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鞋的归处——余嫣

作者:余嫣  录入:11-24

“如果我的举动让你感到困扰,我在这里再次向你道歉——对不起,可能是我太爱管闲事了,可是我怎么样也不想看到上村同学一直摆出那样的表情……”

“……表情?”

“是啊,那是一张很落寞的脸,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喔,我是个很好的听众呢。”

“呃……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微微一笑,示意原田别太担心。

然而原田就像是看穿我的思绪般,视线紧紧的盯着我不放,那是一双和岛田截然不同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认真,我完全无法招架。

……糟糕!再这样下去,总觉得原田真的会发现什么端倪……

“是因为喜欢的人吧?”原田的话宛如一支锐利的箭,直直的、准确的,命中在我的心靶上。我想否认这个事实,但原田却抢先我一步继续说下去。“啊啊,果然是吧?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件事,可是上村同学的表情总是藏不住呢……”

藏不住?

“……噗哧,你不用这么紧张没关系,虽然我知道上村同学你有喜欢的人,可是我并不晓得那个人是谁,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你尽管放心好了。”原田见我的脸相当慌张,不禁笑了出来,同时要我放轻松。

“原田……”

“可是啊,说不难过绝对是骗人的,好不容易发现了一点有关上村同学的秘密,可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真是矛盾的心情呢……”原田微微低下头,似乎有意不让我看见她的表情。

我愣愣的望着她——彷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总是为了幸治难过的自己。

“原田……”我向前靠近她几步,伸出手,想安慰她、或是说点什么话。

然而正当我的手即将抚上原田的那刹那,原田忽然抬起头,并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会继续喜欢着上村同学,只要这份心意尚未消失,无论要等多久也不要紧的!”原田认真的眼神倒映在我的视线里,我瞬间愣住!“所以,说我狡猾也好、趁虚而入也好……”

下一秒,原田向前踏了一大步,抱住了我。

“——在上村同学受伤的这段时间,请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好吗?”

“在上村同学受伤的这段期间,请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原田的声音此刻在我的脑袋里不断的回荡着。她的眼神是无比的认真,认真的令我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是好。

话说回来,不久前原田曾在教室里向我坦白自己的心意,当时我因为幸治突如其来的出现而慌了思绪,没有好好的给原田一个回复。现在想起来才惊觉自己原来这么胡涂。

也许和原田在一起,真的能够藉此冲淡我对幸治的喜欢,以及那份重重的悲伤。但是这么做不仅会让原田受伤,对于自己真正的心情更是过意不去。

我没办法这么做,我没办法答应原田的请求,我真的没办法……

“原田,我……”听到我的声音,原田原先压得很低的头猛然抬起,眼神充满着既期待又害怕受伤的心情。我望了望她,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说。“……抱歉,我啊,果然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答应原田呢。”

我苦笑了笑,眼泪同时落了下来。

面对这样的我,原田先是微微一怔,接着慌张的看着我,表情十分焦虑。“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是因为我吗?会被上村同学拒绝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不要紧的,我……”

原田的表情随着说出来的愈多,愈显得悲伤,她哽咽的声音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轻拍着原田的肩膀,试图让她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

看着原田,就好像看见自己似的,当我对着原田说出“抱歉”的那刹那,我似乎能想象的到当我对幸治告白时,他也会对我说出同样的话。

那样的画面,使我不禁流下泪来,怎么样也停不住。

“对不起,明明是想安慰上村同学,结果反倒变成自己哭了……”原田这时轻轻推开我的手,淡然一笑。“我的缺点啊,就是太过固执,之前和上村同学告白的时候大概就知道答案了,却以『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作为理由说服自己再努力一次,这样的我,一定让上村同学很困扰吧,对不起……”

“……是我不对,是我没有好好说清楚,真的很抱歉。”

“看来这次我是彻底没希望了呢,也该告诉自己放手了吧,嘿嘿。”虽然眼泪仍然没有完全的止住,但原田仍然露出抹微笑,似乎是想向我表达她没事、不要紧的这件事。“其实啊,上村同学会拒绝我的原因我大概猜的到,只是一直假装不知道罢了。”

“……咦?”

“太明显了啊。”原田望着我,微微一笑,笑容中藏有几分悲伤。“喜欢一个人,自然会去注意他周遭的事物,自然会去留意他的一哭一笑,你喜欢哪个人,从你的表情我大概就知道了。”

“……原田……?”她知道了?她知道我喜欢幸治了?

我震惊的看着他,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别紧张,我虽然很喜欢上村同学,却不会因为你不接受我而大肆宣扬你的秘密。你之所以没有任何表明,是因为害怕目前的关系,对吧?”原田的话使我一怔,我愕然的看着她,没有回答。“既然这是上村同学的希望,那么我不会去破坏这段关系的,只是……”

只是?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真的好吗?”原田这时看着我,表情相当认真。“或许这段感情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但喜欢毕竟还是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告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我喜欢上村同学,所以我告白了,那么你呢?真的要这样隐藏自己的心情一辈子吗?”

“我……”

“你是藏不住的,真的。”

“原田……”

“就算你很努力的想隐藏自己的心意,但真相终究有被揭穿的一天。与其等到自己失控的那天到来,不如趁现在还有办法控制的时候坦白自己的心意,喜欢是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变深的,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

“原田真的是个好女孩呢。”我看着原田,不禁笑了笑。

“咦?”

“谢谢你愿意替我守住这件事,也很谢谢你在背后推我一把,我……”我腼腆的笑着,然后继续说道。“我没什么东西可以表示我的这份心情,所以……以后就叫我阿唯吧,我们是朋友,对吧?”

“……阿唯?”她愣了愣,随即说着:“可是,这样不是会……”

“不要紧的。”我笑着。“如果他生气了,我会跟他说,如果他敢欺负你,我会揍他一拳!”

“……噗!什么跟什么啊!”

望着原田的笑容,我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同时心里传来一道声音,不段催促着自己向幸治告白。

悠扬的放学钟声透过广播在校园里播放着,当四周的同学们纷纷背起书包走出教室时,我这才注意到教室的门口站了一个人,同时用着认真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我。

“你又有什么事?”我无奈的望了倚靠在教室门上的岛田一眼,问道。

“你已经多少天没和幸治说话了?”听见我的问话,他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疑问,我还来不及回话,他又继续说着。“我指的并不是那些虚伪的问候言语,而是先前你们平时聊天的说话模式。”

我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默默收拾着桌面上的文具。

“上村!”见我迟迟不肯回话,岛田像是着急般喊着我的名字。“我知道的,最近你总是自己回家,也不愿来弓箭社找幸治,你和幸治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我上次的那番话吗?你就那么在意他和经理交往的事吗?”

“……岛田。”我缓缓抬起头,冷冽的目光迫使岛田连忙闭上嘴。“有些事,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也最好别知道的太深,否则受害的是你自己。”我背起书包,从岛田面前擦身而过。

“难道你喜欢幸治吗?”正当我离开教室的那刹那,我听见身后的岛田淡淡的问道。

我先是一愣,然后停下脚步,轻笑了几声。

“是又如何?你要去和幸治说吗?不是又如何?你还想问我是双性恋吗?”我冷冷的反问着岛田,而他显然是被我的回答给吓到愣住了。见他没有回话,我转过身,背对着岛田离开。

刚刚的那句话……确实是吓到我了,但我想岛田之所以会说出那句话,大概是凭借着自己的猜测,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原田,而原田并不是那种会到处散播消息的女生。

我相信原田。

******

夕阳的余晖打在街道上,我望着自己长长的黑影,再想起自己这几天和幸治的画面,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变成现今这模样,当初和原田谈天时,明明说过会把这份心情压抑在心底,不会表现出来。

然而现在,我却为了幸治和经理交往的事实感到难过,甚至开始回避起幸治,不但连弓箭社都不去了,就连彼此之间的交谈都只剩下“早安”、“谢谢”这类的基本言语。

幸治显然也不明白我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好几次他试着问起这个问题,却总是被我巧妙的用其他话题给蒙混过去。

这么积极逃避的我……就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份心意完全抑止住?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份心意忘掉?我想忘,但每当我想起和幸治回忆画面时,我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喜欢幸治,喜欢到不想忘记!

“阿唯!”背后这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声,我先是一愣,但没有回过头,反倒加快脚步前进。“喂,等等,阿唯!”

然后我听见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我也跟着跑了起来,有意不让身后的人有任何机会和自己交谈。

要是被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想必会很尴尬吧?

“阿唯!”随着脚步声愈来愈近,我突然想起幸治好歹也是弓箭社的得意社员,他们每天所受的体能训练而锻炼出的脚能,岂是我这平常人能够比得上的?

“别再过来了!”我停下脚步,背对着幸治大吼道。

“阿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见我仍然不肯转过头,他只好继续说着。“你最近看到我不是躲就是用课业话题来回避我,就连先前约定好的一起回家也一并违约了,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让你变得这么不想要我这个朋友?”

“不是的,你没错,你没有错……”听见幸治充满歉意的问话,我不禁感到愧疚,赶紧否认着幸治对自己的责怪。“我只是……打算让你好好和经理培养感情嘛,所以才想说自己回家……”

“就算这样,也没有必要回避我吧?”

“我……”

“阿唯,告诉我实话好吗?无论你说了什么我都会听的。”幸治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温柔的将我的身体缓缓转向他。

看见他温柔的笑容,我不免心痛起来,同时陷入了犹豫。

真的……都会听吗?听了之后呢?

你会接受吗?

“幸治……”

“嗯?”

“对不起……”我低着头。

“好好的,干麻向我道歉呢?”他不解的笑了笑,并温柔的摸着我的头。

“对不起……”我将头压得很低很低,不敢对上幸治的视线。

“真是,怎么一直道——”

不等幸治说完,我便抬起头,垫起脚尖,迅速的在幸治的唇上轻轻一吻,在幸治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我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对不起,我喜欢你……”

那是我忘不了的回忆。

每年的十二月,学校总会举办一场话剧比赛,当时我们班决定表演男女相反版本的“白雪公主”,也就是皇后嫉妒的人其实是王子,而不是白雪公主。王子的票决结果当是由幸治演出,然而公主这个角色却始终无人担任。

“为什么白雪公主没人当啊?”其中一个男同学举手问道。

“不行啊,要当白雪公主的女生太多了嘛,很难决定耶。”站在讲台上的泽田班长无奈的皱起眉头回答着。

小学是个懵懂的年纪,只要外貌帅气点、个性开朗些,再加上人缘好,通常都是班上女生所倾慕的对象,而那时的幸治正是如此,当王子的角色决定是由幸治演出时,一窝蜂的女同学便争先恐后的抢着演白雪公主一角。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该怎么办才好?”班长的眉头依然皱的很紧,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将这个选择权交到幸治手上。“不然你来选好了,幸治,你希望谁跟你对戏演白雪公主?”

“我来选?”幸治望了班长一眼,见班长点头,便继续说道。“无论选哪个女生都会引起争议吧?不如就选个男生怎么样?反串演出嘛,一定很好玩。”

“咦——好主意耶!”全班这时发出赞叹声,但随即有人举手问道。“要由谁来演啊?有男生愿意演白雪公主吗?”

面对这突然抛出来的问题,班上瞬间一片沉默。

幸治见状,不疾不徐的伸出手指向我,笑着回答道。“有啊,唯应该愿意和我对戏吧?我们可是最要好的好朋友呢,这个角色非由他演出不可,不是吗?”

当幸治的话说完的那刹那,我明显的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时间移到我身上,接着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赶紧低下头,深怕其他人发现我的表情。当时全班正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该怎么设计服装才有笑点时,唯独我一人,低着头,望着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

那是我第一次认清自己对幸治的感情,并不只有朋友那么单纯。

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宛如细雪般缓缓的向上堆积,所形成的喜欢。

我喜欢幸治。

很喜欢、很喜欢。

但这却是一份不能说出口的喜欢,对谁也无法说出的喜欢。

为了维持我和幸治之间的友谊,我决定牺牲自己的心意,将这份心意埋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察觉,静静的等待着这份感情淡去的那刻到来。

然而,当我向幸治告白的那刻,我精心维持的友谊,却化成了泡沫。

一点一滴……毫无保留的消逝着。

******

“阿唯……”幸治错愕的表情倒映在我的眼底。他的声音是如此的震惊、困惑,我直视着他的双眸,即使幸治不用多说什么,我也知道他的答案。

推书 20234-11-24 :种田之鱼水相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