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真的像沈绍所说,那东西在老宅子?
就在洛毅森胡思乱想的时候,隔壁房间的褚铮已经开始浏览秦白羽留给他的U盘内容。越看,他的脸色越是凝重。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他不得不联系公孙锦,并且复制了U盘里的内容,发送到公孙锦的邮箱里。
听过褚铮的讲述,公孙锦说:“暂时不要告诉毅森,我再核实一下。”
收好了U盘,褚铮才倒下补眠。
三个人睡到下午一点左右,被顾队长的电话吵醒了。穿衣服、洗漱、直到走出酒店大门,他们还有些迷迷糊糊。上了车,褚铮使劲拍拍脸,精神了一点。转回头问洛毅森,“他们说,找到什么了?”
“纸灰。”洛毅森懒洋洋地坐在后面,把脚搭在座位上,“他们在山坳里找到一双棉手套,手套上沾着纸灰。”
褚铮咂舌。棉手套那种东西是不会留下指纹的,这就没办法确定手套的主人是谁。但是,纸灰是什么?
半小时后,洛毅森拿到了纸灰。只看了一眼便说:“烧给死人的纸。”
“你确定?”褚铮问道。
洛毅森点点头,“爷爷过世后,他的忌日、鬼节、春节我都要烧纸。这种纸灰再熟悉不过。”
司马司堂没有在纸灰的问题上纠结,问顾队长,“手套检查出来什么没有?”
顾队长遗憾地摇摇头,“那手套很旧,破了好几个洞。指纹不可能留下,我们只在上面检验出泥土和木屑。”
“什么土?”
“山上的。”
司马司堂想了想,说:“木屑能不能检验出来,是哪种木头呢?”
顾队长闻言继续摇头,“样本太少了,估计够呛。”
一旁的褚铮说:“给我们吧,我们那边一样可以检验。”
顾队长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通过这起案子,他知道“一科”这个部门,第一次知道系统里还有一个神秘的存在。他不能多说,更不能多问。当下,将手套和纸灰都交给褚铮,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Q市。
三个人先找地方吃饭。褚铮这个土豪,要了包间,还点了一桌子的菜。洛毅森纳闷,问他:“为什么你到了这里之后,整个人都散发着铜臭味?”
褚铮哼哼一笑,“我家在这里,老子好歹也算富二代。”
说到这个,洛毅森才想起来,褚铮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但是,从他身上真的看不出一点富二代的痕迹。洛毅森不得不佩服,“伯母伯母把你养的真好。”
褚铮踹他,“我是自学成才!”言罢,催促道,“快吃吧,吃完了我还要去送发快递。”
钱包、手套、纸灰、都要邮寄回一科,让晓晟重新化验。别人弄不出来,搞不明白的东西,到了廖晓晟手里,就跟变了样儿似的。甭管是仪器的功劳,还是廖晓晟的能耐,反正人家就是能办到。
有时候,洛毅森特别纳闷。一科只有一个法医,还兼职做鉴证化验,晓晟简直神人。褚铮却是哼哼冷笑几声,说:“你傻逼吧?他再怎么能耐,也是一个人啊。一科有自己专属的后勤人员。他们不在一科上班,有独立的研究所。公孙锦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让我们见面。”
洛毅森听着好奇,“化验那边谁是头儿?”
褚铮咧嘴一笑,“晓晟。”
洛毅森和司马司堂立刻流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这时候,洛毅森的电话响了。看了眼号码,洛毅森说:“是景阳。”
蓝景阳的嗓子恢复了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沙哑,说话比较慢。他问道:“你那部电话怎么关机了?”
“大哥,别在我伤口上撒盐啊。”洛毅森悲哀地叫着,“我的手机啊!六千多块啊!用了才不到半年啊!”
司马司堂真恨不能立刻给他买部手机,封死他的嘴!
蓝景阳认真道:“丢了还是坏了?六千多,太可惜了。”
洛毅森还要继续捶胸顿足,褚铮一把抢过电话,问道:“景阳,什么事?”
“我跟你说说孩子的检查结果。”
“等一下。”褚铮打断了蓝景阳,并让司马司堂关了包间的门。
房门关好,褚铮打开了手机免提功能,“说吧。”
“还有几项结果要等一周后才能出来。现在出来的,是脑电波和基础检查项。”
蓝景阳说话慢,包间里的三个人不能催他,都急得有点抓心挠肝。蓝景阳不紧不慢地说:“基础知识就不说了,你们也都知道人类的脑电波分为几个波段。其中的a波的频率是每秒八到十三次,平均数在十左右,是我们的精神状态最佳也是最集中的时候;β波的频率是每秒十四到三十,当我们亢奋、激动的时候就会产生这中波段。而θ波和δ波……”
“STOP!”褚铮很明智的打断了蓝景阳如念经般的声音,“说人话!”
“好样的,褚铮!”洛毅森竖起大拇指,他在蓝景阳说出波段那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蓝景阳停顿了半响,选择最好懂的,最直接的方法,说:“孩子的脑电波不正常。具体的你们看邮箱,我发了邮件。”
看来,廖晓晟预料对了。洛毅森对着电话说:“还有吗?”
蓝景阳说:“研究所那些专家对这种从没见过的脑电波也束手无策,甚至不知道从何下手。他们无法肯定孩子们是不是异常的。无法确定异常性,就不会把孩子留下。咱们都亲眼目睹了异常现象,只是没有更有力的证据来进一步证明孩子不正常。所以暂时不能把他们留在研究所里。”
说道这里,电话里传来蓝景阳微微的叹息声,“公孙更担心另一个方面。身体基本检查的结果表明,他们的肝、肾以及心脏都有功能衰竭的征兆,奇怪的是查不出病因。等案子完结之后,研究所会有专人跟他们共同生活一段时间,观察观察,再做决定。等会我跟公孙就带着孩子回去,碰面再谈吧。”
褚铮还想着把证物邮寄回去的事,如果他们都回来,就不用费事了。蓝景阳说:“你邮回来吧,这次晓晟不跟我们回去。”
廖晓晟是个怪人,不只是行为举止怪,脑回路也很怪。能够跟他畅通无阻交流的人,放眼一科,只有公孙锦一个。蓝景阳不得不问公孙锦,方才,晓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公孙锦苦笑道:“我们暗中调查鸿鹄会所的消息,一直都是他在盯着。最近发现了什么,他好像很在意那些会员的健康问题。这可能跟孩子们的检查结果有关。”
“这两点有什么关系?”收好了电话,蓝景阳还是不明白,廖晓晟的目的。
公孙锦说:“他的人,跟踪调查那些会员的日常生活情况。发现一部分人按期做身体检查。其中几个跟孩子一样,发生不明原因的内脏衰竭现象。晓晟想要找出他们之间的共通点。”
蓝景阳听得嘴角直抽!着重回忆了一下,方才廖晓晟的话。
“都要一起来,看出什么是什么吧。你们先走,我回去明天加点油。”
这都哪跟哪啊?
看着蓝景阳囧囧然的表情,公孙锦笑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蓝景阳立刻严肃起来,看着不远处休息区里的两个孩子,“或许,我们不应该送他们回去。”
“为什么?”公孙锦沉声问道。
蓝景阳说:“你看看他们俩。一个在玩游戏机,一个在旁边吃零食。他们都在笑,这么看就是两个普通的十几岁的孩子。但是,他们在家的时候,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转头仔细凝视着公孙锦的眼睛,说:“我总觉得,孩子们跟我们离开之后,非常高兴。相比之下,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很……谨慎。”说着说着,蓝景阳清浅地笑了一声,“周围的人刚知道我的声音可以催眠的时候,很紧张。我爸妈比较护着我,不让我单独出门。那时候我讨厌陌生人,只有在家里才感到安全,觉得放松。如果孩子们知道自己的能力,家,应该是他们最安全的地方。为什么,他们在家里反而更紧张?”
公孙锦的目光无法从蓝景阳的脸上移开,对方身前一步,几乎跟他紧贴在了一起。蓝景阳低沉地声音,略有些恳求般地说:“公孙,别送他们回去。”
这算是在求他?公孙锦在诧异之余,去看两个孩子的情况,若有所思。
稍时,公孙锦放软了口气,说:“你也应该知道,孩子们回去,案件会有新的进展。”
蓝景阳抿抿嘴:“我知道两者不可兼顾。要破案还是要孩子的健康,我只能顾及一个。现在,我还是你的下属,我会听从命令。你呢?选择案子,还是选择孩子?”
好大一顶帽子啊。公孙锦在失笑之余,坦言,“我像那么冷血的人吗?就照你说的办吧,不送孩子回去。我联系医院,尽快给他们治疗。”
闻言,蓝景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偷偷握住公孙锦的手,低声说:“谢谢。”
第78章
天上不知道什么飘起了大雪,走出饭店,满眼的雪白,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的画面,只剩下漫天的雪花了无声息洒落而来。
刺耳的车笛声从街的这头传到街的那头,如海螺的号角,悠长响亮,召唤回洛毅森停摆的思维,回到喧嚣的现实。
洛毅森的嘴角微微翘起,自嘲着难以驾驭的低落情绪。
失神间,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司马司堂站在身边,另一只手扶着他的拐杖。
司马司堂微低着头,说:“地滑,小心点。”
洛毅森没有言语,安心地将自己交给司马司堂的搀扶,走向车子。
车里的温度很低,褚铮打开暖风,三个人静静地等待着温度上升。间隙,接到蓝景阳的电话,通知他们两个孩子暂时不回去。褚铮问如何跟王平久交代。蓝景阳说:“实话实说,告诉他,孩子的身体出了问题,咱们代为照顾。他要是过来看孙子,你们给买车票安排他们过来。”
既然是公孙锦的决定,褚铮并没有多问。坐在后座上的洛毅森说:“不回来也好。才十几岁就内脏衰竭,不及时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万一,那俩孩子是凶手呢?”褚铮问道,“苏北和沈飒到现在还没醒,怎么想都跟孩子的脑电波有点关系。”
洛毅森闻言浅浅地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俩孩子会把苏北和沈飒吓得满山跑吗?就算俩孩子使用能力,他们大不了就是头晕一点。还不至于跑得累死累活吧?”
“如果他们想,可以把人逼疯。”司马司堂说。
褚铮蹙着眉,在车镜里看着后面的洛毅森。洛毅森的脸色同他一般不大好看。
或许对方是两个孩子,洛毅森从一开始就怀着恻隐之心。他相信,别人多多少少也会有些这样的感情。老人、孩子、柔弱的女人、这些人属于弱势群体,可以得到他人的同情和怜悯。感性的、或者是冲动型的人,往往看到他们的时候,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他们太弱了,需要保护。
表象是可以欺骗人的。就像沈绍……
洛毅森闭上眼睛,卷缩起身体。如果说分手后应该让时间慢慢消磨掉那个人的影子,他所处的立场却不得不做另一个选择。
这一切都有什么关系?从最开始,爷爷发邮件给司马,说了一些很古怪的事,拜托他照顾自己。爆炸事故当天,司马又收到爷爷的邮件。这说明,爷爷意识到自己可能遭遇不测。
爷爷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反而告诉司马一个外人呢?他是在担心,自己被卷入什么麻烦,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
或许,在爷爷跟司马联系之前,沈绍的大哥“沈兼”已经跟爷爷通过邮件。这一点也很奇怪。
住在同一个城市,为什么不见面谈?电话也可以啊。偏偏要写邮件。爷爷虽然会使用电脑,也仅限于浏览网页、发邮件。如果不是必须这么做,他通常会打电话、约见面。
会不会是沈兼与爷爷其中的一个人不肯露面?没有问题,没有恶意,为什么不敢露面?爷爷绝对不会是那个不敢露脸的人,爷爷光明正大了一辈子,还会怕一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小辈?如此分析下来,不怀好意的必然是沈兼。
越想脑子越乱,心绪不宁,恨不能大吼几声发泄一下。
褚铮在他大喊大叫之前,接到一条短信——苏北的秘书醒了。
这是个好消息,足够让洛毅森暂时高兴起来。
医生说,郎江的情况并不复杂,只是因为脑袋受到重击,缺少睡眠、以及肠胃问题,才造成昏迷。醒过来了,也就没事了。
洛毅森咂舌,“不会失忆吧?”
褚铮闻言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他,“乌鸦嘴!你能想点好的吗?”
“人活着不就挺好?”洛毅森被损了,一脸的委屈,“这案子到现在死多少个了?能活着就不错了。且活且珍惜啊。”
“珍惜你妹啊!”褚铮回手撸了一把洛毅森的头发。后者嗷嗷直叫,“卧槽,你看路啊大哥!”
司马司堂靠在座椅上目视前方,对两个闹货不予理睬。
三个人赶到医院病房,褚铮首当其冲,弯腰看着面色苍白、神情呆滞的郎江,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根手指?”
刚刚醒过来的郎江偷偷握住了呼叫器……
洛毅森一巴掌把褚铮扇一边去,拿出证件来,说:“我们是员警,不用紧张。”
仔细看了证件,郎江才放松下来。洛毅森问道他究竟出了什么事,郎江一副沉思不语的态度。
郎江在苏北身边待了四年时间。从一个误入歧途的高材生蜕变成今天脚踏实地,对苏北忠心耿耿的秘书,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儿。他说道:“我记得,我应该跟沈家七爷在一起。”
闻言,褚铮回道:“他托我们照顾你。”
“哦……”郎江的回应不冷不热,显然还有些怀疑,有些信不过他们。
洛毅森拄着拐杖走到病床边,稳稳坐下,“郎先生,沈家人和整个案子都有牵扯,你并不适合在沈绍那边待着。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他的一番话让郎江的眼睛亮了起来,方才的疏离与冷漠荡然无存,急躁地问道:“苏北呢?他怎么样了?”
“在国外接受治疗。”洛毅森说,“苏家人接走的,你放心吧。”
郎江深深吐出一口气,遂沉重地说道:“我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司马司堂打开录音笔,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郎江三言两语说了他们为何来投资,跟着苏北长时间驻扎在q市的经过。
虽然苏北只是庞大度假城一部分的入资人,但他的眼光远远不止这些。苏北相中了英陶山,想将临近度假城的一部分大山买下来,开发成风景旅游区。为此,他让郎江留在q市,调查并咨询一些事宜和手续。
就在苏北出事的前一天下午。郎江联系了某部门的朋友,进入他们的资料室,查阅英陶山的相关文件。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不知道哪句话说到了度假城,朋友又是摇头又是咂舌。
“我见他态度不对,就多问了几句。”郎江说道,“我问得越多,他的神情越古怪。后来,他带我去了另一间办公室,让我看几份文件。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我们没有土地所有权,只有使用权。主投资方给苏北看过的文件上是五十年的使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