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道长——梅弄影

作者:梅弄影  录入:01-23

两人察觉到一丝异常,清悠从袖中放出些许萤火照亮。室内空空,豫章王萧综的床上没人。这么大半夜的,他会去哪里?

清悠合掌道:“糟了,这豫章王不会是连夜逃了吧!”

狐偃掐指一算,道:“有可能,你随我前去一看。”

二人御剑而行,苍茫的月光下,远远地有几个人影。他们骑马奔驰,往城外而去。而城外,正是魏军驻扎之地。

清悠眉头微皱:“这是豫章王?这方向是出城的,城外是魏军啊。他只带这么几人,莫非……”

狐偃道:“若是我没猜错,他恐是要投奔魏军了。”

清悠瞠目:“怎么会?就算……就算他对梁国不满,也犯不着……”

清悠话音未落,城门开启,守城的士兵见了将帅令牌当即开门放人。萧综只带了苗文宠梁话几个心腹,他以黑纱覆面,避人耳目出城投靠魏军。萧衍下了命令令他班师回朝,他是不愿回去的,他宁愿叛国投靠魏军也不愿回到萧梁。

前面便是魏军营帐,一行人慢下脚步,下马上前。远在城墙边上的清悠道:“这个距离,咱们不能过去劝人了。”

狐偃点点头,道:“已成定局,无法更改。”

“怎么办?太子殿下那么希望能将豫章王能回心转意。”

“事已至此,赶紧回去禀报太子殿下。”

清悠在墙头上犹豫了一阵,夜色中,萧综一行人往北魏军帐而去。前方已有人前来问询,将他带往主帐。他道:“我们回去吧,今夜劳烦狐兄了。”

“不必客气,我也不过是将你带至此处罢了。”

翌日,梁军将士发觉主帅失踪,城外魏军却送来消息,豫章王昨夜投降魏军。闻此消息,城中梁军军心大乱。魏军攻城,梁军弃甲而逃,人马损失大半。

豫章王投降魏军和梁军大败之事次日便火速传到建康萧衍耳中。他气得七窍生烟,也顾不得发落天牢中的萧纶,在御书房内忙于处理军务。

萧统经人通报后进入御书房内。萧衍近四十才有了第一个儿子,今年已年过花甲。萧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近些天来父亲似乎苍老了不少。父亲每日五更天便起身处理政务,很晚才歇下,还要为家事发愁,实在是太劳累了。最近六弟六真干出大逆不道之事,二弟更是投降魏军,父亲恐怕是真的伤透了心。

他道:“父皇,今日已经很晚了,父亲要不要先稍事休息。”

萧衍停下手中的笔,叹了一声:“唉,德施啊,你也不是不知道,近些天边关告急,你那不中用的二弟也不知是怕了还是如何,居然投降魏军,把萧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萧统默默低下头去,心道父皇至今还不清楚二弟弃梁而去的真正原因。这样,或许也好。知道真相,恐怕会令父皇更加忧心。

“是德施平日里对幼弟们的关注太少,德施有罪。”

萧衍摆摆手:“不怨你。德施,你过来为我处理一些折子,别的事情咱们今日便不谈了。”

萧统微微点头,道:“是,父皇。”

“报,陛下,门外有急报呈上。”宫人在门外喊道。

“宣。”

信使将急报传上,萧衍只匆匆看了几眼,越看脸色越是铁青,往后一仰,差些晕厥过去。萧统连忙将他扶住,问:“父皇,这是怎么了?”

萧衍气急,苍白的脸色居然透出一层灰:“孽子……孽子啊……”

萧统猛然瞧了急报一眼,看见“豫章王”几字,心下已有两分了然。

“父皇,您歇一会儿,喝口茶顺顺气。”他命宫人换了新茶上来,将茶盏端给萧衍。萧衍捧着茶盏,胡子都在发抖。

片刻之后,他大声道:“来人,去将吴淑媛叫来,朕有事情要问她。”

萧统默默看着宫人去了后宫,他将急报拿在手中,问:“父皇,这密报儿臣能看么?”

“看罢,看看你的好弟弟。”

萧统拿起密报,细细看了,果然是有探子将萧综投奔北魏的真实原因一一陈述,难怪父皇看了如此生气。

他刚放下密报,吴淑媛便被带了进来。这是个年近四十的女人,虽然年龄已经大了,但依旧皮肤白嫩风韵犹存。她是前朝萧宝卷的宫人,被父皇看上便纳为妃子,而后七月便产下萧综,宫里早就有人传言萧综并非父皇亲生,没想到这竟是真的。

吴淑媛已经知道自己儿子投奔北魏之事,脸上无光,行礼之后一径低着头,不敢直视萧衍。

萧衍道:“淑媛,你抬起头来。”

吴淑媛微微抬头,道:“臣妾真是愧对陛下了。”

“你到底对世谦说了什么?他在徐州之时招揽术士,居然还寻了萧宝卷的尸骨行滴骨验亲之事!”

吴淑媛没料到萧衍叫她前来,居然问的是萧综身世之事,一时间受了惊吓,瘫倒在地。萧衍见她反应,心下已有判断。他道:“世谦……果真不是我儿子。可是你,淑媛。若非你向他灌输那么多仇恨,他会背叛朕?”

吴淑媛哭得梨花带雨,磕头道:“陛下,是妾身的错。阿谦……阿谦的事情,的确是妾身告诉他的。宫里传他不是您的儿子已经许久了,阿谦一直十分记挂这件事情,多次向妾身询问。妾身……妾身便没有再瞒他了。”

“你!唉……”萧衍重重叹了一声,拳头敲在桌面上。他这些年来崇佛,修身养心,加上年事已高,性子已比从前平和了不少,然而国事家事接二连三地让他心凉。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萧衍叹了几声,道:“德施,你给我草拟一封诏书,撤了豫章王的封爵和封地,改其姓为‘悖’氏。至于你……”萧衍指了吴淑媛,道:“即刻起,废为庶人。”

吴淑媛瘫坐在地,她心里明白,废为庶人已经是最轻的惩罚。她低头谢恩道:“谢主隆恩。”

萧统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墨汁在雪白的宣纸上浸染了一片。他换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下并不愿写的文字。虽说世谦不是亲弟,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很熟识。没想到现在他们长大了,竟会分道扬镳而去。

元法僧(454—536),北魏宗室,任徐州刺史,525年正月据徐州反魏称帝,国号“宋”,年号“天启”,都城徐州,迫于朝廷军事压力,称帝仅半个月即投降了南梁,备受优宠,高寿而终。

东平文贞王元略(约486年-528年5月17日),字俊兴,南北朝时代北魏皇族,南安惠王元桢之孙、中山献武王元英之第四子。

他在兄长元熙发动兵变失败后,曾一度逃难至南梁,后来在北魏孝明帝向梁武帝交涉下得以回国。孝明帝之母灵太后重用元略,但史称元略未有对北魏作出重大贡献。528年,元略在尔朱荣发动的河阴之变中被杀。

18、照妖镜(十八)

南梁国虽与北魏有战事,但只在边关,未波及腹地。况且两国此战不过是为了一个降臣,因此一战过后,边境便慢慢恢复了平静。

建康城内依旧熙熙攘攘,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人们不时交头接耳,谈论着刚刚过去的那场战役。建康城郊桃花道观外,排队算姻缘的女子有多无少。因狐偃忙于为清悠所托之事奔波,这个月初一到初十,该开门算姻缘的时间道观都大门紧闭,不少妙龄女子等候多时,差点以为道长已经搬走了。

直到十三那日,道观的门终于打开,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

少年生了一双杏眼,脸蛋标志,身上穿了一套青灰的道袍。姑娘们此前都没见过他,心想着大概是这道长新招的弟子。少年似乎有些心情不佳,冷着脸卖力搬着桌子板凳,阿鲤阿鹤则在一旁歇着,手里只拿了一些签文。

过了半晌,等少年摆好桌椅,道长才从道观中走出,对姑娘们拱拱手,坐下算姻缘解签。

小尚很郁闷,狐偃给了他身体后什么杂事都要他来做。阿鲤阿鹤这两小屁孩每天就歇着,要么就到处玩。他忙完了,才走到一边去歇息。那些个漂亮姐姐们将狐偃团团围住,问这问那。若狐偃不是个道士,估计有不少姑娘想嫁给他。说实话,小尚还真有点嫉妒。

他生前有没有桃花运就不知道了,他早就忘掉了,不过死后确实没见过什么女人。那些女孩子们天真烂漫,如春花一般美好。小尚突然觉得活着真好,可惜他这个身子是狐偃用莲藕做的,虽说看着和真人无异,但毕竟不是真的。

还有……上回狐偃对他说的话。若是有人对他的尸身施了法术,他到了该投胎的时候却无法投胎,就会灰飞烟灭了。

小尚累了,坐在桃树底下。现在桃花已经落尽,树上全是绿油油的叶子。他无聊地将桃叶咬在嘴中,慢慢嚼着,嘴里有一股叶子的清香味。今日日头很盛,他眯起眼眸看天边的日头。做鬼的时候是不能见太阳的,现在虽能见了,但他对太阳还是没什么好感,因为太刺眼了,他无法习惯。

在道观边上坐了一日,到了正午休息了一阵,下午又接着忙活,一直忙到晚上。

收工之后,小尚总算得以休息。他将桌椅搬了回去,阿鹤已经做好了饭菜。师徒四人坐了一桌,小尚默默盛饭吃饭。

吃过饭后,见狐偃起身回房,小尚连忙起身跟在狐偃身后。

狐偃问:“小鬼,你有什么话想同我说么?”

小尚嗫嚅道:“道长,你上回说……说我的尸身若是被人施咒便可能无法投胎最后魂飞魄散……”

狐偃掐指算了算日子,道:“明日便是十四了,过了十五我带你去皇陵一看。”

小尚点点头,心想着原来今日已经十三了。明日又要闭门,他总算能休息了。

十四的晚上,月亮又大又圆。今夜过了子时,便是十五。

狐偃要闭门修炼,阿鲤阿鹤都不能进去,小尚自然也没什么可忙的。他开了窗子,躺在床上看月亮,看着看着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梦见河里的水草,还梦见夏天里的萤火,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又回到了做鬼的时候。那时候虽然孤单,却挺自由,每天荒郊野地里胡乱奔跑,也没人来管他。

半夜醒来,小尚发觉自己确乎飘在半空。他惊讶地往下看去,只见床上睡着一只莲藕娃娃,毫无生气,脸也不见了。他鬼叫一声,突然想起来时间过了子时,已经十五了。

他从窗子跑了出去,噼里啪啦敲着狐偃的窗户,没有人理他。于是乎他从窗户缝隙钻了进去。

室内黑漆漆的,只有照妖镜在床上忽明忽暗。

他想的没错。他变回了鬼,是因为狐偃的法力消失了。

此时的狐偃已经变成了一只白狐。他静静地坐在床前,镜子中有光照在漆黑的墙面上,慢慢显出画面来。

“道长,道长!”

小尚叫了几声。白毛狐狸瞪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小尚嘿嘿笑了两声,在他身边坐下。狐偃也管不了他,就由他待着。

画面里出现的是一个村落,小尚记得,这就是上月十五那日他看到的狐偃小时候所在的村子。

村子的风景很美,有山有水,一个年轻的女人挺着大肚子,坐在院子里缝着小衣服。

那是狐偃的娘亲。很年轻,只十五六的年龄,长得很美,只是脸上的表情呆呆的。

不远处,花白头发的老妇不时叹气几声,却不忍当着痴女的面,也不忍对她有过多的苛责。

小尚静静看着,画面很安静,没有上回追着小狐狸跑的村人。小尚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了就转过头去摸狐狸尾巴。狐狸尾巴动了动,狐偃偏过头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吵我。”小尚连忙坐回原位,顺手摸了一把狐狸毛茸茸的耳朵。

画面的内容很平淡,来来回回就是那个女人和老妇。狐偃静静看着画面,直到它完全消失。

小尚心里明白,狐偃是在借着这画面看他的母亲。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小尚也能感觉到,狐偃很爱她。

“你过来,我看看从你身上还能再看见什么。”

小尚从镜子前走过,镜子反射出一道强光,照在小尚以及狐狸身上。镜中印出小尚的脸,清秀而无辜。

两人静静等了一阵,镜子果然开始发光。一道光束从镜中射出,映照在墙面上。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画面。一间古朴大宅之中,红色的莲花在盛放。刚刚下过一场雨,宅子里的一切看上去湿漉漉的,几个仆人正忙着修剪花园里的花草。

“道长,这间宅子也是我生前住过的么,怎么前几回都未曾见过?”

白毛狐狸镇定道:“不急,先看看再说。”

书房之中,两个年级相仿的少年正在读书。一个穿了白衣,神情严肃,认真地看着书中的内容。另一个穿枣红衣裳的少年则好动一些,读书读烦了,便将书放下,撑着脑袋去观察另一个少年。

这两个少年均生得十分俊秀,年纪在十五六岁左右,看上去很要好。小尚有些疑惑,他问:“道长,这两人是谁?以前镜子里没出现过。”

狐偃也在疑惑。这并不像是小尚的生前情景。

看这两个少年的打扮,并不是当朝,也不像前朝,更像是许久以前汉朝时的装束。

画面在变,两个少年年纪渐长。阳春三月,两个少年策马奔腾于杨柳岸边。他们笑着,看上去很快乐,很美好。

小尚看了这画面,突然间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他说:“道长,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不过他们看上去很高兴很快活。能有这样的好友,人生一定很有趣。”

画面停下,室内变得黑漆漆的。狐偃道:“小尚,回你房间睡觉去吧,已经这么晚了。”

小尚在他眼前扭动着白色的身子,说:“道长,你忘了,我现在是鬼,晚上正是玩耍的时候呢。”

“明日过后,我恢复了原形,便带你去寻你的尸骨。”

小尚还沉浸在刚刚两个少年愉悦的世界中,他欢快道:“道长,一切就拜托你了,这些日子我可是卖力地给你干了不少活呐!我现在可以出去溜几圈吗?天亮前就回来。”

狐偃道:“好,你去吧,可别逃了。”

“不会的,我还等着你去找我的尸骨呢。”

小尚从窗子里溜了出去,狐偃则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镜面。他用白色的爪子轻点镜面,镜面印出他的脸,一只雪白的狐狸。

过了许久,久到狐偃以为镜子不会再有反应,镜子突然一亮,一道白光照在墙上。

皎洁的月光下,小小白狐躲在草丛中瑟瑟发抖。一个身着青灰道袍的男子走过,将它抱在怀中。狐狸惊觉有人将它抱起,死死咬住男子的手。男子却没有半分愠怒的表情,反而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它的脊背,尽力安抚着它。

他是师傅尸解升仙之前收的最后一个弟子。若不是遇见师傅,他恐怕没办法自己活下去。

母亲和外婆都去了,他在村里没有亲人。村里的人视他为怪物,他不可能再回去,只好流浪在外,每日以野果露水果腹。

正是月十五的时候。那日他在树下睡着了,一觉醒来,自己已经变成了狐狸。他将衣服包好藏在树丛里,四处寻找栖身之所。风吹过草丛,他远远听见狼嚎之声,吓得躲在草丛中瑟瑟发抖。那时候师傅便将他抱了起来,不顾他的反抗,将他带回家中,给他洗澡,还给他喂了吃的。

过了十五,他变回六岁的小孩的模样,他很害怕,怕那陌生的男子像村里人那样,将他视为妖物。然而男子不过对他微笑,拿了一套小孩衣裳让他穿上,对他和蔼微道:“小弟弟,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徒,教你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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