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想想也有道理,若是能结交到刑部的人,自然对他们有利,“那我等着便是,哥哥在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杀了吴鸾就好了,反正还有好几天。”
云绝笑笑,“转移任务会从头计时,这样我也能多些时间运作。况且红线在你身上,我总是不安心。不如在自己身上好掌控。”
“可是,私自提出换任务,是要受处罚的。”云裳忧心忡忡,“阁中规矩完成一百个任务便可升为堂主,如此一来,哥哥要完成二百个任务才能做堂主了。”
“那也无妨。”云绝安抚地拍拍云裳的肩膀,“我本来急着做堂主是为了将你收至麾下。如今季白在京城做堂主,我便不用着急了,一百个也好,二百个也罢,都无所谓。”
“可是,我隐约听说,半路承接任务会启动蛊毒……”
“没有可是。”云绝打断妹妹,点点云裳的小鼻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长兄如父,你听哥哥的安排便是。”
云裳撅起了嘴,却也无可奈何。
眼见时辰不早了,云绝起身离开,云裳送云绝出了门。
柳亦儒见二人到了院子里忙伏下身,就见云裳依依不舍地拉着云绝的衣袖,“哥哥,你明天还来吗?”
云绝想了想,“不过来了。明天吴鸾约了秦峥,我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跟秦峥打好关系。”
柳亦儒只听到这句,心突突地跳,立刻想到了刑部大牢中服毒自尽的父亲,越发觉得可疑?
云绝出了栖霞绣庄,柳亦儒远远地跟着,眼见他向文忠侯府的发现走去。是了,他自然是搬离了琉璃胡同,与吴鸾住到了一起。柳亦儒心中不由一阵绞痛,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
忽然后背一阵阴风乍起,柳亦儒悚然回头,黑漆漆的长街上空无一人,天上一轮惨淡的残月,风从长街这头吹到那头,树丫在风中摇曳。
一种无形的压迫力让他冒出了冷汗,仿佛某个角落里隐藏着凶猛又阴险的猛兽,在黑暗中用血红的双眼窥视着他。
第54章 水深火热
翌日傍晚时分, 云裳手臂上的红线突然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正在院内喂鱼的云绝忽然感到身上一阵剧痛。他手一抖,一把鱼食散落在水中, 引来锦鲤争相抢食。
内里如灌入冰水, 外表却好似被火焰炙烤,痛楚仿佛是从骨缝里钻出来的, 一丝丝一缕缕,如夹缝里生出的藤蔓,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处筋络, 每一寸肌肤。云绝闷哼一声, 以手撑住鱼缸的边沿,手指攥得发白。
冷汗自云绝额头上冒了出来,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 形成一个个浸湿的痕迹。他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来,却感觉那痛意一脉高过一脉,排山倒海般涌来。
吴鸾自屋内出来, 满面春风,“我让厨房的康大娘做了你喜欢的清蒸鲈鱼,还有肉丝炒芦蒿, 歇会儿咱们去那边看望老祖宗,一起吃饭……”
他一下子顿住,院子里云绝委顿在鱼缸前的地面上,仿佛被看不见的皮鞭抽打着, 浑身抽搐。
吴鸾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云绝身边,伸手抱住云绝颤抖的肩膀,“承烨,刚还好好的呢,这是怎么了?”
云绝面色惨白,牙关紧咬,冷汗顺着他如玉的额角涔涔而下,漆黑的眉毛都被汗水打湿了。
吴鸾吓得丢了魂魄,“承烨,我叫人去,片刻就回。”
这个宅子是他与云绝两人住的,云绝喜静,不喜欢外人在跟前,所以宅子外虽有暗卫把守,但宅子里连个下人也没有。
吴鸾放下云绝往院外跑去叫人,抬腿之际却被云绝挣扎着扯住了袍角。
吴鸾焦急道:“承烨,你挺住,我去找太医来救你。”
云绝摇摇头,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花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他攀着吴鸾的袍角一点点往上摸索。吃力地哑声道:“别……走,太医……也……没用的”
吴鸾跪在地上,又心惊又心疼地抱起云绝,已然是语无伦次,“承烨,你,你别吓我。你知道,我,我这个人胆子小,不禁吓的。”
云绝强忍一波波冲击而来的痛楚,虚弱道:“无妨……过一阵便好了……”
“这这这,这还叫‘无妨’?”吴鸾急得汗都冒出来了,“你不让我找太医去,那你好歹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云绝的手指紧紧攥着吴鸾的衣袖,将头扎在他的臂弯里,“你……抱着我……就好……”
吴鸾将他搂在怀中,下颌抵着他的头顶,感到云绝的身体绷得僵硬,不住颤抖,直恨不得把他身上的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云绝内里寒冷,好似五脏六腑都凝结成冰块儿,皮肤外表却火烧火燎,如受炮烙之刑。如此极冷极热的冲撞,伴随着无处可藏的疼痛,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他知道这样自己很难撑过去,待稍稍适应了疼痛,便抬手指了指屋门的方向。吴鸾会意,他是要进屋。
平日里吴鸾试过,背着转一圈没问题,但是打横抱是抱不起云绝的。那样抱一个女人都挺费劲儿,更别提是一个与自己体重相当的男人。
但紧要关头吴鸾竟生出无穷的力量,一把将云绝从地上抱了起来。虽然头绽青筋,两腿打颤,但还是坚定地一步步走到屋内。
云绝微睁星眸,看着呲牙咧嘴的吴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动人的笑意,随即又痛得皱紧眉头。
到了屋中,吴鸾小心翼翼地将云绝放在床榻上。即便他轻手轻脚,云绝还是痛得哼了出来,怕吴鸾担心,只能生生抑住险些冲口而出的呻/吟,嘴唇都咬出血来。
吴鸾见了他唇角的血渍,感觉自己的心肝都在颤。他顶开云绝紧咬的牙关,将手臂横在他的口中,“承烨,你咬我便是了。”
云绝含着吴鸾的手臂,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柔情似水,却是再痛也舍不得咬的。
吴鸾蹲在床边,伸手拨开云绝额前汗湿的头发,焦急地问:“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点儿?”
云绝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他太痛了,痛得承受不住身上的衣料,摩擦间便如剥皮的酷刑一般。
吴鸾解开云绝的衣带,衣襟散开,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云绝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血管凸起,看得见血管内流动的血液,红艳艳的,如绘了满身的图腾,妖娆又诡异。
而且他的身上烫得惊人,血管中仿佛滚动着岩浆。吴鸾扎着两只手,连碰都不敢碰,生怕在手指的触摸下云绝的血管会迸裂出煮沸的鲜血来。
“你,你中毒了?”吴鸾惊问,“有解药吗?”
云绝艰难地摇摇头,这不是真的中毒,而是蛊毒发作的效力,这世上根本没有能够解除蛊毒的解药。
他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凸起的血管,“水……凉水……”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二人心意相通,吴鸾立刻明白了云绝的意思。
他飞奔出屋,自水井里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回来。扯过一条布巾,浸了井水,拧得半干搭在云绝赤/裸的胸膛上。
云绝缓缓地吐出一口,虽然这点儿凉意作用不大,但也聊胜于无。
季白一早警告过他,如此更换任?7 瘢竟破舳被嵊倘缡苄桃话悖僭蚣父鍪背剑嘣蛞惶臁5噬儆猩笔只岣蝗挝瘢嵌艘裁挥芯悦幌氲骄谷换崛绱送闯训薄?br /> 云绝曾在细雨阁见过未完成行刺任务而在蛊毒作用下身亡的杀手。筋骨尽断,浑身血管爆裂,哀嚎数日而亡。如此看来,自己此时所承受的与那样的刑罚相差不多,程度没有那么深,只是痛楚,却不至死。
吴鸾见云绝眉头稍松,赶紧又拿了许多条布巾来。他小心翼翼地褪去云绝身上的衣物,因为不敢随意搬动云绝,所以脱不下来的地方只能用一把小剪刀细致地剪开衣料。待到衣物除尽,才把所有的布巾都浸湿了敷在云绝的身上。
体表的热有所缓解,内里的寒更加凸显出来,云绝浑身发抖,嘴唇乌青。
吴鸾凑过去,“你要喝水吗?”
“热的……”云绝声音很小,吴鸾要将耳朵凑近他的嘴才能听见,“越热……越好。”
吴鸾又飞奔到厨房,正好灶上烧着一铁壶热水,他顾不得烫手,炒起来就跑回屋,将热水倒在杯子里,来到床前,将杯子凑到云绝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