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鸥然自然晓得他指的什么,但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一切便蒙了一层暧昧的欲色,自古小叔子对表嫂,亲姐夫对小姨子,哪儿也轮得到新郎官图小舅子了。
路鸥然扯开衬衣,太过用力,纽扣被扯飞,擦着程扬禹的脸射出老远,徒留一道嫣红色的痕子,像抽了他一耳光。
路鸥然回敬地大方,不徐不疾地除了外套,又解西裤,大有清洁溜溜的趋向。
“路鸥然,穿上你的衣服。”
“为什么?我都湿透了。”
他笑得大方,行得大胆,动作行云流水,他艳惊天下,他放浪形骸,他是众生万象,云云众生不及他,程扬禹眼里有火,心里更有火。
想在这儿把他扒个透净,想压着他狠狠地CAO,想看他哭,听他求饶,想SHE在他里头,让他没有余力可以逃,想困住这个人,如同这个人困住了他。
不能,不是今天,更不应该在这儿……
这是他翘首以盼的一天,没有人可以动摇今天的完美。
“嗯,继续……”他收了戾气,不怒反笑,手掌摸上细腻紧致的腹部,感觉路鸥然的身体如期一颤,“半个小时后典礼就要开始了,通常这个时候,女人会来这个地方精心为自己补个妆容,好让自己光彩不输新娘,来这儿的路程不短,很多男人也会在仪式正式开始前来这儿解决一些生理上问题。我记得我进来的时候,门可没锁,你说……如果让人撞见新娘的弟弟和她将来的丈夫在这个地方做些暧昧不清的事,最后受伤的会是谁??听……有人来了,这个皮鞋声,会是女人呢?还是……男人?”
怀里的身子已经不能用颤抖来形容了,路鸥然愤恨地推开他,在洗手间的门被开启的同时,迅速地躲入隔间内。
程扬禹拨开头发,在突然空旷下来的男洗手间内,对镜整理了自己弄皱的西服和衬衫,转身敲响隔间的门:“容我提醒你,还有不到15分钟,虽然不长,但足够你换身衣服了,我们礼堂见。”
他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看到那套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白色西服,尺寸不太合适的穿在站在他旁边青了半个眼的男人身上,魏哲是个北方汉子,这身为路鸥然量身定做的行头,塞不下他这个大个儿。可是,兄弟惹不起,兄弟心尖上的人更不好惹,一个铁面,一个铁拳,可苦了他这个从头到尾都无辜的外人了。
魏哲对着程扬禹危险的眼神耸肩,我没折,你家猫挠的,奴家是被逼的。
除此之外,仪式还是进行的颇为顺利的,路鸥然一身蓝色的西服,是他准备的备用礼服,天空般的颜色裹着骄阳般灿烂的人,与天使扶腕而行,当真羡煞不少人。
神父在十字架前念出誓词,风琴的声音肃穆又庄严。
“我请在座的各位做为见证,是否有人反对这桩婚姻,请提出来,或永远沉默。”
获得所有人的祝福后,他们将宣誓成为夫妻,相濡以沫,永不背弃。
神父慈蔼的目光环视场内,一张张平和的笑脸,都令他十分满意。
“那么……”
“不要嫁给他!!!”
神父眯起的笑眼第一时间睁大,仿佛要寻找那个打断他神圣职责的罪魁祸首,然而场内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并没有谁真的站出来。
“是谁?站起来,让我们看见你。”神父呼唤。
“你根本不爱她!鸥歌,你不能嫁给他!”
比声音更快的,是一个看似疯癫的男人,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跑向神坛,牢牢拽住了新娘,更让人费解的是,本应最害怕的女子,却满目噙泪,由着那疯子作乱。
“鸥歌,我想明白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现在终有一天也会变成过去,但我不会让遗憾再发生一次,跟我走,跟我走。”
男子的精神很激动,他抱着新娘,如攀在桉树上的树袋熊,最先回过神的魏哲喊了几个人来才把他们分开。
男子不壮实,精瘦的身子到是很有劲,居然挣脱了三四个人又爬回来,从衬衣口袋里摸索着套出一枚戒指:“鸥歌!”他的喊声撕心裂肺,想上前抓开的人被教堂中回荡的余音镇住,“我爱你!”
捧花落地,路鸥歌以最欢悦地眼泪和一个吻,回应了他。
她摘了华纱,他笑得像个孩子,她伸出手,任他冠上一个归属。
然后,他们像采撷了世界上所有的幸福的人儿一般,双双飞奔出教堂。
这变故来得太过奇妙,连最狗血的八点档连续剧都不能重复众人中心此刻的万马呼啸,魏哲想使人去追,被程扬禹一个手势拦下,从刚才起,他全部的眼神就都留给了一身天蓝的妻弟。
神父忧心忡忡地问:“路先生,你看,婚礼是否取消?”
“取消吧。”新娘都没了,还结什么婚,路鸥然只是恍惚了一下,回神应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轻松,终于结束了,终于……
“谁说取消了?”低低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很动听,钻进路鸥然的神经就变成了蛰伏已久的尖刃,剐过他的神经,绞得他的胃突然抽搐……那个他讨厌的声音。
“婚礼照常。”那个人吩咐,一如既往地不顾任何人的感受,真可笑,明明是他被人逃婚了,明明应该是最可笑的那个人,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老神在在,他在耍他吗?
“神父,请立刻准备,我的婚礼继续。”
“可是……可是……”没有新娘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神坛后的人始终讲不出来。
“你没看到吗?我姐走了。”路鸥然出声。
“嗯,那又如何。”穿着新郎服的那个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如何?不如何!我姐离开了,你的新娘跑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路鸥然吼回去,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人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实际上却根本不允许任何事脱离他的掌控,”还是说,你早就做了二手准备?”
路鸥然突然有点庆幸,姐姐没有真正嫁给这个可怕的男人。
“没有二手准备。”那个人答地很爽快,或许是不想再猜谜,他毫不客气地点破,”路鸥然,在闹的那个人一直是你吧,想尽一切方法让路鸥歌嫁给根本不适合她的人,别扭地安排别人的婚礼比安排自己的还要上心,不惜用你手上那点股份逼我给路鸥歌一个幸福的未来。其实有二手准备的人也是你,你早就清楚这个结果不是吗?你想要的,正是这样。”
路鸥然攥紧的十指紧紧抠入手心,疼痛,成了支撑他站在这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人不看他的脸色,继续将话说完:”无论如何,你我两家联姻的事实,我不打算改变。既然路鸥歌走了,那就由你代替她,完成这场婚礼。”
路鸥然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那个人如黑夜一般深邃的眼眸。
他在开玩笑!?
这不是真的!!
路鸥然极力在他眼中寻找一丝轻蔑或者阴谋,然而没有。那个人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不徐不疾伸出手。
“路鸥然,嫁给我。”
路鸥然,你听到的都是错觉,那个人又在耍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你变成一个傻瓜,就像曾经一样让自己成为全世界嘲笑的笑话,但也只能是曾经了。拜他所赐,自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感情磨出看不见的厚茧将自己整个包裹,如同穿了一件百毒不侵的盔甲,隔绝那个男人带来的一切,成为专门针对那个男人的一剂抗体,一份免疫力。
“变态。”路鸥然嗤笑着骂回去,”你是个变态。”
“我是。”那个人承认地很老实,”所以,我要你嫁给我。根本没有什么二手准备,我要的,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路鸥然有一点失神,他在说什么,所以这就算表白?还是另一次圈套。
他们之间,太多的尔虞我诈,后遗症就是到了今天,无论那个人说什么,路鸥然都无法全然相信。
但他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那样坚定,带点期待,甚至有些温柔。
路鸥然在他的注视下,不由地抬手缓缓递到他掌心中,那个人的唇角翘了。
“疯子。”捕捉到他表情的路鸥然,漂亮的眼睛闪过灵光,笑得邪,”你爱发疯,就一个人疯个够吧,恕不奉陪。”
重重拍开面前那双手,路鸥然抽身离去,呼吸在转瞬的一刻回到胸腔,原来有一天他也可以对那个人免疫。
计算好时间的喜钟准时敲响,鸣唱的头顶的回音欢欣鼓舞,他像个脱胎换骨的人,挺胸步出礼堂。
24.反噬
地球上每六个人之间就会拉起一道关系,每道关系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牵连,好比神经血脉,牵一发而动全身。
人如斯,圈子更如斯。
婚礼当天的情景,是个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就是那些不明白的也寻摸出端倪,也幸得当时的混乱,程扬禹和路鸥然两个离人堆最远的人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到还真没人听清。其实鸥然不怕人知道,知道又如何,有程扬禹这尊大佛在前头遇魔伏魔,他都不怕丑闻,自己一个光头癞痢怕什么。
你要说他英俊如神只不假,年纪轻轻成就高绝也说得过,怎么就把自己比得跟下三滥似的。可过了今天,他还就是了,一个从天跌到地的骄子,还不如过街的乞儿能来事。
程扬禹到底高招,正式婚典前就已经和路鸥歌到民政局扯了证,红皮子上铅印的黑字,抵赖不了。按照之前他们两个协议好的,他娶了鸥歌,他送鼎盛做嫁妆。
鸥歌虽然跑了,法律还在,从今天起,鼎盛真正异姓程了。
与这个消息一样撼动商界的,还有灏宇高调过人的企宣团队,几乎动用了涵盖这个城市的所有传媒方式,网络、报刊、广告、招聘,高调宣布灏宇入股宸天科技,大力开发未来城稍后的所有科技类项目。
路鸥然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网页新闻,关上电脑。
安靖从美国发回的邮件证明,程扬禹的确到过他在加州修习过的实验室,但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和何儒彦的关系,毕竟当年,JAMES充其量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根本无缘进入实验室。
虽然宸天科技的前身是何家那个差点宣告破产的技术公司,但至今挂的名头还是他从外面找回来的无关紧要的人,路鸥然见过那人,实在太靠谱了,绝对不担心他倒戈或者出卖自己,墩厚的长相印在墓碑上,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家伙,他给了这个死人的家属一笔不小的安葬费,保留了他的生存证明,换上一个爱喝酒,喝了酒就大舌头的无名演员,自己高枕无忧地当起了幕后老板。
他知道程扬禹有所怀疑,但他不担心他查,从头到尾,他就和宸天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就算他查到自己和何儒彦是老同学有如何,没有一项证据可以做定他的身份。
可是,程扬禹偏偏没有,没有求证,没有犹疑,将宸天直接引为中国的IBM,未来城的核心科技领头羊,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卓绝,灏宇在宸天的科技研发上投入的力量,已经远超过对耀世计划的前期投入,这点,着实让路鸥然惊叹。
这个男人,不是太大胆,就是真的太过自信了。
反常的举动,让路鸥然在接到程扬禹的邀请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还需要会一会这个男人,为了太多尚未被解决的事情。
“希望你别介意,鸥歌的事虽然没有外泄,但最近媒体的人闻了风跟得紧,我想我们都不太方便在公众场合露面。”晚餐的地点,是在程扬禹家。
“这件事,我很抱歉,今天来也是想找你商量下后续的事。”平心而论,程扬禹对鸥歌的宽容,到显得他当初自私的决定很狭隘,那个男人他见过了,收拾干净后挺文气的一个书生,什么都不如程扬禹,偏是他姐姐喜欢,光这一条就够了,“鼎盛的股份我不会收回,相信有你掌舵,谁沉了鼎盛也沉不了。”这话倒是真心的赞许。
“怎么?你收拾不下去了,就扔给我了?”程扬禹为他添了些酒,也不劝他喝,举着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自己一饮而尽,“鼎盛是你姐的嫁妆,她也没有选我,我受不得。”
他闷声喝酒的样子,到真有几分像被妻子抛却的弃夫,到叫路鸥然不知怎么开口了,心窝里泛酸,也不清楚是同情他,还是别的什么:“给出去的,我不会收回,鸥歌也是这个意思,她让我转告你,她很抱歉。”
程扬禹不声响,一桌子菜他几乎未动一筷,酒到是添了一杯又一杯。
“你喝多了。”路鸥然劝,手很自然地就按在他执杯的手腕上。
掰开隽秀的手指,一口黄汤下肚。
“你知道,我不需要她的道歉,她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讪讪然笑,转眼又是一杯斟满。
“别喝了。”路鸥然不知打哪儿来了怨气,一把夺过杯子仰头就下,“她的抱歉你不收,鼎盛你不要,你做这么多,到底为了什么~!”灌得太快,堵在肚子里的那句话一下就被冲上头了。
程扬禹看了看他:“这不好吗?我要什么对于你并不重要。”他显然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是啊,没了鼎盛,不是路鸥歌,他还能图什么?
路鸥然觉得好笑,又气得很,很多东西触手可及,就差那么一步,他却怎么也够不着。他够不着,程扬禹也不往他跟前挪,害他所有的以为只能是一场以为。
“你很看好宸天,那么信任一个外来的企业,这不是你的作风。”路鸥然似抓到问题的关键,不肯放过他。
程扬禹到也不藏着:“灏宇是实业型企业,涉及的领域虽然多,却没有科技板块的先河,这是一种趋势,自给自足的同时,也是为将来留一条路。我不能等着别人来推销给我他们的东西,灏宇要做的是市场的教授者,而不是施受方。我看好宸天,因为他们的野心也绝不仅仅在一个灏宇,这份默契,我很欣赏。”
“我到忘了,程总一直高瞻远瞩。”合情合理的一番话。
程扬禹忽略他语气中的拧巴,为他夹了一筷子菜,“鼎盛是你送给鸥歌的东西,我不要,但也不想看着它垮,给就要给得漂亮。所以我想同你商量,让鼎盛和宸天合并,由宸天主研发,鼎盛则继续进行国内市场的推广和销售,你们有人,有渠道,宸天现在初露端倪,很多方面根基不足,如果能由鼎盛的成熟团队操作是最好不过。”
他扔过一个档案袋,指着:“前段时间,我碰到星河的市场副总监,他好像和星河新来的总监不太对脾气。这个人我认识,有点魄力,也忠心,要不是太子党的人为了坐稳给他小鞋穿,我是撬不动他的,你看看,如果能争取过来,会很有助益。”
“为什么给我?”路鸥然没动,眼皮子一抬,黑如鸦羽的睫毛飞起来,“鼎盛现在姓程,轮不到我操心,更没必要特意和我商量。”
“所以……”深邃的眼睛似蕴了一束精光,从幽沉的眼底泛射,到了跟前却温柔地腻人,“我是以鼎盛代理总裁的身份,和宸天的老板商议。”
熬了很久的骨头汤,汤花乳白,汤面因久未被掀,结起一层浮脂,像层薄玉,被路鸥然猛地一勺子坏了卖相。
“筒骨洗得不够干净,腥了。”他浅尝一口,撂下勺,不承认也不否认。
程扬禹将鱼肉剔了刺送到他碗里:“那尝尝这个。”
想不到这么霸道的人,做起伺候人的活来也像模像样,路鸥然瞅着白嫩的鱼片发愣,两个人占着硕大的餐桌,鸿门宴变了家常饭,他们如一对相敬如宾的爱侣,他贴心入微,他备受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