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娱乐圈那么久,路清很快就从自己的记忆中搜索出了那人的资料,恒天娱乐王牌经纪人——张勋。
“想不到大神就这么去了,真是让人惋惜。”注意到走向自己的叶瑞航,张勋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想到两人今日相遇的缘由,脸上露出深沉的惋惜。
“我相信,这不是一切的开始,在新的世界,他会过的更好。”叶瑞航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淡,说话的语气却是异乎寻常的坚定。
张勋愣了下,人死如灯灭,叶瑞航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堂堂金牌音乐人叶瑞航竟然是个唯心主义者?
“呵呵,你的冷幽默还是这么莫名其妙。”
这些显然不是张勋考量范围内的事,他只是错愕了片刻,很快就注意到叶瑞航身后的少年,在葬礼之上,黑、白、灰显然成了主色调,但这丝毫不能影响那身普通的白色西装穿着在他身上的效果,他有着与叶瑞航相近的冷冽气质,但叶瑞航的冷漠是孤傲,透着淡淡的不屑,而少年的气质则更多的体现了几分清冷的姿态,夹杂着若即若离的疏离感,让人忍不住心生好奇与神往。
张勋自然认得路清,那张颠倒众生的清冷面容,本就让人过目不光,即使他身上贴着花瓶的标签,也丝毫不能影响人们对于他美貌的赞叹,何况今天的路清,看起来竟与往日略有几分不一样,张勋也说不清楚究竟哪里不对劲,总之,就是不太一样。
“我找你,可不是为了与你讨论冷幽默的问题,而是为了他!”叶瑞航忽然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路清。
“哦?什么意思?”张勋显然没有理解叶瑞航的意思,毕竟叶瑞航话题转移的速度太快,还好他拥有强大的大脑,否则一定会被叶瑞航的神转折虐死。
“有件事情,我不方便出面,所以需要你帮忙。”
“你和我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若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我一定不会推辞!”张勋与叶瑞航的交情,虽不及莫宸枫那般深厚,也算得上有过同甘共苦的经历,见叶瑞航开口求自己,张勋马上摆出义不容辞的姿态,他在娱乐圈是出了名的犀利,但对待朋友却始终保持着赤诚的心。
“其实很简单,签下路清,顺便替他再争取一次《特约来宾》的试镜机会。”叶瑞航笑了笑,仿佛在说着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路清虽然不是张勋旗下的艺人,却与张勋同样属于恒天娱乐,路清本来就人气低迷,根本不受经纪人的重视,张勋若是愿意栽培他,提出将他划到自己旗下,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至于试镜的机会,凭借张勋这两个金光闪闪的字,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叶瑞航的要求倒没有多么难以实现,只是张勋忍不住有些好奇他这么做的目的。
印象中叶瑞航与路清并没有什么交集,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勾搭成女干的?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依照叶瑞航油盐不进的脾气,怎么可能为路清开口求自己?
张勋觉得叶瑞航的要求太过突然,甚至夹杂着几分莫名其妙,忍不住用不解的眼神打量着他,目光在叶瑞航身上与路清身上来回移动,“若不是知道你有女朋友,我几乎要以为你把他潜了呢!”张勋带着些调侃的语气道。
路清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叶瑞航一眼,想不到他竟然也有被人误会依靠潜规则上位的时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曾经可以呼风唤雨的大神,如今却要为了一个配角的角色祈求别人的帮助,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注意到他的不自然,叶瑞航向他投去一抹安慰的神色,道:“不要误会,这些都是宸枫的意思。”
听了叶瑞航的话,张勋心中的疑惑更是持续上涨,路清什么时候又与莫宸枫扯上关系了,不过身为莫宸枫的好友,叶瑞航断然不会在莫宸枫的葬礼上开这种玩笑,本着死者为大的原则,张勋把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点了点头,道:“好吧,死者为大,既然是大神的意思,我一定会照顾好路清的,不管他的底子如何,我都会尽量将他推到最高的位置。”
得到张勋的答复,叶瑞航满意地点点头,一旁的路清,心中更是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他过去与张勋并没有太深厚的交情,可是听到张勋的话,心里仍旧忍不住为之动容,不管他的底子如何,张勋都会尽力地捧他,即使他还是从前演技糟糕透顶的路清,得到王牌经纪人这样的承诺,就算不能大红大紫,也一定会在娱乐圈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张勋的承诺,再一次让他感触到了人世间的温暖。
“咦,他怎么来了?”叶瑞航发出一声惊疑。
路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张让自己深恶痛绝的脸,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一副强忍着揍人的模样,嘴唇下意识地抿了一下。
他悲哀地发现,不管他如何看待颜殊歌,这个人怕是要从此在他的生活中生根了。
第五章:满满的恶意
路清觉得他的眼睛是被闪瞎的,葬礼是庄严而肃穆的场合,主色调早已被黑、白、灰布满,颜殊歌一出场,几乎在一刹那的功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今天的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衬衫,配上深蓝色的牛仔裤,在黑与白的世界中穿梭行走,显得十分乍眼。他的脸上依旧噙着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似乎连眼角都被几不可见的笑意覆盖上一层类似于欢愉的情愫,永远上挑的眉眼使他原本清雅的面容,不知不觉间添了几分轻佻,明明很好看的一个人,却没来由地让人生出厌恶的情绪。
一双双或是不满,或是惊讶,或是厌烦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在他身上,颜殊歌仿佛没事人一般,对那些算不得友善的目光,全部视而不见,径直地向着摆放在中央的硕大遗像走去。
他这幅样子,哪里像是来参加葬礼的,倒像是出来散步顺便招蜂引蝶的!
几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保镖得到莫宸逸的示意,伸出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干嘛?我只不过是来看看而已?”颜殊歌不悦地撇了撇嘴,狠狠地瞪着拦住自己去路的保镖,不耐烦的意味十分明显。
一直沉默的莫宸逸恰在这时走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他身上,怀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如今恒远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这个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的男子,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注定了吸引万千人的注视,没有了莫宸枫的阻碍,他将成为恒远集团当之无愧的太子爷。
“这位先生,你是来看热闹的吗?”莫宸逸的嘴角向上勾了勾,看起来像是在笑,只是那笑容里隐藏了太多的不屑与警告,无时无刻不在向外传递着危险的气息。
在别人的葬礼上穿得如此光鲜亮丽,与其他人清一色的素雅着装对比起来,他可以算得上是盛装打扮了,这样的扮相,即使不是来闹事的,也会沾上幸灾乐祸的成分。
在一旁看热闹的路清早就恨得牙齿痒痒了,这家伙害死他还不够,此刻竟然还要来葬礼上挑衅,实在是太过分了!
路清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相当冷静的人,可是自从与颜殊歌产生纠葛之后,他的冷静统统被抛却在了九霄云外,时时刻刻都要承受愤怒的荼毒,原因无他,这个人实在是太欠扁了,只要看到那张清雅的带着放荡笑容的面孔,他的拳头就止不住地握紧,恨不得一拳挥舞过去,将他立体的五官捶打成平面图形。
颜殊歌微微垂下了头,长长的刘海遮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是暴风骤雨来临之前的最后宁静,那一刹那,竟变得十分漫长,夹杂着让人无比压抑的窒息的感觉。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没有丝毫恶意,只是纯粹想送莫天王最后一程。”颜殊歌忽然抬起了头,波澜不惊地看着莫宸逸,仿佛刚刚嘴角噙着淡淡笑容的人,从来未曾存在过,那些不过是众人的错觉而已。
“如此,我代表家父多谢你的到来。”莫宸逸依旧冷着一张脸,他的语气虽然略有松动,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一副慢走、不送的架势。
众人只觉得原本凝重的葬礼气氛,一瞬间平添了几分浓烈的火药味,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猛烈的爆破,打扰这宁静而沉重的氛围。
叶瑞航忽然走了过去,来到颜殊歌身边,伸手扯了扯颜殊歌的衣袖,神色间带了些歉然的意味,深深地看了莫宸逸一眼,“抱歉,他没有恶意。”
说着,叶瑞航也不管颜殊歌的反应,硬生生将他拉扯到路清与张勋所在的位置。
哀伤才是今天的主旋律,这段很快落幕的小插曲,如稍纵即逝的流星,闪烁着惊人的光华,却注定了是一场短暂的花火,无法凝成永恒。众人很快便投入到了各自的小世界之中,与周围相熟的人攀谈着与莫宸枫有关的话题,倾诉着内心深处的哀伤。
“殊歌,你刚才的行为,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别人不知道。”叶瑞航望着颜殊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路清露出几许惊诧的神色,眼里写满了茫然,奇怪,好友什么时候与颜殊歌这个祸害交好了,看他说话的语气,两人仿佛十分熟络的样子。
心中觉得很是可笑,颜殊歌当然没有恶意,他的恶意全都在杀他的那天用光了,也许他今天来到这里,真的是纯粹为了吊唁,听说很多杀人犯,杀人之后也会产生类似于愧疚的忏悔,不知道颜殊歌是不是其中的一员。
即使他真的忏悔了什么,也无法改变他身为刽子手的本质,路清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添了几分冰冷。
“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件事而已。”颜殊歌的声音忽然小了许多,哪里还是方才理直气壮的模样,他的目光,不知何时竟移向了在人群中的秦子宁。
路清注意到颜殊歌正用复杂而深邃的眸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秦子宁,他反复压抑着心内的怒火,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了些许,皮笑肉不笑道:“确定什么?莫宸枫真的死了?还是你这身打扮有多骚包?”
叶瑞航不解地看了路清一眼,心中忍不住纳闷,好友平日里待人虽是冷漠了一些,却还能保持君子如玉的态度,不会无端针对任何人,此时的好友,说话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平日里淡然的气度,像极了一个浑身带着刺的刺猬,处处透着凌厉的锋芒,恨不得将别人扎成蜂窝煤。
当然,目前他的凌厉全部只是针对颜殊歌个人而已。
“虽然我不清楚你来这里的目的,但是我绝对相信你没有恶意,只是你那随性的脾气要适当地改一改了,不要总是这样对一切都毫不在乎的样子,看着还真让人讨厌。”叶瑞航无奈地摇了摇头,颜殊歌是一个他看不透的人,他自认为阅人无数,却始终看不穿颜殊歌。
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在人前总是摆出一副极其欠扁的模样,让人恨得牙齿痒痒,要不是对他有一些了解,知道他本心不坏,估计叶瑞航也懒得理会他了。
“嗯。”颜殊歌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时不时地扫视着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路清是室友吧?”恒天娱乐那一套管理模式,叶瑞航自然有过一些了解,这几天为了帮助好友,更是专程找人调查了很多路清的资料。
“算是吧,反正一个屋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颜殊歌收回目光,状若无意地看着路清。
路清刻意别过头去,侧身看着远方。
没办法,他实在不敢看这个人,因为他怕忍不住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魔鬼,真的冲过去把颜殊歌撕成碎片可就糟了,他可不想成为别人眼里的暴力狂。
“这样也好,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他了。”叶瑞航嘱托道,在他看来,有机会与路清朝夕相处的颜殊歌,显然是一个不错的托付对象,他对好友有充分的了解,在娱乐圈光芒四射的好友,现实生活中经常搞的一团糟,由于自身优渥的条件,某人有些不太擅长打理自己的生活。
一直故作冷漠的路清,听到叶瑞航的话,这才转过身正眼看着颜殊歌,不屑地笑道:“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没错,他一定会好好照顾颜殊歌的!
好——好——照——顾——
颜殊歌看了一眼气鼓鼓的路清,笑着道:“现在的年轻人貌似都很病娇,要经常顺毛才行。”
说完,不待路清有所回应,颜殊歌自顾自地迈步离开,一如来时那般,他经过的地方,所有人都自动后退三步,仿佛他身上带着什么可怕的病菌,生怕靠近他一步,就会被传染似的。
望着那渐渐模糊的清瘦背影,路清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偷偷咬了咬牙齿,该死,他什么时候炸毛了!
“其实他人不错,只是脾气怪了一点。”叶瑞航意味深长道,显然是注意到了好友的不友善。
“你确定你没看错?”路清忽然觉得身体没来由的被一层寒意覆盖,想不到一向目光犀利的叶瑞航,竟然也有被人蒙蔽的时候,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未曾将颜殊歌是杀害自己凶手的事告诉叶瑞航,不然凭借今天叶瑞航对颜殊歌的态度,叶瑞航绝对不会相信他的!
颜殊歌,你倒是演的一出好戏啊,竟然连叶瑞航都能被你欺骗!
路清觉得,这个情敌兼仇敌,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果颜殊歌是一个披着各种伪装的戏子,那么路清就注定了是那个看戏的人,他一定会耐心地观看到最后,看着颜殊歌剥落一层层虚假的、伪善的面具,露出内心深处最肮脏不堪的一面。
他心内很是好奇,颜殊歌究竟还隐藏了多少他不了解的另一面。
路清没有与叶瑞航继续纠结颜殊歌人品的问题,毕竟,不是所有的好朋友,都能达到审美的共识。
事后,路清与叶瑞航聊了很久,全部都是关于他未来的工作与生活的设想。
回到艺人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了。
路清从房间内找了一套换洗的衣服,打算去洗个热水澡,洗掉一天的狼狈。
经过颜殊歌房间门口,路清的脚步忽然顿了顿,那一扇紧闭的房门,里面竟是传出了一阵似有似无的呻吟声。
“嗯……嗯……唔……”
路清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着,生怕自己听错了一般。
没错,那确实是一阵似有似无的呻吟声,带着淡淡的压抑与痛苦,隔着厚厚的门板,清晰地传递到了路清的耳朵中。
路清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不屑,不经意地咒骂了一声“该死”,便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打开卫生间的门。
第六章:火包友领到家
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路清一扫一天的阴霾,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心情也不似清晨那般沉重压抑。
不知为什么,路清的脚步不自觉地走向颜殊歌的房门口,心中怀着无比的厌恶,却又带着些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好奇心。
“啊……嗯……”
里面的呻吟声还在继续,较之方才却细微了许多,路清的脚步顿住了,停在门口处,久久未曾移开。
早就听说颜殊歌私生活混乱,是夜店与酒吧的常客,基本上泡在那种地方的时间比呆在艺人公寓的时间都要长,路清没有料到,他竟会如此胆大妄为,毫无忌惮地将火包友领到艺人公寓来了。
“真是不要脸的贱货!”路清止不住摇了摇头,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沉静的双眸却隐着森然的寒意。
瞧够了热闹,路清不想让自己的耳朵继续听着那种污秽不堪的声音,正准备迈步离开,回房间把头发吹干。
忽然,颜殊歌的房内竟是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似是玻璃落地的声音。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接踵而来,路清迈出去的脚步不自觉地收回,眼里带着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