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靳仁忍不住冒出不雅的咒骂。“你这只龟,存心找我吵架?”
遍掣但笑不语,迷人的笑容连热力无边的太阳都要相形失色。
金禧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她知道,越容易拌嘴、说话越毒的朋友,代表他们感情越好、越融洽。因为在乎、了解,所以包容、接纳。
“你笑什么…”靳仁抬眼,恰好从镜中捕捉到她傻笑的影像,苍白的脸庞、没有血色的双唇,在他心中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
他黯下眼,踩下油门,藉由速度带来的刺激感,压下胸口莫名的騒动。
相识多年,他一旦心情欠佳就会开快车的习惯,归掣当然再清楚不过,没想到一时兴起所提的话,他却当真了?
可是,他并不相信仁真的会因此动心…毕竟,一个人的喜好短时间内是很难改变的。
不过…来点不一样的戏码,似乎也不错。
遍掣嘴角斜挑,对后续发展突然有了期待,若真的发生,想必会精彩万分、曲折离奇。
他静观其变。
经过一个多钟头的车程,一行十二个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碧海、蓝天、灿阳加上爽飒的海风,是个非常适合游玩的好天气。
男生们一下车,立即脱掉衣服,穿着泳裤冲进浪里,冰凉的海水冲湿了他们健美的体魄,他们扬起一阵欢呼,开始嬉闹。
阳光洒在他们七个人身上,晕出一道光圈,一张张长相出众、气质不凡的男性脸孔洋溢着灿烂笑容,惑人心神。
拖着无力的身子下车,坐在遮阳伞下躲太阳的金禧,被眼前的画面深深震撼,久久无法回神。
他们就像是被精心创造出来的艺术品,那么耀眼夺目,注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与惊叹。
她就要以为,自己亲眼目睹了九个太阳神同时存在的异象般,目眩神迷…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逐着靳仁颀长的身影,他俊美开朗的笑颜,令她迷醉。
唯有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欣赏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仔细收藏在心底深处。
和他相处的时间越久,对他的爱恋就更增添一分。
不单单着迷于他出色的外表,他坦率可爱的个性、优美的歌声、时常挂在嘴边的浅浅笑容、性感的肢体动作,一切的一切,都是诱她无法自拔的肇因。
当她心惊的想抽离,才发现原来已经陷得那么深,根本撤离不了,只能眼睁睁让自己在泛滥的爱意中孤独灭顶。
“金禧姐,要不要一起去玩?”标致的洋娃娃女孩,跑过来问道。
“不了,我不太舒服。”金禧勉强挤出笑容,婉拒道。
女孩点点头后离开,偕同其余的女伴开始宽衣解带,露出事先穿好的比基尼,展现修长姣美的身段,手牵手一起投向大海的怀抱、加入男孩子们的阵容。
好美的一幅画…金禧有些晕眩,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舍不得错过如此美好的景致。
那是一个不属于她、也打不进的世界。
她适合躲在角落,也惯于被忽略。
既是如此,为什么她的心还揪得那么紧、那么痛,潜藏的自卑像一条巨蟒吞噬她仅存的骄傲,武装的坚强顿时溃不成军。
泪水在她颊上婉蜒,没入她紧抿的嘴角。
既然止不住汹涌的泪,她干脆将脸埋进曲起的双膝之间,尽情发泄满腔落寞与空虚,浑然不察有人正朝她靠近。
“一个人躲在这里乘凉,不觉得很没趣吗?”靳仁在她身边坐下来,抓起冰桶中的矿泉水就大口狂饮。
他毫无预警的出现,让金禧已然崩溃的情绪雪上加霜,剧烈颤抖的双肩泄露了她极力隐藏的脆弱。
“怎么了?”他狐疑的睇着她,漫不经心问道。
她咬着唇,好强的不敢发出哭泣的声音,不料,愈是忍耐,肩膀反而抖动得更厉厉害。
“怎么了嘛?”靳仁蹙起眉,企图拉开她挡住脸庞的手臂。
她使出浑身气力,终究不敌男人的力道,只能任凭自己窝囊的样貌被揭开,曝露在阳光底下。
乍见她泪流满面的凄楚模样,他诧异的怔楞了好几秒,炯黑的双眸定定锁着她不断冒出豆大泪珠的迷蒙眼睛,喉头有些干涩。
金禧慌乱的捣住嘴、别开脸,却怎么也克制不了满溢的负面情绪,泪如雨下。
靳仁瞬也不瞬的瞅着她无声痛哭的泪颜,眉间逐渐布满阴霾。
他不明白什么事让她哭得如此伤心,雾蒙蒙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愁。“为什么哭?”半晌,他才从震惊中回复,声音显得僵硬不自然。
金禧明白他的关切纯粹出自善意,并不掺杂任何特殊意义及情感,却又偏偏情不自禁的耽溺于他不经意的温柔。
他无意撒下情网,是她太过莽撞,蒙着头栽进无底深渊,导致自己如此狼狈。
“大伙出来玩,有什么不开心的?”靳仁皱着眉头,闷闷不乐的数落。“每次聚会都自己躲起来,难怪交不到男朋友。”
他没有恶意、也不是讥笑,只是希望她能敞开胸怀,和大家打成一片,让自己开心一点。
他的话一针见血,金禧的心像被揍了一拳,闷痛难当。“不要你管!”纵使心已失守、输得一败涂地,她仍要捍卫尊严,否则她将一无所有。
她倏地起身,一心想尽快逃离,他的存在只会让她更无地自容。
她踩着虚浮的步伐,一股脑的往大海反方向跑,睡眠不足加上晕车和阳光的强力直射,才跑了几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沉沉的软下身子,倒卧在滚烫的沙滩上…
靳仁连忙趋前察看,在触及她的手臂时,发现她的肌肤竟是冰冷的,脸色异常惨白、嘴唇发紫。
原本的一番好意却弄巧成拙,歉疚和自责同时涌上他的心头。
“还蹲在这里干什么?看是要让她躺在凉爽的地方,还是送她上医院。”一名五官深邃如外国人的酷男,不知何时来到“出事现场”,噙着坏坏的笑容提醒他。
“那还不来帮忙!”靳仁口气不佳的吼道。
酷男对他凶恶的态度不以为意,仅是站在二芳凉凉的说道:“她这么娇小,你一个人就够了吧。”末了,还双手盘胸,表明了绝不插手。
很好!真是好哥儿们!靳仁一边忿忿的在心里低咒,一边考虑着该如何处置不省人事的女人。
“要不抱到车上去,让她吹吹冷气。”酷男闲闲的开口。
靳仁横抱起轻盈的娇躯,疾步往车子的方向而去。
酷酷坏男人杵在原地,望着好友渐行渐远的身影喃喃自语:“为了一个女人这么紧张,还真是稀奇。”
自作自受,活该!他坏心眼的想。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金禧悠悠转醒,脑袋空白了好一会,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床边亮着一盏奶油色的灯光,让她方便环顾四下…熟悉的气味和摆设,是她的房间,顿时心安不少。
窗外天色已暗,她抓起床头柜上的小闹钟一看,时针已过了“8”,距离她昏倒足足过了十二个钟头。
她怔仲的发着呆,早上发生的点点滴滴重新跃入脑海,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她真是个笨蛋。居然在他面前哭成那副德行,有够丢脸…都那么大的人了,
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无法控制情绪。
以那家伙的个性,一定会不留情面的取笑她,然后不断逼问她哭泣的原因…
那是她无法说出口的心事。
“唉…”昏暗的空间里,回荡着她幽幽的叹息。“没脸见人了啦!”她拉高棉被盖住脸,大声哀号。
金禧闭上眼睛,一股浓烈的酸楚自心口扩散开来。与其继续痛苦挣扎,不如快刀斩乱麻,她相信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只要不再看见他、得知他任何消息,那份迷恋一定会渐渐淡化、平息,届时她将重获新生。
“咕噜…”一阵饥饿的腹鸣响起,她摸摸饿了一天的肚子,决定下床找点东西吃。
她知道这个时间,“他”已经到俱乐部上班了,她可以暂时不必面对他,也让她有时间调整七态。
一着地,她全身无力得差点站不住脚,在床沿坐了一会后,才扶着墙缓缓踱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只剩几颗蛋,其它什么都没有。
金禧打开储藏柜翻出一碗泡面,烧开水的同时一边拆开泡面、加入调味包,等待的空档,她饿得手脚发软,身子摇摇欲坠。
呜…她好想吃大餐哪!不过,她实在连等外卖送来的时间都没办法忍受,等热食送到,她大概也昏了。
水滚后,她在碗里打下一颗蛋,然后提起水壶冲下滚烫的开水。她第一次觉得三分钟,竟是如此漫长难熬。
时间一到,她立即掀开碗面的盖子,顾不得烫便大口吃起来。面才入口,水雾突然氤氲了她的双眼,一股莫名酸楚一涌而上。
她究竟在干什么…提不起又放不下,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金禧,有骨气一点…”她哽咽的对自己咆哮,大口大口的将面往嘴里塞,和着梗在喉头的苦涩一同咽下。
唏哩呼噜大口吞咽面条,泪水也淅沥哗啦的落下,在她脸颊上态意奔流。无关乎悲伤,只是宣泄满腔空虚、气恼自己的窝囊。
暗恋的感觉,像是看中一样梦幻逸品,即使爱不释手、倾心执着,却因种种因素而无法拥有,只得强迫自己放弃。
难过、无奈是必然,但苦苦坚持与等候,仍旧徒然。波荡的心湖要恢复平静,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只要不再撩拨,便不会有涟漪。
金禧努力做着心理建设,不允许自己再积弱不振。她用力的吸吸鼻子,抹去泪痕,灌了一大口汤。
“哭什么?是泡面太好吃,还是太难吃?”甫从外头回来的靳仁,听到厨房传出声音,于是过来一探究竟,却看见她边吃边流泪。
金禧猛地抬起头,一张俊逸非凡的男性脸孔映入眼帘,她含泪的眼满是惊愕。万万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现身。
他一身帅气英挺的合身西服,衬托出不凡的气质,眉宇间散发着自信风采,耀眼得教人无法直视。
也许,就是他这份不经意流露出的傲然,才让她自觉匹配不起。在他身边,很难不意识到自己的卑微与不起眼。
“老是吃泡面,不腻吗?”他微蹙起眉睨着她和她手中的垃圾食物,低沉的语调没有丝毫玩笑意味,甚至透着不悦。
她的感受向来敏锐,敏感的嗅出他话中所蕴含的责备。但,那又怎么样呢?责备并不等同关心,更非不舍。
趁这个机会做个了断吧上让他离开她的生活,也彻底驱离她的心房。也许,纯粹是她太寂寞使然,一时意乱情迷地眷恋他的陪伴,根本不是真的对他动心。
可是,为什么她开不了口?
“我帮你买了晚餐,你说很好吃的那摊小笼包。”靳仁扬扬手中的塑料袋。
对他而言,特地帮女人买东西是破天荒头一遭。他从来毋需费心讨好女人,就连客串男公关,也只需动口美言客人几句、讲几则笑话,就足以让她们心花怒放,从不刻意为女人做些什么。
不过,这回他破例向俱乐部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回来看看她的情况。
她的眼泪和娇荏的身躯,再度挑起他的愧疚及歉意。
金禧背对着他,始终没有搭腔,心却拧得好痛好痛。
他难得捺着性子,动手取出热腾腾的小笼包,诱人的香气霎时四溢,充斥在狭小的空间。
她想揩去眼角的泪,却还是一颗接着一颗滑落,怎么也擦不完。
她极力压抑的细微抽泣声惹得他心烦意乱,靳仁绷着俊脸没好气的问道:“你到底在哭什么?光哭有什么用?”
他每说一句话,她的泪就掉得更凶。
他干脆趋前扳正她的身子,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当他触及她颤巍巍的肩头时,金禧如遭电击般猛地挥开他的大掌,闪避他的触碰。
她激烈的反抗着实令他不悦,面有愠色的瞅着她。“我没有传染病,用不着那样躲我。”被当成臭虫一样挥开,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走开!”她大声哭喊着。“我不想见到你…”她泣不成声。见与不见,对她都是折磨。既然迟早要遗忘,倒不如提早适应。
靳仁对她的说词感到好笑,撇唇追问道:“我哪里惹到你了?”就因他今天强迫她出门、不小心撞见她在哭又害她晕倒?
“我不想见到你,马上离开我家!”金禧喘着气嘶吼。
她一股作气的把积压在心中的话说出来了,心情非但没有比较轻松,反而益发沉重。
“你到底怎么了?把话说清楚!”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臂,不服气的质问。她厌恶的口气听起来很碍耳,让他的怒气陡然窜升了几分。
“出去!出去!”她没有回答,只一径地朝他大吼。
这是一场抗争!她和自己的抗争。
她涸贫慨激昂,靳仁却感到莫名其妙。“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这女人是不是写稿写到闷出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