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没有马上拒绝他，这给了他很大的希望。而且。今天算是自从兄长走后，韩子高头一次对自己有些好脸色。他觉得自己终于进了一步。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话又说回来。皇上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信这韩子高的心就这么狠？是的。他也没办法，他用宗儿的命来威胁他，有选择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做，但高弟弟从来对自己不假辞色，自己又能怎么办？
“高弟弟，你莫要怪我，我但凡有其他的选择，也不会拿宗儿的性命来威胁你。”暗夜之中，他喃喃自语。
他相信就算他现在不爱自己，只要他和自己在一起，那早晚他也会爱上自己的，日子长了，谁还会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何况自己本来长得也很象他。
他也不在乎韩子高将自己当成兄长，甚至于每次想到韩子高柔情无限的盯着自己的兄长的那迷人的眼眸，他都激动的浑身发颤。
怎样都可以，自己真的怎样都可以。
他快乐地骑马回府，边走边想，真的心情愉快。
回到家，平时最漂亮最受宠的一个侍妾还等着他，说要等他一起过新年。他不耐烦地将她赶走了。
有了高弟弟，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从今天开始，我要守身如玉地等着他。
躺在床上，反复地想那个中秋节，那唯一的一次短短的亲吻，还记得高弟弟舌的芳香那么地迷人，还记得他身上有淡淡的清香……
后来虽然自己也亲吻过高弟弟，但是只有那个中秋节，自己真的和他唇舌交缠过。
他战栗地从枕头下面，拿出那件他一直珍藏的珍宝，高弟弟的粗布衣服，那年的中秋节，高弟弟将自己的衣服撕破了，就将这衣服换了给自己穿，这衣服他一直偷偷地放在枕头底下，每到夜深人静之时，自己就偷偷地拿出来，放在面上摩擦着，上面仿佛还有高弟弟身上淡淡的清香。
暗夜之中，陈顼高兴地笑了——
这真是一个让人充满希望的新年！
……
韩子高真的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虽然早已是除夕的半夜三更，他还是骑上了绝地，大喝一声：“驾！”
绝地雄风不减当年，撒开四蹄，带着韩子高飞奔来到那孤零零的墓前。
韩子高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对着那墓碑大吼：“陈蒨！你安排的好计策！你比你的叔父都狡猾！你自私！你用我儿子的命来威胁我！！你可想过我的感受？！！你一走了之，可我呢？？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他突然大哭起来：“蒨儿！你真的可怜！你为了让我活下去，宁愿自己躺在孤零零的墓地里，还给我找了一个男人，是什么样的爱能让你为了我牺牲这么多啊！”
“可是，蒨儿，你知不知道，你在我的心中，是无可替代的！我曾经糊涂过，把他当成了你，可我现在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我只爱你一人，你为什么总要把我逼到这绝境上来？！逼我做这种选择？”
“你孤零零地躺在那儿，我也孤零零地活着，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陪着你？！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
寒风呼啸，除夕的夜晚，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石碑，刺骨的寒风！
他哭了很久，也说了很久，一直到最后，突然一个声音哭道：“韩将军，回去吧。”
他茫然回头，却原来是陈超和所有的家人，赵大虎等侍卫们都过来了，他们都跪在后面，泣不成声！
韩子高仰天长叹：老天何其不公！你如何收走了我的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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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到郁来了好几次，陈顼也来了很多次。
二月份，韩子高干脆继续跑到新安寺那儿的一座府邸躲了出去，那样，离得远了，这两个最多也只能七、八天才来一趟。他只跟陈顼说自己还没想好，跟到郁也实话实说，他不想将陈国拖入战争，就是陈顼的两万多士兵，也是大陈国的士兵。
何况陈顼已经知道了宗儿的身份，若是他嚷嚷出来宗儿不是皇上的骨肉的话，事关皇族血统，大将们怎会不迟疑？虽然宗儿是陈薇儿的，血统上依然纯正，但有谁会相信他是陈薇儿的？你怎么证明？有谁给你机会解释？子华的儿子们又会怎么想？
也许子华的主意是最好的结局，只要自己能接受陈顼，那么大家皆大欢喜。
其实陈蒨虽然安排了这一切，但并不想让弟弟篡位，他还是想让韩子高保着宗儿继位。
他和韩子高这么深的感情，已经明白，就算他真的和陈顼有肌肤之亲，他也不会真的爱上他，他陈蒨有这份狂妄和霸气，只要有自己在，韩子高是不会爱上别人的。
他恐惧了一辈子，吃醋了一辈子，但他怎能不了解自己的男人？若是韩子高不爱自己，自己怎能强迫他和自己在一起？就像自己没办法强迫他活下去，为了宗儿去打仗一样，他韩子高不愿意做的事，自己一辈子也没办法强迫他去做。
韩子高曾经表现的绝情决意地离开过自己，他也说不要自己就不要自己，但是，每次他都回来了，他若是不爱自己，自然也就不会回来。
陈蒨自然是为心爱的男人想的最多——自己已经不在了，想让他活下去，难道让他一辈子守活寡？让他找个自己的替代品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始终强调的是自己将来还要等着他，等再见到他，他依然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韩子高不是没有认真地考虑过陈顼的提议，事关自己的儿子的性命，他不是真的不动心，他也是一个人，不是块石头！
自己拒绝了他，只能真的和他开战，而这样的结果是陈国内部的大分裂，自己毕竟要杀的是先皇的弟弟，是正一品大将军！而陈顼是会以保护宗儿为由的，那么自己就成了那个谋反之人！
那子华和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也可能暂时会保住了，但以后还能不能对付那强大的北周和虽然没落但依然很强的北齐呢？
而且，尽管打了无数的战役，但韩子高厌恶战争，当年自己和父亲、小梅逃难时，路上全是败兵和死去的百姓的尸体，那惨不忍睹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自己和子华打了一辈子仗换来的和平就会为了宗儿的皇位而牺牲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死多少妇孺，死多少士兵？
而自己答应了他，甚至于可以让他更加疯狂地爱上自己，也许可以劝说他不再觊觎皇位，避免战争，而且只要五、六年后宗儿做稳了皇位，那他就是再想造反也不太可能了。到时候自己再自杀去找子华也可以。
这其实是最最好的结局！
第二百九十三章：艰难抉择
韩子高终于明白了当年道弥法师的话——自己可以选择自己的生命和姻缘。只要自己能接受陈顼，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皆大欢喜！！
甚至于自己还可以去娶妻生子，生很多很多孩子，可以了了父亲多年的心愿。享受天伦之乐。
而在那皇宫，自己依然是那无冕之男后，而宗儿也可以快乐地活下去。
眯眼看去，他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未来，儿女成群，自己搬回自己的大将军府邸，甚至于，自己就依然住在王府，将那家当作自己的新家也无人反对。
那些孩子们在父亲身边跑来跑去，而自己就那么微微笑着看着，多么热闹的一家人啊！
只需要过五六天甚至于十天半月地，去皇宫“保护”一下皇上就可以了。
而宗儿，可以快乐地去某处做王，照样是一方“皇帝”，娶无数的娇妻美妾，生一堆儿女，快乐地过完他的下半辈子。
所有的一切都好的不能再好了！
只是的确有一点……
只有一点，只有那唯一的一点：那个人，那个人要孤独地躺在地下等着自己。
以后的每一个和陈顼和任何一个女人翻云覆雨的夜晚，那个人都是一个人，在黑暗中等着自己！
他一直是孤零零的，在那冰冷的地方躺着，而自己却芙蓉帐里，颠鸾倒凤！
正是：有人新婚燕尔，有人地府冰冷！
韩子高一想到蒨儿要孤独地等待自己五、六年，而自己却要和另一个男人翻云覆雨韩子高就心痛到不能呼吸。
韩子高啊韩子高！你的心呢？你可否做一个无心之人？
做不来，真的做不来啊！
他总会最后笑起来。含着泪地笑：“蒨儿，你太高估了我的承受能力了。若是我韩子高死了，你也能和别人在一起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这个男人爱自己到了骨子里，若是那年征留异自己真的死了的话，可以想象的是他连那年也熬不过去。
而现在你做不到的，却让我去做是么？
人都说两个过于相爱的人早点死去的那个是福气，留下的那个很受罪。更何况韩子高和陈蒨这么刻骨铭心的相恋？
三月份。到郁又来了。让韩子高吃惊的是他居然打扮成了女人，他经常带着华皎的信儿来，主要是华皎不知道给韩子高的信他会不会收到。所以都通过到仲举代转。
“你为何这种打扮？”他吃惊地问。
“我的府邸和你的府邸都被监视了，是安成王的人，所以，我打扮成女人不容易被怀疑。”他说。
真是此地无银哪！试想若是一个女人总是半夜三更地出门（在那个年代）。岂不更会受到怀疑？
“看样子他真的准备动手了。”韩子高道。
“是，父亲派我来就是想请大将军不要再迟疑了。他篡位是早晚的事。正是司马昭之心哪，求大将军莫再犹豫了！”
“华皎也给章昭达写信，但他都未回信。”
“噢？这么说，他可能不准备反陈顼。”
“先皇待他甚厚。他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韩子高看了他一眼，心里叹息了一声——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象到仲举一家这么忠心的倒是罕见。
从亲缘关系上讲。他们跟陈蒨的关系和陈顼的关系是一样地近。到郁是陈蒨的妹夫，是陈顼的姐夫。若是他们可以变通，他们照样能够荣华富贵，但他们只对陈蒨衷心耿耿。
而章昭达却不同，他其实是陈蒨一手提拔上来的，但这关键时刻，却左右观望，也就是说若是自己和华皎联手与陈顼对抗的话，自己若赢了，他就投自己，自己方若输了，他就投陈顼。
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章昭达啊！
韩子高想了想道：“其实，你打扮成女子前来，陈顼肯定已知，他很快就会动手除去你们一家，而我还不准备和他打仗，这样的话会将先皇打下的陈国江山拖入战争。我准备向皇上请求外调，不如你们一家和我同走吧，我们外调到广、衡，我到时候将军队托付给华皎兄或者骆牙兄，他们也会护你们周全。至于宗儿，我想陈顼不见得真的会要他的性命。”
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宗儿，爹爹真的对不起你。
“不！”到郁斩钉截铁：“我们一家受先皇重托，若是不能为皇上铲除女干佞，宁愿和皇上同死，一起去地下侍奉先皇！”
“其实我也有此意。但我一人去见先皇足以，你们没必要搭上全家性命啊！”
“父亲说，他早就想去伺候先皇了，只是不能为皇上除女干，心里不安，才苟活到今日，若是韩将军愿意鼎力相助，共同除女干，则大事可成，若是韩将军不愿相助，则我全家都宁愿一死，追随先皇！”
“唉，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愿兴兵，但我愿意保护你们一家去广、衡诸州，我将你们送去，你回去跟大人商议后可以给我一个回复。”
“大将军！”到郁跪下：“大将军！到郁一家不惧一死！只是有负先皇重托，只怕到时无颜去见先皇。大将军，求你看在先皇面上，起兵将那陈顼除去，保我皇性命啊！”
“到郁，你想过没有，一旦开战，生灵涂炭，许多大将将被迫起兵，许多人不明真相，会卷入这场战争，大陈国再无宁日。若是再有几个诸侯拥兵自重，自立为王，这场战争，将会是我大陈的劫难啊！我意已决，你不要再劝了。”
到郁无奈，只好走了。
到郁走后，韩子高陷入了沉思——唉，连到仲举一家都这么忠心，愿意一死去追随子华，他居然以为他死后，自己还可以和另一个男人双宿双飞？蒨儿啊蒨儿，你是不相信我吗？
过了几日，陈顼来了，他显见的有些恼怒。进门后直接了当地问：“高弟弟，那到郁老是鬼鬼祟祟地来找你，可是想要谋反除去我？”
“呵呵，除去你就是谋反？你好像还不是皇帝吧？”
“你！”他真的有些恼羞成怒，但还是勉强抑制：“高弟弟，我的条件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我没办法做的到。”
“什么？难道你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不管了吗？”他真的被这结果激怒到口不择言。
“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许本来也不该来在这世上受苦的。”韩子高叹息。
“高弟弟！”他好像又反应过来，恼怒的神情变成了哀伤：“高弟弟，我究竟哪儿不如他？他再好，他也不在了，他不能陪你了，而你，高弟弟，你还这么年轻，难道你准备一辈子不再找了吗？”
“一辈子？”哦，其实我已经活过了，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了。
“是啊，高弟弟，你只要答应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甚至，甚至可以让宗儿继续做皇帝，我只做辅政的王爷，高弟弟，真的，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依你。”
“没办法，我早就生无所恋了。”他还是摇头。
“韩子高！！他究竟有什么好？？我哪里比不过他？？”他终于失去耐心，韩子高，你也可以逼疯了我啊！！
“对不起，陈顼，我曾经真的以为你可以替代他，但是，我发现，在我的心中，他根本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韩子高！”
“你知道吗，他知道你要造反，要篡位，他仍然留下了你，一则他真的也很爱你，二则他留下你，想让你做他的替代品，想让我和你在一起，我就可以活下去。你看出你和他的不同了吗？他爱我，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将我送给别人，他是真的爱我。而你呢？你的爱，永远有条件，而且，再来一次侯景之乱，掩护你逃走的依然是你的兄长，而你，永远是那个逃走的人，你怎么能和我的子华比？”
陈顼听不明白，他几近疯狂：“韩子高，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说你爱他，可他已经死了！你再爱他又有什么用？而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落下泪来：“其实他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卑鄙，侯景之乱，他救了我，可我因此做了人质，而他呢，他却最终遇见了你！我宁愿当时是我做俘虏，受尽折磨，只要能先让我遇见你，什么样的苦我都能受！高弟弟，我真的爱你。”
韩子高不再讲话，他突然觉得累，和陈顼讲了那么多他才明白什么叫对牛弹琴。
陈顼傻傻的看着他，突然又狞笑了声：“告诉你，华皎给章昭达的信他已经全部转送给我！章昭达你该熟悉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年皇兄对他多么好，可他怎样呢？还不是一样？你为什么不能象他一样？”
果然！章昭达！
韩子高突然开起了玩笑，讽刺的玩笑：“他这么好，你可以去找他好了。”
“你！”陈顼气急败坏，恶狠狠地盯着韩子高，眼神中头一次地流露出一种狰狞和愤恨。
韩子高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含着一丝蔑视的笑容。
第二百九十四章：请调广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