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情。
这就是面上多情,实际冷情,可再往里深挖,就会发现温情的刀鬼——闻瑜这招纯属歪打正着。
从那以后秦盛对他就越发地容忍了起来,直把闻瑜惯得无法无天。可闻瑜已经忘了自己得到这些宠爱要干什么了,他光记得耍性子,光记得折腾闻瑜,一时半会儿竟然把正事儿给忘了。
情之一字,怪,妙,怪妙。
再说回正事儿。
“神山这种东西嘛……多半是气候适合药材生长,和灵不灵气的没关系。”闻瑜一边勾着秦盛的胳膊,一边兴致勃勃地跟他显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对啦,你知道世界上最毒的毒物长在哪里吗?”
秦盛想了想,不确定道:“南疆吧,都说那里是万毒之宗。”
“哼哼!”闻瑜得意地摇摇头,“错咯!”而后又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在花娘的后山谷……传闻说是长在花娘身上。”
“花娘?”秦盛一愣,随即了然地摸了摸下巴,有点不正经地笑了,“哦,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那个和狐媚齐名的美人儿嘛。七凶花娘,据说长得漂亮出鬼了……哎呀,真想看一眼。”
“看她做什么?”闻瑜横了秦盛一眼,秦盛嘿嘿笑了两声,趴在闻瑜耳边吹了一口气,低声道:“牡丹花下死……你说做什么?”
闻瑜一把拧住秦盛的耳朵,狰狞道:“再说这些荤话,我能让你那命根子一辈子站不起来!!”
秦盛就笑:“哎呀!美人儿嫉妒了!未经人事未经人事!老子可是万花丛中过,怎么地?你羡慕?羡慕去吧哈哈哈!唉唉别揪了,怪疼的……”
闻瑜咬牙切齿地看着秦盛,心里酸水都快把自己给埋了。
女人女人女人……这个秦盛,他就不能离了女人吗?!离了女人一天都不行吗?!
闻瑜决定讨厌女人。
可闻瑜不知道,总有一个说法,叫怕鬼的就会见鬼。
他们并肩走没多久,闻瑜唧唧歪歪了一路,秦盛突然出声打断他道:“有河。”
“什么?”闻瑜还没反应过来,秦盛就拉着他一路向前,“河,你不是想洗澡吗?”
“想!!”闻瑜瞪大了双眼,“有河?”
“有。”秦盛肯定道,“我听见了,前面不远处。”
闻瑜偷偷羡慕了一下秦盛内功高超,便满心欢喜地想着沐浴事宜——他居然这么臭这么丑了这么多天!还是在秦盛面前!他简直恨不得自尽!
一路上喜不自禁,他开始好好规划该从哪里洗起,是手臂还是脸,水花溅在身上是多么的幸福,再把这头缠成一团的头发好好洗了……舒爽!
虽然没有熏香,没有花瓣,没有侍女,没有衣服,甚至连热水都没有,不过勉强凑合了。
闻瑜想了一项又一项,想得天花乱坠,都快把自己美死了,而眼前也出现了一条清澈并且水流极缓的小河。
“你看,”秦盛笑眯眯地看着闻瑜,“可还满意?”
闻瑜一阵狂点头,头发更是乱成了一团,他笑得有点傻,仿佛被惊喜惊坏了脑子。
唉,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谁还能把他和“三凶狐媚”联想起来呢?
26、第二十六把刀
他急急地就脱起了衣服,而后便扑进了水中。冰凉的水不太温柔地触摸着他的皮肤,可他却觉得高兴,然后感觉身边水波一荡——秦盛也下水来了。
“呼。”他把头埋进水里,再猛地仰起头,水花溅了闻瑜一脸,闻瑜躲闪着扭过头去,“干什么!!溅着我了!!”
秦盛哈哈大笑,闻瑜瞪了他一眼,随即便被针扎到似的慌乱地挪开视线,撩起水就往他身上浇,“再笑!!再笑!!”
“我可不是在笑么!”被泼了一脸水的秦盛抹了一把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需要我再笑大一点吗?”
闻瑜的回答是拼命地泼了水过去。
水凉凉,天气也不热,二人智障似的闹了好一会儿才偃旗息鼓。闻瑜从头到尾就没敢看秦盛的身子,只一直低着头,现在更是背过身去,眼观鼻鼻观心地从头搓到尾,生怕余光扫着点什么。
不是不愿意看,而是怕看了就停不下来。
二人泾渭分明,像是说好了似的默契的背对着彼此,不过原因略有不同——秦盛是碍于礼节以及实在对男人没什么兴趣,闻瑜则是心虚。
从一下河开始就虚。
闻瑜过分认真地搓洗,每一寸皮肤都能搓下一层泥来,他嫌弃得牙疼,只觉得自己能忍这么些天也真是英雄,又低头看了看手臂,心里啧了一声——留疤了。
虽然痕迹不是很重,不过细细长长的一条横在胳膊上也确实算不上不好看,闻瑜爱美,却是不打算去掉的,只是想着大可美化一下了结。
也不知道秦盛会不会嫌弃……哼,他敢嫌弃?他就是为了秦盛才留了这道疤,他敢嫌弃?折腾不死他!
闻瑜恨恨地想了一会儿,接着便对于“为了秦盛留的疤”这种说法(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这种结论)感到了一种诡异的满意,他伸手摸了摸那条疤,虽然看不太出来,指尖触碰之处却能感受到些微不平整的凸起,闻瑜眯着眼睛勾起嘴角,兀自在那高兴地笑。
“哎!”秦盛突然朝闻瑜道,“美人儿,来给我擦个背!”
闻瑜没太听清,只大体应了声好,刚转过身,秦盛拿着块破布看着他,“来,用这个擦。”
他抖了抖破布,闻瑜却呆住了。
蜜色的皮肤上挂满了水珠,秦盛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他的肩膀,胸前,眼睛因为溅到了水而变得眼神朦胧,一滴水珠从额前的发流到了秦盛两眼之间,然后顺着高挺的鼻梁一路下滑,滑到鼻尖,然后在闻瑜的眼中以一种绝顶的诱(hexie)惑滴落到了秦盛的唇,沿着唇缝消失不见。
秦盛下意识地舔了舔唇,闻瑜突然就捂住了鼻子。
“过来啊,”秦盛又挥了挥破布,“怎么了?难不成被我的身材迷住了。”看闻瑜没反应,他扬起眉毛贱不拉几地笑了,闻瑜便打了个冷颤。
事实上,闻瑜是被这突然的“美色”给吓傻了。
嘴唇哆嗦,脸色变红,唇色全无,他猛地捂住鼻子——可怜的闻瑜,他怕是流了鼻血。
年轻人火气总是比较大,然而闻瑜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其中的佼佼者,居然火气大到此番地步。
刚才互相泼水的时候视线全被水花阻隔,再加上心虚得不好意思抬头看,生怕被秦盛看出什么端倪来,对于这副肉体观察也甚少,可现在安静下来,光明正大的给他机会看,他就像所有雏儿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回馈吓得傻眼。
闻瑜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歪门邪道,脸红得邪门。他猛地又转回了身子,搓了搓手,捧起水洗了鼻子,心跳得太快,快得他口干舌燥,连小腹兴奋地搏动了起来。
他近乎是惊恐地发现自己有了反应,就连冰凉的水也不能平息他的焦躁,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那想法在拼命地催促他,催他回过身去,催他冲上去一把抱住秦盛。
压住他,皮肤相贴,全无隔阂,亲吻,舔(hexie)舐……
够了!
闻瑜使劲摇了摇头,感觉一切都令他震惊,仿佛晴天一道霹雳,霹雳还正好落在了他的头上,把他雷得差点失了神志,魂儿都飞了。
“我……我……”闻瑜喃喃道。
迟钝如他终于明白了,这么些日子的魂不守舍,这么些日子的脸红心跳,这么些日子的嫉妒心烦,不是中了毒,不是发了烧,居然是……动情了。
因为动情,所以羞怯,所以慌乱,所以迷恋。
一瞬间只觉得万念俱灰也不过如此。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河中央——这怎么会呢?怎么会喜欢了个风流鬼大人渣?
“快点儿,动作慢死了。”那边秦盛在抖着破布催,“劳驾尊贵的您动动手,我今晚做烤肉给你行吗?”
“难不成我不去你就不给我做了吗?”闻瑜终于被叫醒,当下只觉得心情沉重得想哭,眼圈儿都快红了,他恶狠狠地顶了回去,“我就是不去,你敢饿着我?!”
“饿死你!”秦盛怪叫了一声。
闻瑜又用水拍了拍脸,最后干脆整个人沉进水里,过了一会儿又站起身,他阴恻恻地道:“小心我给你下毒!”
他得下毒……得下毒。
闻瑜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他是来勾搭这人的,怎么勾搭着勾搭着把自己勾进去了呢?
不不,这些一切都无关紧要,重点是那人还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前两天还让自己管他叫哥。可怎么能是哥呢?他对他这几天来脸红心跳的……怎么能是兄弟?
闻瑜完全忽略了自己这副鬼模样还怎么继续计划的问题,他只是像所有情窦初开却得不到回应的小姑娘一样,想的多,想的怪,觉得那男人怎么都负心薄幸,便出离地委屈了。
闻瑜瘪了瘪嘴,眉毛纠结成一团。
“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你爱怎么下怎么下,成包的下。”秦盛在身上搓了又搓,又嫌弃地把搓下来的灰洗了,“真不来帮帮我?”
“不去。”闻瑜胡乱擦了擦眼睛。
秦盛撇了撇嘴,不知这祖宗又犯了什么毛病,干脆自己扭着身子擦了起来——也就是有点麻烦,倒不是不能自己做,他一个练武的,这点柔韧性都没有当然是不可能的。
闻瑜呢?他正陷入一种极其纠结并且沮丧的情绪之中。
一方面,秦盛擦身时响起的水声让他几乎恨不得冲上去,另一方面,他对于自己这样的美人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种马人渣这种事又有着无限并且毫无由来的嫌恶。
再加上秦盛还是他的任务。
是必须要利用的人,是必须要欺骗的人,是必须要……伤害的人。
他感觉到心里突然难受一下,随即便弯下腰。
玉花宫宫主的位置,他想要。
然而,尽管他是这么的纠结,幻想依然已经挣脱他一切无关紧要的束缚,化作一只手在秦盛背上擦来擦去。
不是隔着一层破布,而是亲手摸上去,滑动,抚摸。
闻瑜难耐地吞了口口水,身子抖得厉害,几次都快转过身去,他近乎粗暴地揉了揉下(hexie)身,试图靠疼痛消散这怪异的感觉,而后便听见哗啦一声,接着就感觉肩膀一热。
“你干什么呢?”秦盛在他耳边说。
闻瑜猛地挣开,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水声退出了两步。
秦盛奇怪地看着他,被拍开的手还僵在半空。
闻瑜瞪着秦盛,“废,废话!!洗澡!!”
秦盛怪道:“你抖什么……?太冷?”
望了望天,阳光的确不太明媚,可也到不了冷的地步。
“不用你管!”闻瑜又后退一步,然而事实上他的确是因为秦盛的靠近而欢欣鼓舞,要不是怕被秦盛一掌打飞,估计已经头晕目眩地投怀送抱了。
——我真没用。
他心里泫然欲泣,面上却已经快炸成一团。秦盛皱了皱眉,“抖的这么厉害,你不会又病了吧?”
闻瑜不说话,秦盛就小心地靠近他,闻瑜似乎是冷静了一些,并未躲闪。
——其实是被本能操纵,没扑上去就不错,也就勉强呆在原地。
秦盛摸上闻瑜的头,“美人儿,你哪里难受?”
“没,没有。”闻瑜快找不着自己的舌头了。
面前就是秦盛带着水的俊脸,表情倒不是很严肃,几乎看不见地笑得坏里坏气,秦盛拍了拍闻瑜湿漉漉的脑袋,“不舒服就说,为美人儿服务是我的荣幸。”
那两瓣薄唇一张一合的……闻瑜差点一口咬上去。
想吻,想吻,想吻。
了解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就更加克制不住,如果说前几天的亲近都是下意识,那么现在,他的情感在告诉他——去拥抱这个男人。
不过这个差一点的意思并非是他控制住了内心那点儿邪恶的想法,而是还没等他咬上那看起来触感就很好的皮肤,就被秦盛狠狠地抱住。
27、第二十七把刀
大面积的皮肤毫无隔阂地相接,闻瑜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就像是谁家仙人的炼丹炉在他的脑袋里“砰”的一声爆炸了一般回荡着怪异的嗡鸣声,以及一个色(hexie)情狂一般念头——他那里……软软的。
可惜还来不及心驰神荡,一根鞭子便“啪”地一声抽在了他们刚才站的那个地方,溅起的水花凌厉得像刀。
秦盛抱着闻瑜跳到岸上,只见对岸一绝色女子手持一根皮鞭,她挑挑眉,“好功夫,怪不得敢在我的地盘里打情骂俏。”
秦盛面上笑得不正经,暗地里却是捡起了身边的刀,他看着那女人道:“哪儿的话啊,面前有你这样的美人儿,我为何去和一个男人打情骂俏?”
“嗯……”女人笑着,陶醉似的舔了舔鞭子,又眯起眼睛看向秦盛,“我喜欢会说话的男人。”
“过奖。”秦盛大言不惭。
闻瑜仔细地看着那女人,只见那女人约莫三十出头,身着漆黑的霓裳,又长又直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一身皮肤白得惊人,唯有唇色殷红——这让她看起来有些鬼气森森的。
不同于狐媚火辣辣的媚极,她的美处处透着一种阴沉,可却能和狐媚分庭抗礼。
闻瑜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地危机感,他眯起眼睛,发现那女人的手上竟缠绕着丝丝缕缕类似于植物的茎的黑色的东西,当即瞳孔放大。
女人阴沉地笑着,那漆黑的鞭子随意地甩了甩,却是把周围的岩石都碎了个干净,就连秦盛都感觉到了那冰凉的煞气。
“你觉得……我在夸奖你?”女人勾起嘴角,一头黑发无风自动,这样浓重的死气绕在女子身边,若她不是什么勾魂厉鬼,那么死在这女人手下的人,怕是没有一万也有几千——真正的索命无常。
闻瑜扭动了一下身体,艰难地压下了那点不能言说的诉求,趴在秦盛耳边耳语:“是花娘。”
秦盛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小公子好眼光啊。你们二人一个有功夫,一个有见识,”听见自己的名号,那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即便一挥鞭子,长鞭似能伸缩,它穿过一条河直直地朝闻秦二人袭去,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尖利起来,“一对幕天席地欢爱的野鸳鸯也能有这样的本事,我花娘不得不佩服,只是……哼!拿命来!!”
“只是什么?”秦盛边后退边故作轻松地调侃,他带着闻瑜,动作变得有些凝滞,可他仍旧面不改色,在实在避不开那蛇蝎一般的鞭子之后干脆站定不动,待到那鞭子几乎抽上了他的脸时,他才猛地抬起手臂,把内力外放护着手上皮肤,而后一把抓住那鞭子,笑道:“难不成花娘也想成为我的红颜知己?”又看了一眼被握住的鞭子,秦盛揶揄地挑了挑眉,“今日我可见识到了真正的花娘,不愧是与狐媚齐名的美人儿……不,比我当初碰见的那狐媚还美上几分。”
闻瑜的眉毛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心里酸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