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已经炖上了老火汤，云无虑揭开汤锅看了看，香气马上跑了出来。
大家同时嗷嗷了几声，都说闻着就饿了。
云无虑盖好锅盖，挽起袖子：“我加快速度，马上开饭。”
苏泥：“我来洗菜。”
沈九也留下来帮忙打下手，其他人去院子里坐等开饭。外婆怕他们饿着，拿来水果糕点，让他们吃一点儿垫垫肚子。
外婆又装了一些月饼糕点，让闲着的“小辈们”和自己一起，送去给邻居尝尝。
他们送完月饼糕点回来，手上也没有空着，拿着邻居们回送的月果、月饼，每家每户都有不同风味。
云无虑今天要做簸箕捞鸡，外婆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腌制好的鸡肉放进锅里焖了。
等鸡肉焖熟，云无虑取出撕开去骨，院子外面不知道在聊什么，热闹得很，引得他时不时就想探头去看看。
捞鸡独特在“捞”上，云无虑拿来洗干净备用的簸箕，让长明灯帮忙烘干。
外婆不在厨房里，长明灯明目张胆地出来，张手把簸箕烘干，还顺便帮云无虑烤了烤鸡肉和芝麻，让它们变得更香。
“谢谢焱焱。”云无虑往簸箕上铺芭蕉叶，这是他在回来的路上采的，芭蕉叶已经染上了秋色，和簸箕搭配，有种应季的感觉。
他把撕好的鸡肉放在中央，摆上各色配菜。
青瓜丝和胡萝卜丝负责清爽解腻，洋葱、葱丝、姜丝用来佐味加辛辣，炒花生和芋头丝可以提香，切成丝的青柠叶微酸，能添加风味。
“好漂亮！”苏泥说：“簸箕真的是个好餐具，装得下那么多食材。”
沈九严肃地看着那口正在冒烟的炊锅，沉声问：“小虑，大闸蟹是不是熟了？”
“可以出锅了，茄子鱼干煲也差不多了。”云无虑换了厚手套，揭开砂锅盖子，里面的酱汁正在咕咚咕咚地翻滚，咸香扑鼻。
茄子和鱼干都是村民大叔送的，自家晒的新鲜鱼干，香味够浓但不会太咸。
苏泥目不转睛地看着砂锅：“香得受不了了，开饭开饭~”
梨梨闻香而来，把簸箕捞鸡端了出去，顺便指挥林间：“小鬼，去帮忙端菜。”
林间炸毛：“不准这么叫！我都多少岁了！”
梨梨从善如流：“林老头，去端菜。”
林间：“……”
今晚是团圆夜，菜色比昨天更讲究更丰盛，摆满一桌，让人不知道该看哪道菜。
外婆拿出一瓶桂花酒，唇边露出清浅笑纹：“这是去年酿的桂花酒，大家可以小酌一杯，但是喝了酒可不能开车。”
“离得近，散步回去也可以啦。”梨梨馋桂花酒，快快接过：“小虑，杯子杯子！”
云无虑拿来酒杯，梨梨揭开木盖，桂花酒香在空中弥散，闻着就陶醉。
梨梨抿了一口，桂花酒清浅甜口，她朝外婆眨眼，眼睛水亮：“外婆，你酿的酒好甜！”
外婆被夸得开心：“尝尝味道就可以了，先吃饭，不是早就喊饿了吗？”
“嗯嗯，先吃饭。”梨梨说罢，看向苏泥：“小七不要喝酒。”
裴凤也说：“小七不要喝。”
苏泥捏着筷子，遗憾点头：“好的，我不喝，我想吃捞鸡。”
苏泥来城隍庙的第一个晚上，喝了一罐啤酒，结果非要去蹲屋顶修仙，大家还记忆犹新呢！
云无虑拿着筷子站起来：“大家一起用筷子拌匀鸡肉和配菜就可以吃了。”
外婆也起身，对小辈们说：“拌的时候要说‘捞起捞起，风生水起’，讨个好意头。”
筷子都是干净的，等云无虑把酱汁倒在鸡肉上，大家齐心协力把颜色丰富的配菜和鸡肉拌匀，入乡随俗地说着：“捞起捞起，风生水起~”
梨梨分到一大碗捞鸡肉，鸡肉入味，配菜解腻，柠檬叶带来一点点酸味，风味十足。她一口又一口，将这些丰富滋味照单全收。
大家吃着菜，偶尔抿一口清甜的桂花酒，玩笑嬉闹。
小黑和小猫蹲在旁边，也在埋头干饭，今晚有大虾有小鱼干，好丰盛哇！
夜幕悄然降临，天边浅月浮现。
等到满月高悬，外婆要拜月光，她在干净的桌子上摆上月饼和月果，拜了拜皎洁的月亮。
拜完月光，就可以吃月饼啦！林间期待已久，大刀阔斧地把自己做的狸力月饼分开，趁外婆不注意，偷偷威胁其他人：“都给爷吃这个！”
云无虑分到一块狸力肚肚，双黄莲蓉味的，讲道理，虽然样子丑萌，在外婆的指导下，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外婆尝了林间做的月饼，又夸了他一句。林间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得意地朝梨梨挑眉。
梨梨回以微笑，给外婆递了一块切好的梨子：“外婆，润一润嗓子。”
外婆说：“谢谢乖宝。”
林间瞪了梨梨一眼，被梨梨抓住一通乱揉，直到把一头粉毛揉成稻草。
林间怒，抢走云无虑刚刚切好的月饼，一口吞进肚子里。察觉到味道不对，他问云无虑：“这是什么月饼？”
云无虑满脸无辜：“外婆做的宠物月饼，给小黑和小猫切的。”
林间扭头看向小猫小狗，两个小家伙正用眼神谴责他。
多少岁的妖了，还抢我们的月饼哇！
梨梨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调侃他：“林老头，宠物月饼是什么味道？”
林间：“……”其实挺香的，但是我不说。
还好外婆做了不止一个宠物月饼，小猫小狗还有得吃，吧唧吧唧吃得特别香。
吃完月饼，小院里飘出桂香，外婆正在教他们做明年要喝的桂花酒。
小黑跑去凑热闹，林间不小心弄洒干桂花，洒了小黑一身，小黑抖了抖脑袋，乐颠颠儿地跑去蹭云无虑：“汪汪汪汪！！”我好香啊！
小猫本来趴在云无虑腿上，差点被它挤到地上去，气得一口叼住小黑的耳朵！
小黑：“呜。”
云无虑揉了揉小猫的后颈，让它松口：“妹妹，你之前说喜欢过节，现在我们陪你一起过节了，感觉怎么样？”
小猫松开小黑的耳朵，看向正在酿酒的外婆和前辈们，又低头看看憨憨的小黑，抬头看看云无虑。
小猫忽然想起去年中秋节，天气也很好，它蹲在某个人家的屋顶上，看着别人团聚欢笑，那些热闹和它无关。
那时的它，想都不敢想，有一日自己也会拥有家人、朋友。
小猫在云无虑的怀里团了团：“喵喵…”
温暖，它感觉很温暖。
第57章 剪彩仪式
大家不想吵到外婆休息, 过了九点就自觉提出回庙里。
外婆让云无虑打包月饼月果和桂花酒，让他们带回庙里，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吃。
苏泥没喝酒, 可以开车, 但今晚月色很美, 大家都想乘兴散步回去。
云无虑让他们把小黑和小猫带回去，他今晚还要回庙里，和鬼魂同事们一起过节。
梨梨提着花灯，和外婆挥了挥手：“霜如女士，明天见！”
林间不动声色地往前凑了凑：“外婆, 明天见。”
小黑摇摇尾巴：“汪汪汪！”
外婆挨个摸摸他们的脑袋，又俯身摸摸小黑的脑袋，笑着嘱咐：“好孩子们，明天见, 路上注意安全。”
等外婆睡下，云无虑往床上一躺, 灵魂出窍, 和长明灯一起飘回城隍庙。
庙里的花灯全都点亮了, 灵枫的山岚铺满整个庭院, 迷榖树上的斑纹流动着耀眼光芒, 萤火芝在岚雾中轻轻舞动, 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青草香。褪去伪装的城隍庙, 美得不像凡间。
后院语笑喧哗，云无虑穿过月洞门，来到厨房前。
鬼魂同事们和妖精前辈们围坐在流水茶桌旁, 茶桌流水潺潺, 里面有金鱼悠然游动。原本光秃秃的水缸里种了睡莲, 有灵气滋养，正在倾吐芬芳。
许飞沉朝云无虑招手，星眸弯弯：“城隍，焱焱，就差你们了！”
梨梨回眸，嫣然含笑：“来了，给你们留了位置。”
小猫变成了小女孩形态，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尾巴惬意地摇晃着：“哥哥快来！”
云无虑和长明灯刚坐下，两杯桂花酒就悠悠地飘到他们面前。
危渊举起酒杯，隔空和云无虑碰了个杯：“好酒，多谢。”
枫子鬼坐在屋顶，仰头一口喝光杯中酒：“好酒，就是少了些。”
“我连一口都不能喝呢，说多了都是羡慕啊……”苏泥倒了一大碗桂花乌龙茶，用灵气送到屋顶：“喝茶吧，管够！”
枫子鬼接住茶碗，一饮而尽，额头上的树枝抽出一株新芽，在夜风中悄然舒展。
小淼看着茶桌上的月饼，歪了歪脑袋：“这个小猪月饼是谁做的，也太……”
林间看向他，一脸不好惹的表情。
“看来是林老师做的呀，”小淼露出招牌笑容，感染力十足：“太可爱了吧，我可以吃吗？”
林间轻哼：“有眼光，吃吧。”
陶倩倩拿出旧拍立得相机：“这是大家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拍个合影吧！”
“好。”云无虑看向屋顶，裴凤和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屋顶，正坐在枫子鬼旁边。
云无虑招呼他们下来拍合影。小猫眨了眨翡翠色的眼睛，咻地一下就飞了下来。小猫坐在云无虑旁边的椅子上，顺手把小黑揣进怀里，把圆乎乎的脸蛋搁在小黑脑袋上。
长明灯飘过来，把自己的脑袋搁在小猫的脑袋上。
旧拍立得相机悬浮在半空中，大家围坐一起，朝镜头露出笑脸，连枫子鬼都扬了扬唇角。
“咔嚓”一声，相机吐出一张相纸，飘到云无虑手中。
相纸虽小，但把所有“人”都拍得特别清晰，虽然某些同事加起来都凑不够一张脸。云无虑很喜欢这张照片，宝宝贝贝地放进口袋里。
梨梨捏住陶倩倩的脸颊：“小孩，给我们都打印一张呗，留作纪念。”
陶倩倩：“好呀。”
拍立得相纸继续吐相纸，一张又一张，分别飘到大家手上。
“嗯？”许飞沉看着手上的相纸，忽然说：“倩姐，这张打印错了。”
“我看看。”陶倩倩拿走他手上的照片，惊讶地睁大眼睛，脸颊因为激动微微涨红：“城隍，是新的家庭合影！我打印出了第四个家庭的合影！”
陶倩倩把照片递给云无虑，其他人都听说过摄影回访的事，全都好奇地围过来，想看看第四个家庭是什么样。
照片里只有两个人，戴着眼镜的男人牵着一个小孩，站在一间书店门口。男人看起来三十来岁，长相有些文弱，小孩大概六岁，下巴尖尖，皮肤非常苍白，眼睛漆黑如墨，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给人一种没有生气的感觉。
之前的三张合影全都和云无虑有点关联，陶倩倩满怀期待地问：“城隍，你认不认识他们？”
云无虑摇头：“不认识，完全是陌生人。你对他们还有印象吗？”
陶倩倩按捺不住激动：“有，这次我的记忆变得好清晰！当时我在给另一个家庭拍合影，这个男人看到了，带着小孩从书店里出来，主动问我能不能给他们也拍一张。这个小孩我印象挺深，因为他有点奇怪……”
云无虑：“哪里奇怪？”
陶倩倩想了想：“就跟照片里一样，没什么生气，看起来像模仿人类行动的机器人。”
长明灯也道：“看照片确实有这种感觉。”
“也许真相不简单哦，”梨梨托着腮，懒声问：“你还想找他们吗？”
陶倩倩毫不犹豫：“想的。”
云无虑问：“这男人是书店的老板还是顾客？”
“应该是老板，拍完照他又带着小孩进书店了，我记得他让小孩坐在柜台前写作业……”陶倩倩突然拍了下茶桌：“我想起来这间书店在哪了！”
云无虑：“在哪？”
“也在东杉区，风和街道，山河书店，”陶倩倩干了一杯茶，眼睛很亮：“城隍，我感觉我很快就能完全恢复了。”
云无虑：“那你还记得当时拍的另一个家庭吗？”
她说：“还没，但感觉快了！”
“行，”云无虑点头：“等有空，我们先去找山河书店，再做下一步计划。”
