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收手,别让人顺藤摸瓜。」
「钱家还要合作吗?人家钱大姑娘到现在还对你不死心。」
「钱老知道我的状况,不会让她来的。」当初结识钱家这对父女,曾俊瑛真的没想道他们的背景会这么雄厚,为了要扳倒高家,曾俊瑛付出极大的代价跟钱老交换利益。
犹记当初钱老开出的条件之一:「如果你成为我们钱家的女婿,这点小事情当然是举手之劳。」
曾俊瑛不卑不亢道:「钱老不应该把宁儿的幸福托给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身上。」
当然,那时钱老认为那只是曾俊瑛的推托之词,所以尽管愿意在高家的事上使力,但是开出的条件却非常的严苛。
曾俊瑛也无所谓,对他而言,只要用钱就能解决的事情都算是小事情,花了昂贵的代价买回苏芳的一生平安,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上辈子尽管是那样的局面,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去扳倒高家,他依然另做周全的安排护航苏芳一生,这辈子和二货苏芳成为两情相悦的情人,他更没有理由不在这方面用心。
「把合作方式改过,应该都知道我快死了,人走茶凉的道理他们比我更清楚,之前说的长期合作全部换过替代方案让他们自己选择。」
「好。话说你做的这么多,难道都不会觉得你和苏芳在付出上非常不对等也不平衡?」
「呵,没想到你会有这种疑问。」
沈生笑:「也不是只有我会这么想吧,估计很多人都觉得苏芳真是太走运。」
「但是在苏芳身边的人都觉得走运的是我,我都病了,他还是不离不弃。」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的事。」
「其实,我并没有觉得不平衡。」
沈生马上毫不留情吐槽:「因为你已经爱到没智商。」
「才不是。」曾俊瑛笑道:「你有没有听过富人和穷人布施的故事?」
「这类的故事很多,你说的是哪个版本?」
第43章
于是曾俊瑛说了一个富人和穷人布施的故事,故事内容是讲述富人捐了大笔的财产给寺庙,寺庙感念他的布施,为此特别点上一盏七彩琉璃灯供奉,这盏七彩琉璃灯就放在众多的蜡烛中间,显得与众不同,使富人非常的得意。但是得意没多久,富人就看见寺庙点了第二盏七彩琉璃灯放在他那盏七彩琉璃灯旁。
富人想不出来还有谁会比他布施得更多,于是问主持,没想这盏七彩琉璃灯的布施者只是一名穷人,他捐赠的是非常微薄的金钱,与富人所捐根本不能相比。
这使富人非常的愤慨质问,为何这名穷人能配得上这盏七彩琉璃灯?
于是主持告诉他,富人捐出的是他一半的财产,穷人捐出的是他全部的财产,在佛眼里,与富人所捐无所不同。
「所以,我所付出与苏芳付出的,是对等的并无不同。」
「真深奥啊。」沈生若有所思道。
「其实,我刚来这世界的时候,并不想再跟苏芳有所牵扯,后来想想是因为我恨他。」
沈生道:「恨他都算轻,他干的那些胡涂事,桩桩都让人原谅不了。」
「但是到底还是我纵着他越发厉害,没有我,他又岂会如此。跟现在的苏芳在一起后,我才觉得以前的我们真的太蠢,花太多得时间去计较得失,一辈子都在追求早已经失去得那些东西,最后扭曲不堪,不如现在的苏芳懂爱。」
一个是不愿意接受破碎的人生,一个追求不属于自己的爱,最终落得满身狼狈。前尘尽去,回首一看,曾经看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明明白白了。以前的苏芳恨他还有个原因理由,而他的爱与恨却是如此的盲目、不知所谓。
「苏芳啊,他在事业上没有雄心壮志,人生也没有华丽丽的计划,从头到尾,他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就是和他在一起。
为了这个愿望,二货苏芳努力读书跟他考同一间大学,以为他会开书店就打算开咖啡店,当他的梦想落空,苏芳立马转换开店计划改成书店,如今经营得也是有声有色。
曾俊瑛曾经思考无数次,如果二货苏芳没有那股傻气、单纯、屹立不摇的坚持的在他身边打转,他们今天还会如此吗?
不会,就算真的在一起,心底也有千千万万结。
什么是爱?答案因人而异。
曾俊瑛摸摸手指关节处,十根指头都是光溜溜的,曾经苏芳希望曾俊瑛能买戒指戴上,这大概是曾俊瑛难得拒绝苏芳的要求之一,早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曾俊瑛就不想用这种方式套住苏芳的心,他替他悄悄的留一条后路,倾尽所有给苏芳合适的一切,就是他爱人的方式。
而苏芳在爱情表现上,从不去思考这个问题,直接行动调整自己,然后坚定的守在曾俊瑛身边。
「其实苏芳是很有想法的人,从他开咖啡店的计划就能看出来,他掌握每一个线条、细节,但是他却为我没有太大的想法甘心成为附属,也许是他那份野兽的直觉,下意识的选择不会与我碰撞的方式。据我所知,在我来到之前,主导两人之间的互动是苏芳。」
苏芳的爱情看似平凡无奇也无大动作,却是真正的润物细无声,抹去曾俊瑛的半生苍凉,曾俊瑛自愧不如。
沈生仔细回想高中时代,久久之后才点头:「现在想想,在更早之前都是他说什么,以前的你就做什么,那时的你很像傻大个。」
「呵,拟好的同意让渡书呢?」一句话将话题拉回正事上。
「已经准备好。」
「让苏芳签,好赶紧生效……」药效已经发挥得很厉害,曾俊瑛支不住的眼皮渐沉。
将曾俊瑛已经都看完的文件收回公文包中,沈生道:「我知道了,你睡吧。」
突然,曾俊瑛睁开眼:「阿生……」
「恩?」
曾俊瑛与沈生对视很久,然后噗哧一声笑出来:「我觉得你这个造型,很有喜感。」
终于沈生忍无可忍爆脏口:「操你的!」
后来室内又恢复起床前的平静,沈生在盯着曾俊瑛入睡后离开,门关上没多久,曾俊瑛缓缓睁开眼。
什么是爱?答案因人而异。
在沈生来说,默默的观察,默默的付出,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将这份感情当做一张牌打出去,只要能换回对所爱的人更好的结果,即使让别人都误会这份爱是廉价的,他都无所谓。
这样的爱,令曾俊瑛很难不动容,他想说对不起,但是他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他想说谢谢,但这样的谢谢只会徒惹沈生更伤心,最后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默默的把沈生得付出看在眼底放在心底,这或许是目前的他唯一所能做的。
无奈的叹口气,曾俊瑛又缓缓的闭上眼睛,这一次是真正的入睡了。
渐渐的,他们的生活越来越有规律,曾俊瑛始终隐瞒部分病情和药物带来副作用的痛苦,以温水煮青蛙的手段让苏芳慢慢地恢复开书店的作息,看着苏芳将原本放在他身上的大部分心思挪腾到工作上,让曾俊瑛非常的愉悦。
苏芳知道曾俊瑛喜欢听他说工作上的事情,在每天分享工作上的点滴同时,也会取笑这个男人天生就是个工作狂,养病也不消停。
「只在一秒钟之间,就彻底说出了一个思想家、一个透视者对人类整个生活的价值与意义所有的怀疑。」
每天除了工作这个话题,生活也有诸多调剂。比如现在,晚饭过后,苏芳放出轻柔的音乐流泻在客厅里,他打开荒野之狼躺在曾俊瑛的怀里,认真的逐字念诵,球球乖巧地趴在它的专属位置上。用曾俊瑛老流氓的说法,苏芳的声线动人,尤其在叫床方面常使听者心醉神迷,所以不应该闲置这个天赋,这种说法令苏芳哭笑不得。
每个月的某一天他们会交流捐款的事情,收到受惠者的感谢信函,收到在遥远地方以名义领养的孩子寄来的信件和照片或心意回馈,他们会一起阅读分享。
「安他们又来信,说已经顺利上学。」苏芳开心的将信件拆开,念完整封信后,将随信封附来用不知名的植物编织成手环的礼物拿起来端详。
曾俊瑛:「是芒草,那孩子也不晓得有没有割伤手。」
「不然我们回头,给他寄罐伤药。」苏芳站起来将那些信和礼物取到客厅特别规划出来一块陈列区,将信和照片用图钉按在软木塞板上,那上面已经有各式各样的讯息和照片。礼物就放在整齐干净得陈列柜中,第一排已经放满心意。
曾俊瑛笑:「好。」
一个月,曾俊瑛会回家睡两次,带着苏芳大方的往家里住。第一次他这么做的时候,所有人都担心他会使曾母动怒,暗暗里捏把冷汗,曾家大弟大妹甚至已经想好届时发生冲突时,应该有怎么怎么调解,而苏芳更是紧张的劝着曾俊瑛别这么冲动。
事实上场面比他们想的还要和平。
曾俊瑛牵着苏芳进家门:「妈,我回来了。」
紧接着,曾母用非常淡漠的开口道:「吃饭。」
「好诶,苏芳,我们来帮忙摆碗筷。」
「恩呃,好。」
苏芳惴惴不安的去橱柜处帮忙拿碗筷,曾家大弟也没闲着,赶紧上去凑和两句热闹,在家坐月子的曾家大妹则紧张的抱着孩子躺在软椅上,她的夫婿比她更紧张,要不是场合不对,怕是要站起来打转。
在所有人都没看到之际,曾俊瑛凑到曾母身边:「妈,你吓人啊。」
曾母没好气的问:「心疼啦?」
没想到曾俊瑛更无良:「挺好玩的,妈你继续啊。」
一句话差点让曾母笑场,她急忙捂住嘴,责怪的用手钳往曾俊瑛腰上一掐,这一掐,曾俊瑛也差点露馅,急忙咳嗽一声撤开曾母的魔手范围,回到仍然提心吊胆、七上八下的苏芳身边。
第44章
曾母暗笑,眼角余光探过去两个人的互动,做为看他们长大的长者,她当然知道曾俊瑛是个什么德性的孩子,心思沉心眼多又古灵精怪,苏芳这伶俐通透如琉璃般的人,怕是要吃亏不少。
苏家父母已在国外设厂长期定居,久久才会回来一次,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想的,就这样放心的让苏芳一个人生活。
「那个师父说过,这孩子跟我们的缘分很淡薄。」
曾母突然想起很几十年前苏母说过的话,那时候苏母为了苏芳做噩梦的事情到处奔波,她这个闺蜜自然是知道里头前后的事情。现在想想,还真有几分那个道理。
那么问题就来了,苏芳是不是已经经历过那场恐怖的噩梦?那个贵人是不是真的在苏芳十七岁那年出现?
人的思绪很奇怪,平时没想过的事情,一旦开始思考,就会一个接着一个串起来。也许这是合乎逻辑的整理本能,而很多淹没在迷雾下的真相,经由这些推敲可能会浮现上来,可能依然淹没,也有可能让沉睡的命运之手又不经意的苏醒,往未知的方向,将每个人又推上一把。
饭席间,曾母坐在首位上琢磨该如何开口问这些问题,其他小辈不明曾母的心思,全都以为老人家正不高兴,于是尽量挑选轻松愉悦的话题交流。
苏芳坐立难安,他小心翼翼的偷看过曾母一脸面无表情,更加畏惧。曾俊瑛见到苏芳如此紧张,暗暗拍拍他的手,给予安心温暖的力量。
正当每个人都以为曾母会沉默到用饭结束,却突然开口:「苏芳。」
「诶,我在,阿姨,什么事?」原本心绪不宁的苏芳一惊,差点失手打翻碗筷。
曾俊瑛立刻双手过去帮忙收拾。
「没什么事,就问你还有去道观吗?」
「没有,没再去过。」最后一次去是17岁高二的春天。
问过这句话后,曾母也没再说话。饭后曾家小辈将东西收拾干净,大家在客厅里面叙家常,因为隔天不用上班,所以聊得也晚,才各自回房休息。
带苏芳回房间,依然是单人床的模样。
「这样怎么睡?」苏芳眼朝椅子方向看去,正在思考今晚他要不要在椅子上打盹。
没想到曾俊瑛身上几分邪气大盛,搂过苏芳在他耳边道,手一边不规矩的摸着圆翘的臀:「当然是跟我睡……」
被摸的气息不稳,苏芳红着脸想推开:「这你家呀,你怎么还……」
「是我家我的房内,你是我的人,那么干这种事情当然是天经地义啊。」
苏芳大窘,在这个充满曾俊瑛气息的房间内,他浑身都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而曾俊瑛似乎还嫌苏芳不够臊,挑逗得手解开两人身上的束缚,他那张嘴还得理不饶人的说:「没关系,你可以尽情的叫,尽量叫大声点,让他们知道我怎么疼你,有多疼你。」
「曾俊瑛!」
苏芳气恼大叫,不过他很快就不敢叫了,所有的吟哦都在还未出口前话成破碎的闷哼声,身体在狂风巨浪中浮载,自曾俊瑛病倒后,他们很久没有做得这么厉害,曾俊瑛硬生生的将苏芳折腾去大半夜,直到苏芳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时,才被曾俊瑛用被子裹着满身红印的裸体,抱进怀里深深入睡。
入睡前,苏芳听到曾俊瑛蛊惑般的问:「我妈问的是哪间道观?」
「就是你偷家里摩托车载我去的那个道观……」苏芳困得要命,含糊的回答一句,就沉沉睡去。
原本曾俊瑛想快苏芳一步起床去问曾母,偏偏他嗜睡的症状又发作,竟然一睡就睡到隔天傍晚去,等他睁开眼,就见苏芳担心的眼眸守在床边,曾俊瑛愧疚的握住苏芳的手,有些事情似乎就这么阴错阳差的又再度被掩盖起来。
虽然曾俊瑛的脑瘤已经是后期,但是他们还是会定期跟朋友在酒吧小聚,不管是伍浩还是李明健,每个人都像是不知道曾俊瑛病入膏肓,照旧不要命的相互灌酒,像是非把每个人都灌摊不可。
现在的伍浩有个两岁大的女儿,太幸福的日子让他头发越发稀疏,油亮发光,就如沈生所说的光可鉴人。而李明健也不落人后,去年将小护士娶回家后,体型一整个横发,幸福的肠肥脑满,这两人婚后走样的程度,招来沈生彻底的鄙视,都想装做不认识他们了。
「滚!」沈生受不了的踹非不断秀女儿照片的傻父亲伍浩。
而曾俊瑛和苏芳也像是不知道脑瘤不适合喝酒一事,黄酒杯杯下肚如同以往的份量,没有少喝,但也没让伍浩和李明健两人给灌着了。
喝着喝着,曾俊瑛懒得理会伍浩和李明健那两个傻逼,搭过沈生的肩膀:「干!」
沈生大乐:「这样喝不行,得丢个炸弹。」
曾俊瑛:「丢就丢,谁怕谁。」
于是一人一颗炸弹,豪气万千在八方注目中干完满满啤酒杯的醉人,酒吧顿时扬起一片掌声和哨声。两个喝完的男人,沉默对视,突然相互抱头大笑。
苏芳在旁边笑得很开心,他懂他们,因为他也是一样,也有属于自己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当然有时候会看得很眼红也会吃点小醋,但是他知道沈生在曾俊瑛心中是无可取代的朋友,也只会是朋友,所以想想总便能轻易地释怀。
日子一天天过去,日历一张张撕去,曾俊瑛在好生休养的日子里,人也越养越有血色,安稳和平的生活,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得松下警戒心,甚至隐隐约约浮上希望。
这天,曾俊瑛起个大早,他悄悄地离开温暖的被窝到浴室仔仔细细洗个澡,泡在温热的浴缸中,放松的闭上眼,热气氤氲的空间,走进一道熟悉无比的身影。
「坏习惯,不许在浴缸里面睡着。」苏芳蹲在浴缸旁,戳戳被热气熏得红通通的俊脸。
「我吵到你了。」曾俊瑛讶异的睁开眼睛看着苏芳。
「没有。」苏芳的手放在水里搅和,有一搭没一搭的撩拨着。「干嘛这么早起来洗澡!」
「心情好,会有人来投怀送抱。」
闻言,苏芳脸一红,趁那只手还没拉上自己入浴之前,立即跳起来:「一大早的,对身体不好。」
「哦,我还以为你进来是那个意思呢。」
「我只是来看看你在干嘛!」
「泡澡咩,要来吗?」
「不要!」说完,苏芳红着脸逃出去浴室。
没一会,曾俊瑛洗得一身慵懒在厨房找到苏芳。
正在煮咖啡的苏芳,见曾俊瑛进来马上问:「早餐想吃什么,我来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