,必须将他们妥善安排,该关押的关押,该救治的救治,而这一切,都必须要在岚城的老百姓苏醒之前解决。
第二十二章:无知
沙场狼烟点绛唇,该是运筹帷幄,不过纸上谈兵,少年多意气
夏亦寒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母亲在她面前惨死的影像,蔻雪如同母亲般温暖的陪伴,薛以墨温声软语,我心悦你。她几乎要笑出了声,当鲜血涌出,当一切的一切变得那么的清晰,她找不到自己的影子,焦躁不安,没有人能知道,她有多怕,身边的人会悄悄的为她献上最为致命的一刀。
她沉浸在血红的世界里不可自拔,蔻雪是别有用心,薛以墨是与取而代之,于是,封王名慎,谨言慎行,蔻雪,记住,这是你欠我的!人刀令成,与他抗衡,风簪深藏,情思雪埋,倾君,这江山,即使是你,也休想轻易取走!
夏亦寒,倒真的是应了她的名字,喜欢时如夏花绚烂,决绝时冬日寒冰有能有她几分?她只知道,夏家人骨子里的征服,终于被激发出来了,她不再是那个只求安然度日的夏亦寒,她想要的,很大,整个帝国将在她的管理下绽放出最动人的色彩,她想要的,很空,午夜梦回,她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神采,一如死去一般死寂。
夏亦寒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心头隐隐的还有些不真实之感。她不敢想象,若是薛以墨晚来了一步,她会怎样,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冰冷的刀锋在她身边滑过,现下,仅仅是想一遍,也觉得可怕。
“倾君,我是太无知了吗?”夏亦寒喃喃,像孩童认错一般。
“你有影卫护身,却只带了方冲,浅浅和离锦,纵然人刀令在手,却从来都不是万无一失之策。你手无缚鸡之力,而你的对手,却是身手不下于安青玄的前朝公主,而且,她还使得一副摄人心魄的好把戏。”薛以墨有些恼她的不自量力,差一点,他若是再晚一点,今日,岚城一定为成为一座炼狱,会疯了吗?也许吗?不,一定会的!
“我以为我已经掌握了她的一切,而她,连自己的对手都不知道,如何能与我一战?我总是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先前,我不用管这些,之后,有你操心这些,我也乐得清闲。”
“怨我?”薛以墨好笑的看着怀里的人儿。
“我只是怕,倘若离开你的身边,我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全,我只觉着自己实在是无用,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你的弱点,帝国的弱点,我不敢想,先前也总是回避着这个问题。倾君,我怕。”
“阿夏,你要记住,没有人生下来就懂得这勾心斗角的一切,而你,只是缺少历练罢了。你是帝国的主人,你是这片大陆上唯一能够如此任性的人,你只要记住,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的身后,支持着你,倘若你输了,我为你承担后果。”薛以墨轻轻地吻了吻少女的眼角,承诺道。
“好。”夏亦寒报之以浅笑,“教我,我要知道你的一切,勇敢或者懦弱,智慧或者愚蠢,敏锐或者迟钝……看吧,我就在你可以看到的地方,等着你,将你的一切告诉我,交给我。我会成为跟你一样的人,一个不依靠外物就能与你与你并肩的女人,你的骄傲,你的妻子。”
“阿夏。”
“倾君哥哥,怎么办,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你的妻子了呢?”夏亦寒调皮的笑着,忘记了他们此刻正依偎在床上,忘记了男人眼眸之间流转着的暧昧的情愫。
“得君心,此生无憾。”薛以墨俯身吻住了女孩紧闭的双唇,面颊上飞起的红晕,不是绝色,更胜绝色,“阿夏,也许,很小的时候,当你唤我倾君哥哥的时候,我便已经将你珍藏于心底了罢。”
想要珍惜,更想要在少女的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记,怎么舍得?怎么忍得?他心心念的人,此刻就这么乖顺的躺在他的怀里,柔柔的吐露着她的爱意,怎么能不心动?怎么会不想要她?阿夏,我的阿夏,我放到心尖上的人。
“倾君,你真的好漂亮呢。”夏亦寒含糊道,她只觉得脸上火烧一般,她竟然那么大胆。
“阿夏。阿夏。”薛以墨倒是不恼,吻着,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怀中的女孩儿,嘴角勾起,带着平时所没有的因情欲而染上的媚色,极致的绝美。一双狐狸眼中倒映着女孩的瞳孔,深不见底,如黑洞般深深地蛊惑着人们。
夏亦寒突然感到了一丝凉意,自己的里衣不知何时已经被褪下了,白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不觉轻唤:“冷。”惊觉声音竟变得如此的娇媚,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在撒娇,她,变得不是她了。有些害怕,有些憧憬,她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是,不安之中却只想更贴近眼前这个人,只要是他,便是心安之处。抱紧他,便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彷徨畏惧的了。
“冷吗?可是我觉得很热呢,阿夏。”薛以墨低低的笑出了声,意有所指,好不快活。
夏亦寒只觉得男人的恶劣根性都显露出来了,那么的……只好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想去看他戏谑的眼神,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完了,眼眶里也升起丝丝水雾,“薛倾君!!”虽然是恼羞成怒,可娇媚的声音始终带了撒娇的意味。
“阿夏,帮我把衣服脱了,可好?”虽然是疑问,却不由得她拒绝,薛以墨我这女孩的手,将他里衣上的盘扣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带着媚色,他,动情已久。
“薛倾君,你怎么可以这么恶劣!”夏亦寒恨恨道,实在是太过分了。
“嗯?”薛以墨向下吻去,在锁骨处轻轻啃咬,“这样子,怎么样?”
“你……”夏亦寒无语,先前的害怕也少了不少,还要多亏了他的有意而为之,谢谢你,为我想好了一切,我怎么可以如此任性?
情到浓时,他说,“阿夏,我爱你,深入骨髓。”
茶靡花开,他说,“阿夏,记住,这里,只属于我。”
蚀骨缠绵,他说,“阿夏,我将你置于心尖,溺宠一生。”
夏亦寒只觉得灵魂都要飘起来了,呵!她的倾君,她深爱着的,她要携手一生的男人,抱紧他,是如此的幸福,在他怀里,再没有忧愁!
“倾君,与君长相守,生同衾,死同穴。”
第二十三章:绝代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生当长相守,死当长相随。
“倾君,若我死了,你会如何?”恍惚间,夏亦寒问道。
“若你死了,我便再寻个女帝,让你在天上看着她拥有着你拥有的一切,阿夏,你舍得吗?”像是报复她的不专心,薛以墨身下的动作加重了不少。
“哼。”夏亦寒赌气般闭上了双眼,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这个回答,她不喜欢。
薛以墨不恼,舌头灵活的撬开了她的牙齿,辗转厮磨,他的丫头,怎么舍得?“我曾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现在,我要告诉你,生当长相守,死当常相随。你若死了,我这没心的驱壳留着又有何用,倒不如随你去了。”
“阿夏,我不是无能之人,你不会死,就算拼上所有,我也要护你一世周全。”
夏亦寒是被渴醒的,薛以墨早就醒了,正在玩着她的头发,而他们,竟然未着寸缕的依偎在一起,夏亦寒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片火热,像是被灼烧了一般。她注意到,他们的头发被他灵活的绑在了一起,“不如,我们同民间的夫妻一般,将头发结成同心结,放到锦袋里随身带着?”
“为何,你难道还以为,你还会有机会从我身边离开那么久,险些就回不来?”薛以墨凉凉的问道。
夏亦寒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好吧,是她理亏。“倾君,我想,你该教我一些拳脚的,至少,我不想在体验一次那种无力感。我知道你会保护好我的,但是,我总不能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吧。”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薛以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怀中的女孩,是他,叫她不安心了吗?还是,他太过无能,竟然让自己的女孩有这样子的想法。
“倾君,不要忘了,我是夏亦寒,若是当初,你没让我继承这帝位,那我便可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可是没有如果,我不能让我的子民认为我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女帝如何保护得了他们呢?”夏亦寒多少能猜出男人心中的别扭,只是她心意已决,冷紫苑还未抓住,她多少也该学些自保的功夫,这次,他赶到了,那下次呢?帝王最不缺的就是危险,谁不想体验一把这九重楼阁的至高无上呢?
许久,才听到一声低不可闻的“嗯。”
虽然日头已经很耀眼了,两人倒是没有起床的打算,就这么依偎着,自得一片安宁。直到浅浅传来一阵敲门声,“该起了。”薛以墨起身,露出不着寸缕的身子,堂而皇之的在夏亦寒面前穿起里衣,然后再是中衣。夏亦寒迅速的偏过头去,只是眼角的余光悄悄的打量着他,薛以墨见了,倒没有出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白皙的脸似是染上了最为浓郁的胭脂,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他不由得放声大笑。夏亦寒一恼,所幸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他,怎么可以那么恶劣?
这边,薛以墨已经着好外衫,夏亦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美人披散着长发,斜卧在榻上,手里正拿着影卫递上来的密报,“阿夏,过来,为我束冠。”
“殿下好大的胆子。”夏亦寒嗔道,倒也是听话的拖着疲软的双腿向他过去。她从未给人梳过发,只是照着平日里他发冠的样子,弄了许久也不曾弄出个样子来,“我不会。”声音闷闷的。她曾偷偷看过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曾经是不屑一顾,如今只觉着自己实在是笨拙。
“我教你。”薛以墨放下手中的密报,一点一点的教她如何束发,末了,夏亦寒倒也可以束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发冠了,“倾君,你是何时行的冠礼?”
薛以墨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曾行过冠礼,加冠之时正值父亲丧礼,我必须在那段时间内按稳住帝国,处理掉那些不安分的。”
夏亦寒自然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他,就见到了至亲的尸首,还有一个偌大的帝国等着他去处理,他哪有心思去行冠礼?“倾君,以后,都由我来帮你束冠,可好。”夏亦寒只知道自己心中充满了对这个男人的怜惜,有很多事情本不该由他来背负的,而他却没有办法拒绝,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他们啊,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幸好,总算是殊途同归,有些东西,到底是放下了。
“好。”
“小姐,今日,你倒是不一样了。”浅浅站在夏亦寒身后为她绾发,看着铜镜中映出的容颜,虽是一样的容貌,先前的夏亦寒虽清冷,眉眼之间到底还是有一抹稚气,而如今,确实多了几份气韵,眉眼之间隐隐透着媚意,只叫人移不开双眼。先前的她可以说是一块璞玉,光华尽敛,如今却是经过雕琢,明艳逼人。
“浅浅,连你也取笑我。”夏亦寒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里透着水色,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你若有了喜欢的,跟我说便是,我自然是会允了你的。”
“不,小姐,浅浅哪里都不去,浅浅只愿一生常伴小姐身侧,其他的,绝无所求。”
夏亦寒到是没有想到浅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虽不赞同女子要以丈夫为天,但我也不会将你留在我身边,孤独终老。”夏亦寒想了想,似乎有些眉目,可是,还是觉得有什么事竟被自己忽视了,又道,“我不喜欢一无所知,浅浅,我以为,你会铭记于心的。”
“小姐,浅浅不敢忘记,只是,倘若我心中有所决断,定会向小姐禀报,如今,且让我再想想吧。”浅浅斟酌片刻,如是道。
“我等着你告诉我你的决断,但愿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夏亦寒意味深长,心中倒是有些明了了,浅浅自幼跟在她身边,不是个扭捏的性子,能让她如此犹豫的大约也只有那个人了,平心而论,她是不赞成的,但若是浅浅开口了,她也便只能送上祝福了。
“诺。”浅浅行了一礼,无声的退了出去,是啊,她能放下吗?那样子的人,她又如何能放下?只是放不下又如何,小姐如此问她,想必是察觉了什么,子当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